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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左一右两个女孩儿,头戴观音兜,和妇人围着一样的绸面斗篷。妇人笑容满面,脚步十分稳健,身边围了六七个丫鬟,身后还另有几个年纪小些的女孩儿,有自己走的,还有被乳娘抱着的,再后面跟着的是十来个伺候的丫鬟和媳妇子。
大太太和三太太迎了过去,一个叫“弟妹”,一个叫“二嫂”,好不亲热。
显见得这位就是二太太了。
二太太松了手,退后一步就要行礼,大太太忙架住她,“这些年不见,怎么多礼起来?”
她被大太太拦着,倒也没再坚持,顺势站直了身子。
三太太便要跟她行礼,二太太忙道,“弟妹太多礼了!”等她去拦,三太太已经拜下去了。
行了礼,三太太起身,笑道,“大嫂拦着,是心疼你,我这是‘礼多人不怪’!”
二太太笑了两声,“弟妹,你这张嘴啊,我可是甘拜下风!”
大太太左手二太太,右手三太太,“好了好了,进屋说话。”
温华暗自好笑,看看众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便也垂下眼睛作鹌鹑状跟在嫂嫂们后面进去了。
进了屋,骤然就热了起来,颜家早早的烧了地龙,在屋里穿件薄袄也就够了。
有丫鬟伺候着,二太太和她的女儿们卸下了挡风的观音兜和斗篷。
二太太先把自个儿亲生的两个女儿拎了出来,“这是惠英,这是惠兰。”
两个孩子里,惠英明显年纪大些,已经微微显出少女的身形,圆润的脸庞上了薄妆,虽然五官平平,但她一站出来,还是令人眼前一亮——胸前挂的一副金项圈锁至少用了二十多颗珍珠,每颗都有指甲盖大小,一水儿新的郁金皮裙和胭脂红的金绣潞绸袄虽然不是京城新时兴的样子,却也不是寻常人家置办得起的,她个子高,过于华丽的装扮衬得她仿佛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一般,一旁的惠兰也是差不多的打扮,只是衣裳颜色不一样,金项圈锁上用的是品色极正的红珊瑚。
温华忍不住瞥了两眼二太太身后站着的几个年纪小些的姑娘,她们穿衣打扮相对来说“简朴”多了,和大房三房的几位姑娘相似,只是普通的绸缎裙衫,衣裳样式和头上插戴的首饰也寻常,若是细看的话,相貌上倒是比两位嫡出的姑娘更出色些。
“这就是惠兰?唉,当初你走的时候她才几个月,如今都长得这么高了。来,这是伯母的一点儿心意,姑娘们大了,该好好打扮打扮了。”
大太太给了惠英和惠兰一人一对镶珍珠的金镯子,对二房庶出的几个侄女儿一人给了个荷包,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惠英和惠兰假意推让了两回,就谢过收下了,她们的妹妹也跟在身后谢过了。
三太太送惠英和惠兰的是镶了碧玺的银通草,宝石虽然不大,却胜在做工精致颜色好,给庶出的侄女们也是一人一个荷包。
三太太道,“惠英也有十三了吧?”
二太太扑哧一笑,“正月里的生辰,弟妹忘了?比你家惠珠早两天生的。”
三太太笑了,“一转眼,前几天还抱着你腿撒娇的小人儿,就变成大姑娘了,真是岁月催人哪!”
