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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含着眼泪道:“你不要闹了,只是十棍而已,咬咬牙,很快就挺过去了。你勇敢点,自己趴到家法凳上去。”
顾重珠也知道不管她怎么撒泼,家法都一定要受的了,她望着家法凳,怎么也站不起来。
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将她架起来,放到家法凳上,顾重珠有开始哽咽起来。
“等一下。”一直没说话的崔老夫人突然道:“给二夫人与二小姐一人拿一块巾帕咬着。”
众人听了一愣,接着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受刑罚肯定很疼,特别是二夫人这样没吃过苦的人,顾重珠更是娇生惯养,做针线扎了手还要眼泪汪汪呢,更何况是受着十大棍子?
含着巾帕,不仅能防止受刑时她们咬到舌头,更能让她们忍住,不至于鬼哭狼嚎叫出来失了体面。
顾重阳钦佩地看了一眼长房老夫人,却看到葛老夫人的脸色十分不快,好像她对于长房老夫人这样的举动很是忌惮似的。
丫鬟取了巾帕来,二夫人感激地看了一眼崔老夫人。葛老夫人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道:“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上家法!”
厚重的木棍落在人的肉体上,发出“噗噗噗”的声音。棍子落下的一瞬间,顾重珠就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后面,棍子每落一下,她的哭声就更大一些,说她是在鬼哭狼嚎也丝毫不过分。尖锐而崩溃的声音听在众人耳中实在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
二夫人并不哭,只是咬着巾帕发出闷哼声,这声音不大,全被顾重珠的哭声给盖住了。重重地棍子落在她的身上,此刻她也顾不上顾重珠了。
可顾重阳并不得觉得这两个人可怜。她们不过是受了十大棍而已,相较于之前她们加诸在三姐姐顾重芝身上的打骂,这十大棍实在算不了什么。上一世顾重芝就是嫁给费世荣没多久之后就死了的,与其说是被费世荣逼死的,倒不如说是被二房母女给逼死的。
这样一想,顾重阳就觉得十分解恨。
她抬头朝顾重芝望去,只见她面色凝重地望着受刑的二夫人与顾重珠,不管她们叫的多么大声,她都无动于衷,好似跟她毫不相干一样。没想到平时胆小懦弱的三姐姐,也有如此胆壮气粗的时候。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三姐姐并不是兔子。仇人倒霉,她就应该这样看着才对。
对于看客来说,十大棍的时间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可对于趴在家法凳上受刑罚的人来说,每一瞬都是煎熬。
终于十大棍打完,顾重珠的嗓子已经哭哑,人也因为受不住疼而昏死过去。二夫人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由孙嬷嬷与另外一个婆子架着,哆哆嗦嗦地给葛老夫人磕头:“儿媳谢老太太教训。”
她跪下的时候,原本涨得通红的脸突然又变得惨白,因为太疼,额头上又出了很多汗珠子。
“吃一堑,长一智,你以后要好好约束二丫头,切不可再让她胡来了。”葛老夫人又道:“闯下大祸,忤逆长辈,给顾家名声抹黑之人要受家法,这是顾家老祖宗在立家之时就定下的规矩。百年来,犯家法的人并不多,上一次请家法还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受家法的,也是内宅女眷,同样是因为行为不检点给顾家抹黑。今天的事情,也算是给在座的一个教训,顾家家法不是摆设,若有人犯错,我第一个就不绕过她。”
声音落时,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尤其是到顾重阳的时候,更是阴森的警告。
除了崔老夫人,众人忙垂手站起来应是。
葛老夫人还要再说,崔老夫人突然道:“先让人扶老二媳妇与二丫头下去吧。”
被人打断,葛老夫人十分不悦,可她并不表现出来,只冲崔老夫人点点头,然后道:“扶她们下去,请大夫给她治伤。”
“大嫂,这次的事情都是我治家不严的结果。”葛老夫人脸上有几分愧疚:“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华姐儿?”
她说得是四月初蕊珠书院入学考试的事情。
长房老夫人听了没有回答,平素和蔼的她却少有的严厉起来:“影不影响华姐儿还是小事,万一这事情传出去,整个顾家的颜面都要丢尽了。幸好这次来的都是自家亲戚,虽然事情不体面,但到底没有酿下大祸,否则你我百年之后,有什么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这几句话好似一个巴掌生生打在葛老夫人的脸上。
言下之意就是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想着整个顾家,居然只在意顾重华一个人事情。身为一家之主,怎么能只计较个人得失,不从大局着想?
108。第 108 章
葛老夫人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大嫂,千错万错都是我治家不严的结果……”
“的确是你的不是!”崔老夫人不客气道:“主仆泾渭分明,上下尊卑严恪,长幼有序,家庭方能兴旺。你平时宠着老二媳妇,又只把精力放到华姐儿一个人身上,其他的孙女都不管不顾,所以才会有如此祸事。”
葛老夫人牙关紧咬,腮边青筋直跳,却一声也不敢吭。
老虔婆、克夫克子的丧门星,这些年来时时处处压她一头,如今老了,还不放过她!
葛老夫人越想越气,越气越恨,心里越是骂的厉害。
几十年的妯娌,崔老夫人自然知道自己说的葛氏一定不会放在心上,可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家衰败啊。长房无人,只有一个蕤哥儿还体弱如此,顾家只能依靠次房。
她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平时不教她们做人的道理与规矩,出了事情就用酷刑狠罚,这可不是安家之道啊。大老太爷这一脉,只留下蕤哥儿一个,他也是……。顾家能够振兴,还是要依靠你们啊。”
她说话的时候,眉头紧锁,显然心情十分糟糕。
葛老夫人见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忙道:“蕤哥儿怎么样了?前几天苏嬷嬷说情况好些了,难道这几日又坏了吗?”
