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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提前背过宁王嘱咐的事情,她反应又很快,任凭族中女眷怎么打听,她说得一丝不错,没有走漏任何风声。
喜宴当天,红豆继续打起精神应付,她和女眷们坐在内院看戏,戏台子上唱的正是宁王寻女的故事,戏文是傅慎时写的,文辞华美动人,情节曲折有趣,台下心性稚嫩的女眷,有不少抹眼泪的。
宴席结束后,宁王寻回女儿的事,也彻底传遍了整个真定。
因红豆年纪不小,已经及笄,宁王广而告之她的身份后,便有人上门提亲,宁王统统婉拒,随后也就没人上门,大家也都理解,当年宁王和宁王妃伉俪情深,多年只得一个女儿,如今好不容易寻回来,估摸着还要在身边养个一两年。
接着又有人议论起宁王府坐轮椅的郎君是谁,宁王只对外说是一个客人,其余没有多说。
没多久,朝廷里下圣旨了,内侍远从京城来宣旨,宁王领红豆接旨,天子封宁王之女为长乐郡主,召宁王携女进京,举行册封仪式。
内侍还悄悄地告诉宁王,宫中已经预备下了,以公主的仪制行册封郡主之名。
当年宁王替天子平息叛乱后,丧失妻女,天子几度抚慰,却不过是身外之物,当时的人情其实还没还上,这些年宁王意志消沉,奉公守法,天子更是十分欣慰,因此才以公主的仪制册封红豆。
宁王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除此册封之外,以后种种恩赐,不必多说。
宁王府备好了车马人手,宁王便欲携红豆进京。
傅慎时也收拾好了东西,预备跟着宁王府的马车一起上路。
红豆心中记挂着婚姻之事,临行前夜,来找宁王。
父女二人交往有些时日,彼此性情,多少有些了解,宁王为父,情不外露,实则很疼红豆,红豆虽机灵有小心思,实则善良知分寸,两人都很相互体谅。
秉烛夜谈的时候,宁王神色温和,并无坚决强硬之态,红豆方敢直言婚事,问询宁王意见。
宁王瞧着锦衣华服的红豆,心里百感交集,他欢喜,又感叹,这么大的荣华富贵堆在她眼前,她还一根筋挂在傅慎时那个残废的身上,他也知道他闺女是随了他的专情,还是傻气。
红豆目光殷切,垂首动情道:“我与谨光相处之时,他并不将我看做丫鬟,他十分尊重我,叫我归了良籍,还给我许多财物。我原是他的丫鬟,恁凭我有什么显赫身世,他若想霸占我,不叫我出门,也就没有今日和您相认的缘分了。”
她眼眶微红,道:“他原是知道我与您认下,恐怕无缘在一起,却依旧叫我认了,他除了双腿残废,不论才华品性,还是待我之心,天下第一,请父亲成全!”
宁王听到“父亲”二字,心神一震,这是红豆入府以来,第一次叫他父亲,虽不及“爹爹”那般亲厚,却也叫他心中暖意融融。
他眉头微拧,道:“我知道他对你好,我也信他是真的对你好。但是知水……这才刚刚开始,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你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不愁嫁,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婿,我都能替你挑到。他毕竟双腿残废,浓情蜜意时你不在乎这些,可是成亲之后又是另一回事,将来做了妇人,时日渐长,人家的夫婿都步步高升,他便是精通琴棋书画又如何?在官场上没有建树,到底叫人轻视。为父只怕你意难平。”
红豆道:“不合适便和离,既有父亲庇佑,谁还敢挑剔女儿什么吗?”
