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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高家,先处理大哥发丧的事情。可怜小儿子失踪,大儿子又年轻早亡,这对人到中年的高祈恩来说,打击来得太猛烈了!他和高二太爷同时病倒了,饮食不进、身形消瘦,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
高静媛是未嫁的妹妹,为高守拙服丧为大功,换上熟麻布做成的丧衣,有条不紊的处理丧礼。高守拙年轻中举,有一些同样正直的朋友同年,他们知道高守拙是被陷害而死,无法出面救人已经感觉内疚,怎能连丧礼都不参加?陆陆续续的从各地赶来,丧礼才不至于冷冷清清。而看到只有高静媛一个女孩出面打点一切,从前高不可攀的顾氏竟然沦落至此,此情此景,让人忍不住悲痛。
高静媛也做足了一个凄凄惶惶的弱女子形象。她请求兄长在世时的众位好友,帮忙出殡。至于墓地——幸甚,高老太死后受封,为高家留下最后一块风水宝地,才不至于连安葬的地方都没有。
世人都是怜惜弱小的。不管外界的风评如何,这一刻,高静媛算是把过去的种种不足都洗去了。因为高静媛暗地里放出风声,将她和傅家的交易公开。她放弃和傅胤之的婚约,傅家保护高家最小的男丁,不让他遭受迫害。
牺牲自己,成全家族,这是多么可敬的女孩儿!
有道是物以类聚,高守拙的朋友多半也都是一个类型的,他们傲骨铮铮、威武不屈,在士林中一传十十传百,顾氏谋反的大案就像大雪之后的深山,遇见了烈日——烈日当空,雪毕竟是要化的。那白茫茫的下面裸露的黑色石头还能掩藏到哪里去呢?
顾氏谋反,疑点太多了!比如定罪的几封书信,到底写了些什么?被理藩院几个人随口一说,就成了铁证?万一是说谎呢?再比如,顾氏已经是贵不可及的太后母族,只要有顾太后一日,顾氏满门荣宠,怎么会自挖墙脚?
谋反,顾氏有兵?有财?还是掌控了朝政大权?
国子监的学生被鼓动起来,要求重审,至少要把证据案情公布天下。不然难以服众!
迫于无奈,运社的一部分账目被当成证据拿出来交代。当看到运社一年的收入足足百万之多,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舆论的推动,高静媛知道一时半会儿,顾氏不能翻案。她也没指望,高守拙下葬之后,她忙着送发配边疆的大伯父一行人。
当看到原高家人从大牢里出来,一个个狼狈不堪,禄叔被拘束在一个小牢笼里,手脚捆着,三叔顾祈寿血淋淋的,血衣都嵌在肉里。心志强大如她,受不了了。
她默默的转回身,努力再努力,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对不起,你们受苦的时候,我带着小宝去了傅家。”
“孩子,你没……错。”顾祈禄经过牢狱一番折磨,摇摇头,艰难的动了动唇,“保护……你没错。”
现在应该庆幸吗?生性倔强的长子守诺早就离家出走了。不管天涯海角,知道他活着,就是安慰了。
而顾祈寿、祈全也没有任何怨言——他们没儿子跟着下大牢,女眷都跟翁氏在一块。听说已经被送到皇家别院。为奴为婢也好在过在牢狱里被一群嗜血变态的人磋磨。
“那,大伯父呢?”
顾祈禄露出悲哀之色,“嫡出……哎,早知今日,我为什么要来京城!为什么要害全家!”
谋反牵连也有大小之分。重罪都让嫡出的顶了,庶出偏支的,虽然也受了不少苦头,至少保住了一条命。至于顾祈瑞,刚下牢狱就被带走了,如今不知生死。
大伯父,那个待她如亲生的大伯父,高静媛只觉得眼中一阵刺痛,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掉下来。
“对了,你爹怎么没来?”
高家人问她。
高静媛麻木的说,“我大哥死了,四弟失踪了。爹和祖父都病了。”
“什么?”
顾祈禄不停的撞头,“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家破人亡的本该是我啊!”
“二哥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别说了!”
“不,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太自私了!要不是……恩哥也不会中年丧子!”
“嘘,二哥,你别胡说了。再说下去,你想把人牵扯进来吗?”
顾祈禄这才闭口不提,眼眶红肿着,憔悴绝望至极。听到发配到千里之外,也没什么反应。
高静媛早从之前的察言观色中,就发现高老太只有一个亲生子。但将心比心,住在亲生子家固然名正言顺,但肯定会让养子失去亲近之心。而住在养子家,养子有了侍奉的机会,关系更加亲密,也不怕亲生子心生不满——换做是她,也会这么做的。所以,她早就知道自己一家才是真正的顾氏血脉。
为什么不提?
她能说是傅胤之的提醒吗?顾氏早晚要倒,能脱离顾氏她巴不得。就是没想到,脱离不脱离,都一样惨烈。
她该怎么救原高家的叔伯兄弟呢?
第九十五章 惊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年之后,北疆的乌仑城外,顾祈全带着狗皮帽子,穿着厚厚的毛毡大袄,正领着马队往城里赶。天快黑了,北疆的夜晚可不似京城灯红酒绿、胭水流觞,天黑后,那呼号的北风可不管穿得多厚,渗入肌肤,把人的手脚吹得冰凉,极近冻死!想当初顾家人刚刚到来时,过于柔弱的,有多少是受不了这里的气候挂了?
熬过了苦牢,熬过了漫长的发配路程,居然死在相对安逸的城内。顾祈全有多少讥讽不屑。他甚至暗想,估计那些短命的族人,大概以为侄女太心善,还会不停的施舍帮助他们?也不想想,静媛侄女只是一个弱女子,所有陪嫁都消耗在发配路上了,哪还有多余的钱财帮助他们买衣买食?冻死饿死,都是活该!
