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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老虎?温华停下手里的活儿,有些紧张的看着这些人,瞧他们的表情神色就知道来者不善。
她恍惚记得朝英说过“邓老虎”是二哥以前跟人打架挣下的诨名……
为首的那个穿蓝袄的壮实少年看见温华就往前走了几步,绷着脸问道,“丫头,邓家二哥在不在?”
她眨眨眼,压住心里的胆怯,应道,“你们找我二哥?有什么事么?我二哥不在。”
“呀!”那蓝袄少年身旁的人疑惑道,“他什么时候有了个妹妹了?他娘不是……”后半句话被那少年瞪回去了。
那少年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丫头,你二哥哪儿去了?”
温华暗想,你们这个样子,我就是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们,于是应道,“你们是谁啊?来我们家连名字也不敢说么?有事儿就留下话,等我二哥回来我会转告他的。”
那几个人似是没想到她敢这么和他们说话,对方是个小丫头,又不能和她来横的,就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还是为首的那个穿蓝袄的少年,他又走近了几步,睨着温华,冷冷哼了一声,“我是孙庄的孙飞,我家也是卖豆腐的,告诉你二哥,若是再不知好歹抢我家的生意,当心要吃苦头!”说完还挥舞了几下拳头。
忽然温华看着门口瞪大了眼睛,喊道,“二哥,你回来啦!”
孙飞一转头,就见邓知仁立在门口,手里握着扁担,黝黑的眼睛怒视着他,“好啊,老远就看见有人翻我家的墙头,我还道是谁,原来是一帮小贼,怎么着?敢欺负我妹子?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
邓知仁一开口,原本在院子门口站着的那些少年一个个如临大敌,都站到了孙飞的身旁,那孙飞很有气势的一张臂,把众人稳住,说道,“邓老虎,我听说过你的名气,可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别以为人人都怕你!我今天也不是专为打架来的,咱们两个庄子相隔不过是几里路,你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卖豆腐!我今儿就是来告诉你,这豆腐生意你不许做!”
邓知仁打量了他们一会儿,转而吩咐温华道,“妹子,你回屋去!别碰着你!”
温华立即抱了衣裳跑回屋把门闩上。
她回到东屋爬上炕,将窗户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院子里的人还没有打起来,只听邓知仁道,“本来做什么都好商量,可你不该吓唬我妹子,再说了,若是你不叫做我就不做了,那我邓老虎在十里八乡还混什么混?”
那叫孙飞的少年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这样吧,我听说你家的炸豆腐做得好,卖的也多,以后你家就专做这个,别的不许做!我们孙家也不是不给人活路的,你看怎么样——”
温华撇撇嘴,炸豆腐费油又费力,利润比一般的豆腐少了不是一星半点儿,何况这东西价格贵,多数顾客只有年节的时候才舍得买些,平日里卖的极少,这个孙飞还真好意思说!
不料邓知仁却哈哈大笑起来,调侃道,“既然你这么看好这个,那这样吧,咱们换换,你来做炸豆腐如何?”随即脸色一变,看着面前这几个气愤的少年,冷冷一笑,“别废话了,是男人就跟我走,咱们找地方亮亮拳头!别跟个娘们儿似的只会耍嘴皮子!”
那个孙飞被激怒了,当即就带人围着邓知仁出了院子。
温华赶紧出来,朝邓知仁喊了一声“二哥——!”
邓知仁回过头,朝她眨眨眼,“妹子,中午多炒几个鸡蛋,再烫壶酒!”
重新把院门闩上,温华惴惴不安的等了一会儿,就听见邓知仁喊开门的声音,先进来的是脸上青了一块的邓知仁,他带了两个人进来,温华认出是常来找邓知仁去打猎的三彪和肃癸,不由松了口气——看来没吃太大的亏。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堂屋,平羽跟在后面也要进去,温华一把拽住他把他拖到了厨房,烧上水,抓了一把茶叶丢进壶里,问道,“怎么回事?”
