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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正要进正房,第三个向水木求助的人垂头丧气出来了,一脸伤心欲绝的苦楚。山庄的护卫端出一百两银子给他,他没收,拖着沉重的脚步唉声叹气离开。院子内外的人见他这副模样,都知道他的事情无法解决,抛出一脸廉价的同情。
水木并不敢大包大揽承诺所有的事都能在他手里迎刃而解,凡是他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会送一百两银子给前来求助的人当路费,这也是他的规矩。几乎花光银子的人高兴了,相比挣到路费,还是破财免灾痛快,有比较才能有平衡。
“胭脂,师傅忙完了吗?我带朋友来,陪他一起用中饭。”
胭脂做了禁声的手势,低声说:“先生不能见你了,贵客正在后院等他。”
萧怀迦面露失望,轻声问:“什么贵客?”
胭脂先伸出九根手指,又伸出五根手指,拍了拍萧怀迦的肩膀,低声说:“你今天别等先生了,恐怕他一天都没时间,带朋友去膳堂用餐吧!别怠慢了。”
“知道了,多谢。”萧怀迦又对明珏主仆说:“去吃饭,吃完饭你们好去庄子。”
膳堂分内外两厅,外厅是护卫、小厮和山庄的仆从用餐的地方,里面用来招待客人,水木和山庄身份极高的亲随也在内厅用餐。
看到有人进膳堂,厨娘就把做好的饭菜端了出来,主食、菜品、粥汤足足有二三十种,色香味俱全。没人给他们送饭菜上桌,而是一人发了一套餐具,让他们想吃什么就自己拿什么,又嘱咐吃多少拿多少,别浪费。
这不是自助餐吗?
明珏心中暗喜,自昨天被阴谋设计,她已经几顿没怎么吃东西了。跟陷害她的人憋了一口恶气,又跟水木争了一口闲气,她也没感觉到饿。此时她心里轻松了,又看到那么多吃食,五脏庙蠢蠢欲动,很快就起义了。
萧怀迦怕她拘束,又怕她不习惯这种吃法,一步一步细心教授,明珏暗暗皱眉,两丫头倒听得津津有味。她的大脑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了借口,护送她的车夫护卫和紫竹、苏嬷嬷等人没地方吃饭,山庄不能随便进,只能萧怀迦出面。
打发萧怀迦去叫人,她刚想大块朵颐,又忙让风兰去追萧怀迦,告诉他留苏嬷嬷和田妈妈看车,一会儿带吃食给她们,免得苏嬷嬷见她大吃大喝又聒噪她。
她不让丫头照顾,自己动手,吃得很舒服,若不是萧怀迦在场,她能吃得更加痛快。吃饱喝足,她让人给苏嬷嬷和田妈妈带吃食,自己又挑了可口的点心打包带走。反正水木捞钱容易,不吃白不吃,哪个贫下中农吃地主老财会顾及脸面?
吃完饭,萧怀迦带她们参观水木山庄,之后又把好们领到后厅休息。明珏闲着无聊,从书架上翻书,竟然发现了几本用通俗拉丁语著的书。她前世的专业是外贸英语,选修法语,也学过欧美语言史,能看懂拉丁文。
她跟萧怀迦借书,美其名曰要学画书中的蝌蚪,借此修心养性。萧怀迦也没多问,给她找了几本通俗拉丁文书籍,又送给了她碳墨笔和上好的萱纸。
水木山庄淡出她的视线,她仍沉浸在巨大落差的情绪中,闷闷不乐。她苦想了多种生财的方法,包括开一家大型自助餐厅,可一想到水木费费唾液就能捞数以十万计的银子,又受世人追捧崇拜,她心里又开始不平衡了。
车夫护卫都得了赏银,心里高兴,马车行驶快而平稳。紫竹等人在山庄大门外,也得了银锞子和铜钱,都拿出来显摆,叽叽喳喳议论。
明珏窝进软褥里,抱着枕头盖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们,满含羡慕,心里默念:一文钱没得的人飘过,一文钱没得的人飘过……
马车突然停住,颠簸了一下,她皱眉问:“又出什么事了?”
