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云秀扫了一眼众人。
道,“是谁打着本仙的名义,在下界行骗?”
声音铮翁有回响,宛若天籁。
底下众人瞬间跪了一地。就连早先被云秀用了麻痹药,腿麻得不敢动弹的两个人,也都忍着万针刺肉般的滋味,匍匐在地。唯独那道士腿软了一软,打了个弯,居然又勉强站住了。
有个还算胆大些的人强问道,“不知上仙是那位大仙?”
云秀道,“我名祝由,司掌天下祝祷与符咒。”
那道士再撑不住,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
却犹自嘴硬,“你既是神仙,有何凭证?”
云秀想隔空扇他一巴掌,向他证明证明但看这骗子须发皆白,她却扇不下去。
横竖已经装神弄鬼了,也不怕再装得更像些,云秀便指着一旁橡树,道,“先前本仙驱使草木,救下一个坠树的孩子。你说是你用祝由术驱动草木所为?”
那道士嘴唇哆嗦了一下,道,“贫道……并没有这么说。”
此刻在场的有不少正是先前亲耳听他说是自己救了阮小七的,听他信口雌黄,纷纷怒目而视。
云秀便道,“神仙论人善恶,原心不原迹。你虽未亲口说是,却恶意误导旁人,此恶便已记到你头上。你既要本仙的凭证,本仙就让你看一看。”
她便撒一把回春粉在那橡树上,驱使橡木抽叶,开花,结果。弹指之间历经三季,那橡子已噼里啪啦的自树上落下。
众人忙再度纳头叩拜。
云秀便道,“一切道法,尽皆劝善惩恶。我祝由之术,亦是劝善惩恶之术。天下生愿,若达我耳之听,一切善愿,我愿助人实现之,一切恶念,我亦替人记录之。”华阳真人曾问她,成仙之后有什么想做的。云秀依旧没想明白,但那日随华阳真人一道看了鹳雀楼前河灯之后,云秀确实隐隐约约有这种愿望想要替人实现那些空中楼阁一般美好的,但若无人承接,便终将凝做甚至无法浮起一片羽毛的弱水的,那无数生愿与遗愿。
很自以为是,很自不量力。
可既然要修神仙,原本就该自以为是,自不量力一些。若神仙都不敢许下宏愿,都不愿管凡间不平事、遗憾事。那么那些笃信天道和正义的好人,就太孤单,太可怜了。
……适才的遭遇,确实令她受了点小小的挫折。普通人平庸混沌起来,真让人难以承认他们是需要帮助的好人。
但她是修仙人,还不至于会被这种小挫折动摇心志。
她便将袖中那块染成黑炭的银子丢到那道士眼前,问道,“此是何物?”
众人伸脖子望过去,不知是谁伸手拾起来,一掂,便想到了那小道士早先说的“炭银”,立刻拿袖子擦了擦果然底下露出银色来。
他忙将那“炭银”传给众人看,道,“那小道士说的居然是真的。”
云秀又问,“你用此术骗人,有何目的?”
那道士不说话,云秀便转而问刘措大,“刘氏,你与他合谋,该知道他的目的吧?说给众人听听,若怀抱不劳而获之心,贪图这道士的‘法术’,会有什么后果?”