平羽有些心不在焉的答道,“我们刚回来就看见有人翻咱家院墙,二哥就让我去找三彪哥,说他把人带到林子里,让三彪哥先预备着,我去找三彪哥说了这事儿,他就带着我去找了肃癸哥,我放哨,他俩设埋伏,把那几个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后来那个叫孙飞的说以后他家去河东卖豆腐,再不会跟二哥抢河西的生意。”
温华张着小嘴很是吃惊的看着他,仍然没有什么真实感,“就这样?”她虽然没见过现场版的械斗,可也知道没那么轻描淡写的好不好?
平羽点点头,很有些不甘心的握了握拳头,“他们几下就把那些人撂倒了,我都没看清楚……”
看来地盘之争因邓老虎的拳头厉害而告一段落。
温华嘴角抽了抽,这时锅里的水开了,她赶紧用勺子舀进茶壶里,又加了几朵白菊,递给平羽让他送进屋里去。
看二哥的意思中午要请三彪和肃癸在家吃饭,唉,烧什么呢?酒肉是少不了的,这两人和二哥关系好,不能随便应付,好在这会儿时间还早,应该是来得及的。
婶子还没回来,要是知道他又去打架了指不定有什么反应呢,凭他脸上那块淤青就遮掩不住。
她取出两根腊肠切片放在锅里蒸熟,又切了一块羊肉,准备做红烧羊肉,想起二哥之前说的“中午多炒几个鸡蛋”,就又从屋里取了五个鸡蛋,打散了拌上葱花,预备一会儿红烧羊肉做好以后再炒它,三个菜了,还差一个……小葱拌豆腐?不好不好,这天儿还是太冷了,不适合吃凉菜……一抬眼看见灶台旁边架子上的肉皮冻,想起家里还有些干木耳,就决定做个肉皮冻拌黑木耳,浇些热油炸过的葱姜末,点上些酱醋,正适合下酒吃。
她这边饭还没做完,宋氏就抱着元元回来了。
宋氏看见三个人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又打架了,然而有外人在场,加上她心里有事,因此也只是简单问了事情的经过,便不再说什么了,让平羽抱了元元回屋,就直接去了厨房。
宋氏瞧见温华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接过她手里的活儿,让她在一旁帮忙。
锅里的羊肉用小火煨着,宋氏坐在小杌子上往灶膛里小心的添着柴火,她看看温华,欲言又止。
温华察觉到宋氏的异样,便道,“婶子,这回那个叫孙飞的都欺负上门了,还要朝我耍拳头呢,要是二哥不教训教训他,他以后还要来闹呢——”
宋氏哼了一声,“他也不是头一天跟人打架了,我还能不知道他?”顿了顿,“要是他大哥在家也能管管他……”
温华暗自嘀咕,除非大哥比二哥还会打架……
宋氏盛了些汤汁尝了尝味道,又往里面撒了一撮盐,“我听你五奶奶的意思是她还不知道朝益有这想法呢,我告诉她只要愿意过来就过来,可现在正是用功努力的时候,学堂的先生不是还要推荐他去考童生考秀才么?这样难得的机会不能轻易放弃了,有了功名,即便仍是种地,也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温华道,“我听说秀才是不用纳那么多捐税的?要是考中了,肯定有很多人愿意把自己家的地落户到他名下,到时候他就不用再看他姨的脸色了。”
宋氏微微一笑,看了她两眼,道,“今天五奶奶一直夸你,夸你懂事又勤快,长得也漂亮,将来不知被谁娶去,说那人必是有福气的,我瞧着她很是喜欢你呢。”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温华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这个话题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她连忙站起身,“二哥他们的茶水该续了!”