“回二奶奶,没事,一只土狗乱跑,怕辗死它才停车。”
明珏掀开车帘,看到一只脏兮兮的小狗腿上滴着血蜷在路边,可怜巴巴看着过往的路人。发现明珏看它,小狗很机灵,一拐一瘸追着他们的车跑过来。
“停车,把那只受伤的小狗带上。”
小狗太脏,不能放在车里,明珏扯下帏帽上的纱布,把小狗包起来,挂到车辕上。离开萧家时,明珏把央央和替萧怀逸拜堂的大公鸡都带上了。收留了这只流浪狗,等大公鸡变成一顿鸡肉宴,央央还是有玩伴的。
“我想给小狗取名字。”明珏想了想,问:“是叫旺财还是叫哮天(哮天犬)?”
“旺财好听,还吉利,就叫旺财吧!”
几个丫头一致通过旺财这名字,可小狗却翻滚跳动,表示不接受这名字。
“小狗不喜欢旺财这名字,就叫它哮天吧!”
小狗安定下来,吭吃几声,表示认可哮天这名字。明珏挑眉一笑,拿笔写下“萧天”两字,当做小狗的名字,算是纪念她曾在萧家度过一段难忘的岁月。
马车拐上一条林荫路,车速慢下来,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穿过一座石桥,又行了一柱香的功夫,停在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门口。霜降和冬至下马,跑进院子说明情况,片刻功夫就有几个婆子迎出来,帮明珏主仆收拾行李。
婆子领着她们进到宅院,把她们带进大门一侧一座独立的小院。这座小院比她在萧家住的小院稍微大些,有三间正房、两间耳房,两侧还有厢房,收拾得很整齐。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只有几件常用的家具,显得有些空旷。
车夫和护卫帮她们把行李物品搬进小院,跟婆子交待了几句,跟明珏打了招呼就返回了。霜降和冬至又嘱咐了婆子一番,打了赏,跟明珏主仆告辞离开。
萧家在北郊共有六个庄子,一个是四房的份例,一个是袁氏的嫁妆,还有两个是公中的。另外两个庄子远一些,一个萧怀逸的份例,一个是洛家陪嫁给洛明环的嫁妆。主子和管事来查看庄子收种情况,就在这座宅院落脚暂住。
萧怀迦之所以让她们来北郊,就因为这里离京城远,离水木山庄近,而且已超出萧老太、白夫人等人的势力范围。看宅院的婆子知道明珏是被休弃妇,对她们主仆冷淡些,礼数上过得去,有事找她们,她们也不畜意刁难。
婆子见她们主仆七八口人,又有鸟、又有狗,不愿意伺候她们的吃饭,就给她们拿过锅碗灶炉,又分她们一些米菜油粮,让她们自己做饭。这正中她们主仆的下怀,即使被多苛扣些份例,自己开火很自由,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接连两天,她们主仆都忙着收拾房子、熟悉环境、疏通关系、了解内幕。安排就绪,房子分配好,明珏又给她们分了工,让她们象在萧家一样各司其职。
东梢间是明珏的卧房,一袭纱帘隔开里外两间,紫竹、丝菊和风兰轮流上夜。苏嬷嬷和田妈妈住西梢间,苏嬷嬷仍把握总管大权,田妈妈自愿接下洗衣洒扫等粗使的活。岳嫂子母女住西耳房,仍管着厨房,不上夜的丫头住在东耳房。
终于安顿下来了。
庄子在乡间,伙食很差,日常使用物品也不齐全,日子过得很清苦,却好在清静舒坦,看门的婆子没事也不打扰她们,也不用担心被陷害,是非上门。
来了几天,一直忙着收拾,连院门都没出过,明珏闷得难受,想出去转转,又怕苏嬷嬷阻拦。无意间听婆子说今天是北郊镇的大集,明珏心里一动。
快过中秋节了,她想借过节改善生活,庆祝自己脱离萧家的富贵牢笼,又有一些日常用品需要采买。她答应放几个丫头一天假,动员她们去赶集,前提是必须把苏嬷嬷带上。经不起几个丫头轮番软磨硬施,苏嬷嬷只好跟她们去,顺便采购一些日常的吃食物品。小院里只剩下岳嫂子和田妈妈,明珏也自由了。
明珏换上一套半旧的衣服,带着央央和哮天出门,临走时交待岳嫂子把萧怀逸那只替身公鸡杀掉炖了。在大门口碰到霜降和冬至,来给明珏仆送过中秋节的东西,足足装了几大筐,明珏很高兴,忙把他们迎进小院。
筐里有月饼、糕点、鲜果、干果、茗茶,还有肉食米菜,生熟都有、荤素皆全。明珏心中暖流涌动,萧怀迦真是有心人,竟然给她们送来这么多东西。
霜降和冬至帮她把东西归整好,又搬进来几坛果酒,说是水木先生让送来的。
“水木先生怎么会给我送酒?他认识我?”
