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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得又去看她,只见她含着笑意,正一一品尝桌上的菜肴,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她顿了一下,看了看桌上的酒壶,问道:“爷想不想小酌几杯?”
他点头,“醉仙楼的‘仙人落’的确是佳酿,就饮两杯吧!”
她便拿过酒壶,亲自为他斟了一杯,在她手落下之前,他道:“你不想尝尝吗?”
她一向酒力不佳,别说是辛烈的白酒,就算那种甜酸的果酒,她饮多了都会醉,但今夜难得出来一次,她便道:“那妾身陪爷喝一杯。”然后也为自己倒了一小杯。
这仙人落的确是美酒,才倒进杯中,浓香便扑鼻而来,纵使不爱饮酒的她,此时也生出了好奇,主动端起酒杯,陪宋琛饮了起来。只是毕竟是烈酒,偏偏她又不胜,小小的一杯下肚后,她的脸跟五脏六腑很快都烧了起来。
眼见美人面若米分桃,担心再喝下去恐会误了今晚的行程,他搁下酒杯,道:“美酒佳肴都尝过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嗯。”
她起身,陪他下了楼,走进熙攘的人群。
虽名曰乞巧市,但赶上佳节,其实路两边卖什么的都有,有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米分,也有文人们爱好的笔墨纸砚,更有各种小吃玩具,很是热闹,两人虽什么都不买,但慢慢散着步,走马观花一番,也别有乐趣。
又往前行了几步,路边一个摊档一下吸引了二人驻足。摊档上摆的物件不同于别家,除过些香烛,竟还有一把把铜锁,这位是新奇,褚雪立刻来了兴趣,手抚着一对对相扣的精美小铜锁,问道:“这锁这么小,倒不像是锁箱柜的,这是做什么用的?”
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婆子,见有客光顾,立刻笑脸迎上来,道:“这位夫人说的是,这可不是箱柜上用的锁,这是同心锁。”
“同心锁?”褚雪没听过,觉得甚是新鲜。
“是啊,”摊主笑着进一步解释,“您几位大约是外地来的,有所不知,咱们京城里有处顶有名的月神庙,就在前面,但凡年轻男女有了意中人,想求个姻缘顺遂,到这里来拜拜总没有错。拜完了月神他老人家,再买对儿同心锁回去送给心上人,这好姻缘就是板上钉钉,准跑不了。咱这锁都是庙里开过光的,可灵了!”
褚雪养在深闺,并未没听说过这处月神庙,宋琛从前倒是听过,但他一个皇子,对这个也没多大兴趣,不过见褚雪这样感兴趣,便问道:“喜欢吗?喜欢就买一对儿!”
褚雪却笑笑,将小锁搁下,道:“这是人家年轻人求姻缘的,妾身还需求什么姻缘,自然不用买的。”
眼看生意要黄,摊主赶忙挽留道:“夫人此言差矣,这可不是专给未婚男女准备的,既是同心锁,夫妻之间买一对儿相赠也合适啊!同心锁同心,夫妻也同心,这多好的寓意!我看二位感情甚笃,这位官人不妨就买一对儿送给夫人,瞧您二位都是富贵相,定能家业昌盛子孙兴隆!”
婆子话说的好听,原本出来就是为哄美人的,宋琛刚要说一声“买了”,却见褚雪摇头道:“不用了,前面还有热闹,爷,咱们快走吧!”
说着就拉着他往前。
他有些奇怪,边走边低声问她,“怎么了,不喜欢吗?”
她微微笑了笑道:“这锁是吉利的物件,倒也小巧,但妾身若让爷买了,实在有违礼法,恐招他人诟病。妾身也不是喜欢,只是没见过,随口问问而已。”
她虽尽力笑着,但看得出有些僵硬,宋琛更加疑惑了,对她的说法也是不解,追问道:“只是两把小锁,谈何与礼法相悖?”
她停下来,垂眸轻声道:“妾身岂敢与爷夫妻相称?”
