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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为有得无失,她才迟疑。在功利社会中,在他这样精明商人的计划中,怎么可以没有收益?
她问:“那么你呢?你有什么好处?”
他耸了耸肩,说:“看来你的确有着一流的商业头脑,条件这样优越,反倒令你害怕有陷阱。好吧,说实话吧,我欣赏你,你够清醒,却又没有觊觎之心。我想我的妻子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我在商业上、生活上最亲密的拍挡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明白吗?”
她缓缓点头:“哦,那么我就是签了一张终身契约了。”
他说:“不,我比较民主,我们可以签一张比较宽松的合约。只要双方有一方要求中止,就可以中止,你意下如何?”
她只考虑了几秒钟,就说:“成交!”
他皱皱眉:“我不喜欢这个词。”
洛美一笑:“我喜欢,因为它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他们几乎是匆忙的举行了婚礼。在巴黎市区的一间小小教堂里,证婚人是临时从街上找去的,以致于牧师猜疑他俩是否是私奔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不过,他们到底是结婚了。
本来,容海正建议回国后再举行婚礼,但洛美坚持在法国结婚。
“这样才出其不意。”洛美说:“我们一回国,就可以给他们当头一棒。”
容海正很以为然,但在洛美私心里,在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她明白,她害怕结婚的场面。她害怕那种十分庄严肃穆的气氛,害怕威严的神父问自己是否真的爱容海正。她与他的婚姻只是相互利用的手段。在每个人的心灵深处总有自己真正信奉的神灵,而她害怕那个神灵的质问。
更重要的是她怀疑自己,她怀疑自己会不会在婚礼中逃掉,或者,她会说出“不愿意”来。
而且,洛衣的婚礼似乎仍历历在目,她实在没有勇气在国内为自己举行一场婚礼。依着他素来的作风,以及他们现在处境,那必然会特意招摇盛大得令她恐惧。
所以,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无言的摩挲无名指上的指环,他出手阔绰,十二卡的全美方钻,戴在指间光芒璀璨,用亦舒的话来说,真像一只麻将牌。他是那家百年名店的VIP,珠宝店经理从他们进门伊始就毕恭毕敬,末了还一径恭维:“夫人真是好眼光。”,其实不是恭维她挑戒指的眼光,而是恭维她挑丈夫的眼光吧。容海正应该比她想像的更有钱。因为签署结婚文件之时他的律师相当的不悦,甚至当着她的面毫不客气的说:“容先生,请允许我最后一次提醒您,您没有签署婚前财产协议。”她没有发脾气,而容海正只是对着那名固执的英国人微笑:“谢谢你,我知道了。”
而几个月前,自己坐在言少棣的车中时,曾经想过手上戴上戒指会不会习惯,没想到现在真的有了这一天。
她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将头埋入枕头深处。
朦胧中,自己回到了家里,父亲在厨房做饭,洛衣在房里看电视。她高兴的走过去,洛衣却像没有看到她一样,她连连唤她,洛衣却睬也不睬,她转身去找父亲,他竟然也不理她,仿佛她是透明的一样。她急得要哭,突然之间,全身是血的洛衣出现在她的面前,脸上一片血肉模糊,她吓得尖声大叫,洛衣却伸出手来抓住她,厉声叫:“是你害死了我,姐姐,为什么?为什么?”
她抱着头拼命的尖叫,洛衣那血淋淋的手却一直伸过来。伸过来……
她被摇醒了,她茫然的望着四周,然后,她发觉容海正正担心的看着她,他说:“做了什么梦?你吓得又哭又叫。”
她茫然的摇了摇头,他说:“你一头的冷汗。”起床去拿了干毛巾给她,又倒了一杯水让她喝下去,她终于缓过劲来,她说:“吵醒你了。”
他只笑笑:“没关系。”温柔的拍拍她的背:“睡吧。”
她不敢睡了,她发现他也没有睡,于是她问:“怎么了?”
“我向你说过我的失眠症。”他说:“可是,你没有说你做了什么梦。”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我梦见洛衣了。”
他问:“你经常梦到她?”
“是的,几乎每个晚上。”她颤抖了一下:“我摆脱不了。”
“你摆脱得了的。”他的声音不缓不急,有一种奇妙的、安定的作用:“只要你想,一切反正是发生了,你无法挽回了,所以你不能去想了,或者,你明天再去想,今天你不能想了,你要睡了。”
他的臂怀温暖,她慢慢的阖上眼睛,说:“结婚前没有告诉你,对不起,吵醒了你。”
他轻轻的“嘘”了一声,她将头靠向了温暖的地方,不一会儿,她重新睡着了。
出乎意料,这一觉她平稳的睡到了天亮,一直到容海正将她叫醒。
“该吃午餐了。”他将她从一大堆软枕中挖出来:“快点醒醒。“
她咕哝了一声,这难得的睡眠令她留恋,她重新钻入了软枕下。
“十二点了。“他将她重新挖出来:”再睡下去要饿坏你的胃的。“
她努力的往里缩,像一只想缩回壳里的海螺,可是他挠她痒痒,捏她鼻子,令她无法再睡下去。
“不要闹!”她蓦得睁开眼睛,倒被一张容海正的面部特写吓了一跳。
“怎么?今天我很帅吗?”他问。
“不是。”她答:“是很丑。”
于是他拿起枕头作势要打她,而她赤着脚跳到了地板上逃掉了,但他笑着追上去抓住了她,俯下身亲吻她,他的吻带着清凉的薄荷香气,还有烟草的味道,那些男子特有的气息,令她觉得有种微妙的悸动与心安,仿佛这真的是传说中蜜月了。
他们并没有在巴黎过完蜜月。事实上,在婚后他们只逗留了两周就动身回国。
容海正提前数日打了个电话回去,让他的秘书到时去机场接他及容太太。
秘书怔了一下,大约诧异老板去渡假怎么就带了位老板娘回来了,但他是容海正一手调教出来的人,绝不多问一个字,只答应了一个:“是。”才请示:“既然夫人一同回来,那么仍然住酒店吗?”
