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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着他的手,细细把玩,浅浅笑:“兰陵虽不如金陵玉陵,不过它本就属于折兰家族,也该由你执掌管理才是。”
他的手反握住她,听她继续娓娓道:“不过一个虚名,于大家都有利。她久病在身,如今对这一切再清楚明白不过,还执意如此,就当是全了她的心愿,还能实现你最初的打算,双方长辈也能皆大欢喜。只要你不变心,我就有这份耐心等。我知你想给我最好的,可是有时候世俗的鸿沟跨越不容易,我们不妨选择避一避。这一桩婚事,你觉得对我是一种伤害,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话至此一顿,她眨着眼睛,说不出的狡黠,“不过你身中月见半魂,做某些事会传染,所以,不能去害人哦!”
还是介意的,折兰勾玉想,而且她刚才的一番话,显然再了解他不过。
与折兰勾玉坦白之后,向晚反倒松了口气。同样的问题,两个人承担,而且另一个人是折兰勾玉,她忽然轻松了点。
而乐正礼,晚饭之后也终于要去三佰楼了。丫
“小晚……”临行前的最后一次犹豫,“你知她身份么?”
向晚摇头:“如果你介意,就亲自问她。若她不肯说,你再来问你表哥,他该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乐正礼的脸不由一烫。如今知向晚有了身孕,虽然还没名份,不过这一声“嫂子”是在所难免。想到以后再不能直呼她“小晚”,不由又有些难过。
她又将他看得分明:“不管以后如何,这一声小晚,你都可以永不改口。”
他定定看着她,稍顷转身大步离去。
诚如向晚所言,金三佰现在是乐正礼心中的一个结。
那一个错误的晚上发生的错误的事,亦如向晚所言,是金三佰的一个冲动一个自私,却是乐正礼的一份责任。
乐正礼这一回没怎么在三佰楼前徘徊,大步入内,恰与金三佰迎面碰上。
上次一别已有数月,又隔了个新年,感觉时间特别的久。两人俱是一怔,金三佰率先反应过来,侧头对着一位小二大声吩咐:“小李领这位爷挑个好位置。”
那叫小李的小二忙吆喝一声,一甩肩上长巾,哈腰示意乐正礼跟着他入内。
乐正礼看一眼已转身背对着他的金三佰,对着小二道:“三楼雅包。
金三佰脚步一滞,又风风火火地到另一边忙活去了。
这一次乐正礼很有耐性。
金三佰不理他,他就一直坐到酒楼打祥。
“掌柜的,楼上客人还是不肯走,说非得你亲自请他走,他才走……”那叫小李的小二偷偷拿眼瞄了眼金三佰,低下头又将话重复一遍。
真是打祥时候了,金三佰没想到乐正礼还有这么坚持与固执的时候。叹口气,挥手示意小二退下,还是没忍住,手理了理云鬓,又理了理身上衣裳,方上得楼去。
“你来了。”他坐在那,桌上只有一个空酒坛,身上一种别于寻常的内敛。
她站在门口,一副不打算进来的样子:“我们要打祥了,这位爷明天赶早吧。”
“三佰……”
他一叫名字,她又有些激动,一下子打断:“说好不再见的,来了玉陵也别来我三佰楼。”
他看她,声音沉稳:“我当时并没答应。”
是,当时他全部的心思是她的鞋子,并没明确答应。只是她当成了默认。
“随你,反正我与你再无干系。”她说完,转身便欲下楼,甫一抬脚,人已被拉回包厢,按坐在了凳子上。
“乐正礼!”她明明也不是放不开的人,只是上回被向晚一说,心里有了犹豫与害怕。今天他这样,更是让她有些恼羞成怒。
“你既这样想,还戴着这珠子干嘛?”他伸手,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取过她头上发簪。簪头镶着一颗不甚起眼的佛珠,正是此前他留在床头的。
金三佰一怔,青丝早已披散在肩头,眼里有狼狈,伸手便欲夺过他手中发簪。
她又如何是乐正礼的对手,徒惹羞怒,双手反被他牢牢制住。
“你到底想干嘛!我说过不用你负责,更不要你再来招惹我……”
“我要大婚了。”全球华人的自由讨论天地,
短短五个字,就让她住了口。
虽说一早看开了,可是既动了真感情,又怎么可能毫无反应?只是一切情绪,最后化为淡淡一句:“恭喜!”
“可我想娶你。”
她几乎惊跳,并没有喜悦,破天荒失控地尖着声音:“我不需要你负责,我不需要你负责!”
“金三佰!”他第一次沉声喝住她,这一面是他从不曾在她,甚至在折兰勾玉与向晚面前展现过的。
他毕竟已有四年的城主经历,又怎会缺少这一面?
