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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立纯哥儿为世子,让他承袭侯爵之位。”
人不怕真正的糊涂,就怕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不可为,偏要提无理要求碰钉子。萧怀逸没有嫡子,却有庶长子,而且他才二十五岁,正妻之位空悬。就算他以后没有嫡子,还有庶子可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萧怀远的庶子袭爵呀!
“这件事就算我不认可,皇上也不会同意,再说还有礼部和吏部卡着呢。”
“你答应就行,其它事你不用管,我会让贵妃娘娘说服皇上。”
萧怀逸脸庞的笑容欲加深刻,反问:“我要是不答应呢?”
萧老太怒气冲冲,拍着几案吼呵:“你没有嫡子,敏绚又蠢笨无知,难成大器,敏纯聪明颖慧,机智灵透,他承袭爵位定能光耀萧家的门楣。”
“当年老太太也说我难成大器,呆板愚蠢,不长进,夸萧怀远聪明颖慧,难道老太太不知慧及必伤吗?萧怀远只活到十九岁,就是因为他太聪明,心机用尽。老太太可以偏宠偏信,却不能丧失最后的理智,这样会给家族招来祸端。”
“你没忘了他是怎么死的,你良心能安吗?”萧老太低声饮泣,老泪浑浊。
“老太太说笑了,又不是我害死他的,我为什么良心不安?老太太心疼他,千方百计想把加害他的罪名扣到我身上,多亏苍天有眼。”
“你、你胡说,你没有嫡子,敏绚要是……”
萧怀逸眼底的凶光一闪而逝,一字一句地说:“敏绚可以不成器,可如果他什么有闪失,我保证敏纯会步他的后尘,绝对活不到十九岁,这可是你逼我的。”
“你、你……”
萧老太倒在软榻上,喘着粗气捶胸顿足,失声痛哭,守在门口的下人忙进来伺候。萧怀逸冷哼一声,转身出去,连一句安慰问候的话都没有。
同是萧老太的亲孙子,她把萧怀远宠上天,对萧怀逸却是另一个极端。他五岁丧母,与小他两岁的胞妹相依为命,小时候,如果哪天没挨萧老太的白眼,没因萧怀远小施诡计被训斥打骂,萧怀逸就觉得这一天很幸福。
白夫人重回萧家,萧怀远有萧老太宠爱,又有生母依仗,萧怀逸兄妹的日子更加难过。还好老侯爷是明白人,对他们兄妹多有看顾,老侯爷不在府里,会把他们托付给七老爷萧博海夫妇,还有忠于秋氏的下人,他们才能长大成人。
偌大的平北侯府阴冷险恶如冰窖,凶险好似龙潭虎穴,没有一丝毫温情可言。直到现在,平北侯府在他心里仍很陌生,他也从来没把这里当成他的家。
走出崇禧堂大门,萧怀逸回过头看了看这座巍峨辉煌的院落,脸上浮现冰冷的恨意和蔑视。他承袭爵位五年,忙于建功立业,就是想让自己在朝堂的地位稳如磐石。他也知道平北侯府乱麻一团,只有等到功成名就之日,再来收拾了。
明珏知道在庄子思过的日子不会好过,带下人从那堆破烂嫁妆中又挑出一些有用能用的东西,准备带去庄子。粗使的婆子和小丫头守在小院门口,见她们回来都围上来问长问短,听说她们明天去北郊的庄子,才一同为她们松了一口气。
“又出什么事了?怎么都是这种表情?”
一个婆子叹气说:“二、二奶奶,你是好人,可好人没好报,恶人却……”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神目如电,平心静气去等。”
“二奶奶,你还是进屋去看看吧!”
一进门,见婆子丫头的神态,明珏就知道又出事了。她名份被夺,旺铺被占,还要被送到庄子里思过,已然沦落到如此地步,还有什么事可出?
白迎芷因挑拨生事被袁氏指斥,萧老太虽喜欢她,也流露出不高兴,她不尽心机缓解危局,计好萧老太,还有闲心再次陷害她吗?
