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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了虞宸,夏侯府大太太身子轻颤,止不住流泪,又是一通哭姐姐。
太太奶奶们好容易劝住,老太太也道:“亲家太太快别这样,好了宸丫头,哭坏了你的身子,倒是她的罪过。”
想着在人家府里哭天抹泪,到底不雅,夏侯府大太太忙止住泪,拉了虞宸搂在怀里,细细爱抚。
众人都归了坐,夏侯府大太太笑道:“原是接了老太太的信儿,就来看宸丫头,不想家里一时事多,南方田庄也出了岔子。她舅舅不得空,我也焦头烂额,等众事平了,方得闲儿。”
老太太只说不碍事,谁家还没个忙乱的时候,闲话了几句,唤了姑娘们来见客。
两厢见过礼,丫鬟们奉上好茶、时令瓜果,太太们说话。
老太太瞧着夏侯府几个姑娘,笑道:“眼瞧着姑娘们一年大二年小的,我这一代又涨了辈分。亲家太太是谦虚,你这几个女孩儿比之我这几个更伶俐标志的。”
夏侯府大太太拉过虞宓的手,从头看到脚,笑道:“老太太这话说的,只这一个便胜我这三个了,既如此说,我脸厚,就把七姑娘带回去了。”
二姑娘夏侯恬微微笑道:“得这么一个天仙儿似的妹妹,成日家看着也尽够了。”
虞宓不好意思,面若桃花,上头人笑作一团。
虞蓉吐掉瓜子,嘻嘻笑道“五妹妹也不去招待招待,好歹是你外家,没得风头都给七丫头抢了。”
虞宸淡淡一笑,缓缓道:“四姐这话错了意思,我舅妈来府里,不赞七妹妹,难不成拉着我一通夸。我这晚明白十几年的也知晓的,四姐倒糊涂了不是?”
惯常虞蓉说酸话,虞萱从不理会,只当个木头人,虞宓每每不是岔过去,就是哄着。
她就没那个闲心,直接呛了回去,虞蓉面色当时便不好看,她也是府里的嫡女,又差了虞宓什么。
亲戚太太们时常欢喜虞宓,还不是老太太偏心她,教她在人前露了脸,若是她去,也不定不如她。
虞宸闲闲吃茶,瞄了虞蓉几眼,这是个脑子时常不清楚的,惯常爱同姊妹们争锋,又没个惹人怜爱之处叫人高看一眼。
虞萱是个木头人,一问三不知,在嫡母手下讨日子,面团似的任人摆布,诺大个虞府只虞宓一个入得了她眼。
说话行事处处得体,性儿端雅稳重,人才乃是虞府姑娘里头一份,不怪府里长辈皆喜爱她。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最是省心省力。
二太太交代了厨房备饭,老太太携主子们陪同吃过饭,老太太道乏了,先回了迎松院。
府里两位太太原是要陪客,只夏侯府大太太说是久不见侄女,趁便过去说说话。
如此,主随客便,虞宸便请了大舅妈前去青藤阁,六梅领着丫鬟们出了院门迎接。
虞宸吩咐沏上好的茶来,六梅蹲身一福,躬身后退
方笑道:“不知舅妈喜食何茶,前儿甥女晾了花茶,算不得大雅,好歹解渴,舅妈和姊妹们都尝尝。”
几个姑娘蹲身谢过,一一坐下,夏侯府大太太瞧瞧屋里摆设,笑道:“虞府难为你不成?一口好茶都没有?倒拿着花儿草儿的待客,咱们骨肉亲近,就是怠慢些有什么呢?难道外客来了也如此。”
原是上次虞宸拿花茶接待虞宓姊妹,二太太知晓了,开了库房,挑了上好的摆设器物送来,青藤阁置办一新。
虽说比不得宫里御赐,好歹姑娘们皆是那么个份例,总不能独独短她一个的用度。
听如此说虞宸忙笑道:“舅妈误会,府里不曾亏我什么,原是我吃不惯酽茶,倒腾出花茶图个乐子的。”
夏侯府大太太点点头儿,叹口气道:“你不好的哪些日子,咱们府里虽时时挂念,只你常不出门,也就少不得遣人看顾一二。如今你好了,得空儿我就接你去舅家看看,走动了多了,于你也好。”
还有一个缘由,大太太大老爷虽举案齐眉,只不大恩爱,较那些如胶似漆的小夫妻相去甚远。
大太太病间缠绵病榻,大老爷没事人儿一般,夏侯府自然不喜女媳如此慢待大太太。
