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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招呼豆大的雨点就落下来了,她撑着伞低头匆匆往山上走,遇到从田间回来的村民也不忘打句招呼。杏花村能够出一个秀才不容易,虽然郝澄农活干得不怎么样,但原主其实还是受村里人尊敬的。
只是原来的书生太过腼腆害羞,村里人只当她清高摆读书人面子,自然不会主动凑上来拿热脸贴冷屁股。郝澄来了之后便竭力改善邻里关系,自己做什么芝麻酱类的也往左邻右舍送上一份,这样平时递两根葱、上房修下屋顶、伸手帮个忙之类的,邻里间也乐意。
昨日的时候她在山上发现的一株山参,当时因为条件有限,又觉得实在太小了,还是等到山参才长大些再来采摘,便用叶子掩盖了还做了痕迹。
现在要下大雨,她怕痕迹没了,又听村里人有个说法,成了精的山参自个会把自己藏起来。念头一转,小便小了点,还是早点摘下来卖钱比较靠谱。
那可是她发财的机会,也是将来在镇子上买铺子做生意的本钱,绝不能就这么丢了。别说是下雨了,就算是打雷她也得赶着往山上才行。而且这个时候村民都回了屋子,路上行人寥寥,她取这山参回来,估摸着也不会有什么人看见。
那山参生长的地方地势低洼,而且还靠着一处山崖,是昨日郝澄上山的时候滑了一跤,摔下来,才有的意外发现。
下了大雨,山路都变得一片泥泞,郝澄小心翼翼地下来,手还被山草割出一道红痕。不过她完全顾不得这些,弯下腰来,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扒开生长得十分茂密的草丛,按照记忆里的位置,仔细寻找着那十分珍贵的山参。
没有,没有,没有!郝澄找得极其焦急,伞都丢在一边,顶着倾盆大雨四处翻找。雨水顺着她戴着的斗笠往下滑,在她的眼前形成一道模糊视线的雨帘。
郝澄干脆把斗笠也扔掉,目光在茂盛的草丛梭巡,在视线移到北边靠近山崖的那一处时,总算瞧见了她昨日发现的那根山参,那山参顶上还有一从在风中摇曳着的红色的小花。
明明她记得山参待着的地方不是那一处啊,上头也没有黑乎乎的东西压着,难不成这山参真的成精了自己会跑。郝澄心里嘀咕一句,发现了山参,到底是松了口气。
她捡起地上的斗笠和雨伞。毕竟山参靠着的山崖实在是陡峭,她担心有山石滚落下来,砸中自己的脑袋。
高空坠物,便是小石子也能要人命,她可不想为了一株山参丢了性命。小心翼翼地走到那边上,郝澄弯下腰去拔那山参,结果一抽没抽动,这才发现那压着山参不是她以为的山石树干之类的,而是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郝澄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那人全身都被雨水打湿了,身上好像还受了挺严重的伤,血水混合着雨水一起从他的身下蜿蜒流出来,这场景简直就像是她瞧见的那些恐怖电影里的闹鬼现场。
古代的人都是长头发,看身形她也瞧不出是男是女,那人应该是从高处摔下来,头发全部散乱下来,乌黑如墨的长发散落在身侧,配着苍白的皮肤和身下的鲜血,简直是在挑战郝澄的极限。
这场景实在是太吓人了,郝澄捂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但压在那人身下的山参却依旧吸引着郝澄的目光。这她发现的东西,又不是抢这个人的,总不能让这人压着了她就不管了吧。
要是就这么跑了,她不是白遭的这份罪,白受的这份惊吓。郝澄鼓起了勇气,又向前一步。她抬头望着天空,铅灰色的天空落下细密的雨点,夜色暗沉沉的,再晚上一些时辰便是会有山里的野兽出来肆虐。
这人身上的血更吸引那些嗅觉敏感的动物了,她没有什么犹豫的时间,只能速战速决。山崖那么高,这人肯定是死了的。但郝澄还是先低下头探了探这人的鼻息。
结果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对方虽然呼吸微弱,但是还有气,她的手又摁在对方软软垂在身侧的胳膊上,能够感受到鼓动的脉搏,胸口也还起伏着,是个活人。而且还是个身形比较娇小的男人。
人会畏惧不会动弹的死尸,但却不怕活着的人。郝澄心下的畏惧一下少了许多,她用力把那山参从这人身下拔/出来;藏进缝在袖口的口袋里。
本想转身离去,但没走两步又折了回来。虽说这人和她无亲无故,但见死不救她要一辈子背上良心债,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人不管。
好在书生虽然瘦弱,但生为这个世界的女子,力气还是有的,郝澄暂时弃了伞和背篓,先把人送上她滑下来的斜坡,又把背篓和伞运上去。
把伞放进背篓里用一只手两根手指夹住,背着背上的男人,费力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往自己的屋子里走,一边走她还默默祈祷,希望这男人千万千万只是皮外伤,毕竟她穷,付不起昂贵的药费。
第005章
郝澄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她住的屋子离山也近,一路过来倒没什么人看见。
等她把这人背回来,整个人都累得不行,偏偏还不能停歇,找了几张大的防水油纸布,先把床铺好,再把被她搁在门口,受了伤的人连拖带拽地搬到床上。
被她这么弄,对方都没醒过来,只有她动作间把人磕碰得厉害了,才能听得对方唇角泄出极低的轻吟。
床上的男人有着一张年轻的面孔,个子应该要比她矮十公分,但书生虽然瘦弱,个子却是高挑,作为男子,这人也算是身形修长了。就是看起来实在太瘦了些,清秀的一张巴掌脸,下巴尖尖的,身上瞧着也没几两肉。
郝澄瞧了瞧对方的嘴唇,果然,即使是昏迷不醒,这人也是下意识闭着嘴的,疼也是竭力忍耐,想必是个极其倔强的性子。
