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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萤既已成婚,还到这姻缘石来做什么?”越温婉不解。
“看看。”沈流萤笑着回答道,“听闻这儿有姻缘石,就是想来看看而已,二嫂要祈愿么?”
“不用了。”越温婉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已经有姻缘了吗?”
沈流萤心中呵,这个二嫂,可还真是死死地认定二哥,怕是二哥怎么都逃不了了。
云有心面对着姻缘石,面上似有怅然之色,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长情注意到云有心的神情变化,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沈流萤轻轻碰了碰长情的手肘,示意他四下看看,她则是和越温婉也在这附近走走,问越温婉道:“二嫂,听说这姻缘石挺是灵验的,对不对啊?”
“嗯,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前来祈愿了。”越温婉道,“昨日我们草镇大户宫家小姐与邢家少爷之所以能完婚,便是他们二人的诚心感动了姻缘仙,才成了这一段好事,不过,倒不想喜堂之上宫家小姐还是出了意外。”
说到最后,越温婉轻轻叹息了一声。
正当沈流萤还要再问越温婉一些什么事情的时候,忽有一名二十五岁左右的布衣男子朝姻缘石急急跑来,而后在姻缘石面前突地就跪下身,紧着是“咚咚咚”连着磕了数个响头,这才诚挚道:“姻缘石仙,求求您救救我娘子吧!我不想失去她,我不能没有她啊!求您再显灵一次,救救我娘子,我甘愿做牛做马回报您!”
男子说完,继续朝姻缘石磕头,咚咚咚,每一声响都沉沉闷闷,仿佛能撞到人心里。
沈流萤本就因姻缘石而来,遇着有前来叩拜祈愿的人,她自然认真地听着他们的心里话,她注意到男子的话不是求姻缘石仙显灵,而是求其再显灵,这便是说,他曾见过这姻缘石仙?
但这个世界,却只有人与妖两界,没有仙更没有神,又如何可能会有仙显灵?
他若是真的见到了,那就只可能有两种解释,一是有人故弄玄虚,再就是,妖。
或许,他所见到的姻缘石仙,与宫家小姐所见到的先生,有联系。
若是人,那他为何会有带着妖气的妖异珠子?若是妖,可会知道与呆货母亲有关的些许事情?
可会与天阙山有关?
待得男子磕了无数响头,求了无数好话后,沈流萤慢慢走到了他身边,轻轻唤了他一声,道:“这位大哥,恕我冒昧,敢问你家娘子可是卧病在床?”
一心只想着姻缘石仙显灵的男子这才注意到周遭还有人,再看沈流萤面色和善不像歹人,便抹了一把流出眼眶的泪,如实道:“我家娘子半月前突然在田埂里昏倒,这一昏就一直没有醒来,我找了大夫来给看看,都说是我家娘子平日里太过操劳,才会突然倒下的,吃些药再休息好就会醒来了,可,可我把家里唯一的一点积蓄都给她买了最好的药材,喝了整整半个月,却还是不见她醒过来,如今我……我连请大夫再来给瞧瞧的钱都没有了。”
说到伤心却又无能为力的事情,男子又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喉间哽咽,“我已经没有了办法,我唯一能想到能救我娘子的,就只有姻缘石仙了……”
“方才大哥你说求姻缘石仙再显灵一次,可是大哥见过了姻缘石仙?”沈流萤轻声问。
“是的是的!”男子用力点点头,“就在一年前,我家娘子身子不好,我怕她随时都会离开我,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我娘子一人,我不想她离开我,所以我就来求姻缘石仙不要夺走我的娘子,我一连求了整整一个月,然后突然有一天早晨,我见到了姻缘石仙!他给了我一颗晶莹好看的玉珠,说这是能保我娘子平安的护身符,让我回家给娘子戴到脖子上,娘子就不会离开我了。”
“我拿着玉珠护身符回家给娘子挂到了脖子上,没过一个月,娘子的身子便渐渐硬朗了起来!真的是姻缘石仙显灵救了我家娘子!可,可娘子却在半月前突然倒下了,我不敢再来打扰姻缘石仙,因为人这一生,若是向姻缘石仙祈的愿实现就不能再来祈了,我这回再来,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说到最后,男子已经泪流满面,可见他的妻子在他心中的位置是有多重要。
沈流萤听罢男子的话,眸中有一道寒芒闪过。
又是玉珠护身符。
“这位大哥,若是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为你家娘子诊脉,我是个大夫。”她需去看看才是。
“大夫……妹子你是大夫!?”男子又惊又喜,紧着却又是难过,“可我已经没有钱来付诊金了……”
“我不收诊金,大哥只管放心。”她要的,只是见一见他的娘子而已,“我不是草镇的人,能在这儿遇见大哥,也算是缘分,还望大哥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我,我这就带你到我家看看我家娘子!”男子激动得赶紧站起了身,却又在将要离开时又跪回到姻缘石前,再磕了几记响头,这才重新站起身,领沈流萤等人往他家的方向去了。
越温婉有些诧异,因为她没想到沈流萤竟然是个大夫,而且还这么好心。
云有心虽对沈流萤不大了解,但他却感觉得到这隐隐之间有什么事情,否则他们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到这姻缘石来,沈流萤更不会仅仅是出于同情之心而主动去为这陌生人看诊,是以与长情在后边并肩而行的他低声问长情道:“长情,可是这草镇发生了什么事情?”
长情没有回答云有心,反是反问他道:“阿七你可是心中藏着什么事?”