如此,大太太去后,两府的联系渐渐平常下来,虞宸又是个傻的,所以对舅家全无印象。
虞宸依偎在夏侯府大太太身边,满面动容,“多谢舅妈爱护,我以后也有了亲人了。”
夏侯府大太太笑道:“多好的孩子,和你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当年你娘出阁情景好似近在眼前,不想转眼你就这么大了。”
提起府里大太太,虞宸不由心中一动,微微笑道:“母亲走了这么些年,是我不孝,她的脸记的不大真切了,舅妈给我说说罢,我母亲的事。”
夏侯府大太太道:“你母亲的事,等你回舅家,我慢慢说给你知晓,当下我来还有一事。”
随即自长袖里取出几页黄纸,“这个,是你母亲当年的嫁妆单子,你仔细收着。不是叫你盘查什么,只是自个儿心里有数。”
大太太夏侯湘乃是夏侯府近三代唯二的女孩儿之一,自来受府里老爷太太宠爱,出嫁时红装十里,随嫁之物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都没人说话,感觉我一人在唱独角戏啊……
☆、出门
晚间,虞宸闲来无事,不免思起原身之事,遂招来青杏回话,因笑问:“我虽明白了,只府里的好多事儿倒一知半解的,你过来,咱俩说说话儿。”
青杏矮身坐到塌边的脚踏上,一面理针线,一面笑道:“姑娘有何要问的,若知晓的,奴婢哪敢隐瞒?”
虞宸端茶笑道:“你和你六梅姐姐皆是府里的家生子?其他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皆系哪里的?”
青杏道:“六梅姐姐是从老太太屋里拨过来的,我原是青藤阁的,姑娘过来住了,我自是伺候姑娘了。四姑娘屋里的红袖、七姑娘屋里的云桑、八姑娘屋里的青雁是老太太一道儿给的。”
虞宸暗自点点头儿,轻抿茶水,想来老太太明面上最是公正的,姑娘们一人一个丫鬟,谁能闲说什么呢?
虞宸又笑道:“那府里可还有我母亲的人,想来他们服侍一场,我认认人,也不枉他们待我母亲的心。”
青杏手上的动作稍缓,笑道:“那时候我还小呢,哪位嬷嬷妈妈是哪位太太奶奶的房里人,知晓的也不多。”
顿了顿又道:“想来六梅姐姐跟了老太太几年,是知晓的。”
虞宸细想半刻,待六梅收了被褥进屋,唤她到跟前来坐,复述了方才的说。
六梅拿了衣物来熨,往小斗里加了水,笑道:“大夫人嫁过来的时候,场面可热闹。跟过来的管事好几家,我知晓的梧桐院里的郑妈妈,大厨房的王妈妈,还有二门处的赵妈妈,原都是咱们大太太带来的,况还有庄子上管田圃的,陪嫁铺子里的掌柜。”
虞宸拿了一本闲书略略翻着,笑道:“那嫁妆都是谁管着的?我这般大了,总有接手的时候。不能我一问三不知,你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将来可如何呢?”
两个丫头一听,只当姑娘已经把出门子的管事位置预订给她们了,当即齐笑道:“还是姑娘想的长远,可不是,姑娘今年都十五了。”
六梅道:“我依稀记着,咱们太太去了,大老爷常年在边关,梧桐院的主屋是锁了的。太太的嫁妆原是老太太看着,后年纪大了,精力不继,托给了二太太管账。三年前,二太太随二老爷去任上,想必又交到了老太太手里。”
虞宸放下茶杯,拿出舅妈给的嫁妆单子看了一回,笑道:“这么多日,倒没出过门,收拾收拾,明儿出去瞧瞧。”
两个大丫鬟齐齐答是,赶晚各自歇下,一夜无话。
隔日,虞宓起了身,略略用了早饭,掐着众姐妹请安的时辰,朝迎松院去。
刘妈妈瞧见人过来,远远笑道:“姑娘来了?现今儿夜越发短了,老太太也跟着起的晚了,里头五姑娘陪说话呢。”
虞宓略微诧异,以往请安总是她头一个,后来和姊妹们一道进门,今儿倒是五姐先了。
一面往里走,一面笑道:“妈妈早,老太太用过饭了?”
