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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心里妒恨交加,恨不得能撕了温华——这女娃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唇不点而朱,肌肤白皙娇嫩,清秀可人中又流露出几分天然的媚惑,怎能不让她警觉?如今因为婆婆的事已经让丈夫与她离心,若再让这小女娃趁虚而入……(她纯粹是多想了……)
她绞紧了手里的帕子,嘴唇被咬得发白,叫了声“乳娘”,乳娘洪氏上前扶住她,“天晚了,咱们回去吧?爷不是说了一会儿就回么?”
张氏气愤难平的盯着丈夫的背影,“你看见了么?他抱着那……”
洪氏叹了口气,劝道,“您多想了……那不过是个孩子,成不了什么的……”
张氏仍是不信,“若真是没什么,怎么会不让丫鬟们抬进去,非要自己抱进去?”
洪氏虽然是她的乳娘,到底还是仆婢,好些话不能说的太过直白,因此只得含糊道,“爷是个犟脾气的,您凡事多迁就些,自然就好了,您看之前的这两年不也是挺好的么?”
张氏冷冷的一哼,“您说的我知道,可前两年毕竟没有那小狐狸精来搅和!”
滴珠出来拿温华落在车厢里的东西,无意间听到了这么几句对话,她虽然年纪小,却晓得这些不是什么好话,只仔仔细细的记在心里,预备明天姑娘醒过来时好告诉她,让她也好有心理准备。
待张氏和乳母洪氏离开了以后,她才从一旁出来,急匆匆的抱着东西回了后院。
宋氏等得心焦,得知温华睡着了,便放轻了声音,“都办完了?”
邓知信垂首肃立,“都办完了,秦掌柜的意思是这宅子还得好好修整修整,暂时还住不了人。”
宋氏明白他的意思,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得这么清楚?”
邓知信却误会了宋氏的想法,以为她不愿意让温华买宅子,便劝道,“娘,这是人家自己的事情,要买宅子咱们也不能拦着,您且放宽了心吧。”
宋氏倒乐了,“别把你娘当做糊涂的,我心里明摆着呢。今天你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
打发走了大儿子,宋氏进屋看看正睡得香甜的温华,许久才传来一声极低的叹息,“都会好起来的……”
第二天温华醒来以后,看到自己手里放房契地契的盒子不见了,立刻脸色一白,滴珠听见她醒了,进来见她面无人色的发呆,连忙上前从桌上取来了被她昨天遗忘在马车上的一只盒子,请温华过目。
温华知道东西不是丢了,而是被人收起来了,立刻明白是昨晚自己睡得太沉了,不禁有些脸红,低下头仔细的看着契约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滴珠等了一会儿,昨晚的事情在肚子里绕了十八圈,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出了口,“姑娘……昨儿是大爷见您睡得沉,把您抱进来的……”
“哦……”睡梦里能感觉得到自己似乎是曾被人抱起来过,然而当时因为困倦,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也不知自己当时怎么样,她想来想去,觉得这回真是出糗了,越发的不敢抬头,只装做认真看的样子。
滴珠见自家主子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心里着急,说道,“昨儿大爷抱您进来的时候,大奶奶也在呢,说了好些难听的话!”
张氏的筹谋
“难听的话?”温华抬起头,好奇问道,“说的什么?”
“说……”滴珠的脸噌的就红了,结结巴巴的把昨天听到的张氏和其乳母洪氏的对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温华目瞪口呆。
这叫什么?祸从天上来?
自己没招谁没惹谁的,怎么就成了小狐狸精了?
她下意识的低头看看自己的胸部,又看看自己的手脚,随手拿起桌上摆着的铜镜照了照——一张嫩嫩的略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儿——张氏是不是脑袋被门板夹了?要不然怎么能讲出那样的话来?
“你没听错?”
滴珠赶紧摇头,“就那么几句话,奴婢怎么会听错!”
……温华把铜镜收了起来,嘱咐滴珠,“这话你再也不要对第三个人说了,只当自己从来没听见过,知道么?”
滴珠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许她再对别人说,不过主人家的吩咐应该照着做这一点还是清楚的,因此立即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温华倒也不吝于赞赏她,“我就喜欢你这样懂事的孩子。以后再听到了什么,悄悄告诉我就成了,别人那里却要瞒着,尤其是太太,她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万一气着了……”
滴珠连忙回道,“姑娘,奴婢明白了,一定不让太太气着!”
温华微微一笑,看着她整齐刘海下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好——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
一个人安静下来,再回想张氏的话,她只觉得是无稽之谈,这张氏原本看起来只是不会做儿媳妇,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做人有问题!对着她这样一个十岁的童子兴起那样的龌龊心思,真亏得她敢想!怨不得大哥不喜欢她,照这样发展下去,哪天休了她都不奇怪!
温华越想越气,越想越堵心,气呼呼的下了地,趿拉着布鞋来回走了几趟,两手一拍,发狠道,“你不要欺人太甚,要不然别想有好果子吃!”
“什么好果子这般舍不得?”梁氏一掀帘子进来了,她在门外听见温华最后那句发狠的话,便开起了玩笑逗她。
“二嫂!”温华上前抱住了梁氏的胳膊,“小家伙们都睡了?”
“他们都睡了。倒是你,一觉睡到了日上三杆,好不容易起来了,又在屋里磨磨蹭蹭的不露面,难道是非要我这个做嫂子的前来相请不可?”
“什么事呀?”
“大嫂想请咱们住到那边去,娘让我来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温华满心的不乐意,谁愿意整天和一个母夜叉朝夕相对啊!尤其还是个心思龌龊的母夜叉!
