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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英谢了,突然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杨氏,朝她笑笑,道,“我知道二嫂又要觉得我要占便宜了,”也不待杨氏开口,“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这次上京来本就花了不少钱,趁着还没有过年,父亲要到相熟的人家里拜见,寻常的礼物拿不出手,太贵重的,我们家又没那么多银子,听说六嫂子娘家也做茶叶生意,只好求到六嫂这里了,还请嫂子勿怪。”
温华大约猜出她是什么意思,含糊道,“妹妹客气了。”
惠英就道,“也不是白要嫂子的东西……”
温华想了想,“妹妹客气了,回头我让人给铺子里管事的送个信儿,到时候你只叫底下人报上名号就是,给你们按进价算。说起来,那铺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别人也是入了股的,有些事情我也不好完全做主。”
惠英眨眨眼,“咦?是跟谁家合的股?”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丝毫不觉得自己僭越了。
温华笑容一凝,随即也眨眨眼,笑道,“这个呀,还真不能说,妹妹许是没接触过这些商事,契书上立下的规矩,不好不经人家同意就说出来。”
惠英就嘟着嘴,“好嫂子,你这样说,我越发好奇了,告诉我呗——我不会随便乱说的!”
惠秋在一旁道,“想来嫂嫂也是有难处呢,咱们都是自家人,姐姐,算了吧,别让嫂嫂为难了。”微笑着看着温华,很是亲近关心的样子。
她这样劝说,温华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宽心,笑着推辞了两句就忙换了话题,杨氏明白温华的意思,帮衬着聊些闺阁琐事,坚决不把话题往生意上带。
许是瞧出来温华态度坚决,惠英和惠秋坐了没多长时间就告辞离开了,走时惠秋还盯着屋里的金鱼缸看了两眼。
“你呀!都提醒你了,怎么还……”杨氏眼见着二房又占了便宜,不由气闷,瞧着温华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温华笑眯眯的,吹吹热烫的茶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店里的事我向来不插手,有我递过去的信儿,十两八两的就算了,多了,掌柜的也未必同意呢。”
杨氏瞪着她,笑了,“原来你也不是个会吃亏的。”
“客气、客气。”
两人都笑了。
杨氏走了,温华叫人把二房送的礼呈上来,两条腊肉看上去还不错,表礼却是素面缎,实在不值几个钱,最多自家用一用,拿去送礼是不成的,温华想了想,道,“这缎子先收进库房吧,腊肉交给厨房。”
腊肉在北方不常见,厨房虽然会做,却因为温华从未点过这道菜,因此心里有些没底,便央了去送肉的小丫鬟回来禀报,询问温华想吃什么口味的。
温华一时也愣了,“她们捡拿手的做两道就是了,”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有一道冬笋汤十分鲜美,颜恕和她都喜欢,遂道,“问问她们,厨房里还有冬笋没有?腊肉配上冬笋、豆干、萝卜干和里脊肉,全切成细丝,做一道五香包子。”
第225章 蹬鼻子上脸
晚上颜恕回来吃饭;那道五香包子甚合他的口味,厨房上了一笼六个包子;他吃了四个还意犹未尽。
两人说笑着拌了几句嘴;温华帮他盛了一碗米粥;“爱吃明天再做,把这碗粥喝了吧,再吃点儿菜,哪能光吃包子?”
颜恕小心接过;“仔细别烫着;”又捡着她爱吃的菜挨个儿夹到她跟前的碟子里;堆得高高的;“明儿多做些;这么点儿哪够!”
温华笑着应了一声,待他喝了粥,又舀了半碗萝卜鱼片羹放到他面前,“俗话说‘冬吃萝卜夏吃姜’,这萝卜可是个好东西。”
颜恕略有些挑食,尤其不爱吃萝卜,温华让人试了了好几天才试出这道吃不出呛味儿的萝卜羹。
他瞪着眼前的羹汤,虽然看不到萝卜,可是一想到这是萝卜汤,就不由苦了脸。
“喝呗?”温华笑眯眯的看着他。
捧起碗喝药似的一口灌了下去,颜恕抹抹嘴,意外的发现这道羹其实也没那么难吃。
“……倒不难吃。”
精心准备的食物被他这样评价,温华横了他一眼,“上汤烧的萝卜鱼片,能有多难吃?”
瞧着颜恕吃得差不多了,温华道,“今儿二婶让六妹妹领着十妹妹和十三妹妹过来,送了两条腊肉和一端表礼,想从我铺子里便宜些买茶叶,我答应给她们按进价走货。”
“嗯?”
“喏,今儿包子里的腊肉好吃吧?”
颜恕一怔,“不会已经被我吃下去了吧?”
“可不——”温华眨眨眼,“刚才你不还跟我抢来着?”
他长叹一声,作出一付无奈的样子,“罢了,吃人的嘴短,娘子有何吩咐?”
明明腊肉是二房送来的……颜恕这般指鹿为马,温华心里笑开了,也不客气,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回头她们要是去找你……”
他当即保证,“放心,媳妇的嫁妆自有媳妇管着,什么时候也不该我乱插手,不光是媳妇的嫁妆,就连我的月例银子都是媳妇管着的,找我?我也没办法——”
温华白了他一眼,抿嘴笑道,“说得我好像母老虎!”
他嘻嘻一笑,靠上来,“那我不成了公老虎了?”
