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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刘桃花她们说什么,张彦瑾便当机立断道:“你们先不要着急回去,先和我回茶厂,我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说着,他扭头对跟着自己过来的小厮道:“你先行一步回茶厂,让大家都不要着急离开。”
刘月儿抬起头看了张彦瑾一眼,眼泪如决堤的河水一般蜂拥而出,打湿了她的面颊。
其实不用刘桃花和刘月儿她们说什么,张彦瑾也大致猜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看刘桃花她们有些慌张,想要拒绝,便直接道:“你们是我茶厂中的工人,你们出了事情,我这个茶厂的主人就不能坐视不管。”
刘桃花一行人一时间都怔住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们说这样的话,第一次有人说要对她们负责,第一次有人没有对她们所受的委屈不管不问,第一次有人没有让她们忍耐……
饶是早已经尝尽风霜,忍耐力极强的刘桃花三人都禁不住红了眼眶,看着张彦瑾默默无语,她们眸子中有吃惊也有迟疑,当然,其中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
陈溯对张彦瑾的话语和行为十分不解,可有其他人在,碍于张彦瑾的面子,他站在一旁什么都没有说。
出于好奇心,他还是跟着张彦瑾一起往茶厂走去。
很快,张彦瑾就带着刘桃花和刘月儿几人回到了茶厂。
负责茶厂的张伍二在听到匆匆赶来的小厮说让他把工人们都留下时,他和账房的人正在给工人们结工钱。
故而听到小厮说张彦瑾要回来,就让工人们领了工钱在外面等候,
第93章
此时看到张彦瑾一行人走过来; 他便走到门口等候; 可在看到张彦瑾身后的刘桃花和刘月儿等人时; 他脸色微变。
“茶厂里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张彦瑾让刘桃花她们在外面候着,自个和陈溯; 还有张伍二一同进了房间当中。
张伍二抓了抓头皮; 有些扭捏道:“还能发生什么事情?不就是工人们在茶厂干活吗?”
见张伍二目光乱飘,张彦瑾压在心头的怒火蹭一下就冒了上来,他冷冷地看着张伍二道:“你好好给我说今天我不在的时候; 茶厂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伍二不自在地舔了舔唇角道:“二郎,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 就是刘桃花她们出来领工钱的时候,其他工人说了几嘴……”
“都说什么了?”张彦瑾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 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好不容易才招揽来四个女工人; 这下可好,刚刚来一天人就要哭着走,他以后的计划可要怎么实践?
“就是说她们女人就应该在家里,不能出来抛头露面之类的话。”张伍二含糊其辞。
张彦瑾一听,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张伍二道:“那你当时在做什么?”
张伍二没有想到张彦瑾会这么直接; 他有些手足无措道:“人家工人说话; 我咋能拦着不让人家说话呢?”
“你不能拦着不让人家说话,就能让那些工人随便欺侮刘桃花和刘月儿她们了?张伍二,你真是够可以的啊!”张彦瑾重重地敲了敲案几道。
张伍二身子一震,他从来没有听到过张彦瑾用这么重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求救似的看了陈溯一眼,然后对张彦瑾道:“二郎,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她们出来上工确实不合适,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看着那些工人那么欺负四个女工人而在旁边视而不见?甚至跟着起哄?”
张伍二虽然没有告诉张彦瑾当时的情景,张彦瑾差不多也猜出来了。
张伍二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他没有想到张彦瑾居然会在路上遇到刘月儿和刘桃花她们,他以为她们今天回去之后不会再来,他刚好就可以告诉张彦瑾是刘月儿和刘桃花她们自己不想来了,却没有想到被张彦瑾逮了个正着。
他难堪地低着头不再说话。
“二郎,不过就是工人之间发生一些摩擦吗?”陈溯见张彦瑾面色阴沉,劝慰道。言下之意,也就是劝张彦瑾不要对张伍二这么严厉。
张彦瑾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我说说。”
他知道自古男耕女织,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思想已经在张伍二心里根深蒂固,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纵容手下的工人这么不尊重女人。
张伍二踌躇半晌,见张彦瑾面色丝毫没有好转,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便知道兜不住了,只好老实承认道:“工人们看到刘桃花她们来上工,觉得不可思议,开始有些人议论,后面就有人开始骂刘桃花她们不守妇道,怪不得是寡妇,克夫之类的话,骂刘月儿还没有成亲就抛头露面,不懂得礼仪,怪不得夫家不要她……”
发现一只蟑螂,就有一百只蟑螂。窥一叶而知秋,张彦瑾清楚,当时这些工人指责的话恐怕比张伍二现在告诉他的还要难听一百倍。
“你作为茶厂的管事,你就冷眼旁观?”张彦瑾目光如电,紧盯着张伍二道,他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
作为男人,他最看不惯的就是男人欺负女人,现在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他的手下,这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二郎,我……”张伍二目光中带着焦急和恳求。
“你?你说不出来,我替你说。”
张彦瑾冷冷道:“你心底压根就觉得那些工人们说的就是对的,刘桃花和刘月儿她们就应该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们每天来茶厂上工就是大逆不道,不守妇道,是吗?”
张伍二低着头不说话,不得不说张彦瑾确实说得非常准确。
“张伍二,我今天就明确告诉你,今天我招来四个女工,以后我可能还要招更多的女工,只要有可能,这茶厂当中还要全部都换成女工!”