到了城内,他找了一家熟识的脚店住下,估量这一趟,能赚多少。从前这点小钱,他不放在心上的。可现在呢,不仅仅是为了生活,更是为了远方的小女儿静姵!元元说过,再多赚了点钱,她要回京城去,把静姵、静媙、静娴几个姐妹都接出来。到时候,就一家团团圆圆了!
虽然是被贬如皇家别院做宫女奴才,但恐宫女怨气太深,每年到了二十五岁的宫女都是遣送回家——除非有特别门路的,不愿意离开宫廷。二十五岁,过了女孩最好的年华,但能跟妻女团聚,已经是这一生最奢侈的梦想了。
闭着眼模模糊糊的时候,忽然听外面有人叫嚷,“傅小将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小的店小,收拾不出干净的屋子给您住。”
“别废话,这里是不是有一个马队经过?”
“是呀。是有一个阿全的领着马队……该不是做了什么犯忌讳的事情吧?傅小将军,小的这双贼眼精着呢,一眼扫过去,什么东西都看的清清楚楚。绝不会收留有问题的马队住下。”
“还废话,带我去见全叔。”
顾祈全立马坐了起来,匆忙收拾东西,一开门,就见到一个昂扬如松的男子把门框挡得严严实实,惊得他一愣,
“傅……傅小郎。怎么是你?我,我家元元已经和你退婚了啊,你过来找我干嘛?”
傅胤之先是抱着胳膊。额头的青筋一闪而没,随后才忍着十分的怒气,放缓的口气,“全叔,他乡遇故知。可是人生三大喜事之一,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顾祈全张了张嘴,
“他乡遇故知?遇到的是仇人怎么办呢?”
傅胤之只当没听到,带着一坛子烈酒进门做客。一开酒坛子,顾祈全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那喷香喷香的酒气中。塞外的苦寒生活。足够让一个男人变成酒虫了。
“傅……额,大侄子?侄女婿!”说对了称呼,才得到一碗烈酒。顾祈全哀叹自己的软骨头,同时无奈的拍拍傅胤之的肩膀,“元元当时也是没法子,你们家对她做过什么,要是顾念一丁点情谊。把她留在府中了,也没那么多事情。她也不会千里迢迢跟着我们走一趟发配之路。可是。傅家就那么把她赶走了,也不怕她孤零零一个女孩子,遇到什么危险!”
打了一个酒嗝,顾祈全借着道,“侄女婿,你很好,人很好。可惜全叔我只是隔房的叔叔,也做不了什么主。我们家,大概没有人会赞成元元嫁你……”
看着酒量不高的顾祈全醉倒了,傅胤之隐忍的怒气终于爆发,恼怒着说,
“凭什么!”
“她可是我的妻!”
……
距离乌仑城只有五十里的永固城,是北疆最大的城池之一。顾氏被发配后就留在这里。大部分族人都承受不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或是病、或是意外,接连去了,活着的只有不到百多人,靠着给人写写算算为生。
这一日,高静媛依旧先给大伯父顾祈瑞上了一炷香,随后才到了后面的菜园子里,看大哥挑了粪水废帝。新娶的大嫂已经怀孕四个月了,也不嫌弃,就那么笑呵呵的看着一身短打的丈夫。
“旁人都说怀孕的人娇气,闻不得这个,吃不得那个。怎么大嫂这么皮实,百无禁忌的?”
顾守礼笑,“百无禁忌才好呢。”
他的前一任妻子,是端庄的千金小姐。顾氏一倒,她的娘家就使劲接她回去了,可怜他还不到一周岁的孩子,无人看惯,死得凄惨。他从来不怪妻子,只是觉得苍天弄人。他的孩子,和娴儿的孩子,都是没活过一周岁。
也罢,活着是这么艰难的事情,没办法让孩子享福,就好好送他们离开吧。
高静媛笑着看大哥和大嫂对望了一眼,眼中满是浓情蜜意,好似她不在旁边,无语的摇摇头。那个古板老成的大哥呢,她倒是很怀念他的!
北疆生活非常乏味,不过比起高家坡,还算强些——那时的她个子小小,不受重视,有多少想法不能实现,只能生生忍着?现在呢,她几乎是家里的半个主心骨了,她建议大哥修身养性,以传宗接代为主,顾守礼就娶妻了;她建议兆叔办个小学,专门教导本地的小孩,兆叔认真负责打点学校的事宜;她建议禄叔和走南闯北的戏班子联络,同时结交本地的豪强,禄叔全心投入;她建议全叔做最辛苦的领头跑商队,全叔从来不推辞。
高静媛尽量忽视,这是她贩卖了所有嫁妆,花了几千两银子打点顾氏发配的效果。想点积极向上的,至少她拥有相当强大的话语权,不是吗?
正准备去兆叔的学校私塾中去看看,忽然外面急急忙忙本来两个本地丫头,
“姑、姑娘,门外来了一个汉子,说是你未婚夫,要接你过门呢?”
“啊?”
高静媛大吃一惊。不会吧?未婚夫?傅!胤!之!
他不是默认了吗,有心接她过门。怎么不早点?现在来,晚了吧?
故意忽视今年才是约定好的第三年,高静媛沉心定性好半天,大踏步走到门口,对着门外一圈壮实的大汉,没找到认识的面孔。
反倒是别人围观了,
“不是吧,傅小将军看上的是她?”
“怎么可能?没胸没屁股的……”
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人敲了一下,“你找死啊!”
“呵呵。嫂子,傅大哥今儿有事,不能亲自前来。这是他托我们兄弟几个特意送来的礼物,你看……”
高静媛冷冷的一笑,“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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