惠英和惠兰又依次向俞氏等人行礼,俞氏送了两枚玉佩,杨氏送的是两块精绣的丝帕,方氏送的是两只荷包,里面不知装了什么,刘氏送的是两只玉管笔,阚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拿出了一对沉甸甸的银镯子。
温华想着自己准备的还不算太寒酸,就瞧见年纪小些的惠兰颇为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将视线转向了自己,心下一动,抖了抖袖子,把左手腕盖住,露出右手腕上两只水晶玉兰的手串,“这两只手串虽然不值什么,却是请隆福寺里的大和尚念过经的,送与两位妹妹玩吧。”
隆福寺是京城附近的一座寺庙,虽不像护国寺那般宏伟,但难得占了个好山头,一年四季山泉不断,夏季清雅幽静的莲池和冬季漫山遍野的梅树更是吸引了不少文人雅士,来到京城以后,她打着上香的名头去过两次,倒是春桦嬷嬷,不知打哪儿听来的说隆福寺的菩萨灵验,还特意去那儿供奉了长明灯。
温华听颜恕说过,颜家祖宅里有两株玉兰树生得极魁伟,在当地和临近的州县都很有名,每年花期时有很多人慕名前来观赏,因此在挑选礼物的时候才挑中了这两串水晶手串,水晶虽然说不上是什么特别珍稀的宝石,却还比金银贵重些,也不显得俗气。
手串光亮耀目,两个小姑娘想来也是听说过隆福寺的名头,脸色好了许多。
因着只有大太太和三太太给了二房的庶女们一人一个荷包,俞氏她们并没有给那几个小姑娘准备见面礼,温华不知何故,但既然嫂嫂们没有表示,她便也没有多事。
二太太指着惠兰笑道,“这孩子,我生了她三个姐姐,都不如她一个让我操心,打小身子不好,靠药养着才养到这么大。”
大太太点点头,“女孩儿就得娇养着些。”
二太太就道,“不知道崔太医还瞧不瞧病?她小时候崔太医给开的方子,让吃到十多岁的时候再换方子,这回带她进京,主要也是想请崔太医再给瞧瞧。”
“可巧,昨儿还听老四家的说起来呢,崔太医如今年纪大了,平日里也不在外走动了,倒是有他的一个姓陆的弟子得了他的真传。”
二太太眉梢一动,笑道,“崔太医给咱们家看了多少年的诊了,这次回来,怎么也要给人家表表心意!那陆大夫再好,当初也不是他给瞧的。”
看二太太这架势,是一定要崔太医给亲自看诊了,可人家老太医已经荣养了,轻易是不出诊的,何况二太太的面子也没那么大。
大太太虽然不怎么赞同,却也不好拦着,就道,“也好,回头让人拿了家里的帖子去请请吧。”又问道,“天赐呢?”
天赐是二房的独子,今年十岁了,自从生下来就被二太太抱在身边,眼珠子似的疼着,这会儿不见他出现,大太太不免要问一问。
二太太笑道,“跟着他父亲呢,一会儿再过来,如今他也大了,总不好一直被姐姐妹妹围着,去年就给他另立了个院子。”
这一点大太太倒是很赞成的,不过心里虽这么想,话说出来还是要拐个弯儿,“你也真舍得,他今年才十岁吧?”
二太太就笑了,很是自豪,“他读书还算扎实,准备过两年让他下场试试,他父亲怕我们惯着他,就做主把他搬出去了。”
三太太笑道,“二哥的学问这样扎实,有他看着,天赐的功课必定是不错的。”
众人也附和着。
二房的天赐还没有露面,就先被人夸赞了一回。
二太太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大太太记得二房惠英和惠兰之间还有个庶女十姑娘,只是不大记得她的名字了,看看二房庶女里年龄最大的一个,就问道,“这是十姑娘?”
