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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那边闹了起来,翠竹和翠叶二人难得看见门开了,默默地流着眼泪,最后到底忍不住了,站在门口恨不得冲出去,却又怕护卫的刀子,便只敢跪在门口声嘶力竭地哭求。
傅慎时还没发病的时候,就是她们三个丫头伺候日常起居,以防万一,秦氏绝对不敢放她们走。
翠竹和翠叶哭声震天,翠微暗自垂泪,秦氏的声音也不小,她道:“滚回去!你们若再吵闹,就割舌头!”
俩丫头倒是不敢闹了,暂时退回廊下,可哭声没有止住。
殷红豆脑子都吵疼了,她走过去,问:“你们都想走?”
翠竹和翠叶忙不迭点头,翠微也默不作声。
殷红豆也没多说,走了也好,省得添麻烦。
她转身走到傅三身边,低头道:“三爷,六爷昨晚说,不要这几个丫头伺候了,但主仆一场,请您打发了她们去庄子上。关去庄子上,六爷还能讨个清净。”
傅三直直地看着殷红豆,她这点小心思他怎么会不明白,傅六怎么可能说那种话,不过她的话,说的不叫人讨厌,说来说去,到底是替傅六着想,他也就没戳穿,淡声道:“知道了。”
殷红豆走去厢房那边,交代了她们,翠竹翠叶欣喜若狂。
胡御医问诊完了,转身从廊下离开,殷红豆大步跟了过去。
胡御医同傅三道:“是天花,否则不会有身体发烫、头痛、咽痛之状。”
傅三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几近哽咽,无法言语。
殷红豆虽也心痛,绞着手指头问:“没有可能是牛痘吗?”
胡御医有些不解,道:“倒没听说过牛痘这种病,不过听说过有种病症会轻一些,不致命,许就是姑娘说的这种,但这种病不会身体发热,应当是天花无疑。”
殷红豆也记起来了一些,牛痘好像是不会有高热和头痛、咽痛的症状,她擦掉眼泪,又道:“御医您可听说过接痘之法?”
胡御医道:“略听说过,好像是从江南那边传过来的。不瞒姑娘说,我并不精于此病,太医院专于此症的太医,正在研究此法。”
殷红豆点了点头,谢过胡御医。
傅三红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右手一抬,请胡御医往外去。
傅三出去之后,重霄院的大门就锁了,很快门又开了,来了几个护院,领翠微她们出去。
翠竹翠叶求之不得,翠微临走前,远远地瞧了殷红豆一眼,便转身走了。
从此以后,院里就只剩三个人,重霄院本身就偏僻,现在更是冷清的很。
殷红豆站在窗户外,敲了敲窗,道:“……傅六。”
“砰”得一声,傅慎时砸了个茶杯过来——没用过的空茶杯。
殷红豆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便听到里边有咳嗽声。
傅慎时躺在床上,额头上还放着冷水里绞过的毛巾,方才他特地问过胡御医了,接痘之法京城里还没有人用过,未必会成,胡御医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他就知道红豆这死丫头是骗他的。
什么接痘之法,也不知道殷红豆从哪里听来三言两语,就敢糊弄他。
这可是要命的事。
她真是胆子大到没边儿了。
他没有哪一刻,像这样希望她赶紧离开他。
第107章
傅慎时不许殷红豆靠近他。
殷红豆也没有要近身伺候他; 只是想知道他每一天的变化。
奈何傅慎时不搭理她; 她除了做饭送进去; 跟他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过两日; 傅慎时发痘了; 殷红豆送饭的时候; 听到屋子里有痛苦的呻吟声,细细碎碎的一点,像幼崽的呜咽。
傅慎时从未这样过。
殷红豆躲在窗外听着; 心里难受得紧。
时砚在里边给傅慎时涂药,奈何没有太大的作用。
傅慎时浑身都在发热,皮肤微红,脸颊也是,烫红的一片; 他闭着眼,眉头蹙得紧紧的,双肩忽然一颤,抬起的双手不自觉地往身上发痘的地方伸去; 到底还是忍住了; 双手死死得拽住被子; 不去挠一下。
时砚也帮不上忙,只能像个木偶似的; 不知道停地给他涂药。
痒是一阵阵的; 这一阵子过去了; 傅慎时略松了一口气; 面色苍白地问:“脸上长疹子了吗?”
时砚仔细检查了一遍,红着眼眶道:“没呢,就脖子上有一点点。”
傅慎时痛苦地“嗯”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时砚出去打水。
殷红豆蹲在门口,门一开她就追了上去,问个不停。
时砚自去打水,缓缓地道:“发痘了,六爷很痒,但六爷忍着。六爷昨夜里好像不发热了,今早又发热了。”
“头和喉咙还疼吗?”
时砚摇头,背对殷红豆,道:“不知道,没问。”
“听六爷声音可听得出来?”
“六爷说话少,听不出来。”
时砚打了水立刻大步进屋,殷红豆快步在后边追着,他扔下一句“脸上还没长”,就进屋去,把门给锁了。
殷红豆并不关心傅慎时脸上长不长,她满心只惦记着他会痒,会难受。
她在廊下守了大半天,半下午的时候,屋子里好像静了,她贴耳去听,傅慎时似乎睡了。
他睡了就好,睡着了总会少些痛苦。
殷红豆敲了敲门,时砚过去,却并不开门,只站在门后问:“你要做什么?”
“待六爷醒了,你替我取点儿痘浆,用棉花蘸取一点点。”
时砚沉默了半天,殷红豆以为他走了,压着嗓子喊了两声,时砚小声斥道:“六爷不准,你走吧!”
