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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穿越女的倒掉-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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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簿这才意识到时机不对,只能收回手去,讪讪的坐好。然而眼睛不由自主的追着那只毛笔,脸上恐慌、困惑,并怀疑自己有什么眼疾。
  便见那毛笔直冲着知府脸上去了。
  主簿再度失措的站起来。
  知府恼火的回过头去,正要呵斥他,便见眼前悬空飞着一支毛笔。
  此刻堂上众人终于都被惊动了。
  便见那毛笔龙飞凤舞,在知府脸上写下两个大字。
  “昏——庸——”底下人居然跟着读了出来。成德府使者不由冷笑出声。
  知府大怒,跳起来便要去夺那毛笔。那毛笔去势一转,却又冲着成德府的使者去了。
  不偏不倚,照旧留下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跋——扈——”
  满堂人都掩唇失笑。
  只两位长官顶着黑漆漆的四个大字,恼羞成怒。
  堂下知眼色的衙役忙奉了湿帕子上来,知府哆哆嗦嗦的接过来擦了擦脸,指着堂下道迹道恒两位道长,喝斥,“妖道!快给我拿下她们!”
  衙役慌忙领命——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直冲着知府和使者去了。
  底下众人忙提醒“抓错了!”
  班头见长官要发疯了,赶紧带人亲自上阵去抓——谁知脚步动起来后便也跟着瞎了眼,直冲着知府和使者去了。
  知府喝,“蠢材,都给我退下!退下……”
  谁知几个衙役却举了水火棍,硬将他们拍到地上叉出,口中还呵斥着“老实点儿,府君问案呢。”
  云秀:……
  她自然很快便看破了其中门道,不由失笑。
  ——令狐十七也随即现身。就懒洋洋的坐在几案上,手里把玩着毛笔,凤眼一挑,含嘲带讽的看向底下趴着的两个官吏。
  他本就是谪仙人的长相,居高临下时,更是如真仙人下凡问罪一般。
  两人这才意识到真正的“妖”在何处,都吓得面如土色,结舌难语。
  令狐十七这才将笔搁下,复又隐身消失在虚空中。
  一众衙役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将府君和使君释放了,跪地求饶。
  没邪术时,他们敢逼供出邪术来。此刻实打实的施展出邪术来了,他们却连提都不敢再提“邪术”二字了。
  知府连姿态都没力气去摆。慌慌张张的匆匆退堂,下令延后再审。
  使者也不敢再有异议。
  这次问案便这么草草结束。
  奉安观中老幼很快便被放回,道恒和道迹两位道长亦免于牢狱之灾——却也被勒令不得离开奉安观,以备日后询问。
  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确实不存在。
  可若说他们真那么昏庸——似乎也有失偏颇了。
  被令狐十七当堂恐吓之后,蒲州府立刻便雷厉风行的调查起来。
  只用了一天光景,竟就将案情梳理得明明白白。阿淇遇害前后的目击证人的证词、现场遗留的物证、自歌妓屋里搜出证据和同犯的证词互相印证,成德节度使之子王知廉杀害阿淇,已是铁证如山。他们甚至还查出王知廉被杀时,现场还有两人,还提取出了两人的鞋印——并且印证那鞋印同奉安观中诸人,包括阿淇和阿淇娘,都对不上。
  成德府来的使者自然不能承认这样的结论——想偷偷返回成德去报信儿,却被蒲州府拦下。
  蒲州府则连夜将案卷呈递入京,请天子裁决。
  于是,当大唐宰相柳世番结束这一日的劳心劳力回到家中,前脚才从怀孕的妻子口中得到女儿离家出走的消息,后脚便收到蒲州急报——成德节度使送往长安的质子,在蒲州被人杀了。
  柳世番:……
  奉安观中嫌疑洗清,却无人感到庆幸。
  先是阿淇遇害——虽说阿淇宁死不屈,令人敬佩,可这毕竟是一桩风化凶案。自己门下弟子都保佑不住,谁还信他家香火灵验?
  再是观里人被衙门押去审问……就算随后洗清了嫌疑,可毕竟惹上过官司,就更令人避之不及了。
  一日之间,前殿点的长明灯悉数被撤去,虽说香火钱没被讨回,却已可预见日后的萧条蹇促了。
  就算如此,只要有云秀在,也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可阿淇遇害时,观里人心已蒙上一层阴影,经此一事,更是雪上加霜,消沉难振。继续留在此地,只徒然令她们难受、颓唐罢了。
  云秀便想,干脆带她们离开这伤心地,重新寻找安身之处吧。
  若只她一人,不妨找个深山老林落脚。可观里还有七八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日后还不定是想出家还是还俗,岂能让她们小小年纪便也离群索居?
  云秀询问过两位道长的意见后,决定还是去长安落脚为好——扬州亦可,只是路途太远了些。
  对生活在此世之人而言,“长安”二字是特别的。
  对云秀而言,大概也是如此——长安有十四郎。
  果然还是想将落脚之处,安排得离十四郎近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4月28号。


第88章 未妨惆怅(六)
  生而为一个一心修道的穿越女,在离开奉安观前往巩县之前,云秀对这个世界有一个很大的误解。
  ——没有钱就寸步难行,而只有金子和铜板才算是钱。
  前半段没问题,后半段就是彻头彻尾的穿越女思维了。
  在这个乱世里,有远比金子应用更广、比铜板更保值的“钱”,并且从头到尾云秀都不缺这玩意儿——绢、布、绡、绫……一切能拿来解决温饱之“温”这一难题的纺织品。毕竟她是玄幻奇幻系的,她有从晋江带来的先天“道法”,还有个无所不能的丹炉。你给她块儿烂木头,她都能炼出品质优良的丝线来。
  而她就守着自己能无限造钱的金手指,懵懵懂懂的长大到十五岁上第一次出远门,在超过四家旅店、三次集市上亲眼见人拿布来打赏、买卖,才灵光一现的、宛若被雷劈到般意识到——该不会“布”也是常规货币吧?该不会她根本就不需要到集市上把布换成钱,就能在绝大多数场合直接拿它来付帐吧!