宁王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语重心长道:“没有孩子尚可,你和离也无妨。可你是重情义的孩子,若有了孩子,我看你便只能忍下去。父亲总不能替你把傅家的血脉也抢回家吧?我在的时候,尚且不怕长兴侯府轻慢你,若哪一日我不在了,你又没个兄弟……”
女怕嫁错郎,所以他替红豆挑夫婿,必然是慎之又慎。
宁王略平复了心情,又道:“先不说此事。现在即便你要嫁国公家的世子,我也舍不得你,且等你册封之后,真正地当上了郡主再说。”
荣华富贵迷人眼,宁王不信,将来红豆见多了好男人,还会钟情傅慎时。
红豆不死心,她道:“若女儿的确找不到比他好的人呢?”
宁王道:“为父也不是要强迫于你,若实在找不到,当然还是依从你。”
红豆松了口气,宁王只要不咬死,她便还有机会。
夜谈次日,三人便上京了。
红豆独自坐一辆马车,和傅慎时根本说不上话。
等到了京中,傅慎时自然是回了长兴侯府,红豆随宁王进宫面圣之后,在十王府住下,等册封事宜准备妥当,再行册封之礼。
傅慎时回了家中,长兴侯府的人见他身边少了红豆,纷纷惊奇,傅三也跑去问他,那丫头上哪里去了,他只说放了她回家。
长兴侯府的人都惊奇了,京中都不知道把傅慎时和丫鬟的事传成什么样了,傅慎时出去一趟回来,竟然幡然醒悟,把人给放了。
秦氏才懒得问缘故,她巴不得傅慎时早早放手,于是着手定下他的婚事。
傅慎时没搭理家里的人,回来之后,成天往十王府跑,一会儿找六皇子,一会儿找二皇子。
秦氏成天找不见傅慎时,小娘子与他相看的机会都没有,她便叫人打听他的行踪。
秦氏听说傅慎时老到王府里去,顿觉奇怪,再一问,才听说宁王找到了女儿,也住进了十王府。
傅三是知道红豆被人追杀的事,心里隐隐有了猜测。秦氏根本没往那头想,傅三迟疑着跑去跟秦氏道:“老六别是看上宁王的女儿了吧!”
秦氏听说宁王的女儿从前流落在小官之家,并未怀疑郡主的身份,便没悟过来傅三是什么意思,只道:“宁王的女儿……他这一双腿废了,也配不上人家啊。老六这是怎么回事,一会子要丫鬟一会子要郡主?他疯魔了?”
傅三自言自语道:“红豆那丫鬟不会正好是宁王的女儿吧……”
秦氏终于反应过来,嗤笑道:“她五岁进府,做了侯府里十年的奴婢,爹娘的都在京城,怎么可能是宁王的女儿?你别说胡话吓我!”
傅三没与秦氏细说,换了衣裳出门,准备去十王府跑一趟。
他虽与两位皇子不熟,但是与薛长光打过交道,便央了他,带他去十王府。
十王府里正热闹呢,里边儿住了好几位皇子,他们都听说宁王的女儿找了回来,变着法儿想去见小郡主,因朝中事务繁忙,好容易等天气转凉,疫病好转,他们几个这日才闲下来,约在一起去看郡主。
薛长光也是宗亲,自然也有机会去,他看在傅慎时的面子上,答应带傅三一道去十王府远远地看,只能远远地看——宁王很护女,若冒犯了郡主,他们俩一起吃不了兜着走!
第121章
十王府很热闹。
这次的热闹也很难得。
皇帝有六个儿子; 除了二皇子和六皇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其他的皇子公主,皆出自不同的妃嫔。
皇子公主们大了之后; 各自分了党派; 很少私下相聚在一起。
这次宁王携女进京; 惊动了很多人; 朝野上下; 无人不知道天子又多敬重宁王; 便是皇子公主们,也要尊敬地唤他一声“皇伯”。
宁王的女儿; 就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堂妹或者堂姐; 因皇帝最小的公主尚且不会走路,便不必来看红豆; 其他长大的皇室子弟; 都比红豆大; 皆要过来看望堂妹。
二皇子领了头; 其他人便是不想来也不行; 否则此事传到皇帝耳朵里,尤其是不受宠的皇子公主,便要受到责备。
他们都约好了八月初三到十王府宁王住的府邸来。
薛长光就是今日带了傅三过来; 他俩到的时候; 才发现原来“拖家带口”的人; 可不止他们俩; 几位皇子妃和公主都带了家里人来。
傅三随便一扫; 就看到了张阁老的孙女。
张小娘子从前可是同傅慎时说过亲的,傅三去杭州领的肥缺,就是从张家手上抢下来的。
傅三对张家的人,不可谓印象不深刻,他不由得问薛长光道:“张家小娘子还没嫁出去吗?”