“咱们在这边住得好好的,干嘛要搬过去?”
梁氏淡淡的一笑,“这是大嫂的想法,大哥倒没有说什么。”
“不去不去!二嫂,要是不行咱们就搬到城里刚买的那座宅子里,才不要和那个古怪的大嫂住在一起呢!”
梁氏很是意外温华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弹,之前温华对大嫂从没有流露过一丝一毫的不满,今天这是怎么了?她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
温华嘟了嘟嘴,不说话。
“可是大嫂那边的人说了什么不好的?”
温华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梁氏叹了口气,“不去就不去吧,我去和娘说一声,不过你总该给个理由吧?无缘无故的不愿意去,大嫂那里又要有话说了。”
“不愿意去不就是理由?”温华嘟囔了两句,想了想,灵机一动,笑道,“就说我和大嫂八字不合,不能住在一起。”
梁氏瞪圆了眼,失笑道,“这算什么理由?”
温华抱着梁氏的胳膊撒娇,“好嫂嫂,这个理由最好啦,反正大嫂也不是真想和咱们住一起,这个说法摆出去,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梁氏想了想,她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何况彼此的情形大家心照不宣,求的不过是各退一步海阔天空,有了这么个不算理由的理由,对大嫂也算是有所交代了,至于她相信不相信——那就随她了。
于是她问温华,“你要不要和我一同过去?大嫂还在前院那边等着呢。”
温华赶紧摇头,“不去、不去!我这会儿……哎呀——还晕着呢,再躺会儿,再躺会儿——”
梁氏低头一笑,也不戳破她,道,“那你歇着吧,我去前边了。”
温华摆摆小手。
张氏到底是无功而返,她本想借着把婆婆和小姑接到自家宅院的机会盯紧了好好整治一番,也让丈夫看看自己不是不会侍奉婆婆的,没想到刚去提了开头就被人驳了回来,说什么八字不合!哼!敢这样敷衍她,当真以为她收拾不了他们么?——要不是为了丈夫,她早就——
“娘——”红儿被乳母田氏抱着进了张氏的房间,怯怯的喊了一声。
张氏亲热的抱过女儿,“乖乖——”突然闻见女儿口中有蒜味儿,立刻将女儿丢给了田氏,责问道,“姑娘吃蒜了?谁让你给她吃的!”
田氏连忙答道,“是刚才老爷架了炉子烤蒜,说给姑娘吃了对身体好,姑娘也爱吃,就吃了两口……”张氏的眼神越来越凌厉,田氏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直到看见田氏畏惧的跪在她面前,她才略微满意的拂了拂指甲,“早说了不许给姑娘吃那些味道重的东西,把我的话都当作耳旁风么?这个月的月钱罚没,再去王林家的那儿领五板子。还有——”她眯着眼睛睨着田氏,“以后再让我知道你往老爷跟前凑,可就不是五板子十板子的事了!”
田氏紧紧的抱着红儿,口里谢了恩,哆哆嗦嗦的站起身,见张氏不发话,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局促不安的站在一旁,张氏示意自己的乳母洪氏抱过女儿红儿,便摆摆手打发田氏下去了。
“乳娘,如今的情形……你看怎么办?”她一想起之前婆婆宋氏的神色,便无端的添上了两把心头火。
乳母洪氏早就劝过她不必太过着急,眼下要紧的是修补关系,尤其是和老爷之间的关系,一个妇人再厉害又能怎样?没有儿子,还不是婆家想休就休掉?眼下老爷都住到书房去了,太太再不服软,何时才能有小少爷?
张氏听她絮絮叨叨的老话重提,这一次倒没有不耐烦,只是叹了口气,“我难道不想和他重修旧好?可他一天到晚连个好脸色也没有,我……我拉不下脸来!”
“奶奶——您跟老爷连女儿都有了,还有什么拉不下脸的?”洪氏俯下身在张氏耳边唧唧咕咕了好一阵儿,张氏竟难得的红了脸,低声嚷道,“这不行!这怎么行?”
洪氏按住她,“怎么不行?老爷虽是个不爱出去闹的,可如今你们是分房睡,万一时间长了出了岔子,从外面领回一个两个的——奶奶,到时候您就是哭也晚了,再说这院子里的丫头们都是您的陪房,万一老爷哪天起了心思,您是给还是不给?真要让别人先生出个一儿半女来……”
张氏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她绞紧了手上的帕子,“你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那些小丫头们的确是到了年纪了……乳娘,帮我看看若是有合适的就给她们配了吧。”
“这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我知道!我知道——让我想想,想想……”
洪氏叹了口气,“女人终究是要靠儿子……”
邓知信最近因为张氏而十分恼火,原本妻子在他眼里虽然有些骄矜,对他却是个温柔贤惠的,哪里料到自个儿娘亲一来,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摆出一副不逊的模样,还将娘亲和弟弟妹妹拒之门外,着实让人惊愕!
若不是看在她为自己生了个女儿,女儿又还小,娘亲也在一旁劝他需夫妻和睦,他早在办差回来的当天就一纸休书休了她了,哪能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
他不是不记得从前的夫妻恩爱,可是一想到辛苦抚养自己的母亲被她羞辱,这口气就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自己动手将被褥铺在书房的卧榻上,桌上独留了一盏灯,他拿起书册,翻到了昨天看的那一页。
“爷……”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张氏身上一件粉红色的披风,手里捧着托盘进来了。
屋里的油灯火苗被风吹得恍恍惚惚,邓知信看着她沉默不语,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