心里咯噔一下,宋琛总算明白过来,原来她介意的是这个。
是啊,从成亲到现在,她一直是他的妾,不管叫侧妃,还是贵妃,甚至现在的皇贵妃,也还是妾,如何与他夫妻相称?试问一个妾,且是他们这样的身份,若敢以妻自称,传扬出去,岂不确实有违礼法?
他知道她一向重规矩,不论自己多宠,她始终把礼置于前,从不敢逾矩生骄,这曾是她最让他爱的地方,但这一刻,却让他有些心疼。
他是不是让她委屈了太久?
今夜谈起旧事,他知道当初以褚霖的官位,雪儿犯不着做妾,而自己为了得到她,确实是以权势施压,自她到身边,因妾室的身份确实吃了很多苦,尤其这些苦,还是自己当初以为贤良的正妻施给她的。
生下了瑄儿和安安,之所以晋她皇贵妃,是因为当时考虑到长子,还给许锦荷留着后位,可现在,那个毒妇去了冷宫,后位已经空出来了,他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为她正名的事了?
雪儿担得起吗?
当然。
这根本不用去考量,雪儿出身高门,教养极为良好,是当真的温婉贤良,如今为他生下了两女一子,宫务料理的也好,哪里还担不起后位?
从前觉得中宫不好易主,确实是为了长子考虑,可如今中宫也空了,于他而言,也并未影响到炽儿的太子之位,次子确实是被他的恶毒生母连累,差点害了幼子幼女,可至少炽儿还是好的,他相信如果雪儿为后,也会支持炽儿的。
这一点,从她尽心操持炽儿的婚事,不就可以看出来了?若她真的不为炽儿考虑,大可以为炽儿选个出身低的,可那日她提出的首要遴选条件,就是出身高门,由此可见,她的确是个很好的庶母。
相信将来,也会是一个很好的继母。
☆、第114章 正位
宋琛在心中暗下了番决定,褚雪却浑然不觉。
其实她心里不是不会介意,试问天下间的女子,有谁愿意做妾?
当时若是有选择,她不会嫁给他作侧妃。
好在命运还是眷顾她的,最起码他待自己好,哪怕还是受过委屈,但好在他总是向着她的。以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伴君侍驾,做上皇贵妃,曾经最最奢望过的梦,无非就是替家人报仇,然后陪在父母亲的身边,为他们养老送终。
可现在她有了两情相悦的夫君,有了三个可爱的孩子,那处皇宫再奢华惊险,也是自己的家,眼看报仇有望,且她在步步努力,她还奢望什么呢?
哪怕有这么一个遗憾,她想她也可以忽略了。
因发生了这样一段小插曲,后面的路走得就不那么随性了,眼看时辰也不早,她劝道:“爷,咱们回去吧,明儿一早您还有要事,早些歇息吧。”
他微微低头去看她,望见了美眸之后的掩藏不了的些许落寞,心里也觉得讪讪,便应道:“也好,明儿一早孩子们也得找你,今日就先到这吧,咱们回。”
“嗯。”她点了点头,几人便开始往回走。
因白日里照看孩子委实有些辛苦,刚才又喝过酒,坐在马车上放松下来,顿觉阵阵困意,宋琛察觉出,问道:“怎么了?”