薛长光太挑剔了,他的亲事还没定下来,正好他近来也听他母亲说过张家小娘子的一些闲话,就道:“听说是定过一次亲,但是又退了婚,就耽搁到现在。”
张家经历过运河坍塌和灾情的动荡之后,见识了没有爵位是多么不稳当的事,张阁老本来就只是个群辅,家中子嗣众多,有出息的却少,张阁老一度舍下老脸,想放下清流气度,攀附勋贵,和薛家结亲。
奈何薛长光是亲眼见过,张小娘子阴错阳差在宝云寺羞辱过傅慎时的事,他怎么可能还去和张小娘子有什么瓜葛,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当然这些内情,他不会与傅三说。
傅三倒也敏锐,薛长光说个大概,他心里就清楚了,他也就略瞧了一眼,便往王府客厅外边看去,等着客人到齐,郡主过来。
六皇子等人陆陆续续的来了,就二皇子和傅慎时还没来。
宁王带来的管事,把客人从前厅请去了花厅。
傅三以为郡主在花厅,连忙起身,跟着薛长光一起去了。
入了秋,皇帝早吩咐人在院子里种满菊花,甫一入院,冲天香气透庭院。
傅三没心思看花,他就等着瞧郡主,他眼巴巴跟着进去,走到半路上,王府里跑进来一个薛家的小厮,走到薛长光身边,与他耳语两句,吓得薛长光脸色大变。
薛长光待不下去了,他同宁王府的管事告了辞,表了歉意,方拽着傅三道:“我家里出了些事,我要走了,你在这儿跟他们都不熟,也别留了,一道走吧。”
薛长光带了傅三来,他要走,肯定把人一起带走,否则出了事算谁的?就算他姑姑是皇后,宁王的心肝肉,他也惹不起。
傅三焦躁得要死,他皱着眉道:“发生了什么事?非现在走不可吗?我只见郡主一面就走,你再等等。”
薛长光面色灰白,道:“等不了!”他死死地拽着傅三往外大步地走。
傅三扭头往身后一看,就瞧见一个婀娜娉婷的身影从园子里往花厅的方向走,他一眼就看出来,那定然是郡主!
可惜隔得太远了,傅三就只能看见郡主大概的身姿,瞧那身板儿,倒是和红豆一模一样,可她行走姿态,端庄娴雅,和从前那个小丫鬟的气质天壤之别。
要命的是,傅三越看越眼熟,好像就是红豆!
他心里莫名担忧起来,便与薛长光道:“你等会儿,我就去看一眼,就一眼。”
薛长光冷声道:“我外祖父危在旦夕,我等不了你!你若定要叫我为难,以后有事,也就别麻烦到我头上了。”
傅三一听此话,心下一沉,也不敢造次,便跟着薛长光出了府。他回长兴侯府的时候,心神不宁,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去同秦氏把话说了。
秦氏整个人都懵了,眼睛都不知道眨,她痴痴地笑了两声,道:“红豆是宁王流落在外的女儿?怎么可能!”
傅三面色沉郁道:“我远远儿地看着像极了,不敢说十成十,却有七八分是真的。而且母亲您算算时间,六弟带红豆出去,回来之后他身边没了人,宁王带了个女儿进京,请皇上封郡主。六弟又成天往十王府跑,这……怎么可能不是!”
秦氏后背发凉,她目光呆滞地道:“六郎从前也常和皇子们在一起……这不可能!家里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