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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白瑞宁陪着老夫人,在屋里坐了好久才回葑菲园去。
下午的时候,卢婆子被抓了回来。
卢婆子吓得几乎尿了裤子,不用发问,便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和语嫣说得大同小异,洗三那日卢婆子得了语嫣的贿赂答应带孩子出府,可大姐儿洗三,府中对下人开了酒席,她一时贪吃,就喂孩子吃了米酒让孩子睡下,自己跑去喝酒,直到半夜才清醒一些。
那时语嫣已被叫到葑菲园回话,关于孩子被换、白家夫人被冤枉的消息还是悄悄传了出去。卢婆子听说了这事登时酒意全无,她明白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她房里的那个孩子都随时会害死她!为了保命,她将孩子丢在花园里,自己央了管事娘子告假,简单收拾了东西连夜逃出府去,又等城门开了跑出城,本想去城外的亲戚家暂避,不想林家的马车比她走得要快,她到了亲戚家,也正遇上林家派来找她的人,一下子被抓个现行!
林老夫人让人押下卢婆子听候处置,拿起白瑞宁递过的青花瓷茶杯,微微一抬,“亲家夫人,喝茶吧。”
左下首坐着一位丰姿卓越,端庄稳重的贵妇人。
顾夫人刘氏上午接了林家的传讯,惊疑交加,又急又忿地赶到林家,可直到现在,见了号称是证人的语嫣、胡婆子和卢婆子,却仍是没见到自家女儿。
顾夫人手边的精美茶杯由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她淡淡地道:“是不是该让我见见月皎了?”
林老夫人抿了口茶水,“不急,渊儿随后就回。”
话音刚落,林渊与莫如意已由门外进来。 顾夫人第一个惊疑不止,他知道莫如意认进林家做了干亲,可现在看来,可能远不止干亲这样简单!再想到近来相国府麻烦频频,许多事都隐隐指向与太子有关,老相国不信,可顾夫人的夫君却是暗中提防,现在又见莫如意显然与林家关系匪浅,顾夫人便更加多想了一分――当初为顾月皎的婚事顾家已彻底得罪了莫如意。顾月皎虽嫁入林家为妇,可莫如意是个出了名的小人,今日之事,莫不是他从中挑唆诬陷,才置月皎于不义之地?要说顾月皎真的如林老夫人所指能想出这般毒计害人,她说什么也不信!
如此一想。顾夫人面色顿时极沉,望向莫如意的目光便带了敌意,连带着看向白瑞宁的视线都带着愤怒的明了,认定她是在老夫人身边替莫如意说小说话的罪人!
白瑞宁无故得了白眼,心里自然不舒服。难道她想顾月皎变成罪人么?她难得有几个朋友,顾月皎是走动得最频繁的那个,可事到如今。说顾月皎是完全清白的,别说老夫人不信,她也压根不信。
白瑞宁站起身来迎接莫如意,莫如意朝她点了下头,目光便移向顾夫人。
林渊早在进府时就得了老夫人心腹交待了事件事,此时他沉默地朝顾夫人拱了下手算是见礼,落座后与老夫人道:“叫顾氏出来吧,我有话说。”
老夫人示意之下。自有下人去带顾月皎出来。
由上午到下午,半个白天的时间,顾月皎已再不复最初的沉着稳定、光彩照人。
她跟在婆子后头进了上屋。恍恍惚惚地,盯着顾夫人看了半天才认出母亲,面上便又灰败了许多。摇摇欲坠地硬撑着给老夫人见了礼。
顾夫人心疼万分!若不是顾月皎,恐怕她到今日还被丈夫所弃,被妯娌欺压,哪有今时的荣耀风光?所以私心里对这个女儿也多存纵容之意,平日里但凡顾月皎的主意她都一一听从,就算有些觉得不妥当的,也都是私下里暗暗地改,从不和女儿争辩半分,有功劳自然也全归属在女儿身上。有一次顾月皎想通过父亲向顾老相国建议一条时政,顾月皎的父认为女孩子家家的不应多议朝政,便不愿支持,也是她一力说服,终使得丈夫改变主意,又召人密议以补顾月皎所提建议之遗漏,这才上交给顾老相国。老相国得知主意出自于平常就很看重的孙女,自然万分高兴,给了顾月皎很大的荣耀,顾夫人夫妇因此受益不少,顾老爷得到父亲的赞扬,心满意足之下也不会和女儿去争功,到最后这些功劳便全落在了顾月皎一个人头上,传出去也是说顾家出了个了不得的女儿。
这样一个女儿,可以说改变了她们母女、乃至于顾老爷在家中的地位,他们夫妇平日里如珠如宝地待着都嫌不够,可嫁进林家不到一年,竟被人诬以恶名,还含冤受囚,恍恍惚惚地连人都不认了!
