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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木已成舟,不能忍也得忍了。
一旁的唐氏却是最复杂的那个。
她曾想过顾觉非将来会娶一个很厉害的女人过门,夺走她这继室手中所有的权力,可从没想过这个女人会是陆锦惜。
当初太师寿宴时,还与她平起平坐。
这是一位昔日的一品诰命,还曾很得她的好感,与她颇说过几句话。可诏书一下,忽然就成了她的儿媳。
一时真说不清是喜还是忧。
唐氏接过她奉上来的那盏茶的时候,手都抖了一下。
陆锦惜当然注意到了,只是这情景也的确有那么几分尴尬,她也只好当没看到了。
茶奉过,长辈的见面礼也给了。
这成婚次日的礼节到这里,便差不多结束了。
顾承谦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还是唐氏看气氛有些尴尬,出来打了几句圆场。
陆锦惜与顾觉非都是处变不惊的那种人。
他们俩不觉得有什么,也半点没有缓和气氛的自觉,只好是旁边的亲族出来陪唐氏一道说话,打趣几句,才把这场面熬了过去。
陆锦惜也不是不暖场,只是这才是她到太师府第一天,又早早知道顾觉非与府里的关系很一般,所以觉得自己还是少说为好。
于是只看只听。
渐渐地,也了解了一点顾氏一门的事情。
有关于昨夜她与顾觉非没睡在新房里,甚至半夜出去了的事情,也没人多过问一句。
也不知是不知,还是不敢。
反正这么一早上,便平平静静地过去了。
只是临着离开的时候,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顾承谦忽然就将顾觉非叫住了:“让先,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其他人都抬头看看了顾觉非一眼,但都不敢多留,全退了出去。
只有陆锦惜,手还被他握着。
听到顾承谦叫自己,他神色隐隐有些不耐,眸底更有一种刻进骨子里的苍冷。
他似乎是不想留下的。
但最终还是留下了。
握着陆锦惜手的手掌紧了紧,又慢慢松开,只对她笑道:“你先回去吧,不认路记得别乱走,叫丫鬟带你。”
“嗯。”
陆锦惜猜到这应该又是一场不很愉快的谈话,便点了点头,既不插嘴,也不插手,自己先走了。
炎夏的暑气这时候正烈。
太阳出来就照了一片。
陆锦惜刚从主屋走出来,还觉得有些晃眼,只让丫鬟带自己在这府中转了转,正打算要回小筑的时候,却见另一头走廊上孟济带着几个抱了一摞文书的小厮急匆匆走过。
也不知怎地,她一下想起先前在小筑二楼书房里的事来,便直接唤了一声:“孟先生。”
孟济只是路过。
远远一瞧见陆锦惜身影,他眼皮就跳了一下,刚想要催促身后的小厮们快走,就被她叫住了。
这一下不停下也不成了。
心里有些忐忑,他走了过去,躬身一礼:“孟某见过夫人,这刚准备把文书往礼部那边送呢,倒遇见您。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陆锦惜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当下只当没听懂他话里暗示自己他很忙的意思,反而将那白皙纤细的手掌朝着他伸出,轻轻摊开。
声音凉凉:“拿来吧。”
孟济差点吓得跪下去,说话都不利索了,强笑道:“您、您要什么呀?”
这一下,陆锦惜面上那笑意霎时便落下去了。
变脸比翻书还快!
孟济哪见过这个阵仗?既知道她不是什么善类,又清楚自家公子把她放心尖尖上,立刻就不敢负隅顽抗了,“刷”一下便将袖子里的东西一抽,双手放到了她手心里。
“给您给您,都给您!”
薄薄的一封书信,沾着点隐隐的龙涎香息。
陆锦惜一垂眸,就瞧见了火漆上面,那先前没来得及看清楚的小字——仪。
于是笑了一声:“啧。”
☆、第159章 第159章 承诺
对孟济来说; 这绝对是继当年被顾觉非欺骗感情、哄着当了门客之后,第二个难忘的日子。
陆锦惜也没看那信; 只跟他聊了几句。
前后不超过十句话的功夫,他就把自家主子的全部底细抖落了出来。
卖主求荣; 啊不; 卖主求生,他是一流的。
这怎么说呢?
孟济从来自诩聪明人; 对自家公子和这一位姑奶奶之间的情况;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说句难听的; 他日这夫妻俩要真掐起来; 肯定是自家大公子对她千依百顺地迁就着; 绝不会说她半句不好。
所以; 他现在就投靠陆锦惜,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再说了……
他也不觉得自己现在又不卖主就能求生的方法。
一番话聊过之后,陆锦惜便放他走了。
风铃这小丫鬟才伺候她没多久; 但也略清楚她脾性; 对她的事情并不敢多问; 也不多看这信函一眼。
陆锦惜却是慢悠悠将其拆开,看了一眼。
薄薄的一张洒金信笺; 上头只写了三个字,笔锋凌厉,分明女儿家的笔划; 却透出一种触目惊心之感。
没看之前她就觉得有意思; 看了之后便觉得更有意思了。
只是想了想方才孟济再三赌咒发誓说他们公子跟那位绝对没什么过度的关系; 所以她此刻也没什么过火的反应。
信往袖中一收,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了。
陆锦惜回了小筑,猜着将来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会住在这里,便四处走看了走看,尤其是把顾觉非的书架都研究了一遍。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才回来。
一身墨青的衣袍,面上看着没什么,可打从他进门那一个瞬间起,陆锦惜便隐约察觉到了他并不开朗的心绪。
墨画刀裁似的长眉间,藏了一点压抑的阴郁。
只是又释放不出来。
他只是挂着笑走进来,看她在翻书,轻声问她在看什么,陆锦惜便道,没看什么,随便翻翻。
“跟老太师谈了这许久,没好上一点?”