“二奶奶,真是……”紫竹从屋里蹦出来,气得咬牙握拳。
明珏冲紫竹安抚一笑,进到主屋,看到里面的情景,又听下人说明情况,她不怒反笑。这种事在她意料之中,这点小事都生气恼怒,以后的日子就别过了。
萧怀菱伙同白夫人的得力狗腿卢嬷嬷趁她们主仆在主院清点破烂嫁妆,带着下人借口查检失物,把她们收拾好的行李扔得乱七八糟,把能穿的衣服、首饰银钱及能入眼的嫁妆全数抢走,只给她们剩了几件半新不旧的衣服。
“欺人太甚了,我们去找她们,豁出命也要把东西拿回来。”
明珏拉住紫竹,笑了笑,说:“算了,没有那么多行李,我们可以走得轻松些。庄子里不会少我们的吃食,只要有几件旧衣服遮体就行,其它也用不着。把衣服连同我们挑拣来的东西重新收拾好,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苏嬷嬷把明珏拉进卧房,从床底下扯出两个箱笼,拿出里面的包袱。原来苏嬷嬷把明珏的衣物首饰和月例银钱藏到床底下,才没被萧怀菱等人抄去。
“把这些东西藏好,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还会给我们一个突然袭击。”
明珏躺在床上,细细回忆她穿来这十天发生的事,轻轻摇头,付之一笑。虽说她已被扫地出门,此刻却最轻松,新的开始,总会有新的惊喜。冲破平北侯府这密布机关暗器的华丽牢笼,即使前途未卜,也是她此生的进步。
小乔给她送来桑血红的解药,并拿了些酒菜吃食。明珏很感动,刚想说几句好话感谢他,小乔张口就说弄到解药花了他五百两银子,让明珏付钱。
前世的江宇慧同学可是做管理工作的,最擅长给人开空头支票,而且不计利息。明珏没有低赖,而是痛快答应,并发挥前世的特长,三言两语就把小乔感动得无以复加。结果小乔一文钱没要,连欠条都没让她写,就乖乖送上了解药。
第二天一大早,紫竹就叫醒明珏,匆匆吃过早饭,刚把行李搬到院子,萧怀迁就派人来了。马车停在二门外,明珏主仆走在前面,萧怀迁派来的小厮和小院的粗使婆子帮她们提着行李,送她们上车,除了这些人,再无他人相送。
被休弃妇,从此与萧家陌路,能有几个人会再从她们身上浪费一点点感情投入呢?从小院到二门步行需要两刻钟,路上遇到许多人指点议论,也招来一片复杂有色的目光。明珏沉静的面庞浮现几丝浅笑,无所畏惧,坦然前行。
两辆一驾马车一辆坐人,一辆装行李物品,每辆车上有一名车夫、一名护卫。萧怀迁没露面,只派心腹管事打赏了车夫和护卫,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
苏嬷嬷、田妈妈和岳嫂子坐在后面的车上看护行李物品,明珏同四个丫头坐在前面车上,都是十几岁的女孩,没人拘束,能随意谈笑。几个丫头见明珏并不沮丧沉闷,反而象出笼小鸟一样欢快,又和她亲近了几分。
明珏靠坐在枕褥上闭目养神,丫头掀开车帘看风景,不时轻声讨论。马车驶出北城门,路宽人少,车夫加快了速度,车有些颠簸,摇的明珏昏昏欲睡。不知走了多远,车突然停下,低声吼呵斥责声传来,隐约有优雅细乐可闻。
“出什么事了?”