新春尴尬事
她慌里慌张的去给二哥他们续了茶水,有客人在,她不好一直在堂屋里待着,犹犹豫豫的回了厨房。
宋氏见她紧张的样子,微微一笑,“你怕什么?我没答应人家。”
啊——?温华有些尴尬,眼睛看着墙,“婶子,我还小呢……”
宋氏道,“就是因为你还小,我才没答应。毕竟关系到你的终身,你才几岁?还是太早了,我告诉你五奶奶等你大些再考虑这事。”
温华顿时松了一口气,可隐隐的又觉得好像有一丝失望……
失望什么?有人求婚你就飘飘然了?她敲敲自己的脑袋,暗骂了一声笨蛋,摸起刀把菜板上的葱姜切得粉粉碎。
宋氏瞧着温华脸上的红晕一直未褪,悄悄乐了一会儿,心里有了谱,便不再提起这事了。
当日邓知仁与三彪和肃癸吃酒吃的醉醺醺的,摇摇晃晃的送走了两人,邓知仁一回屋就给宋氏认起错来,看在他表现不错,宋氏只是不咸不淡的训斥了几句,就不再追究了。
都以为这次的豆腐事件圆满结束了,谁知当天下午就来了不速之客叫嚣。
来的是那个孙飞的叔叔孙二果,他自小是被大哥拉扯大的,后来成了亲分了家,因他头脑灵活,又娶了个会算计的媳妇,家里渐渐过得比他大哥家还要强些,但他没有儿子,只有四个女儿,因此非常看重孙飞这个侄子,知道孙飞被打了,还被人抢去了生意,他大哥也只是骂了几句,但他孙二果却自认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加上中午又灌了二两酒,就放下话来说要找邓老虎那小子算账。
他醉着就从孙庄出来了,一路走一路嘀咕,路上小凉风吹着,等到了邓家村的时候,酒也渐渐醒了。他知道邓知仁的娘是寡妇,不好直接去他家,又想起“邓老虎打架不要命”的传言,因此便谨慎了起来,想着在邓家村转悠一会儿,寻个认识的人许下些好处随他一起去,可这会儿天寒地冻又正值过年,人们躲在家里轻易不会出来。不过他转悠的多了,还真遇上一两个认识他的,问了几句,得知是他的侄儿被邓知仁打了,就都尴尬的笑笑避开了。
他本想找个人替他说道说道,见此情景,七分火气就变成了十分,不顾会有什么闲言碎语,直接就去敲了邓知仁家的大门。
宋氏因为他是外姓男子,就没有开门,再加上听他的口气像是来找麻烦的,就更不愿意搭理他了。
孙二果见没人给他开门,胆气就壮了些,站在门口叉着腰嚷嚷起来。
宋氏本不愿意搭理他,然而孙二果渐渐有些言语不堪,这却是不能听之任之的。邓知仁趴在炕上睡得昏沉,宋氏将他弄醒了,道自家门口有人骂街,似是为被邓知仁打了的人来讨说法的。
邓知仁本来还迷迷糊糊的,一听这事,立刻就从炕上翻下来了。这还了得!自己打不过就请长辈来找回场子,十里八乡还没见过这么怂的人呢!他随手从门旁取了一根哨棒,推开门闩就冲了出去。
孙二果正骂的得意,听见开门的声音还道是对方胆怯,出来服软的,不提防邓知仁挥舞着棍子就朝他过来了,他大惊失色,疾步往后退,却不提防被脚下的一块土坷垃绊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邓知仁又补上一棍,孙二果使出吃奶的力气在地上滚了两圈,躲过了棍棒。他爬起身跳了两跳,气急败坏的嚷道,“小子!你想要我的命!”
邓知仁手里握着哨棒,立在家门口,满脸的不屑,“呸!你的小命值几个钱?不值得脏了我的手!敢在我家门口泼脏水,今天就别想再完完整整的回去!看棒!”
孙二果看着邓知仁手里七八尺长的哨棒,残存的那几分胆气早已没了大半,躲了几躲胳膊上仍是挨了一棍,疼的直冒冷汗,抓起地上的一把沙土往邓知仁脸上一撒,趁着他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