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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
她收敛了内心所有的情绪,是半点也不急着去勾搭,只也向顾觉非浅淡一笑,是礼貌且克制的。
微一颔首,远远地欠身一礼,便不再看他,只带着白鹭青雀,一路看花花草草,山山水水,循了原路,往三贤祠那边去。
楼上。
手中那转着的玉笛,不由一停,顾觉非无名指的指腹,正正好按在音孔上,感觉出了外面风吹到手上的凉意。
心底,却是越发兴味起来。
那一日翰墨轩见过后,他本以为陆锦惜是属意于自己的。所以为此筹谋了一番,但之后的几日,偶一派人探听京中消息,才知道将军府那边根本没什么动静。
这个女人,竟半点没有要送薛迟来“拜师”的意思。
这是勾引完了他,就不准备负责,也不准备继续了吗?
顾觉非有时候也是个很信直觉的人。
回想着方才陆锦惜那浅浅淡淡、温温和和的一礼,颔首欠身,细致周到,唇边的笑意却是多了几许深思……
总觉得,这个陆锦惜,似乎不大对劲……
他其实也不大清楚这种微妙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也无从追究。
耳边是几位老先生的声音,还在聊江南某位诗人的新诗。
陶庵书生孟济通告了一声,拿着折子进来,禀告道:“大公子,这是已经来录过了名的前面百人的名单。”
顾觉非便是一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儿子还在呢,倒也不担心他娘跑了。
他接过来一看,扫了一眼,便轻易在末尾发现了“薛迟”二字,但很快,也发现了写在前面的三个字:薛廷之。
眉头,一时蹙起。
顾觉非有些诧异:“这个庶子……”
薛况跟那个胡姬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随机……
我保证“激烈”的对手戏很快了,莫急~
☆、第63章 备胎
“大公子; 此人不妥?”
孟济也是看过名单的,一想就知道顾觉非方才念叨的这“庶子”指的是谁了; 不由问了一句。
屋内几个先生,也都转过了头来,有些好奇。
顾觉非却暂时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 从这三个字上移开,却是细细地琢磨了一下,才对孟济摇了摇头; 将折子递了回去,道:“没什么不妥的,按着先前的计划,下去主持考试便是。”
“先前的计划”,这五个字一出; 孟济就觉得眉梢一跳。
他接了折子; 便退了下去; 只是心里面,难免要为那还不知自己已被坏人盯上的小霸王薛迟; 默哀一把。
靠坐在圈椅上的计之隐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顾觉非一眼; 才问道:“谁呀?”
“还能是谁?”
顾觉非若无其事地笑了一声; 手指一勾那玉笛; 转了一圈,才走回了众人之中,也落座下来。
“将军府薛况大将军那一位庶子,诸位先生也都该听过的。”
众人顿时都是一怔; 有些错愕。
他们虽上了年纪,可当年京城发生的那件事,可还记忆犹新哪。
薛况当初那件事做得不地道,惹的还是当初属于文官清流的陆九龄。文官集团跟武官集团,那一阵子可是相当不对付。
薛况的庶子,可不就是那个胡姬所生的半个异族血脉么!
可京城里的传言,不向来都是将军府不待见这庶子吗?况且还是个瘸腿的“天残”,不堪大用的。
如今竟然也出现在了学斋的考试名册上?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一时室内竟有些沉默。
计之隐却是瞟了顾觉非一眼,问道:“你怎么看?”
怎么看?
顾觉非闻言,却是看了一眼窗外,方才那个位置,陆锦惜的身影早就不见了。但刚才她在楼下,他站在上面,却是将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
陆锦惜的身边,除了薛迟,那时还占了个俊美的少年郎。
他初时还很诧异,以为是情敌。
毕竟看模样看身量,都像是十八十九的年纪,相貌举止都是一等一。可仔细一看,才发现对方行走之时的动作并不很方便,乃是个瘸子。
那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不是情敌,而是宿敌的儿子。
虽则这少年郎与陆锦惜说话,莫名让他有点怪异的不舒服,但整体上却对此人没什么偏见。
闻得计之隐此问,顾觉非面容淡淡,只道:“这庶子虽非我族类,不过名字却写在大将军嫡子薛迟后面,想必两人是一块儿过来,将军府不会不知情。我等收学生本也不忌讳这些,所以,还是当寻常人处理妥当一些。不知诸位先生意下如何?”
其实薛廷之身上毕竟有一半的异族血脉,在座虽是大儒,可心里未必不膈应。
但顾觉非都这样说了,这年未及冠的少年郎,更是碍不着他们什么事,所以便都没有反驳,反而纷纷点头。
“此言极是,我等皆无意见。”
唯独计之隐看了顾觉非一眼,也不知为什么,莫名笑了一声,有股子耐人寻味的意味儿。
顾觉非看见了,也只一笑,并不说什么。
除了他,旁人更没有注意到这小小的细节,只是很快又继续开始谈诗词文章。
顾觉非就坐在他们之间,并不参与。
指间的玉笛,轻轻转动着,他看上去,是很认真地在侧耳倾听,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人在这里,思绪早就飞远了。
楼上是鸿儒谈笑,楼下是秩序井然,而楼外,则是山光水色旖旎一片。
不少人依旧在阅微馆附近等待,但也有人像陆锦惜一样,送了家人进去之后,便各自散开,去寻找地方游玩。
陆锦惜带着白鹭青雀两个丫鬟,便沿着原路返回。
山下的三贤祠,已经越发热闹起来。
因为今日有阅微馆开试的事情,所有有不少人都选择了“趁热打铁”,就在祠中给自家的孩子们祈祷。
陆锦惜才刚走到台阶上,还没来得及走进去呢,抬头一看,就瞧见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人,人挨着人,人挤着人,还有人在高声大气地叫喊着什么。
可周遭的杂声太大,几乎瞬间就将这么喊话声给淹没掉。
一个三贤祠,居然比大街上还热闹!