殷红豆听到一阵浅浅的脚步声,她也就去了廊下坐着。
已经入夏,殷红豆穿了一件单薄的碧绿裙子,还是有些燥热,她去寻了把扇子打,靠着廊柱,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殷红豆睡醒的时候,天色暗了,她一摸双臂,冰冰凉凉的,她站起身,贴着窗户往里看,却看不清楚,她伸了个指头点在窗户纸上,犹豫着要不要戳破一个洞,或者用树枝戳,会安全一些,里边忽然传来低沉的声音:“你若敢戳,我就叫时砚用深色绸布糊上。”
“……”
他坐这儿呢。
傅慎时说话说得很慢,但声音沙哑的很,仿佛很疲倦。
殷红豆蓦然心疼,当然也不去戳了,靠着墙壁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傅慎时也披头散发地靠着墙壁,下巴微扬,喉结突显出来,上下滑动两下,他睫毛轻轻地颤着,唇齿微张,吐了几口气,才道:“热,痒。”
还特别想抱她在怀里,那样肯定很舒服。
殷红豆绞着袖子,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安抚他,她很平静地同他商议道:“让我取你的痘浆吧。”
傅慎时紧闭了一下眼,睫毛根部紧成一条线,他道:“红豆,你实在不必。”
殷红豆双手扶在墙上,道:“我跟你解释过了。而且我问了胡御医,接痘之法是有人在用的。”
傅慎时扬着唇角道:“胡御医还说了,只是听说而已,没见过。”
“我认定这个法子,我迟早会用的。”
傅慎时蓦然睁开了眼,声音又冷又冰:“红豆,你从前不是这样。”
她从前多爱惜生命和尊严。
殷红豆知道他有些恼了,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不会轻贱自己的性命。天花之狠毒,众所周知,我若接成功了,免于一死,否则传到城里,我也只有等死的份儿。”
傅慎时不说话。
殷红豆又道:“能成的,肯定能成,不过时间早晚。”
“那我也不想看着你先接,等有人接成了你再接。”
殷红豆心里着急,她早些接成了,也许还能照顾他几日。
傅慎时还是不肯,便不说话了,殷红豆轻轻敲了敲窗,他不搭理,她还以为他又走了。
殷红豆垂头丧气地靠在墙上,肚子也饿了,咕噜咕噜地叫着,一连叫了好几声,她动也不动一下。
傅慎时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你去用膳。”
“……”
殷红豆对着窗户道:“你一直都在?”
傅慎时没说话。
殷红豆抱怨道:“在你怎么也不说话!”
“去用膳。”
殷红豆又好脾气地问他:“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傅慎时现在饮食当然宜以清淡为主,殷红豆便去煮了粥,今儿早外边送进来的青菜和瘦肉,煲了一大锅,送到门口,叫时砚来来取。
殷红豆也端着粥,站在窗外吃,傅慎时和时砚在罗汉床上吃。
殷红豆尝了一口,觉得不咸不淡,刚刚好,就问傅慎时:“粥还行吗?”
傅慎时过了一会子,才回答:“还行。”
殷红豆舀了粥,没送进嘴里,而是问他:“又难受了?”
傅慎时坐着,捏着拳头,皱着脸,宁心静气了一会子,等身上不痒了,才重新拿起勺子,答道:“太淡了。”
“……”
殷红豆有点儿气,又有点欢喜,他少难受一点,她就开心一点。
傅慎时一勺子粥正要送进嘴里,才发现指缝里也长了疹,手腕一顿,到底还是把粥吃了。
三人就这么隔着窗户吃完了晚膳。
殷红豆碗也懒得洗,就放在廊下,她又跑去窗边,靠着墙道:“我许久没做菜,有些手生了,明儿我多放点盐,就不淡了。”
傅慎时却道:“不必了,我就想吃清淡点儿。”
殷红豆翻个白眼,道:“那你还说太淡了?早知道刚才拿一勺盐来添给你。”
傅慎时皱着眉头,又笑了一下。
他为什么会得要死的病,这要死的病,还让他没法抱她。
这比死还难受。
时砚收了碗,随即在傅慎时的示意之下,拿了绸布过来,绑住他的双手双脚。
傅慎时就这样靠在墙壁上,忍着难受,身体偶尔还会因为忍不住而短暂地抽搐。
殷红豆不知道他的状况,又听不见什么声音,便总是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傅慎时有时候“嗯”一声,有时候说“还行”。
殷红豆知道他肯定是难受的,便与他说些别的,给他讲一些小故事。
傅慎时听着,偶尔会等她说了半天之后,道:“这个我听说过。”
殷红豆扯着嘴角,道:“你怎么不早说,我嘴都说干了!”
傅慎时想笑……殷红豆泥鳅似的,从前总有各种法子从他手底下逃过去,倒是很少气急败坏,也不知道她气恼的时候,会不会跺脚。
殷红豆也不是真跟他生气,她没有跺脚,她只是偶尔站累了叉腰而已,她又跟他讲别的故事,每讲一个之前,就问他:“这个听过吗?”
傅慎时便答说:“没听过。”
殷红豆轻哼一声,道:“就知道你没听过。”
但她还是要问,她多问一句,他就说多一句话。
他多说一句,就少一句。
她能多听一句是一句。
殷红豆说了半天,傅慎时就问她:“你不渴吗?你不累吗?”
渴啊,累啊。
但是她忘了。
殷红豆交代他:“我去去就回,你等我。”
说罢,她就回去拿了个壶和板凳过来,坐着道:“好了,我回来了,不渴了,也不累了。”
傅慎时笑话她:“你机灵劲儿,怎么时灵时不灵。”
殷红豆灌了一口茶,面颊浮红,道:“要你管。”
还不是满心想着他,所以忘了。
两人还是说到了天黑,傅慎时桌前的蜡烛都快烧光了,他催着她回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