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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显然心情不错,抑或是见到温华这样好学的孩子让他难得的多说了几句,“晋州虽大,学风之盛却不如南边,可惜呀,至今还没出过一个状元!”
他叹息了两句,转而看看自己身边的男孩,脸一板,“跪下!什么时候把今天该背的背下来才许你起来!”
那男孩立刻就跪下了,只是面上隐隐流露出委屈的神色。
待那男子走后,温华又暗自描摹了一会儿碑刻,见那男孩果然跪在石碑前一动不动的,唯有嘴里念念有词,她颇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番——这孩子未免也太听话了吧?
她轻挪到男孩身旁,细听了一会儿,见他捧着书仍然背的磕磕巴巴的,不禁有些替他着急,“你背的哪一段?”
男孩被她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见她面露好奇,不像是要笑话自己,便把书递给她,她翻了翻,原来是《礼记》中的一段,便问道,“这些你都明白么?”
他挠挠头,嗫嚅道,“有的懂……”
那就是多数都不懂了。
她不是个好为人师的,再说自己的基础也不好,哪里敢自说自话的教别人?
“刚才那是你什么人啊?是你父亲吗?我看他很有学问的样子,你有不懂的不可以问他吗?”
那男孩有些拘谨的接过自己的书,“不是……”
“什么?”
“他不是我父亲,是我三叔……”
“嗯?”
“我……”孩子的脸红了。
温华看着他这个模样就想起自己六七岁刚上学的时候,那时班主任是个胖胖的女老师,整天一脸怒容,又习惯用惩罚来督促学生学习,吓得她从来不敢问问题,以至于到后来见到老师就害怕,哪怕是最最和蔼的,也令她不由自主的在心里竖起一道防线,若是哪个老师笑一笑,她都会觉得是不是在笑里藏刀。
这个孩子更可怜呢,连自己家中的长辈都如此严厉……
她心一软,柔声道,“你是怎么背的?”
那男孩扭头看了看门口才说道,“夫子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先念一百遍再背就自然会了,可是我总是这儿漏一句那儿漏一句……”说着面上流露出难过的神色。
温华想了想,又问道,“那你读书背诵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呢?”
“当然是在想其中的含义啊——”
原来是不会背书……她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道,“背诵的时候总想着文字之中的含义,思路总是中断,当然就会背得断断续续,我有个方法可以让你背得快些,你愿不愿意学?”
那男孩先是眼睛一亮,随即疑惑地看着她。
温华笑了,这孩子倒不是个傻的,至少还知道要防备陌生人,不过既然不是个傻的,那就好办了。
“背书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快速记忆的,但是不能长久,也许一个时辰以后就会忘记,当然,这只是临时救急的办法;另一种则可以让你长久的记忆下来,这后一种会稍慢一些——不过总比你背不下来要强。你要学哪一种?”
那男孩皱了皱眉,神情和刚才那人如出一辙,“只能学一种么?你都会么?能不能都学?”
“你都要学?”温华戏谑道,“你背篇文章还要花这么久的时间,两个都学——”
那男孩有些发窘,但想到对方是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却被三叔夸赞,任凭他是个泥人也有了三分土性,“既然你能学会,我努力些,多花几日的时间,也能学会。”
温华笑得更欢了,这小子一点也不笨嘛,还以为他真是个木讷的呢!
“这第一种快速记忆的方法呢,需要反复的训练才能运用自如,简单来说,就是把书的每一页都看成是一幅画,把这幅画印在心里,默记得时候仔细的看着,直到把这幅画的每一个细节都记下来。就像这样,”说着,她随意翻了一页,仔仔细细的将这一页的内容默记下来,随后合上书,闭上眼睛,背诵道,“是月也乃命水虞渔师收水泉池泽之赋毋或敢侵削众庶兆民以为天子取怨于下其有若此者行罪无赦……嗯……孟冬行春令则冻闭不密地气上泄民多流亡行夏令则国多暴风方冬不寒蛰虫复出行秋令则雪霜不时小兵时起士地侵削。”
她一气儿把这一整页的内容都背了出来,睁开眼睛,果然见那男孩露出惊奇的神色,微微一笑,“这是我第一次看这本书哦——”
“我要学!”
“别急别急,”她笑嘻嘻的,“你是不是先站起来?这样跪着我实在是不舒服呢。”
听闻此言,男孩面色一黯,“三叔说让我背熟了再起来……”
真是个听话的孩子。
可是温华却不喜欢这样。
她想了想,“我教给你背书的方法,算不算你的一日之师?”
男孩连忙点头,道,“自然算是了。”说罢又想起来光顾着让人家传授背书的方法,自己却还未施礼拜谢,便赶紧两手交握、手臂伸平,弯腰作了一揖。
温华吓了一跳,这小子怎么说拜就拜?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不过接下来她还有话说,便暂时按下不提——“天地君亲师,既然我是你的一日之师,那么我要求你站起来,你起不起来?——这不算违反大义吧?”
既然此时别人给了台阶,自己就应该赶紧顺着下来,这男孩不是个不开窍的,略微一犹豫,便扶着一旁的柱子站起来了,他想要抬腿迈步,腿上却又酸又疼,弯下腰掐着膝盖,五官都皱到一起了。
温华见他实在难受,便扶他到亭子的石阶上坐下,托着他的膝盖揉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眉目渐渐舒展了才松手,“你好点儿没?”