  而后她小心翼翼的亲自验证了一次……不知该感到沮丧还是庆幸的证实,居然真的是这样没错。
  但没意识到其实也不能怪她,毕竟修行者是淡泊的、脱俗的、不言阿堵物……华阳真人为人讲经,收了那么多次布和米,甚至于有人当面对她说过请某某高僧抄经他们给了多少担米、愿意给华阳真人更多,她也一样没意识到人家这是在给她明码标“价”,只当人以吃穿酬谢。观里说缺钱用时她照样只能想到金子,何况是云秀?
  眼下云秀倒是意识到了,却也已过了会为“有钱”而得意满足的阶段了。
  云秀便请十四郎帮她在长安寻一处合适的院子,安置奉安观中老小——也做她的落脚处。
  “偏僻些、贵一些都不要紧。”就算不会为此得意了,有钱也在任何时候都比没钱来得方便,“要紧的邻居要正派、友善,最好不是什么达官贵人。”
  这条件提的,云秀自己都觉得像找茬——十四郎贵为皇子,去哪儿给她寻正派友善的平头百姓做邻居?
  果然,十四郎也说,“旁的都易得,唯‘不是达官贵人’这一点……落魄的也不成吗?”见云秀似有好奇,忙兴奋的补充,“简朴安分,庭前没什么卿大夫往来。也没什么不良嗜好,每日就读读书种种花……”说着便停顿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立刻消沉下来,徒劳的挣扎的片刻,到底还是苦笑着否决了,“算了……你便当我没说过吧。”
  云秀忙道,“若有这样的邻居,自然无有不满。为什么要算了?”
  十四郎便道,“旁的都好——唯独不自由。若同他做了邻居,大概就不能自在的随意出入了。”
  “……莫非是被圈禁了?”
  十四郎忙解释,“没有。身家很清白。只是……”他稍有些懊恼自己的草率,脸上已泛红了,“……王宅四面坊门都有宫人守卫,虽说不至于不许出入,可出入得太频繁了,也容易招来忌讳。”
  他说得太含蓄。云秀过了一会儿才回味过来,“你是想把奉安观搬到你府上来?”
  “……自然会这么想啊。”近水楼台先得月。既来找他问,岂有不“趁机”的道理?
  云秀也迟钝的脸热起来,又有些哭笑不得,“我便罢了,”横竖她是出家人,又不在乎这些,“你还没成亲呢,先就近建了个坤道观,迁了这么多小道士进来——就不怕外人说?”
  十四郎却不知该怎么和她解释——早些年天子曾提过要将云秀说给他,若真能如此,他自然要留神自己的名声,免得给柳世番添堵,日后翁婿之间不好见面。可此后天子再没提过,可见当时只是随口说来逗他,并非认真。而云秀更是直接同柳家决裂,逍遥独立出来。如此,他又有什么可顾虑的?
  毋宁说,这方面的名声再坏些才好呢,坏到天下世家、功臣都不愿意嫁女儿给他最好。也可省去多余的波折。
  想了想,便道,“外人说又如何?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这心态云秀最喜欢。
  可是十四郎的顾虑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的顾虑,便笑道,“……若只我一人,自然愿意极了。”一时两人都想起当年哪句“我养你”,不由各自笑了起来。如今她牵家带口,却不能不替观中老幼考虑前途,十四郎府上便成了下下之选,“我离开长安太久,也不知四处状况,所以先来问你。其实也不用你替我寻找,你只告诉我你觉着哪里好便是了。”又道,“对我来说,奉安观是在你府上还是在天边,都没什么差别。纵然远在蒲州,我想见你时,不也立刻便来见你了吗?天涯若比邻——修仙就这么个好处。”
  虽如此,十四郎却依旧觉着,奉安观离他近些最好。如此,当云秀不在而观中有急事时,他多少还能照应到。免得再有阿淇那样的悲剧。
  ——他只是天子的十四子而已,储位之争轮不到他头上,疾风骤雨等闲也淋不到他身上。在可想见的未来,他大约只能在十六王宅平庸富贵度日。倒不必怕会连累了身边人。
  在心底某个洞明的角落里,他济世之志依旧在顽强又蓬勃的生长着。可随着年纪渐长,却也慢慢意识到,他的志向大约没有实现的那一日了——纵然日后他二哥继位,也决然不会培养他当自己的宰相。
  如果他不是天子的儿子就好了,十四郎有时也会想,他宁愿生在平民家,刻苦读书考取功名。也好过当这个富贵的,却什么正事都不被允许去做的蠹虫王爷。可莫非这也是他能选的吗?
  如此说来,云秀真是令人欣羡啊。
  “兴宁坊南里怎么样?”十四郎略一琢磨,便说,“离南内近,没什么歹人。又临近通化门,热闹。离我这里也不远。住户也多是造车的工匠,有正经家业的手艺人——邻里关系应该也不难相处。”
  云秀看着他笑,十四郎被他看得不自在,便问,“有什么不对?”
  云秀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讶异,你知道的竟有这么多。”竟连南里住户里多工匠都知道。
  十四郎抗议,“自然会知道啊……前些年阿爹去通化门送裴相公,我也跟着去过的。通化门是外郭门,出门便要远行,自然会选在此处修车、配车——这都是稍一思索就能想到的常识。”
  云秀忍俊不禁——她费了多少力气去修红尘,还是用作弊的法子才懂得了一些市井所谓‘常识’。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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