刘措大不肯说他可不是那道士一样的老头子,云秀下的去手。
立刻隔空扇了他一巴掌。
刘措大吓了一跳,忙捂着脸看云秀。云秀道,“这是将功赎罪的机会,不坦白,本仙就把你变成猪。”
说着便弹了药粉到他鼻尖,刘措大鼻子立刻变阔,挺起,成了圆头猪鼻子。他吓得忙捂住鼻子,道,“我招,我招。”立刻和盘托出,“只要能借……借此取信于人,被当活神仙供奉着。自然是他说什么,众人都会听信,说不定还能骗两个女人来玩玩……”
他此言一出,家中有妻女的俱都勃然变色。
云秀也一懵,她先前觉着,这道士的骗术若用在普通百姓身上,定然收不回本钱来。因此他的目的肯定只有杨员外家。可见她对人的贪|欲了解得还是太浅薄了。
也不是所有骗子,图的都只有财,也有人图色。说不定还有人图酒、图命、图愉悦……人性之恶,简直不可细思。
刘措大也意识到气氛有异常,忙又道,“但但但……我们也没想着骗大伙儿,主要就是想从杨财主身上弄点钱来花花。他素日欺压乡邻,我是气不过才……”
云秀道,“那你说说,他怎么欺压你了。”
刘措大道,“他们狗眼看人低,尽日取笑于我。年节我登门拜访,他们跟打发要饭的似的打发我,连正门都不让我进……”
云秀:……那你也不让他进你家正门就是!
她实在听不下去世上竟有如此猥琐狭隘之人。
便道,“你们可都听见了?”
众人俱都懊悔、惭愧,默不作声。
云秀解去刘措大鼻子上的药效。道,“世上没有捷径。天降横财之后,必是考验和代价。神仙若要奖励善人,只会悄然无声的替他挡去灾难,助他平安顺遂。不会直接拿块金子出来。只有另有居心的人,才会用这种漏洞百出的烧银术骗人。你们多留心,别贪图不义之财,给骗子可趁之机。”
说完之后,又觉得这种干巴巴的说教实在枯燥乏味,毫无助益她自己都不爱听,却要说给旁人。
可一旦装成了神仙,看底下人跪在面前,忍不住就从忐忑中生出些责任感来,觉着不说些神仙会说的话不行似的。
云秀想了想,便又道,“祝由之术是祝福之术。于治疗疾病上并无长处,若有病痛,还是该求助针石医药。但本仙到底是神仙,多少懂一些医术。仅限本仙现身的时刻,你们谁家有疑难杂症,便带来让我诊治诊治吧。”
……她高估了人对疑难杂症的定义。
此言一出,全村每个人立刻都得了疑难杂症,全都要云秀看一遍。
就连先前那个推得她摔了一跤的汉子,也来求诊治欺负孩子时那么身强体壮,居然也觉着自己有病?真不要脸,云秀腹诽。
她虽能克制住自己的报复心,不拿空间里那些手段对付他,但毕竟还没有真圣人的那种“旁人扔给他污秽和不义,他还得不念旧恶的照耀他们”的胸襟。
明知他没病,也恶狠狠的给他开了个偏方回家自扇十下嘴巴子,扇肿为止。
接连看了七八个没病说有病的,云秀实在有些忍不了了但这该怪她不谨慎,她都装成神仙要替人治病了,自然人人都要请她诊治。反正自己不来,旁人也会来。
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嘛。
云秀又吃了一个教训只要给人合理占便宜的机会,没人会主动自律。
忙得昏头涨脑的时候,忽有一个颤巍巍的老人拄着拐杖上前。
云秀要替他号脉时,那老人摇了摇头,只问,“老朽的身体自己知道。只想问问神仙大人,老朽还有多少寿数?可够能等到儿子打仗回来?”
云秀不由静下心来……不知是不是错觉,有一瞬间,她仿佛真的看见了这老人的“生愿”。
光满淡极,几乎已接近遗愿的颜色了。
可当她凝神想细看时,却只见那老人浑浊失明的双目。
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的涌起温暖又悲伤的感觉。
她说,“您有什么话想亲口对他说吗?”
老人道,“……就是想再见他一面。他十五离家,十五离家啊……二十多年了,都没回来过。莫非我临死前,都不能再见他一面吗?”说着便老泪纵横。
云秀竟然无一句话可安慰他。
老人又道,“神仙大人说,愿替人实现生愿,老朽的愿望,神仙大人能否替我实现?”