她也不问父子俩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毕竟顾觉非不是这世间的愚夫,若能解决早解决了。
顾觉非在书架下面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拿在手里,却没喝,只将那目光沉浸清润的茶水中,久久沉默。
过了有好一会儿,才道:“有什么好不好的,再坏也就这样。”
他眉目间,着实有一种难言的消沉味道。
在顾觉非的身上,这是很鲜见的。
陆锦惜放下手中那一本《蜀西见闻》,向他走了过来,本想要劝,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跟他并不想对她提及的那个秘密有关,于是又将话吞了回去。
半道上遇到孟济的事情不提,拿一封信的事情也不提,她只略略弯下腰,碰了碰他额头,低低叹道:“月前忙匈奴的事情,前两天忙成婚的事情,昨夜又几乎没睡。这时候,有什么事情都放下吧。用个饭,再去睡会儿?”
“嗯。”
顾觉非是有些疲惫了,尤其是方才在房中与顾承谦谈的那些。
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已经不愿再为自己辩解半分,而今天面对着顾承谦的沉默,也让对方以为他是默认。
最终顾承谦累了,他也累了。
薛况就是横亘在他们父子之间最大、最深的一条鸿沟。
他知道除非薛况真正地出现在顾承谦眼前,他才会相信自己当年是眼瞎看错了人;而顾承谦则悲哀地发现,尽管他心里再不认同顾觉非这个儿子,如今他年事已高,身体又艰难,顾氏一门只能交到他的手上。
一个是懒得再辩驳,一个是无力再深究。
顾觉非想起他最后离开时,顾承谦说的那句话,便慢慢地闭了闭眼,心底滚沸的那些情绪,终于还是被他一点一点压了下去。
再睁开眼时,他又是陆锦惜所熟悉的那个顾觉非了。
可陆锦惜现在见了,却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没再说话。
顾觉非却瞧着她眉眼,拉她坐在了自己怀里,下颌轻轻靠在她肩上,看着半开的窗外那炎夏的盛景。
恍惚便记起来了,顾承谦将他赶出家门的那一日,白天也是这样的好天气。只是才一入夜,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雷霆漫天,电蛇都在天际游走。
他从宫里回来,顾承谦就在祠堂前等着。
那是他第一次向教他养他的父亲发怒,大声地质问他怎么敢在背后为薛况筹谋,通风报信,他却红着眼反问他怎生了这样一颗残害忠良的毒心。
那一年,他对夏天的记忆,只有那个淋得他身冷心也冷的晚上,只有钟声向晚的大昭寺,还有那孤独无人的雪翠顶……
六年。
他蹉跎了整整六年。
顾觉非莫名就笑了一声,想同陆锦惜说话,可脚边衣袍却一下紧了紧,像是被什么咬住了。
“呜呜,汪!”
他低头一看,已经长大了不少的那小狗不知何时晃了进来,如往常一般同他玩闹,轻轻咬住了他的袍角。
陆锦惜当然也听见了。
她跟着垂眸来看,见着这小家伙的时候,眼前便是一亮,一下认了出来:“这是上次我来你这里见着那小狗吗?都长这么大了。”
还不待顾觉非有所反应,她已经从他怀里起身,将这大了不少小白狗抱了起来,左右看了看。
通身雪白,耳朵软软。
明显是太师府里伙食太好,胖嘟嘟的,既不凶,也不怕人,很是可爱。
顾觉非无言。
陆锦惜却一下想起什么来,笑问道:“我记得我上回问你它有没有起名,你说没有,又不要我帮忙起名,现在我可也算它主子了。它有名儿没有?”
没有。
这本是顾觉非一早就定下的答案,甚至陆锦惜想给它起什么名儿就起什么名儿,只是将开口时,看见那小狗模样,一下却回想起当初捡它回来的时候。
脏兮兮的一条,可怜巴巴地等在路边。
丧家之犬。
那是顾承谦寿宴的次日,他在家里与顾承谦反目,拎着酒在回生堂歇了一夜,又去找了永宁长公主。
出来的路上,便瞧见它。
天知道是看见了它,还是看见了自己。
于是这一时间,将出口的两个字,忽然就出不了口,顾觉非定定地看了它半晌,淡淡道:“叫顾觉非。”
“什么?”
陆锦惜没听明白,只当他是听错自己的问题了,可一回眸时,却看见了他那寡淡又孤冷的神情。
一时抱着那小狗,微怔。
昔日顾觉非玩笑一般说过的那些话,忽然都从脑海里划过了。
她记得刚见到这小狗的时候,他说是路边捡来的。当时她问这小狗叫什么名字,他面色就隐隐有些难看,不肯告诉自己。
如今他说,这小狗叫顾觉非。
如果不是认识顾觉非,知道他是什么人,更看着他此刻的神态,陆锦惜可能会觉得他在打趣自己,或者只是在开玩笑。
可偏偏……
她了解他,也看得见他。
她素来是敏感又慧黠的,更因为自己是一只画皮妖,所以格外能看穿旁人的伪装。
在顾觉非说出答案的瞬间,她便隐隐有些明白。
只是越是明白,她越是不知道此刻到底能说什么。
反倒是顾觉非,早已经习惯了某一种情绪,忽见她面上露出这似心疼似踌躇的神情来,心底里一暖,便勾勾手叫她过来。
陆锦惜走过来,却只蹲身下来,轻轻将两手交叠,搁在了他膝上,又将自己的下颌搁在了手背上,就这么抬眼,微微仰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