她脸一红,推开他,“别贫了,”放下碗筷,“跟你说正经事,今儿我瞧着几位妹妹们说话,二叔仿佛还要再考,恐怕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事。要是二叔今年也进场,你的事儿会不会……”
颜恕神色间却没有多少意外,嘿嘿一笑,不答话。
温华戳戳他,他靠在炕橱上,双手枕在脑后,想了一会儿,道,“二叔有心求取功名,咱们还能拦着?为我的事,上上下下都打点得差不多了,该见的人也都见了……”好半晌,叹了口气,“他若不是非走家里的路子,倒也没什么——等过几天老爷和三叔回来再说吧。”
给他提了醒,温华就没再多说。
撤了饭桌,温华伺候颜恕洗漱了,又帮他泡了杯茶,自己也去梳洗了。
待各处收拾利索,温华打发了伺候的人,爬上炕挨着颜恕坐了。
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门窗关得严实,油灯带来的光线有些昏暗,却让人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颜恕顺势搂着她,烛光下,她细致柔和的面庞好像镀了层金光,让人移不开眼。
他一阵恍惚。
她推推他,“讲故事。”
他醒过神来,宠溺的搂紧了她,“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她咬着下唇,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有意思的。”
这几日一吃过晚饭,温华就揪着颜恕聊天讲故事。
他想了想,笑道,“那……今儿就讲个《温峤娶妇》。”
颜恕的嗓音一改前两年变声期的嘶哑凝涩,介于男中音和男低音之间优雅醇厚是温华最爱的音色,每每令她感到平安宁静,她就这样歪在他怀里,静静的听他讲话。
两人聊起京中风俗和别处的不同之处,温华虽然未曾像男子那般在外游历,倒也去过一些地方,看过一些书,言之有物,自然相谈甚欢。
在这样寒冷的晚上,寒风透过门窗的缝隙一丝丝渗了进来,却因为屋里火炉、火炕和四处挂满的帘帐而减轻了几分冷冽,暖意融融,一灯如豆,门上挂的秋香色富贵平安夹棉帘是新做的,两人偎在炕上说说话,聊聊天,实在是难得的好时光。
真舍不得去睡——揉揉眼睛,温华打了个哈欠。
“困了?”
“嗯,”困劲儿上来,头一点一点的,眼睛也渐渐睁不开了。
“你……”房间里飘散着的若有若无的甜橘香,他搂着她,惬意的轻嗅着她淡淡的发香,心里的那簇小火苗越发旺盛起来,“身上好点儿了没?”热烫的掌顺着她腰侧的曲线往上钻。
她脸一红,困意顿时没了一半,想要把他那只不老实的手扯出来,却扯不动。
自从那天洞房以后,两人虽然睡在一张床上,却是老老实实的没再有动静,一个是身上不适应不舒服,另一个则因为媳妇不让而忐忑。
颜恕搂紧了她,心跳加快。她身上有肉,并不显得苗条,那身软肉生得极好,丰腴有致,光滑细腻,让人摸着就舍不得放手,他想抱她起来,她却扭着不肯,摇摇头,埋进他怀里,颜恕想了想,低声问道,“是不是好了?”说着,另一手也不自觉的伸进她衣裳里。
她腰背最是敏感,被他这样一揉,当即一哆嗦,虽然害羞,却没有再阻止他,浑身无力如一滩水般瘫在他怀里,任他所为。
第二日清早两人请安回来,颜恕就去了书房,温华没什么精神,歪在炕上眯了一会儿,未等睡踏实,就听人报说茶叶铺子管事秦芮光家的来给她请安来了,温华一个激灵就醒了。
秦芮光两年前从晋州调进京城,在茶叶铺子里做了一名管事,他媳妇谷雨和三个孩子自然也跟过来了。
但谷雨因为家里孩子多的缘故,并不常出门,在京城的这两三年里,不过是年节的时候跟着别人一道来给她请安罢了,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这个时候突然来给她请安,必是有事。
简略梳洗换了衣裳,便唤了谷雨进来,“坐吧,是铺子里有什么事么?”
谷雨行了礼,挨着杌子坐了,觑着温华的脸色,道,“您昨儿吩咐的事儿,铺子里都明白了,只是有一桩,今儿一早颜府二太太派人到店里要了各色上等茶叶二十大箱。”
温华脸色沉了下来,二十大箱的茶叶,若都按进价给了二太太,亏的可不是个小数目。
“你们掌柜的怎么说?”
“离年后新茶上市还有一段日子,铺子里若是只留些中下等的茶叶,恐怕要影响生意,掌柜的就和他们说店里刚刚做了笔大买卖,如今也没有多少好货了,确实要买的话,得等着从别处调货,再说来的人也没带什么抵押之物,掌柜的说不敢破了规矩,那些人偏不依,要闹,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掌柜的派了奴婢来请主子示下,掌柜的说,那二十箱上等茶叶,照如今市面上的价儿要一万多两银子,看来人那架势,不会轻易罢休,偏偏是颜府二太太要买,他不敢做主,请主子示下。”
温华琢磨着谷雨的话,掌柜的是经年的老人了,不会连这点眼力和魄力都没有,他会这么说,明显别有内情,“那些人还说了什么?颜二太太带了什么话没有?”
谷雨就有些忐忑,想起丈夫嘱咐自己的那些话,道,“当时乱糟糟的,听店里的伙计说,去的人放话说这二十箱茶叶是您孝顺给颜家二太太的,想来咱们铺子必是不缺货的,问掌柜的是不是有意拖延,要坏掉主子们之间的情分。”
孝顺给颜家二太太的?
温华气乐了。
二十大箱的上等茶叶,绕了她几句话就想白白拿走?
她摇摇头,“让人说什么好,真是……见识了!”又对谷雨道,“百十两的生意照顾也就照顾了,这一万多两的货有什么可犹豫的?直接推了就是!回去告诉掌柜的,把腰杆儿给我挺直了,凡事照规矩办。”
想了想,她又道,“和气生财,也别当面跟他们翻脸,叫你们掌柜的先拖着他们,他们若是要闹,也不要不管,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眼下就是年关了,不能叫他们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