容海正说:“不用住酒店,酒店不方便。”
秘书是极会办事的人,于是问:“那么暂时住公司在新海的那套房子,可以吗?”
容海正答应了,所以回国一下飞机,就去了新海。
房子是名下地产公司新建,二期正在发售中,容海正的秘书很是能干,几日功夫,家俱布置,一应俱全,连司机佣人,全部都安排妥当了。
洛美一下车见了整齐小巧的房子就有三分喜欢,走进去一看,触目都是苍绿可爱的室内植物,一桌一几,纤尘不染,就更高兴了。
上楼一进卧室更觉好了,原来整个卧室的屋顶都是强力的透明玻璃,配上可伸缩的遮光板,仿佛童话中的玻璃屋子。
“晚上躺在床上就可以看星星。”容海正说,见她很喜欢的样子,就开玩笑:“封个红包给孙柏昭吧,看来他办事很讨老板娘的欢心。”
洛美不由得瞥了容海正一眼,在一旁的孙柏昭却像是在看天方夜谭一样。因为容海正御下极严,从来不苟言笑。所以见到他与洛美说笑,孙柏昭心里想老板果然是坠入情网了,所以才匆忙结婚。以前总觉得自己这位老板是铁石心肠,现在看来,真命天子一出现,铁石也化成绕指柔。
第二天洛美起床,先梳洗化妆,挑了仙奴的一套浅咖啡色的套装换上,容海正向来起得晚,这时才起床。看了她的样子,调侃她:“怎么,见工去呀?还是让人见去?”
洛美说:“头一天去上班,当然慎重一点。”又问:“我忘了问你,你手头有多少常欣B股?”
容海正已进了洗盥间:“等会儿再说。”洛美追进去:“不要用我的牙刷。”看到他手上拿的正是自己的,伸手夺下,忿然道:“你怎么有这种坏习惯?你自己没有吗?”
他眯起眼来笑笑:“老婆,大早生气会生皱纹的。”
洛美不睬他,去衣帽间挑配衣服的手袋,说:“我们几时抽空去拍几张合影吧。昨天那个佣人四姐就问我,怎么没看见我们的结婚照片,我说留在法国了没带回来。”
听见洗盥间里只有“嗡嗡”的电剃须刀的声音,就稍稍提高了声音:“容先生,你听到了吗?”
“我比较喜欢人家叫我容总裁的。”容海正终于出现在了洗盥间的门口,半开玩笑的说。
“是,容总裁。”洛美打开衣橱,伸手取了条领带:“这条很配我的套装。”
他扬扬眉:“为什么要穿情侣装?”从她手里接过那条领带,开始打结。
“这样会给人我们夫妻恩爱的印象。”洛美一边说,一边替他理好领带结。
他抓住了她的手,问:“我们不恩爱吗?”
她没有回答,只说:“下楼吃饭吧。”
早餐是西式的,洛美早晨起来吃不惯这些,将三明治里的烟肉挑了出来,将面包吃下去,吞了一杯牛奶了事。容海正是看着报纸吃掉早餐的,而后两人一同乘车去公司。
照例,他们遇上了塞车。
车塞得水泄不通,洛美见怪不怪,拿起车上准备的早报看,目光在花花绿绿的娱乐新闻里徘徊:“我们住在新海不是办法,每天早上,这段路是必塞的。”
容海正说:“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搬到平山去住了。”
洛美阖上报纸,问:“你真的有信心买下言氏家族的祖宅?”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再加上一点不择手段,什么事办不到?”容海正轻松的说:“这个世界上,最有用的就是钱。”
洛美说:“大不了将常欣逼迫破产,你还有手段逼他们卖祖宅不成?那言家岂不是永远都翻不了身?”
容海正扬眉:“我谋的就是这一步,你等着住平山的言家大宅吧。”
洛美就不再问了。等到了公司,开完行政会议,容海正亲自将她引到她的办公室,并且打开了窗帘。
“看对面。”他说。
洛美往外一望,他们所在的宇天大厦对面便是仰止广场。宇天大厦与仰止大厦遥遥相对,她在楼下就注意到了。这时望去,整个仰止广场尽收眼底。
“怎样?”他说:“我们和敌人是面对面的。”他指了指隔壁,那是他的办公室:“我们两个是肩并肩的。”
洛美听他说的有趣,不由一笑,容海正问:“中午去那里吃饭?”
洛美打开桌上的电脑,说:“才吃了早饭又要吃午饭?先去工作吧,免得员工说你偷懒。”
容海正于是按下了桌上的内线电话:“小仙,你进来一下。”
进来位斯文的女孩子,有一双颇有灵气的眼睛,声音也很好听:“容先生、容太太,有什么吩咐?”
“洛美,这是你的秘书,她叫小仙。”
洛美就笑了:“当真是人如其名。”
容海正说:“公司里的事你先问小仙吧,我先回办公室了。”
洛美点了点头,小仙便去抱了一大堆的签呈来:“容先生出去一个月了,所以积下了不少公事。您是他的特别助理,这些都是您要替他过目的。另外,容先生想必也告诉了您,亚洲是您的职权范围,我们在伊朗的输油管道出了一点状况,这是与当地政府谈判的记录。还有,容先生吩咐,要将我们对国内上市公司的控股情况给您过目……”
洛美一下子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阔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