这个世界的男人是极其重名节的,她把人救回来,也不知道这人不是那种传说中的烈性男子,要是对方有婚约在身,然后说被她看过身子,一头撞死在她家怎么办。
郝澄原本是想自己动手,给人看看全身上下的伤口。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
在简单的给人在腰部和腿部,有明显伤口的地方进行了止血包扎之后,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冒着雨出去,到镇上找大夫。
在郝澄与大夫交谈的时候,床上躺着的男人睫毛颤了颤,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胸口起伏,片刻便睁开了眼睛。
江孟真的记忆还停留在他纵身一跃的场景,那两个背叛他的人已经被他用匕首捅死了,其他追杀他的人不知道他易了容,只以为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下人,瞧他跳下来之后应该没有再追过来,不然的话,他可能早死了。
当然,也不排除救下他的这个人是早就安排好的探子,为着就是取得他的信任套出消息的可能性。
短短几分钟的工夫,江孟真的思绪已经百转千回,只听得外头听起来像大夫的人道:“你这位远方表兄没什么大碍,就是腹部的伤口厉害,他本就体寒,又未曾嫁人生子,伤了这一处,怕是也难怀上,以后行经期间更是要注意才是。”
这世道男人不容易,不能生养的男人更是艰辛。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会有人伺候着,这大夫也是医者父母心,才会多说两句。
一开始郝澄听着还有点懵逼,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个世界是男人来大姨妈,不对,大姨夫,也是男人生孩子。
大夫这是说里头的男人可能生孩子艰难,在经期要多注意不能受寒碰冷水。没想到大夫会和自己说这种私密的话题,郝澄内心也是十分的微妙尴尬。
不过从大夫口中她知道了几个信息,这屋内的男人年纪应该比她大。因为她先前对大夫称这是她远方表亲,上山的时候不小心摔伤。大夫能够通过摸骨看年纪,她今年已经十八,这人估摸着上课了二十。
二十多还不嫁人的男子并不多,就是不知道大夫是怎么看出来屋内男人怎么没嫁人生子的。
在老大夫锐利的目光下,她也只是连连点头:“大夫说的是,我一定会让他多注意,肯定不让他受寒的,这外头这么大的雨,辛苦您了,我送您先回去吧。”
江孟真在屋子里听到大夫说的话,下意识地放在自己小腹上,随即唇角又带了几分冷笑。横竖他也没想过孩子的事情,不能生也无所谓。
跳下来的时候他下意识护住的就是自己的脑部和其他要害,中途有好几棵大树挡着,浑身伤口虽然多,但致命的上却没有,只在腰腹处绑了一些白色的绷带,脏了的衣物也被人换了下来。就不知道是大夫换的,还是方才那个说话的年轻女人换的。
等着那女人送大夫出去没了动静,他便挣扎着起身,在屋内找着一面不甚清晰的黄铜镜,对着镜子里的男人梳妆打扮起来。
人/皮面/具是有衔接的口的,昏迷状态下很容易让人发现,所以他易容只是用了那种需要特殊药水洗掉的东西,面上肤色更苍白一些,五官做了调整,原本精致漂亮的妆容一下子变得平凡起来。
原本他那张脸在郝澄这种村子里可以称得上天仙,但现在黄铜镜里的男人只能说是清秀柔弱而已。过分的美貌对行走在外的男子来说并非一件好事,他远行的时候,只是习惯性地添上了这保护色,不曾想这谨慎救了他一命。
真容肯定不能在这陌生的女人面前露的,但对村里那种娶不到男人的老大粗来说,他这副只能是清秀的容貌指不定也十分具有吸引力。他不知道救了自己的这个女人到底是打着什么心思,如果只是好心,离开之前他自然会留下报酬,还她人情。
但若是对方心思龌龊,对他欲行不轨,他绝不会让这人得以善终。
男人修长纤细的手指在眉眼处一抹,原本因为凌厉上挑的眼角立马显得微微向下弯,那种盛气凌人的姿态也被他收了起来,镜子里的男人便多了几分柔弱无依。
人们总是同情怜悯弱者,在陌生人面前柔弱也是最好的保护色。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还得在这个地方待上一段时间,那个女人最好不要对他动什么歪心思才是。
送大夫一直到镇上的郝澄又顶着风雨往家里赶,回来的时候她冷风中突然就一哆嗦,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第006章
郝澄冒着大雨回来,饶是穿了蓑衣戴了斗笠,雨大风大,她现在身上也是湿透透的,她把伞搁在墙角,低下头来挽起滴水的裤脚,用力地将衣服拧干,进了温暖干燥的屋子就要换衣服。
郝澄脱掉上衣的时候,后面响起来逼近的脚步声,她提高了警惕心,在那声音越来越近地时候转过身来,倒把对方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棍子哐当一下掉在地上。
“你想干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齐开口,郝澄抱着干衣服挡住自己的胸,对方则忙不迭地捡起地上的擀面棍,明明是小白兔,还强装出镇定的样子,牢牢地抓住那棍子:“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做什么,别怪我不客气!”
郝澄连忙解释:“你误会了,我是这屋子的主人,是我救你回来的,我脱衣服只是为了换干的免得生病。”
衣柜后面是有屏风的,她进来的时候随便一扫,也没有见着人,以为那男的还昏着呢,怎么会想到人醒了,看到她脱衣服,还误把她当成是心怀叵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