那女孩儿站在惠英惠兰姐妹后面,听到大太太问她,忙福身答道,“惠秋给大伯母请安,大伯母万安!”声音娇娇怯怯的,很有些我见犹怜。
二太太横了她一眼,很快又笑道,“惠秋这孩子也是可怜,去年她姨娘没了,这回路上又受了风,说话都没气力。”说着,就吩咐身边的人去二房的院子里看看,催他们赶紧收拾。
三太太看看大太太,对二太太笑道,“二嫂放心,你们那院子里前几日刚打扫收拾了,今儿准能安稳下来。”
第223章 二房的八卦
颜家在京城的宅子不算小;除了中路的五进院子,东西还各有五进。
然而随着颜家的人口越来越多;原本的格局逐渐变得紧张;于是宅院内部渐渐或多或少进行了些许改动。
比如颜恕和温华现在住的这个小院儿就是在中路院子和西路院子之间加盖的;这地方原本是一挺大的花园子,颜家把花园子里的一座小土坡推平了,盖了两座小院儿,一座给了颜恕;一座给了大房的姑娘们住着。
后来颜恕成亲;就在花园子的另一边起了一座新院子;让姑娘们搬去了那边儿;原来的就都给了颜恕作了新房。这样一来;他的住处便宽松了许多,比起颜如和颜努的院子也不差什么,甚至一出门便是花园子,比起中路院子的中规中矩,又多了几分随意和闲适。
颜恕的祖父祖母去世后,颜明山兄弟三个就遵从遗命分了家,但二房和三房的人并没有真正搬出颜府,哪怕二房的人回老家住了这么些年,但属于二房的家私这些年还是一直安安稳稳的放在颜府西路的宅子里。
三房住在颜府东路,早几年的时候,三太太倒是曾经提出过搬到外头去,但三老爷颜明时长年在外做官,家里孩子多,不好都带在任上,只能把妻子留在京城照顾着,他又实在不放心三太太和孩子无人看顾,于是三房仍旧住在颜府。
二房的归来打破了府里的宁静。
杨氏气哼哼的说着二房的姑娘们去她那儿送礼的事儿。
“……好歹也是大家子的姑娘,怎么就养成了这样的性子,真是……我都替她们臊得慌……”
温华想了想,“三婶也不管管?”
杨氏摇摇头,小声抱怨,“将来谁家要是娶了她家的姑娘,可有得受了!”
温华就劝她,“离她们远着些就是了,有什么法子?等过几年她们嫁出去了,一年半载回不来一趟,还能兴什么风浪?”说着,手下利索的几针,漂亮的针脚匀称平整。
“着什么急,让丫头先替你做着,”杨氏夺过她手里的针线,“又不指着你靠这个挣钱养家,暂且放下听我说话成不成?嗳?刚才说到哪儿了?”
“二嫂——”
瞧着杨氏气哼哼的模样,温华认命的把针线筐放到一旁,“说到……到了你那儿就不动弹了,‘一杯茶水续了七八回都不走’。”
说起来,这事儿也不怨杨氏生气。
二房里里外外收拾了两天,总算消停下来,二太太又让自己的女儿们到大房和三房去送礼物。
这本是寻常事,但在颜家二房这里就不寻常了。
不知二房的姑娘们在大奶奶俞氏那里怎样,但杨氏那会儿不巧正给底下人发月钱,还另有给自己亲近的丫鬟婆子备的些许衣料赏钱,二房的惠英领着惠兰,还带了庶妹惠秋一起,见了杨氏那一桌子的碎银和衣裳布料便坐那儿不动弹了,拿了杨氏还的礼,又坐那儿磨蹭了半天,东拉西扯的,好歹还是要了半斤茶叶和两匹绸缎才离开。
温华道,“她们倒是还没来呢,不过,你看,我这儿也没什么值得人家惦记的。”
杨氏四下扫了一眼,见温华屋里的摆设和前些有所日子不同,并未摆什么贵重之物,便明白她是有准备的,想起之前那几个丫头在自个儿面前没脸没皮的要这要那,忍不住再次嘱咐道,“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儿,你可不能轻易松口,她们看着从你这里容易得着,以后就总来,哪里招架得了!”说着,恨恨的把手绢儿一扔,“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规矩,好好的大家姑娘,偏学那街头的破落户,吸血的耗子似的,东家西家的乱窜!不咬你一口不罢休!”
温华听了直想笑,好容易忍住了,想起杨氏之前说的,就靠近了些,伸手比了个“二”字,小声道,“那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