顾夫人立时站起扶过顾月皎,朝林老夫人怒道:“老夫人莫非欺我相国府无人?真相未白,就将含冤之人囚禁,国公府便是这样讲道理的么?”
林老夫人沉默不语,看向林渊。
林渊面色平淡,声音也不带什么起伏,除了少些往日的活力外,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同,“顾夫人息怒,且听说我说完。”
一句“顾夫人”,叫怒了顾家夫人,也叫惨了顾月皎本就不好的面色。
“平安已经入土。”林渊没什么情绪地说:“我不想再打扰她。肩头伤口印记一事,以后不提也罢。”
这便是……要将这件事轻轻揭过了。
老夫人大讶,她当初之所以坚持到底,一是为了林家血脉,二则是为了林渊,她希望白瑞宁发现的那个男婴真是林渊的儿子,这样也能减轻一些林渊的丧女之痛。可没想到,林渊竟就这么算了。
难道是顾及了相国府?白瑞宁看莫如意一眼,见他也面有所思,不太了解的样子。
顾夫人忿道:“真相未明怎就不提了?难不成月皎就要背着这不清不楚的罪名过一辈子?这件事我相国府绝不会善罢干休!”
顾夫人急得很,再过几天孩子的尸首受了腐蚀,那顾月皎可真就是百口莫辩了!而也正因为林渊模糊的态度,更让她认定整件事都是林家蓄意而为的!
“那孩子纵然埋了,也要挖出来证明月皎清白!”
林渊陡然而起!
“挖出来?”林渊神情骇人,“你真想挖出来?”问的却是顾月皎。
顾夫人还要争辩之时,手腕一紧,低头看去,却是被顾月皎死死抓住。
顾月皎眼睫连颤,手上抓握力道之大,让顾夫人感到手上阵阵疼痛。
“怎会……”顾夫人不敢置信地晃了晃,跌坐在椅间。
顾月皎直怔怔地盯着地上的大理石砖,沉寂半晌,道:“瑞怡在怀孕之初便日日向我茶水里下药,意图致我不孕,好在我提早发现……我真心待她,连平妻之位都能容忍,她却无时无刻地想要害我,她有今日之报,是她应得的。”
老夫人疾问:“那个男婴可是渊儿的孩子?”
顾月皎轻轻笑了下,“他真是命大……”这便是承认了!
“他不是命大!”林老夫人痛心疾首:“是胡婆子思及自己的小孙女儿,不忍下重手,有意留了那孩子一命!”否则两个那么脆弱的孩子怎么都会留了一口气在?不过胡婆子也不是真的心存善念,她自己怕遭天谴没有弄死孩子,却把孩子交给语嫣,她以为语嫣会完成顾月皎交待的任务处置好孩子,可她万没想到语嫣竟比她还要大胆,不仅留下了孩子,还想把孩子送出府去。
顾月皎嘲嘲一笑,抬头看向林渊,“你别想怪我,你有今日,全是你花心的报应,你娶妻纳妾,通房多到要用一个院子来装,我还得忍气吞声不能说你一个不字,这是什么道理?”