颜恕字春泽
“我好多了——你快说说那第二种办法!”男孩拉着她,急急问道。
温华笑看着他,“刚才说的那个只是临时救急的办法。背书终归还是要熟练,先读熟了,第一句背诵的最为熟悉,背第二句的时候连同第一句一起背,背第三句的时候连同前两句一起背,这样每背完一段就再重复背诵几遍,若是抄写几遍就更能加深记忆了,这样一段一段的背,自然就背得快些了。”她见这男孩听得认真,又补充道,“随身带几张抄写了经句的纸条,但凡有半刻钟的时间也可以拿出来看看,时间不就是这么挤出来的么?不管做什么,一旦专注了,就不怕难了。你先前背不下来,不就是因为时常走神么?”
男孩儿想了一会儿,如有所思的点点头,“的确是……”
温华笑了,站起身拍拍屁股,“明白了?那我走啦,你背完也赶紧回去吧!”
男孩没能拦住她,在她身后喊道,“我姓颜名恕,字春泽,你叫什么名字?”
温华转过脸来一笑,摆摆手,“邓温华——”
回到先生和赵教谕所在的那处偏殿,见白润、平羽他们都恭恭敬敬的立在殿外的廊下,她悄悄地挨了过去,小声问道,“怎么了?”
“嘘——”几个人众口一致的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缩缩脖子,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她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具体说的什么听不清楚,只是从那些偶尔传到耳朵里的词句来判断里面的人应该正在讨论诗文。
又等了约有小半个时辰,赵教谕和李先生两人陪着一位穿青衫的男子说笑着走了出来,一干学生连忙低头肃立,温华垂着脑袋,只能看到面前走过的人穿着深青色绸袍,粉底皂靴、腰间异兽图案的玉佩以及动静之间流露出来的闲适和自然……这个——怎么又遇上了?
那深青色的绸袍走出去几步,旋即又回转过来,“这都是李先生带来的学子?”
赵教谕连忙跟上来躬身回答道,“正是,他们都是李先生带来的学子。”说罢他看了李先生一眼,李先生微微点头,“一是来拜祭至圣先贤,二来也是让他们能开阔些眼界,免得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那中年男子点点头,一指温华,“适才在碑亭见到这个孩子在临摹碑文,端的好学,李先生,你教的好学生!大有可为啊!”
李先生一愣,随即笑着谦让道,“哪里哪里——不求他们以后能够闻达天下,只要知晓礼义廉耻就足够了。”
那男子笑了,“如此正合圣人教化,亦是难得了——”
李先生又谦逊了几句,和赵教谕一起陪着那男子走远了。
温华出神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暗想不知道那个颜恕有没有背完……
学子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温华,你刚才见到学政大人了?”
温华讶然,“学政……大人?”
她在路上就听这些人说过考试的事,其中的热门话题之一就是晋州学政颜明时,此人出身儒学世家,少年早慧,为母侍疾的缘故一直在家乡隐居,直到二十岁才重拾书本,二十二岁时中传胪,即殿试二甲的第一名,赐进士出身,入翰林,朝考入选第四名,改庶吉士,二十五岁翰林院授职编修,二十六岁入国史馆,在二十九到三十三岁之间在京城、黔州、陕州任过乡试同考官、乡试磨勘官、乡试副考官等,三十四岁时任甘州学政,因其兄长为甘州同知,为回避的缘故调任晋州学政。
这样的一份堪称完美的履历曾经给温华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没想到传说中的人物竟然在这样的一座文庙之中遇见了,可惜的是遇见了却又不知他是谁——不过,能被这样的人夸奖,倒让温华心里小小满足了一把。
她笑了笑,“他可没告诉我他是学政大人,不过是借着我教训他家孩子呢。”
众人听了,说笑着猜测了几句,也就放下了。
唯有邓奉不罢休的拦住她,面露疑惑的问道,“颜氏家学渊源,怎么会当着你的面教训自家孩子?”
邓奉极爱钻营,这本也没什么,偏偏没什么手段,只会一味的讨好,因此温华不甚喜他,见他说出这样的话,心下厌恶,便不耐烦和他周旋,只淡淡道,“我哪儿知道为什么?毕竟是人家的事情。”
邓奉是这群学子里面年龄最大的,又经历过一次府试,在学子们中间向来以前辈自居,很是倨傲,这会儿被温华抹了面子,便有些下不来台,可温华一个十岁的小童,自己又不能真跟她计较,便冷冷的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白润早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会儿戏看完了,才笑嘻嘻的凑了上来,“你可真厉害啊,一句话就把他得罪了。”
温华横了他一眼,“我便是不说话也要得罪他,何必示弱?”
白润赞许地拍拍她的肩膀,“我看这许多人里面也就你脑子最灵。”一句话引来众人的注视。
温华不是没感受到周围人的神色异常,她打掉白润按在她肩膀上的手,“你这构陷人的手段还差得远呢。”
“哈哈……”白润笑了两声,眨眨眼睛,“被你发现了啊?”
“恶趣味……”温华白了他一眼,忍住了骂人的冲动,也循着来时的路离了院子。
“期知,”平羽皱眉看着白润,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道,“她只是扮成男孩,并不真是男孩……”
“我知道、知道——你放心吧——”白润胳膊一伸搭到他的肩上,“不过你也太偏心了吧?凭什么朝益可以而我就不行?”
平羽对白润的话不置可否,他看看前方已经走远了的同窗们,转过脸来瞪了白润一眼,“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这份心思!若是朝益做了我妹夫,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不会允许他做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