云有心微微一怔。
只听长情又道:“否则你也不会突然想着与我前往天阙山,我不问,可不表示我看不出来。”
“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云有心淡淡一笑。
与其说他是非要同长情前往天阙山不可,不如说他是非要离开家不可。
小慕儿与他……
只有他不在,小慕儿才不会胡思乱想,才会答应大哥给她的安排。
所以,他选择离开。
“什么时候和我说说。”长情根本就不给云有心继续藏着心事的机会。
云有心无奈地笑了笑,“不说不行?”
“不行。”长情斩钉截铁。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若是好事情的话,我还不想听了。”
“长情你就是不想我好是吧。”云有心笑得更无奈。
“那就今夜了。”长情拍板,“边喝边说。”
“不担心弟妹又揪你耳朵?”
“放心,我御妻有方。”长情脸不红心不跳的。
“呵呵。”云有心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来,看了一眼前边沈流萤的背影,笑长情的话,“这话你定不敢在弟妹面前说。”
“所以我只在你面前说。”在萤儿面前说,那还得了?那该至少一个月不能上萤儿的床了。
“长情。”云有心浅笑着,笑得温柔,“你而今这样,挺好的。”
长情看着前方的沈流萤,总是冷漠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遇到好的,便是好的。”
遇到了,便是缘分。
*
那个布衣男子的家在一处山脚下,那儿连一个村子都算不上,只是依着山脚盖着几乎零零星星的茅草房,这布衣男子的家便是其中一家,竹篱笆院子里的两间茅草房低低矮矮,院子里搭着竹篙架子以做晾晒衣裳用,每一处都透着一股贫苦之气。
不过,虽然贫苦,但这个院子每一处地方都收拾得整整齐齐,茅草屋里也不例外,可见这个家的主人把家里收拾得很有序,只不过许是有些日子没有人打扫了的原因,院子屋里都蒙上一层薄灰。
男子的妻子就躺在茅草屋里一张竹床上,竹床钉得有些歪扭,看得出是自己动手钉的而非买的,便是盖在其妻子身上的被褥都打了好几个补丁,可见这个家的穷困。
长情与云有心不便进屋,便留在了院子里,布衣男子一走到其妻子的床榻旁时便先道:“娘子,我在姻缘石那儿遇到了好心的大夫,来帮你看病,不收我的钱,待你醒了,我们一定要好好感谢大夫。”
男子说完,才十分客气地对沈流萤道:“大夫,这就是我娘子。”
沈流萤点点头,坐到了床沿上,伸手轻捏上女子手腕的同时盯着她的面容看。
因为沉睡半月的缘故,女子面色蜡黄,脸颊消瘦得厉害,眼眶微微往下凹陷,若非还有鼻息,只怕说她是个死人也不会有人不相信。
她的脉象,是操劳过度体力不支精气不足所以昏睡了过去,脉象如此,可又有谁人操劳过度昏睡过去会足足半个月没有醒过来的?
显然,这寻常人所诊出的脉象所示并不是真正的原因,而真正的原因——
“这位大哥,前边你说你家娘子是一年前戴了你从姻缘石仙那儿得来的玉珠护身符后身子才慢慢变好的,可对?”
“对的对的!”男子频频点头。
“不知我可否看看那颗珠子?”
“就在我家娘子的脖子上挂着的呢,我给大夫取来看。”男子说着,靠近床榻伸过手便拿上挂在女子脖子上的那本根细细的红绳便要将掩在衣襟下的那颗玉石珠子拉出来,但——
当红绳提起的时候,那上边,什么都没有!
本是坠挂在上边的玉石珠子,竟不翼而飞了!
男子怔住,而后眼里充满了惶恐与不安,紧着放下红绳去别开他妻子的衣襟,再又在枕边翻找,一边紧张道:“姻缘石仙给的玉珠护身符……不见了?到哪儿去了,到哪儿去了……?”
“它一直挂在娘子的脖子上的啊,怎么,怎么会不见了!?”
男子这会儿慌出了神,只见他害怕地问沈流萤道:“大夫,是不是因为玉珠护身符不见了,没有了仙人的庇佑,所以我娘子才突然倒下的……?”
男子说完,根本不等沈流萤说什么,又继续在床榻上慌乱地翻找他口中的姻缘石仙给他的玉珠护身符,边找边喃喃道:“一定是这样,一定是护身符不见了,所以娘子才会这样的,我要把珠子找出来,找出来……”
越温婉看着已经慌乱到失控了的男子,微微蹙起了秀眉,伸出手拉过了沈流萤,以免这个情绪失控的男子会突然做出什么会伤到她的事情来。
即便才是第一天见面,越温婉却已经将沈流萤当成了朋友。
沈流萤从床榻旁退开,男子在这时忽然转过头来,一脸痛苦地问沈流萤道:“大夫,你也救不了我娘子是不是?没有了玉石护身符,谁也救不了我娘子是不是?这,这不怪大夫,我,我怕是不能招呼大夫了,我这就送大夫出门,我还要为娘子找护身符。”
“帮不到大哥,实在惭愧,既是如此,我便先走了。”沈流萤没有执意,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沉着脸色,与越温婉转身离开了。
不安之中的男子将沈流萤送到院子里,这才回了屋里。
沈流萤觉得,漠凉虽然穷困,但人却是比召南的好太多。
长情看着沈流萤的神色,知道她必有话与他说,不过不会是现在,是以他什么都没有问,反是云有心温和问道:“弟妹可还要去姻缘石?或是回客栈去了?”
云有心亦没有问沈流萤关于她诊脉之事。
“回客栈吧。”沈流萤道。
*
越温婉没有一直跟着沈流萤他们,与他们回了镇子后便回家去了,离开前不忘与沈流萤说了她的住处,道是她二哥若是醒了要告诉她一声。
沈流萤笑着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