金三佰一时被震住,乖乖就范。乐正礼这才缓了神色,声音也温柔了些:“金三佰,你好像从未正式介绍过你自己。”
这样的乐正礼是金三佰不熟悉的,可她心里分明又是喜欢的,甚至他这样说话,让她的心一下子跳得很快,脸微红,勉强镇定道:“还用介绍么?不就是三佰楼掌柜金三佰,玉陵城人人皆知。”
他笑,面对金三佰,忽然有了种游刃有余的自在与主动:“从南湖酒楼抱琵卖唱,到玉陵三佰楼的掌柜,短短数月,身份也转变得委实太快了些吧。”
“你今日是来调查我的?”她终于从春心荡漾中回过神来。
“我本想问表哥,不过更想你亲自坦白。”
她一慌,奋力从他掌控挣脱,还未开口,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一次确是我醉酒不清醒,可是第二次,我滴酒未沾,也分得清谁是谁。”
她又是一震,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不敢想他想说什么。
“三佰,你我只有这一次机会。我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守着,你好好考虑,今晚你若不说,我也再没有必要向表哥打听你的来历身份。你不想见我,可以回房,酒楼照常打祥,我等到五更,时间一过,自会离开。”
回到封地后,他曾反反复复想这个问题。如果说第一次是错,那么第二次虽是金三佰主动,也分明有他的甘愿。他历来不善与女子交流相处,除了向晚,金三佰就是他心里最相熟的女子了。
他其实一早知道向晚的感情,却不知什么时候表哥也动了心。等他彻底明白时,已然知道自己与向晚再无可能。也好。他常常觉得自己配不上向晚,他出身的尊贵与权势,和她的内秀与温婉一比,似乎分外肤浅与不堪一击。他明白,心里也甚是欢喜,表哥与向晚如此般配,只要表哥能对向晚好。
金三佰却是个例外。她比他年长、来历身份不明,他与她从互看不顺眼,到他慢慢将她当成亲人与朋友。只是当初他在清醒状态下亦没推拒她的热情,在很长时间里,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金三佰,或许还是有那么份淡淡的情萦。而且,他怎么能让自己在做了那些事后,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乐正礼第二天一早才回折兰府。恰折兰勾玉与向晚起得早早的,正准备吃早饭。向晚自从有了身孕之后,睡早起早、少吃多餐。算时间,也有两个多月的身子了,小腹只是微微隆起,穿着冬裙,看不出痕迹。
于是乐正礼一道坐下用早膳。
“小晚一直不知道三佰身份么?”沉默半晌,终是乐下礼忍不住先开口。
“嗯。”
“你之前有问过么?”
向晚摇头。
“为何不问?”
向晚笑,淡淡道:“她是我朋友,我知她不会伤害我,所以有些事,她既不愿意说,我便不问。”
“你怎知她不会伤害你,在你们认识的最初?”
向晚上次失踪,原是三佰陪着她照顾她三年,从那时可知她不会伤害向晚。可是之前呢,之前她们就是好朋友好姐妹,向晚是如何肯定这一点的?
“若她会伤害我,师父又怎会对我们之间的来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折兰勾玉是一早将金三佰的身份调查清楚的。所以,她问与不问,知与不知并无甚大碍。她相信折兰勾玉,亦相信金三佰,如此而已。
一时沉默。
半晌还是折兰勾玉开口:“礼,你的封地,近段时间,可有流民涌入?”
“流民?”
“比如荒民、灾民,或者乞者。”
乐正礼细一思索,微皱眉:“偶有,与常无异。”
向晚看着他,忽地想起他少时总爱将脸上的五官皱成一团,如今真是大不一样了。
“看来我要反省了。”折兰勾玉笑,风清云淡,眼神却是灼灼。
向晚知她是在说年前大量流民入城之事。显然,细查之后,流民身份有异。
“怎么说?”乐正礼却有些莫名。他不知此事。
向晚笑,见折兰勾玉并没有开口的打算,只好端起身前的茶杯,浅浅一口,淡淡一句:“当一座城池比京城更让人向往的时候,就成了险地。便是如此。”
乐正礼自然会意。折兰勾玉遂又扯开话题:“礼,你是如何打算的?”
新年的时候,他本该定下亲事,结果没有。姑母早前特意命人送了封信过来,大意是让他劝这个表弟同意家里替他安排的亲事。
“我想娶她。”
“也好。”
折兰勾玉淡淡两字,倒是大大出乎向晚意料。折兰勾玉竟然会同意乐正礼与金三佰在一起,这委实透着诡异。
她太了解折兰勾玉了。所以知道他既能支持,就只有一种可能——金三佰的身份,若与乐正礼合亲,定是大为有利。
只不知这利,是对玉陵,是对礼正,还是对三大家族。
第七卷第二章
这段时间陆羽雪看起来都很安分。临近大婚,她的首要大事就是养好身体。凭着莫前辈之前留下的药方,一个多月时间,她身体看起来倒真是有了很大的恢复。
按风俗她本该先回兰陵,再由折兰勾玉前去迎亲,只不过现在两个病秧子,一应折腾能免则免。不过按照风俗,新人婚前一月不能见面,陆羽雪敢情是真心想这一门亲事顺利幸福,所以也不来吵不来闹,安安静静在金风阁里养身体,并未生事。
向晚后来问折兰勾玉:“他要与三佰在一起,不容易吧?”
“其实也不难。”他笑。
“师父怎么忽然同意这事了?”此前他心里虽明白,却一直不曾表过态。
“既然他二人你情我愿,亦是一桩美事。”
她“噗嗤”一笑,忽又敛了笑,分外严肃:“还有呢?”
他亦敛了笑,认认真真:“她既是你朋友,我就不会蓄意去害她。”
之前亦只是防着她,派人盯着她,并未从中做手脚。
“她若嫁给礼,会带给你多少便利与好处?”她太了解他了。没有利益的事,他又怎会主动去表态去支持。
他笑拥着她,风清云淡:“与其两面受敌,不如择一而合,胜过被人捷足先登。”
是他历来谨慎,所以对海域和城关防备甚严。年前侍机涌入的大批流民,其实是与平常比较,相对而言,并非向晚想的忽然某天有大量荒民同时进城。事实是邻近几城近来确有灾情,有不少荒民灾民慕名而来,不过这陆陆续续的进城流民之中,真有别有用心的人混入其中。
向晚在他怀里点头,想起多年前的海客,以及海客四处打探寻人,而他们的寻人凭借正是金三佰的那一架琵琶。金三佰既与海客有关,又劳海客如此劳师动众,只怕身份不简单。既是两面受敌,不外乎内忧外患。若海客是外患一方,内忧一面定是皇权。年前涌进的流民,看来身份与目的,都已被查实得差不多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师父也要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