还扶着她的白鹭,立刻就傻了眼:“不、不是吧?这么多人?我们怎么进去找三少奶奶?”
卫仙可是说了,她在三贤祠这边烧香,等陆锦惜送了迟哥儿与薛廷之去考试,便仍在这里碰头,一起去游玩。
如今人这么多,哪里还看得见卫仙半点影子?
“找是肯定不成了。”陆锦惜跟着叹了口气,做出了明智的决定,“我们本也不急着去三贤祠烧香,只是要游山玩水。前面祠里人多,后园里却没几个人走动,不如就在这里转转。三弟妹应该也不会走远。”
三贤祠当年不过只是个小小的祠庙,一朝一朝的香火下来,便渐渐大了,也扩了个园子出来。
其本意是要供上山的人游玩。
只是此处头顶有秀丽小钟山,脚下有澄澈白月湖,园子里的风光,便显得黯然失色。
多年以来,人们都是只来这里上香,去园子里的却极少。
如今即便三贤祠人挤成这样,可众人上完香之后,也多半选择了登山或者游湖,少有留在园子里。
所以,三贤祠侧面通向后园的走廊,也就显得格外冷清。
陆锦惜先才约定了与卫仙在三贤祠见,但这一位弟妹娇生惯养,不大可能跟人挤在里面。
可能就在后面园子中,但也可能已经走了。
反正陆锦惜也不很在意,只循着自己的心意,捡自己方便的路走。
白鹭青雀虽然觉得不去上香不大好,但看着那拥挤的人群,她们也是忍不住头皮发麻,一时更没有反驳陆锦惜的理由,便直接跟上了她的脚步。
侧面的走廊,看得出已经有些年头了。
估摸着因为游人少来,所以也没怎么翻新。两边的廊柱,已经有些掉漆褪色,长廊上供人坐憩的木椅,都有开裂的痕迹。
陆锦惜转过一个拐角,便觉得嘈杂的声音都小了下来,世界清净。
除了她之外,这里竟然真的看不见几个人。
这一座园子,本就是圈了山脚一块地建的。
内中种种花草树木,都带着一派天然的野趣,只是品类不多,也似乎没有怎么修剪,角落里甚至还缠绕着碧绿的藤蔓。
几条石径,铺展其间,缝隙里长着青苔。
没有什么很出色的地方,与前面的热闹相比,甚至有一种荒芜的感觉。
但天然,安静。
对此刻的陆锦惜而言,这些已经很难得了。
她随意挑了一条石径,走了上去。
白鹭跟在她左侧,忍不住嘀咕起来:“夫人,您看上去怎么半点也不担心?我看外面那些夫人,个个都巴不得守在阅微馆呢。您这还有闲心逛园子?”
“开题考试这等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陆锦惜是真的悠闲,脚步款款地随意走着,“我们只需要等结果就好。”
白鹭顿时无奈起来,也不很能理解。
青雀则是知道如今的陆锦惜其实很理智,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但她在意的东西,又与白鹭有些不同。
因为近日陆锦惜对薛廷之的态度明显又改善,也不像以往那般讳莫如深,所以她只带着点小心,问道:“那……大公子那边呢?”
没想到,此话话音一落,陆锦惜原本悠闲的脚步,竟顿时一停。
青雀立刻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错话犯了她什么禁忌,有些惶恐起来,就要开口道歉请罪。
但一抬头起来,才发现情况好像不对。
陆锦惜的确停了下来,但并没有转头看她,甚至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一样。
原本舒展的眉头,此刻已经拧紧,正看着前面某个方向。
前面?
青雀一时有些讶异,不由顺着陆锦惜的目光,往前看去。
前面是一道曲折的回廊。
园中花木未经修剪,显得极为茂密。她们站在石径上,也只能瞧见那回廊隐约的轮廓,偶尔才有一段展露出来。
但此时此刻,竟恰有一道身影,屈腿坐在廊下栏上,靠着后面漆痕斑驳的旧柱。
雪白的袍子,将他骨架结实的身体,包裹起来。
却有一片衣角顺着栏边垂落,挂在旁边低矮的冬青树枝叶间。
他年轻的面容,照旧透着一股邪肆不羁的味道,叫人觉得轻狂且轻浮。一片青翠的冬青树叶,被他含在两瓣薄唇间,似乎只是毫无意义地叼着。
眼角刻着一道细细的旧疤。
双目却放空了一般,看着廊上某个地方,虚虚无无,飘飘渺渺。
青雀见了,还有些茫然,并未辨认出他身份。
但陆锦惜仅仅瞧见个侧面的影子,再看这一身的白袍,已经知道那是谁了。
方少行。
经过永宁长公主斡旋后,调去守宫门的金吾卫方大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锦惜对这人的印象,可不算很好。
尽管卷宗上有关此人战绩的记载,件件都漂亮得让人无法挑刺,甚而更胜于当年的薛况。可在为人处世方面,却连半个薛况都当不了,卷宗里就让人喜欢不起来。
更不用说,当日长顺街上,他注视自己的目光,并不友善。
身边的青雀,张口就要询问什么。
陆锦惜察觉到了,可拧紧的眉头没有松开,只随手一摆,示意她不必说话,便转过了身,不再往前走,反而想要循着原路返回。
没料想,就在她转身刚走出去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