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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到的时候自然就到了!你急什么?”
陈老夫人左手下第二个座位上坐着陈三夫人,她梳着两把头,戴了个金碧辉煌的凤钿,连连插了五六支金簪子,一身大红色的旗服,踩着高高的花盆底,把自己打扮得跟个圣诞树似的,让人见了都替她累得慌!她耳朵上那两对金镶玉耳环随着她的动作左摇右晃,让人时刻担心着它们会不会“啪”地一下突然掉下来,细瘦的手腕子上一边戴了三个水头十足的翡翠镯子,另一边则是三四个分量很足的金镯子,瞧她这副恨不得把所有首饰都戴在身上的架势,跟个活动珠宝展示台一般。
她捏着帕子,板着脸,愣是把她那张清丽娇美的脸糟蹋成一张老树皮,跟个教导主任一样,阴阳怪气地说道:
“不就是个表少爷,便是咱们府上真正的老少爷们回家,也不过是这个排场吧?”
陈老夫人眼皮抬都没抬一下,懒得理她。陈三夫人这些年实在闹得不像话,连一开始站在她那边的陈老夫人都站到自己儿子那边去了,觉得自己儿子摊上这么个媳妇,整日里就知道算计这个算计那个,还老往娘家扒拉东西,好像不把她们陈家搬空誓不罢休似的,把好好一个家闹得鸡飞狗跳的,实在可怜!
陈怀玥斜了她一眼,顿时被她那身金灿灿的装扮给闪瞎了眼,他惨不忍睹地扭头捂眼,他上辈子究竟是掘了绝户家的坟了还是闯了寡妇家的门了,这究竟是造了多少孽这辈子才摊上这么个媳妇啊?他也不求媳妇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精、无所不通,但这个只知道钱钱钱、官官官的女人真的是先父曾经赞不绝口的那个贤惠人吗?不会是他阿玛遇到骗子了吧?家里两个哥哥已经出仕在外,他不就是不爱仕途经济,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他一不坑蒙拐骗,二不抽大烟嫖赌,更何况分家时他分到的资产够他一辈子吃穿不愁了,她到底要怎样才甘心啊?
再加上不知道何时起,她就迷上了大清国的装束,而且怎么华丽怎么来,天天打扮成个结婚蛋糕在家里四处晃荡。犹记得第一次见她这副让人纠结的打扮时,他可是足足愣了半个小时才回过神的!面对她这个诡异的癖好,本来就对她很相敬如冰的陈怀玥此后对她更是敬而远之了,异装癖神马的,伤不起啊!
陈怀玥默默泪流。
陈三夫人见一屋子人没人理财她,直接把她当成了空气一般,重重地哼了一声,又狠狠地瞪向对面的尔勤三人,尔勤三人无辜地回望,摊手表示他们这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陈老夫人右手下方一溜儿坐着尔勤、珍萍和尔霖。今天他们正听着二舅舅的异国之旅切身体会呢,突然听到下人通报说表少爷提前回来了,然后一家子人全拥到陈老夫人起居的正院去了。对于这个自家母亲的前未婚夫,被自家老爹横插一杠横刀夺爱的悲情表舅大人,自从知道抢婚事宜□后,三人就十分好奇。前几天得知这位表舅今日归国,如今在措不及防下就要见面,三人颇感手足无措!
尔勤三人正在暗处挤眉弄眼呢,突然被三舅妈的眼刀子袭击,若是眼神能杀人,他们三人此时肯定都成筛子了!虽然不知道三舅妈为什么一直对他们几人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指桑骂槐的,但这不足以激怒几人,他们学着外祖母和三舅舅的态度,直接把她无视掉了,瞪吧瞪吧,再瞪他们也不会少块肉。陈三夫人见他们这副作态,更恨了!
正当屋子里的气氛渐趋凝重诡异,一个小丫头一溜烟地跑过来通报。
“来了来了,表少爷进院门了!”