刘妈妈笑道:“吃了,老太太近来睡的总也不大好,早上用不了多少饭。这会子吃了两口,恰五姑娘来了,也就不用了,祖孙俩说话呢。”
闲闲说了几句话,虞宓别过刘妈妈近了门前,小丫头子挑起竹帘子。
刚进里间菱花方孔小圆门,隔着一道山水画苏绣屏风,便听一道女声传来。
“舅妈的意思叫我略知一二,总是我母亲留下的。横竖家里不差我这点儿,谁还能拿了我的不成,只到底有那起子嚼舌根的,不说我没出息管理不好母亲的嫁妆,倒说府里不好听的闲话。索性我问问祖母,也省了旁人口舌。”
虞宓停了步子,没再往里去。
里头安静了一会儿,便听老太太道:“你想的很是,难为你明白。你娘的嫁妆原是我给看着,只说以后交给你,后头我身子不好了,又麻烦你二婶照看。之后有其它事,府里里里外外都要我操办,你二婶随你二叔外放,又麻烦你三婶,这么些年,也难为她俩。”
虞宸默默听着,执起帕子拭了拭嘴角,眼神晦涩。
大太太嫁妆不少,只说几个铺子每年的收入就不菲。
若说出自奉恩候府的老太太,嫁妆丰厚,不稀罕那点儿,分毫未取,她倒信。
可若说那两位妯娌也是那大公无私、甘愿奉献的,大笔的财产视而不见,却有待商榷。
只现在却不好多说,没的叫人议论她忘恩负义、卸磨杀驴。
虞宓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听里头说起了其他事,这才进去。
随后府里少爷姑娘都到了,陪在老太太屋里说闲话,取笑了一回,至巳时方散。
虞宓去了二太太屋里,没坐一会子,门上婆子来报,五姑娘来了。
虞宓出门迎了虞宸进来,姐儿两个说笑着进门。
虞宸笑道:“左右屋里无事,妹妹课业也不差,我都不忙,你可急个什么?倒不如随我一同出门,也散散闷儿。”
原是虞宸想出门去巡巡嫁妆铺子,又恐府里不相干的人瞧出什么,提前惊动了人,倒误事儿。
二太太掌家,拉上虞宓一起,一来放行更有把握,二来也有个幌子,替着遮掩遮掩。
确说原是虞宸想的太多,大梁朝民风开放,姑娘们出门并不限制。
虞府众姑娘许久不出门乃是老太太性子严苛、遵循古制、不喜姑娘们抛头露面。
二来姊妹们虽时常见着,却并未时时在一处,虞宸自来小心翼翼,不知晓姑娘们是否出过门实属平常。
二太太原不大理会虞宸的事儿,以往人傻着时,可怜她连个亲近人也无,少不得关爱一二。
近来她隐隐瞧着,五姑娘怕是众姑娘里心眼儿最多的,心思又深沉,虽说姑娘家机灵些不算坏。
只她的阿久教他们夫妻教导的太过纯良敦厚,与五姑娘玩在一处,处的好便别无二话,倘若有个龌龊,怕是吃了亏还不晓得。
只姐儿两个亲近,又不好立时远着五姑娘。
细思一回,心道罢了,来日方长,许是她想错了也未可知。
瞧虞宸清秀模样,兼之虞府教养长大,不能乃奸恶之人。
不说心里想了什么,想了多少,二太太脸上倒还是一副笑模样,“即是要出门,就赶早去,早点儿回来。到二门上请赵妈妈套车,那是个手脚利落的。”
不想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