明珏很激动,又有些纳闷,她没跟水木见过面,水木怎么会知道她呢?难道是萧怀迦说的?这也不可能,萧怀迦怎么会跟水木说起她呢?
两小厮互看一眼,齐声反问:“那天二奶奶不是没见到先生吗?”
“这酒……先生怎么会让你们给我送酒呢?”
霜降听懂了明珏的问题,忙说:“二奶奶误会了,先生没点名让给您送酒。逢年过节,先生都会收到很多东西,院子里都堆满了,没地方放,怕坏年,就让奴才到处打发。奴才们念先生的好,不管给谁送,都说是先生让送的。”
明珏扁了扁嘴,问:“筐里的东西是六爷让送的还是先生让送的?”
“六爷知道山庄会收很多东西,就嘱咐奴才们给二奶奶送一些过来,这些东西都是有人送给先生的,反正先生也不吃,奴才们就替他打发了人。”
“六爷还有事要交待吗?”明珏回过味来,心中不快。
“没有了,奴才们还要到别处去送东西,先告退了。”
田妈妈和岳嫂子都很高兴,这几大筐东西够她们吃一个月了,而且都是精细美味的好东西,比庄子的份例不知要强多少倍。明珏皱着小脸,心里忿忿然,但还是没跟自己过不去,挑了些爱吃点心和水果出去,边走边吃。
守门的婆子也收到了几大筐东西,显然是霜降和冬至送给她们的。几个人正喜滋滋分配,边分边为水木歌功颂德,也不理会明珏出入。明珏心里更加不忿,蔑视水木小恩小惠收买人心,在脑海里把他的脸当成鞋垫狠踩了几下。
宅院坐北朝南,大门口有一条砖石路,西面是一片小树林,穿过树林就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地。对面是一片空场地,有几间盖到一半的房子,长满野草,边缘上种着些瓜果蔬菜。东面和北南稀稀拉拉散落着几十户人家,离这座宅院都不近。
明珏顶着央央、牵着哮天沿着砖石路向东走,知道这是她们来时的路。一路行来,也没碰到几个人,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就来到一条大河边。
河面宽阔,水流却很平缓,水面上飘着几枝残荷,团叶青黄。河道较窄的地方架起一座坚厚结实的石桥,石桥对面有一大片荒地,长满野草。沿着荒地中间的小路走出去就是林荫路,林荫路走到尽头,就有大路直达水木山庄。
她站在石桥至高点四下张望,确定了路线,有朝一日去水木山庄或是回京城她也知道路该怎么走。她穿过石桥来到河对岸,犹豫着是不是要到林荫路上去看看。荒地面积很大,野草很深,小路也很窄,她一个人走有些害怕。
她正望着远处的林荫路出神,突然荒地的野草哗啦啦直响,吓得她赶紧回了神,往桥上跑去。野草仍哗哗直响,好像有东西有滚动穿行,央央上蹿下跳,连声尖叫,哮天吼叫了几声,挣脱了明珏的手,向野草丛中扑去。
哮天叨了一只破了几个洞的旧鞋出来,草丛中传来哭声,明珏知道是人,松了口气。她冲草丛喊了几声,让里面的人出来,哭声越来越大,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