陈老夫人激动地站起身,边上侍立的一个老妈妈忙扶住她,陈怀玥虽然很想直接奔到外头去,但回头看了看,还是转过身搭住母亲的另一边,和她一起往前行去。尔勤三人也随着众人站起身,三人既好奇又忐忑,犹豫了几下,摸不准这个表舅对他们是怎么个态度,便跟在了老夫人一群人的后头。
三夫人本是不想起身的,但见大家伙儿都围到门口去了,空荡荡的屋子就她一个人在中央孤零零的,不满了低咒了几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拖着步子过来了。陈怀玥突然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那冷厉的神色把她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她屏住气,恨不得会隐身便透明了才好。直到陈怀玥转过头去,她才大口地喘气,这才发觉背后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她心中暗恨,面上却收起了那副尖酸刻薄不可一世的嘴脸。
赵文生和陈怀珏把臂同行,看见门口的陈老夫人,眼圈一红,忙疾步上前,膝盖一弯就要给她磕头请安,却被陈老夫人一把搂在怀里,眼泪珠子滚滚而下,哭骂道:
“你这个不孝的孩子,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哪?这些年都不回来看看老婆子,老婆子都半截身子进了棺材的人了,一个没留神,佛祖就把老婆子给收了去……”
“姨母!”赵文生高声打断了陈老夫人的话,哽咽地说道,“外甥不孝,外甥知错了,您打我骂我都成,可别再说这些话了!您是要健健康康到长命百岁的呢!”
陈老夫人搂着他哭了一回,把心里的郁气去了,才收了泪,由他搀着进屋去了。
陈怀玥抹了抹眼睛,笑道:
“额娘,你总是这样,小弟一来,你就把咱们哥几个丢到脑后去了,我可是很伤心的啊!小弟,等会咱们来比划比划,瞧瞧这么些年你长进了没有?可别把咱们的本事都丢了啊!”
陈老夫人瞪了他一眼,笑骂道:
“你个猴精!自个儿一大把年纪了,孩子都那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儿一样,你弟弟刚回来,让他好好休息,累坏了他,我跟你拼命!”
☆、巴掌
赵文生初进屋时就把四周粗粗扫描了一圈,先是被金光闪闪的陈三夫人吓了一跳,没想到不过十来年没见三嫂的审美品位变得如此诡异,随后又一眼看到跟在陈老夫人后头的三个少年,只从他们肖似陈悦容的面容上来看,一想便知他们就是小妹的孩子。赵文生眼睛微眯,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一点也没让正在暗地里偷眼看她的尔勤几人觉察到异样。
赵文生给陈老夫人行了大礼问了安后,陈老夫人拉着他坐到自己身侧的太师椅上,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说道:
“这是容儿的三个孩子,你也见见!尔勤、尔霖、珍萍,还不快过来拜见你们表舅!”
尔勤三人忙上前来,按着旗人的规矩齐齐行礼,异口同声道:
“尔勤/珍萍/尔霖见过表舅!”
赵文生挂着一张微带笑意的面具,听了陈老夫人这话,纹丝不动,让一旁算计着看好戏好好嘲弄一番的三夫人好一阵失望。赵文生眼角瞥见三夫人那毫不掩饰失望怨怼的神色,眼中讥讽一闪而过,又见陈老夫人看着冷静镇定实则期盼紧张又忐忑不安的眼神,终还是开了口,温和地说道:
“起吧,你们也好!你们叫尔勤、尔霖和珍萍?”
尔勤上前一步,恭敬地答道:“是!”
见赵文生和三个孩子相处虽然有些尴尬,但气氛还是很其乐融融的,陈老夫人心里松了口气,脸色笑得愈发慈爱,说道:
“尔勤、尔霖、珍萍,你们最近不是一直在忙着留洋的事嘛,你们表舅在国外生活了那么些年,知道的定然比你们二舅那个半调子强,这日后啊,还得要你们表舅多多照应你们呢!文儿,你说是不是?”
赵文生点头应道:“别的不敢说,这些基本的东西我还是比较精通的,你们有什么不懂的想知道的,过来寻我便是了!”
