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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太太笑着介绍了陈息远,眼前的男子容长脸,身形有些过于瘦弱,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浑身上下透着浓浓的书生气息。
陈息远冲他们点了点头,叶楚也对着他们淡淡一笑。
大家都落了座,陈太太率先开口:“阿楚,息远是政府书记官,年少有为,提到他没有人不说一声好的。”
陈息远虽然未说话,但是他一脸倨傲之情,显然颇为赞同他母亲的话。
叶楚心里嘲讽地一笑,陈息远总为叶嘉柔保驾护航,可不就是年少有为吗?
虽是这般想着,叶楚面上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陈太太这边说着,那头万仪慧也在细细地打量陈息远,愈看愈越觉得陈息远配不上叶楚。
陈息远身形太过瘦弱,跟个小树苗似的,风一吹就倒了,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而且这面容也太普通了,阿楚年纪不大,天天对着这张白纸似的脸,那还不膈应得慌。
更何况陈息远眼神飘忽,唇极薄,看来是个薄情的主。万一将来娶姨太太进门,阿楚不是要受委屈了。
不行,阿楚可是蜜罐里泡大的,陈息远他可配不起。
万仪慧冷笑了一下,便开口道:“阿楚自小聪慧,我们叶家可是把她捧在手心上的。”
“我可把话放在这里,只有一等一的好男儿才配得上我们阿楚,一般人我可瞧不上。”
言下之意就是,你陈息远有多远滚多远,叶家断不会把阿楚许配给你这样的人。
自恋如陈息远,听在他耳里,心里想的却是,一等一的男人,可不就是自己吗?看来他果然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
若万仪慧知道陈息远的心思,恐怕要气得吐血。
冷眼看着陈息远的猥琐样,万仪慧只觉怒火直往她心口窜,眼睛一瞪,立时便要发作。
陈太太眼见不对,忙死死握住万仪慧的手:“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把时间留给阿楚和息远。”
万仪慧还要说些什么,叶楚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意思是她心里有数,万仪慧这才冷哼了一声离开。
万仪慧和陈太太离开后,一阵静默。
陈息远自以为痴情,他还没有追到叶嘉柔,怎么会对叶楚有想法?
更何况,眼前这个少女是叶嘉柔的嫡姐。叶嘉柔在家中不受宠爱,说不定跟叶楚还有关系。
想到这里,陈息远的心口就猛得一疼。他早就想到了解决办法,这次相亲结束后,外面会传出叶楚娇蛮任性的流言。
这样,陈息远便能用此打击叶楚,说不定能换得叶嘉柔的芳心。
既然叶楚是他和叶嘉柔的“媒人”,他就勉强请她吃上一顿大餐,也算是弥补了不久后会发生的事。
于是,为了表现自己的阔气,陈息远大手一挥:“叶小姐先点单吧。”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任何东西都可以点。”权当自己对叶大美人的补偿。
上辈子陈息远也说了这样的话,但那时叶楚只想早早结束这段相亲,意思一下点了杯茶。
之后陈息远为了追叶嘉柔,故意抹黑叶楚的名声,说叶楚娇蛮跋扈,目中无人,叶楚的名声一落千丈。
既然陈息远认为自己娇蛮跋扈,那叶楚就如了他的愿。
叶楚微微一笑,叫服务生过来,开口:“你们这里都有哪些菜?”
服务生看了眼陈息远,只见他衣着优质,再看了眼叶楚,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公子哥总想着要博美人儿一笑,看起来这男的也不差钱,那自己就帮他们一把。
服务生自以为做了件大好事,他清了清嗓子,爆出了一连串菜名:“蟹黄鱼翅、糯米八宝鸭、清炖海参”
皆是店里最昂贵的菜色。
叶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全要了。”
服务生大喜,还没等陈息远发话,立即喜滋滋地下去准备了。
陈息远只觉眉间跳了跳,心口一痛,刚要制止,叶楚瞥向他。
“陈公子年少有为,虽是个小小的书记官,但依着陈公子的聪明才智,想必早有不少存款,这点小钱肯定不放在眼里。”
“恐怕整个新城饭店在陈公子眼里,也不过尔尔。”
叶楚面上带笑,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既讽刺了陈息远的官职不够高,还讽刺了陈家不富足。
这要花多少大洋啊,他的钱包都要被掏空了,陈息远只觉得肉痛。
叶楚一开口,就彻底击碎了陈息远的小心肝,他更没料到的是,叶楚如斯美人,说的话为何如此诛心?
陈息远明白了,肯定是叶楚看上了自己,想要知道他是否囊中羞涩。毕竟,像她这样的富家千金,一定会喜欢大方的男人。
但是,陈息远的心中只有叶嘉柔,即便叶楚容貌再娇俏,他也绝不会变心。
方才点的那些菜,陈息远虽能付得起,可他不想把钱花在叶楚身上。
想到叶楚就这样错过了自己这样完美的男人,陈息远的声音变得温柔:“叶小姐,话虽如此,但我”
叶楚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打断了陈息远的话:“难道陈公子根本看不上新城饭店?那为何还要邀我在这里吃饭?”