“情况十分不好。”崔老夫人神色哀戚:“两天好,三天坏,这几日连床都下不了了。”
何止是情况不好,眼下不过是挨日子罢了。
想起长房唯一的香火也要断了,想起这个孙子活着的时候汤药不断,年纪轻轻就要撒手人寰。因为身子一直没有起色,娶了媳妇回来两年都没有圆房,更不曾留下一点血脉,她的眼圈就看是泛红。
她心性坚韧,尚能忍住,可英大夫人却忍不住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顾重阳不由吓了一跳,怎么蕤大堂哥竟然病的这么严重了吗?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也是,她一直在查母亲逝世的事情,哪有精力去管别人的事情?
她还是刚回来跟着母亲去长房的时候,闻到熬药的味道,问那个丫鬟才知道蕤大堂哥病了的消息。
上一世,蕤大堂哥就是年纪轻轻就死了的,撇下蕤大堂嫂一个人好不可怜。
她从长房出嫁的时候,蕤大堂嫂因为是守寡之人,怕她沾上晦气冲撞了她的喜事,让丫鬟传话恭喜自己而本人却一直在院子里没有出来。
蕤大堂哥病了这么久,一定不是急病,而是慢性病。既然是慢性病,就可以慢慢调治。
要是能知道蕤大堂哥得的是什么病就好了。师父交给她很多种治病的方法,其他的大夫都不会的。
葛老夫人听了英大夫人的哭声却觉得如闻天籁,爵位就要永久落在他们这个房头了。她的孙子,终于可以名正言顺世世代代地承袭爵位了。
可她的脸色却越发担忧:“怎么这么严重了?大嫂,你没有请太医来看吗?一个冬天都撑过来了,这开春了天暖了,理应能调养过来才是啊。你可千万别能那些庸医胡说。”
崔老夫人默然点点头,心不在焉地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
等她走了,葛老夫人的脸上就闪过一丝冷笑,你出身书香门第江南望族崔氏又如何,,你生的儿子文韬武略考了武状元又如何,这顾家还是落在我手上,还不是落在我这个你看不起的庶出的手上!
你丈夫死了,儿子死了,马上孙子也死了,你就是再强硬,再有本事,也要仰我鼻息而活。贞节牌坊有什么用,不能给你养老送终,不能让你死后享受世代香火供奉。
她心里想的全是以后如何压制长房、压制崔老夫人。
而顾重阳也陷入了深思,她是不是可以借助长房的力量呢?
人都散了,顾重阳却还在。
院子里空空的,顾重阳的存在格外扎眼。
葛老夫人阴森森地剜了她一眼。孙姨奶奶那个贱人,活着的时候就处处跟她作对,还有老四那个贱种总是惹她生气。孙氏死了之后,又来了沈氏,沈氏死了,她生的小贱种居然也如此胆大包天了。
幸好老四那个贱种被她收拢过来了,如今爵位未拿回来,她就先给他点甜头尝尝。等爵位回来了,她定要把他打回原形。不、打回原形怎么能够,她要让他跟他登高摔重,一无所有才是。
葛老夫人冷哼一声道:“苏嬷嬷,带四小姐去后罩房,把她教给教引嬷嬷,让四小姐好好学规矩。今天的规矩若是学不好,让她今天不许吃饭。”
“是,老太太,您放心好了。”苏嬷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顾重阳道:“四小姐,请吧。”
后罩房收拾的还算宽敞明亮,只是里面光秃秃的除了床与桌子之外,一无所有。
教引嬷嬷板着脸,虎视眈眈地瞪着顾重阳。
顾重阳心头一个瑟缩,想起了在延恩侯府贺家的时候。延恩侯府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婢查嬷嬷就是一个十分刻板之人,因为规矩做不好,她可没有少吃苦头。
当然也要多谢她,正因为有了查嬷嬷的的教导,她在跟公卿家的女眷往来的时候才没有出丑。
想到这里,顾重阳底气足了一些,那些规矩她早就会了,还怕什么呢?
“嬷嬷好。”顾重阳缓步上前,不急不躁,蹲下去见礼:“顾重阳见过嬷嬷,日后请嬷嬷多费心。”
教引嬷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就连苏嬷嬷也被顾重阳这彬彬有礼的样子震住了,然而片刻之后她脸上就浮现出一丝冷笑,她冲教引嬷嬷使了一个眼神。
教引嬷嬷点了点头,然后把脸板起来,扬起戒尺就重重地敲在了桌子上:“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姐此刻才来,分明是偷懒,该罚。”
“嬷嬷容我解释。”顾重阳行了个礼,才道:“我昨天晚上才被告知今天要搬到安荣院来,今天一大早连东西都没有收拾人就来了。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借着又跟着家中众人一起看家法,实在不是故意偷懒,还望嬷嬷明鉴。”
“既然不是故意偷懒,为何不提前告知于我?”教引嬷嬷厉声道:“分明是目无尊长,擅自妄为,该罚!”
顾重阳心里就憋了一口气:“嬷嬷此言差矣,我事先并不知道您要来教我规矩,何来目无尊长一说。”
教引嬷嬷却并不听顾重阳解释,她拉着脸喝到:“我教过那么多小姐规矩,敢这样顶嘴的,你还是头一个。就凭着这一点,就该打手。”
顾重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给人治病需要靠一双手去号脉,去抓药,去制药,这手是不能有一丁点的闪失的。若是手被打坏了,她以后给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