“有些乏了。”她笑笑,“两个小的开始认人了,都要臣妾抱,乐儿见了也过来缠,白日里就没歇好,现在有点困了。”
他心疼起来,轻叹一声,道:“困了就眯一会儿吧,到了朕叫你。”
她摇了摇头,撒娇道:“今夜这样好的机会,臣妾舍不得睡。”
他笑笑,将人抱到腿上,道:“那就在朕怀里歪一会儿。”
这下终于满意了,她点头,乖乖的伏在他胸前,马车摇晃中,竟果真睡了过去。
怀中人的呼吸轻柔绵长,他的心也软了下来。不敢动,怕惊醒她,又觉得无聊,就低下头去看她。
此刻的她闭着眼,长睫毛覆了下来,白净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晕,在车里灯光的晕染下更显柔和。樱唇米分嫩,极让人想低头去尝,虽然已经当了娘,但他的雪儿姿色未减却更加诱人,她摆脱了稚嫩,愈发有韵味,抛开柔媚外表不说,单是她的性子,就已经让他迷恋,他离不开了。
心内挣扎许久,他终于低下去头,轻轻碰了碰她的唇,她微微一颤,却仍是睡着,无辜的样子像个孩子。
许久,他轻声道:“朕会给你应得的,不要难过。”
但怀中的人儿沉浸在梦中,丝毫没有听见。
第二日,褚雪醒来时外面晨光大盛,身边位置也早已空空,她反应了一会儿,才唤雁翎进来。
“主子您醒了?”雁翎笑着为她撩开床纱。
她问道:“皇上昨夜没在这里歇吗?”声音里还有浓浓的鼻音,显得有些慵懒。
“主子您睡得可真沉,看来近来真是累坏了。”雁翎答道,“昨夜您在车上就睡了,皇上把您抱下的车,也没让奴婢们伺候,亲手给您换的衣裳,今早走的时候还吩咐让把小主子们看好别吵您,让您多睡一会儿呢。”
话末,雁翎轻声叹道:“主子,皇上对您真好。”
想到昨夜入睡前伏在他怀中的情形,她也着实满足,笑了笑,便起身梳洗。
因得了君王的口谕,乳母们也没敢叫孩子们过来请安,她难得安静的用了顿早膳。
因日起得晚,等用完早膳,估摸着已经辰时过半了,她刚欲叫人把孩子们带进来,却瞧见富贵打宫门外快步走了过来。
富贵脚步匆匆,脸上却透着喜色,褚雪有些奇怪,问道:“大清早的何事叫你乐成这样?”
富贵倒沉得住气,先给她磕了个头,才道:“奴才给主子贺喜了!”
话又说了一半,雁翎有些急了,“别卖关子了,有什么事还不快些说给主子听?”
“是。”富贵躬身禀报,喜色溢于言表,“恭喜主子,奴才才打前边回来,听说今日早朝,周太尉奏请皇上立后,安西候等几位大人都力谏主子您入主中宫,虽然有人反对,但皇上还是下了圣旨,让礼部择个吉日,要封您为皇后。”
富贵的话说完,殿中顿时一片欣喜。
褚雪却狠狠地懵了一回。
“封您为皇后。”
富贵说宋琛要立自己为后?
耳边是一片道喜声,可她钝了许久,才弄明白富贵那句话的意思,宋琛要立她为后!
“这消息可靠吗?”她回神过来赶忙问富贵。
她有些不太敢相信,毕竟几个月前才晋了皇贵妃,她当时以为皇贵妃就已经是极顶了,怎么这么快,自己就要做皇后了?而且宋琛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这么做?
虽说是周复之请命,但这种事,若无他授意,家里连个信儿都没递,周复之怎么会突然请求立后呢?
见主子似乎还是不太相信,富贵道:“主子,这种大事奴才们岂敢妄言?这是司礼监在勤政殿当差的宫人告诉奴才的,前面才刚退朝,料想不用多久,皇上就会派人来给您递信儿了。”
富贵话音刚落,就见打外面进来了人,正是宋琛身边的良喜,良喜脸上的笑意更甚过富贵,来到近前,先给她行了个跪拜大礼,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方才勤政殿早朝,皇上当庭发了圣旨,要立您为皇后!这不才下朝,奴才们就奉命给您道喜来了!请您先稍作准备,礼部和钦天监已经着手去办了,钦天监说七月里日子不好,估摸着左不过月余,等出了这个月,就能为您办封后大典了。”
褚雪吃了一惊,问道:“还要办封后大典吗?”
废后再立,她便是继后,其实只需发个诏书晓谕后宫,再赐宝册金印就好了,历朝历代,继后都是无需大典的。
良喜笑道:“要不说娘娘您是独一份儿呢!礼法虽如此,但皇上下了旨,就要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