“又或者是陈公子囊中羞涩?”叶楚似笑非笑,“陈公子,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啊。”
叶楚句句都在讽刺陈息远,陈息远也瞧出来了。虽不知叶楚为何如此,但对叶楚的观感已经差了很多。
他心想,美人凶猛,若真娶回家,还不翻天了?还是叶嘉柔好,柔柔弱弱,让人有保护欲。
这时,周围有人看了过来,似乎在笑什么。陈息远有些恼了,一种莫名的硬气直冲他的头顶。
他要在这里好好表现,弯了一辈子的脊梁,总要有挺直的时候。
酝酿半天,陈息远终于憋出一句话:“商人之女,就是满身铜臭味,不可理喻。”
话一出口,陈息远吐出一口浊气,觉得自己的形象瞬间高大了不少。
呵,陈息远终于承认了。他骨子里一直瞧不起叶家的商人背景,上辈子为了让叶楚打消结亲的念头,一直在这上面做文章。
叶楚语气淡漠:“我叫你一声陈公子,是给你面子。你真当自己是什么玩意,敢在我面前放肆?”
叶楚的声音冷得就像冰雪,可她却毫不担忧陈息远会把这些话传出去。因为她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她手里有陈息远的把柄,底气十足。
叶楚扫了他一眼:“再说了,你凭什么瞧不起商人?”
商人又如何?她外祖家是商人,她父亲也是商人。
人人生来平等,职业无贵贱之分,只有心里阴暗的人,才会认为自己高高在上。
斜昵了陈息远一眼,叶楚展颜一笑,眼底却没有温度:“你身上穿的是从服装店里买来的西装,那服装店便是商人开的。”
“你脚上穿的是从鞋店里买来的皮鞋,那鞋店也是商人开的。”
“你的金丝眼镜,你腕间的手表都与商人息息相关。”
听见叶楚的话,陈息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很想反驳,可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身上穿的,手上戴着的,就连你嘴里吃的,都出自你鄙夷的商人之手。”叶楚虽然笑着,话里却不留一丝余地。
“陈息远,今儿你有种,就脱光了衣服,光着身,给我爬出去。”
第5章()
叶楚的声音不大;偏偏能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楚。
左边坐着一对夫妇;他们刚好是商人;听见陈息远鄙夷商人;嘴角露出讥讽之色。
“这位小姐说得对。这位公子若真看不起商人;那整个上海滩的东西干脆都别用了;它们可配不起你这样高贵的人。”
右边坐着几个学生;他们同样义愤填膺:“现在可是新时代了,没想到还有人看不起商人。一个人如果思想陈旧,想必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开始;只有叶楚周围几桌的人听见了,后来发展到整个新城饭店的人,都对陈息远指指点点。
陈息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真想找个洞钻进去;让别人都看不见他。
叶楚冷眼瞧着,心想;陈息远;这就受不了?事情可还没完呢。
“陈息远你本事不小啊;一面搞大了李思文的肚子;一面又和人相亲;真不愧是年少有为。”叶楚的声音很轻;语气不温不热。
还没从众人嘲笑声中缓过来的陈息远,听到叶楚的话,又受到了重击。
陈息远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陡然提高了声音:“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李思文有身孕这件事,只有他知道,就连他母亲也只清楚他和李思文走得近。叶楚是怎么知道的?
叶楚懒洋洋地瞥了陈息远一眼:“你慌什么?想把这件事昭告天下吗?”
陈息远连忙压低声音:“不不不,叶小姐,你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在遇到叶嘉柔之前,陈息远有个情人叫李思文。但他见了叶嘉柔后,就立即同李思文分了手,并对叶嘉柔隐瞒了一切。
没想到分手后,李思文竟然怀孕了。陈息远觉得她不过就是个小情儿,在他心中没有那么重的分量,用一笔钱就打发了她。
叶楚怎么会晓得这些?
叶楚不过是个少女,态度却这般淡定自如,陈息远慌乱极了。要是被叶嘉柔知道了这件事,那他和她就再无可能了。
叶楚不急不缓道:“如果你想守住这个秘密,下面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陈息远这时哪有不应的,点头如捣蒜:“叶小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会有半句反驳。”
叶楚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茶杯,一字一句:“你回去后,告诉陈太太,今日相亲失败,是我叶楚看不上你陈息远。”
“日后外面若有半点不利于我的传言,我都算在你的头上。”
闻言,陈息远一愣。
来相亲前,他就已经想好了,抹黑叶楚的名声,破坏叶楚在陈太太面前的形象,然后就能讨好叶嘉柔。
叶楚难道会未卜先知?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心思。
陈息远又想,而且什么叫都怪在自己头上?如果是别人毁坏叶楚名声,难不成还是自己的错?
陈息远心里腹诽,这分明是不平等条约。
看出陈息远的迟疑,叶楚冷冷一句:“你想好了吗?我的耐心可不够。”
叶楚的声音清清冷冷,听不出一丝恼意,却听得陈息远心头发毛。
“叶小姐,我会按照你的吩咐,回去后就和我母亲这样说。”生怕惹怒叶楚,陈息远又补了一句。
“绝不会连累叶小姐半分。”
陈息远偷瞄了叶楚一眼,明明眼前的少女年岁不大,面容精致,可说出的话总让他心头发颤。
自己怎么就这么窝囊?不就是一个女子吗?陈息远兀自想,可是他怕极了叶楚,面上不敢显露半分。
这时,服务生来上菜了,蟹黄鱼翅、清炖海参
叶楚站起身准备离开,想了想,又俯下身,似笑非笑地看向陈息远:“陈息远,祝你用餐愉快。”
陈息远嘴角抽了抽,这几道菜少说也要花费他几十大洋,叶楚这次真是好好地宰了他一笔。
“这位小姐怎么离开了?”服务生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一脸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