林渊眼睛泛红,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莫如意从座中站起,“瑞宁,走。”
白瑞宁看了眼老夫人,老夫人略略颔首,白瑞宁微微欠身,便走到莫如意身边。
经过顾月皎时,顾月皎极轻地说:“告诉瑞怡,她永远也胜不了我。”
白瑞宁极愕,直到跟着莫如意走出房间,才意识到――顾月皎说白瑞怡下毒害她,定然不是真的,可在顾月皎认罪之时说出,白瑞怡此生也别想洗脱这个罪名了!
莫如意握上她的手,“总为别人的事折腾,累不累?”
白瑞宁紧了紧他的手,朝他暖暖一笑,“阿离,我们院子里那两个姑娘,你找机会送出去吧。”
人心不足,能早打发的还是不要再拖为好。
莫如意随意地应下,二人走出葑菲园,便见秋雨候在门外。
“太太差人过来,说有要紧的事和大人夫人说,要大人夫人尽快过去一趟。”
第一百六十六章 母亲
小平安洗三的时候夏芷娟因不愿与白家人照面而只派人送了贺礼,所以白瑞宁已有几天没见到她,加上白瑞家现在住在她那里,白瑞宁的心就始终提着,现下听说夏芷娟有要事要谈,心里不免打鼓,与莫如意道:“不如我去吧,想来我娘也没什么太紧要的事情。”
莫如意笑笑,“反正没事,陪你去吧,况且你母亲对我印象不好,已派人送了口讯过来,我要是不去,更让你难做。”
白瑞宁听了心里发暖,便不再拒绝,让缘儿留在府里,带了秋雨与莫如意一同乘车前往夏芷娟的住处。
当初为了方便走动,白瑞宁为夏芷娟寻的地方离林家不远,乘车没多久便到了。前来开门的是陈妈妈,一段时日不见她,见她消瘦了不少,白瑞宁心中更加担忧,加紧了脚步赶往正厅探看夏芷娟。
夏芷娟精神不错,正在厅中喝茶。
白瑞宁过去也不行礼,拉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问:“怎么了?这么急着叫我们过来?”
夏芷娟轻轻一笑,对莫如意也露了笑脸,“就是想你了,叫你们夫妻过来,咱们一家聚一聚。又怕你们事多不来,才有意说是急事。”
白瑞宁极讶,自上次在莫如意的府中不欢而散后,夏芷娟再见莫如意不说没有好脸色,也是神情淡淡地谈不上热情,今天却能明显地感觉到转变,让她又惊又喜的同时心里又有些隐忧。
夏芷娟叹了一声。
借故支开了陈妈妈,夏芷娟才道:“你也知道映容和凌家的关系,映容虽然嘴上不说,但对那凌子皓心里岂能不惦记?近来听说凌子皓后宅不安,和瑞雅夫妻离心,又连纳了几个妾室,瑞雅闹得一日比一日大,前几天竟还吊了脖子。凌家人差人回白家说凌家不愿要这样的妒妇,要白家把瑞雅接回去。”
白瑞宁错愕至极,上次她去凌家作客后便断断续续地听说了一些他们夫妻不睦的事,没想到竟愈演愈烈了。
莫如意哼了一声,似乎十分不悦。
白瑞宁马上问:“怎么了?”
莫如意摇了下头,和声道:“没事。想到一件烦心的公事。”他虽不喜欢凌子皓,可关乎大局,他把凌子皓的老师从发配的边关弄回来,很得凌家感激,事后又去过凌家一次。偶然见过凌子皓新纳的妾室,那眉眼身段都有着难以忽略的熟悉感,这让他心里极不舒服。但在白瑞宁面前,他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夏芷娟看出莫如意是为凌子皓不悦,可他对白瑞宁只说是公事,对白瑞宁的照顾让夏芷娟十分受用,她长叹了一声,“这段日子看瑞雅、瑞怡接连的出事,我心里生出许多感慨,人生无常。以前是我想偏了,今天我向你们夫妻赔个不是,希望你们以后仍能像现在这样互敬互爱。我就满足了。”
白瑞宁万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