尔勤三人忙行礼谢道:“尔勤/尔霖/珍萍谢过表舅!”
赵文生颔首,又转头对陈老夫人笑道:
“在国外待了那么些年,甫一回国就受了咱们的礼,还真有些不习惯!”
陈怀珏故作不满道:
“额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我就成了半调子了?好歹我也在国外学习工作了好几年了吧?”
陈老夫人见儿子少有的小儿女情态,被逗得合不拢嘴:
“得了,收起你那副模样吧,今儿个午饭额娘多赏你一只鸭子,还填不住你那嘴?”
尔勤三人见他们呆着,陈老夫人几人拉家常不松快,很有眼色地告退道:
“我们几个还是第一回见到表舅呢,表舅风姿疏朗,让我们好生仰慕,便想着多亲近亲近表舅。外祖母和舅舅们慢慢说话,我们几人去厨房看看,也好让厨子多做些好吃的孝敬孝敬表舅!”
陈老夫人颔首笑道:
“既然是你们的孝心,外祖母怎么会拦着你们呢?去吧去吧,自个儿当心些!”
扫了一眼如同稳坐泰山的三夫人,不禁皱眉,这媳妇已经连主持中馈都开始偷懒了吗?相夫教子,她到底是做到了什么?又想到去世的丈夫,不禁悲从中来。
待尔勤几人都退下后,陈老夫人问道:
“你这孩子,这次既然都回国了,怎么还是一个人走的呢?我的外甥媳妇呢?”
赵文生轻蹙了眉头,无奈地说道:
“姨母,你外甥还没娶媳妇儿,哪儿来的外甥媳妇?”
陈老夫人一怔,随即眼睛酸涩,眼泪珠子在眼眶中直打转,哽咽地说道:
“你这孩子!你这般行事,这是叫我于心不安啊!是我和我们家老爷耽误了你,这日后我到了下面,该如何同我那苦命的妹子交代?”
赵文生拿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又探过身子搂住陈老夫人的肩膀,说道:
“姨母,这不关你和姨夫的事!现在大家不是讲究自由恋爱嘛,大概是没到缘分吧?”
陈老夫人抹着眼睛,嗔道:
“这其中内情,我都知道,你别安慰我了!”
赵文生微微晃了晃陈老夫人,笑道:
“姨母,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刚出去的时候,我牢牢记着你和姨夫教导我的‘财不露白’呢,那时候刚接触那么多的新鲜事物,我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呢,这在人家眼中自然是直冒傻气了!那时候谁看得上你外甥我啊?到后来,我慢慢站稳了脚跟,那些个夫人小姐啊满打满算都是我身价几何,你说这些败家娘们我能娶回去吗?”
陈老夫人听着连连点头,赞同道:
“你说的不错,这些个目光短视的女人的确不能娶进门来!俗话说‘娶妻当娶贤’,不然男人在外头打拼,家中后院却被折腾得起火,这男人还能有什么成就?”
心怀鬼胎的陈三夫人越听越觉得陈老夫人在含沙射影,本来就板成棺材板的脸又扭曲了下,越发狰狞。
赵文生说道:
“所以,这娶妻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外甥当然要好好挑挑了!最好呢,就像是姨母和姨夫这样能白头到老的,外甥可是羡慕良久了。”
陈老夫人被奉承得笑意连连,然后回过神来才发现,话题早就被他给带歪了,不禁好气又好笑,用食指点着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啊你!心思用到你姨母身上来了!”
陈三夫人冷不丁插话进来:
“哟,瞧咱们表少爷这话说的,想当初我可是好心把我那贤良淑德的小妹妹介绍给你,可惜你眼睛长在头顶上,只顾着那些个抓不住得不到的人,把我闹得好一阵子下不了台来。眼下说的是要慎重挑选,其中深意,谁知道呢?”
陈三夫人唱做俱佳,一番话说得九转十八弯,引人遐思。
陈怀玥气得脸色铁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