“回二奶奶,荣亲王銮驾通行,我们的马车要到小路避让。”
“避让吧!正好歇一会儿。”
荣亲王是温贤妃所出的五皇子的封号,若排辈份,明珏应该称他姨表哥。
当今皇上儿子不少,三皇子早逝,太子把二皇子当成夺位的最强对手,玩弄阴谋诡计,兄弟阋墙,骨肉相残,结果二皇子被玩死了,太子也被贬为庶民,圈禁了。四皇子在偏远的封地,目前实力最强、最有可能承袭大统的就是五皇子。
轻快而有节奏的马蹄声欲行欲近,交织着悠扬的细乐,好似天籁之音,无一凡声可闻。荒郊野外,亲王出行竟然还有音乐,荣亲王可真是有品味的人士。
十六对手举金瓜的护卫前面开路,十二对提着七彩官灯的宫娥采女、四对举着明黄伞的太监紧随其后,八名乐师骑在马上,边走边奏乐。一辆宝盖簪缨、流苏溢彩的八驾马车驶来,车身明黄绚红交织,描龙绣凤、华丽尊贵。八驾马车后面跟着十几辆两驾马车,最后面还有太监护卫,队伍绵延十里有余。
明珏远远看着这隆重富贵的亲王仪仗,大开眼界,暗叹比电视剧演的精彩许多。电视剧制作商也太舍不得投资了,几亿砸出的废品,跟实物仍是天渊之别。
“荣亲王是替皇上巡视民情吗?”
“没听到巡视的圣旨,水木先生回来了,估计是来拜访先生的。”
“哦,想起来了,前面就是水木山庄,有热闹看了。”
听到车夫和护卫的对话,明珏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激动,掺杂着怯怯的欣喜。异时空遇老乡,一个是尊贵无比的帝师,一个是被扫地出门的弃妇,落差大得令人心惊心痛,她心中五味杂陈,胆怯欲加严重。
亲王銮驾通过,路况清静,马车行进更快。想起水木,明珏心里涌起巨大的压力,就象一起出去闯天下的兄弟,人家赚得盆溢钵满,而她却落迫成乞丐一样。
减压最好的方式就是象鸵鸟一样,找一个隐秘的地方窝起来,这种方式明珏屡试不爽。她钻进软褥里,脸上压了枕头,刚准备睡觉,马车又停下来了。
“二奶奶,前面有镖车堵路,我们停车等一会儿。”
明珏应了一声,掀起车帘往外看,宽阔的大路上堵着几十辆镖车,把路堵得严严实实。车上装着厚重的红木箱子,加着大锁,绑得结结实实。每辆车上都端坐着两名身形敏利的镖师,还有数名身材高大健壮的镖师持刀巡逻。
看到他们的马车,镖师职业性横眉立目,脸上透出森冷的警惕和敌意。前面就是水木山庄,又刚有亲王銮驾通过,他们怎么如此警惕?难道他们押送的都是金银财宝?明珏好奇心大炽,整了整衣衫,准备下车看个究竟。
“要停多久?”明珏赏了护卫一个明媚的笑脸,又问:“怎么有这么镖车?”
护卫脸上的羡慕比山高比水深,“二奶奶不知道吧?这是来给水木先生送银子的,红木箱里装的全是金银财宝,要不怎么会用这么多镖师呢?”
靠之,明珏心里涌起怒火,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她表示强烈不服。她从萧家出来,连衣服首饰和嫁妆银子都被萧怀菱等人抢走了,多亏苏嬷嬷老道,才为她保住几件衣服首饰和几十两银子,这可是她们主仆的全部资产。
路上积聚着几十辆镖车,每辆车上至少有两个大木箱,每只箱子最少也可以装几百金银,难怪水木会成为天下首富,这银子也赚得太容易了。这些人为什么要给水木送银子?就因为他是帝师?明珏突然想到很有建设性的问题。
“他们为什么给水木白送银子?贿赂吗?”明珏的声音至少加高了八分贝。
“这可不是白送,他们来求水木先生指点迷津、开路办事,这些都是谢礼。”
明珏心里有些糊涂,嫉妒却明明白白,脸上的愤愤之色也让人一目了然。指点迷津就要送这么多谢礼,水木是通天的神仙呀?求他开路办事,就要送银子,还不贿赂?水木究竟有多大道行,竟然混得如此牛叉闪闪,太气人了。
见他们车马齐整,又在讨论水木,便有几个衣着不俗的男子过来跟车夫护卫招呼搭讪。从他们的对话中,明珏听到更深的内幕,心中的嫉妒之火更旺了。
原来这几个男子是来替主子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