张彦瑾紧紧盯着张伍二道:“你若是看不惯,你就收拾东西走人,我不留一个仗着人多,仗着自己是管事,就肆意纵容工人们欺侮女工的人!”
他对张伍二做事一向很放心,故而今天张伍二犯错,他才会如此震怒。当然这其中也有对张伍二纵容工人欺侮女工的不理解和不能接受。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接受他培养起来的张伍二居然在别人欺侮刘桃花和刘月儿她们的时候可以熟视无睹,觉得这样就不是他的错了。
在张彦瑾看来,旁观者和施暴者一样不可饶恕!
“二郎!”张伍二的眼睛一瞬间就红了起来。
“二郎,你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陈溯见气氛紧绷,连忙劝道:“伍二当时也不是想着要为刘桃花和刘月儿她们的名声好吗?不想让她们再出来抛头露面,这才做出了这么荒唐的事情。”
他顿了顿道:“再说了,你还真打算把茶厂的工人全部换成女人啊?”他根本就没有把张彦瑾要招女工人的计划放在心上,只觉得那是张彦瑾的玩笑话。
张彦瑾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心头的怒火道:“刘桃花和刘月儿出来凭借着自己的劳动赚钱,碍着你们什么事情了?”
陈溯被张彦瑾这么一呛,讷讷道:“是没碍着我们什么事情啊,可她们那样不是有违伦常吗?”
他到现在还觉得张彦瑾今天的火发的有些莫名其妙,张伍二纵容工人们欺侮刘桃花和刘月儿她们虽然是有错,可在他看来,也只不过是警告他们以后不能再那么做了的小事而已。
“有违伦常?你的伦常?你的认知?你的规定?”张彦瑾毫不客气地反问道:“法典中哪一句规定了女人就必须在家里的?哪一句规定了女人就不能出来上工的?”
陈溯被张彦瑾辩驳得是哑口无言,有些尴尬地笑着道:“二郎,是这样没错,不过这不都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规矩了吗?再说了,你怎么还跟我较真起来了?”
“自古流传下来的规矩?”张彦瑾负手于身后,有些沉重地叹息道:“不过是你们把你们的观念和思想强加于女人身上罢了。”
说罢,张彦瑾就打开门走了出去,外面那些整整齐齐站着等待着张彦瑾的工人们看到张彦瑾面色不佳,他们一个个便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张彦瑾。
张彦瑾目光在一众工人身上扫视了一圈,人言可畏,曾经生活在现代的张彦瑾,知道语言暴力有多么可怕,在现代的时候,网络暴力就可以逼得一个人抑郁,更何况这些工人们仗着自己人多,对刘桃花和刘月儿她们横加指责呢?
愚昧并不是可以让人原谅的理由。
“今天下午,你们对刘桃花和刘月儿这四名女工人横加指责,甚至故意欺辱,我想问问你们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这么做的?又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们这么做的?”张彦瑾声音深沉,却依旧中气十足,他的声音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如同在他们心中狠狠地敲了一锤,让他们心中震动。
“你们自恃人多便可以对她们四个女人肆加侮辱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是有人在工厂中对你们这么做呢?”张彦瑾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一时间工厂中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大家的呼吸声。尽管这些工人们心里根本就不赞同张彦瑾的话,可由于张彦瑾是茶厂的东家,又是工部侍郎,他们就是不服气,也不敢说什么。
在他们看来,他们今天下午对刘桃花和刘月儿的指责根本没有错误,刘月儿和刘桃花她们不守妇道,出来抛头露面,他们就应该指责她们,让她们有一些羞耻心,以后好好在家里做女红才是正道。
“我知道你们在场中绝大多数人都不认同我刚刚的话。”可他们没有想到,张彦瑾非但看出了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还直接指了出来:“你们觉得你们那么指责他们是对的,因为她们出来上工,破坏了你们心中以往的认知?”
张彦瑾再次环视众人,他冷冷道:“可我今天要告诉你们的是,存在即合理,你可以不理解,不认同,但是你不能不尊重,更不能横加欺辱!”
他顿了顿,再次道:“我们都不是神,我们没有权利以我们的价值观来评价别人!若是你们觉得你们指责她们是对的,是合理的,那我找一群人对你侮辱你也觉得没有什么感觉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刘桃花她们凭借着她们的双手吃饭,没偷没抢,更没有违反法典,更和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对她们指手画脚,横加指责?!”
现场的气氛越发凝重了,工人们低下头去,其实他们听得懂,但是接受不了。
张彦瑾让工人们思索一会儿后,这才道:“从今天起,从现在起,茶厂中新颁布一条规定,茶厂中男女平等,男人们不可以对来上工的女人们有任何非议,还要对女人尊重,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连对女人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又何以做男人?”
他冷冷地看了一众工人一眼道:“若是有人违反规则,肆意侮辱他人,那么我的工厂永不欢迎。”
他的工厂给的工钱是各地作坊里最高的,也是最守承诺的,从来没有拖欠工人们工钱的事情发生,故而张彦瑾有底气说这个话。
再者,张彦瑾觉得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与其苦口婆心给这些工人们说那些话,他们也未必会改变观念,不如来一条规定实在,大多数人都是盲目从众的心理,在老百姓之中盲目从众的现象更为严重,故而他只要下一条死规定,没有人敢触犯规定,时间长了,他们也就习惯了女工们在茶厂里面上工了。
等到习惯了,女人可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