云秀愣了一愣。
不能。
十八从军,至今未回,恐怕已是战死了。纵使是真神仙,怕也无法让他活着再见儿子一面。
何况这老人也不剩几日的寿数了。
她许愿,要承接众生生念,替人实现善念。可原来人的善念,亦能如此沉重。
她没有作声,只提笔开药。
缓解忧思,令人安眠的药。
而后,她握住老人的手,说谎了,“能。好好吃药,放宽心思,便能延年益寿,见到你的儿子。这是神仙的许诺,必定能够实现。”
这时她忽的听闻外间嘈杂之声,借助袖中潜镜看了一眼外头,便见车马如龙,直向此地而来。
有绿袍的官吏跨马行在前头,看品服,是知县一级。
云秀立刻便明白过来华阴县的知县到了。
她今日弄出的阵仗实在有些太大了,又是草木返春,又是神仙下凡,只怕早有人向县里通风报信,惊动了华阴县官府。
她便起身进屋借机回到空间里。
而后再度易容、更衣。
悄悄的从后门离开,动身向华山上令狐家的别墅去了。
因替人看病耽误了不少功夫,待她来到山间别墅时,已临近傍晚,红霞满空了。
第33章 蓬山此去(三)
云秀送上华阳真人的荐信,不多时便被带到令狐韩氏面前。
令狐韩氏才长途跋涉回来,看得出略有些疲惫。想是才沐浴过,并没有仔细梳妆,然而依旧闲庭信步。素色的燕居衣裙外套着青天白鹤的大衫,头上简单的挽了个高髻,上鉴着枚镶红宝的金梳背。简简单单,却掩不住优养出的富贵气。
见一个小道士而已,她松懈得很,正靠着隐囊听人读诗。
令狐韩氏不怎么喜欢诗词,但因本朝不论男女老幼,都酷爱诗歌,出于应酬需要,她也颇下了一番功夫。从诗经楚辞,到昭明文选玉台新咏,再到本朝历代诗豪的集子,几乎无不涉猎。因其博闻强识,识得的诗词竟比许多知名才女还多。
云秀见过她读诗的模样只有这种时候她和令狐十七才像是娘俩,都是一副懒散败兴,姑且一听的模样。
但今日看她的表情,却似是有所触动。
云秀都进屋了,她竟还没叫停。
云秀不由就留神一听,恰听丫鬟读到“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云秀没听懂……意思是说,唯有彻夜睡不着觉,才能报答你一辈子不开心吗?真是完全不明白写这些诗人的内心世界啊。
令狐韩氏却显然听懂了,并且被打动了。垂着眸子又品味了一会儿。
丫鬟便趁机提醒她客人到了,令狐韩氏才抬眼看了看云秀。
云秀上前拜见。
令狐韩氏自然而然的转移了注意力。扶她起来,笑道,“不必拘谨,我和你师父是至交,看你也跟看孩子似的。”细细略一打量,便笑起来,拉着她的手问身旁丫鬟,“适才瞟见身量就觉着眼熟,你们看他像不像咱们家十七郎?”
丫鬟们纷纷笑道,“还真是像的很,打眼瞧去跟兄弟似的。”
云秀:……虽说是易容,但也只是在她本来的模样的基础上稍加改动。她和令狐十七本来就是表兄妹,生来就有些像。
令狐韩氏便吩咐道,“去叫十七郎过来,就说奉安观里来人了。”又回头对云秀道,“你就是浮舟子吗?”
云秀琢磨着这就是她师父给她取的道号,便点了点头。
令狐韩氏便笑道,“在长安时便听你师父说起你,今日总算见着了。果然是个神清骨秀的好孩子。”
“师父曾提起过我?”
令狐韩氏笑道,“可不是?在长安时你师父便知道你。说你天生比旁人多一脉慧根,她一直想点化你,可惜缘分未到如今看来是到了。”
“那您定然是弄错人了,我师父总说我痴。”还嫌弃她没慧根呢。
令狐韩氏见她实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