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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莲退后一步,将袖中的匕首抖落,握在手中迎面而上。
下一刻,匕首便脱手落地,仲冉夏的弯刀贴在他的颈侧。
她皱起眉,慢条斯理地收回了刀:“风公子的武功,似乎又退步了。”
悄悄作了个手势,让院中的暗哨尽数撤去,风莲在桌前落座,苦笑道:“实不相瞒,此乃研习‘芙蓉帐’的后果。”
仲冉夏略显惊讶,迟疑道:“秘籍流传已久,未曾听闻有如此诟病。”
眨眼间,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愕然道:“秘籍被展俞锦动了手脚?”
风莲颔首,神色凝重道:“夏儿与我想到一块了,我的确怀疑,秘籍被高手不着痕迹地改动过。”
“不可能,”仲冉夏想了想,显然不信:“当初我给风公子的,正是在展俞锦手中持有的孤本,丝毫没有修改的痕迹,如何动得了手脚?”
“他素来心思叵测,夏儿未曾发现,只说明展俞锦的手段太高罢了。”风莲冷哼一声,满脸怒容:“原先功力反噬,我不得不继续习练这秘籍,如今却调转过来,内力在不断流失!”
“此人心狠手辣,广布天极令,看似是逼夏儿现身,暗地里说不准是想要痛下杀手。”
他蹙起眉,一脸忿恨:“天极令而今犹若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搅得江湖一阵混乱。其中鱼龙混杂,说不准有什么人想趁此机会,对你不利。到时,天凌府撇清了关系,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所有的事摧毁的干干净净。”
风莲见她若有所思,神色关切道:“在仲府中的一切,看来是展俞锦最想毁掉的,这才对你们痛下杀手……”
“风公子,我倦了,不送。”仲冉夏冷冷地打断他,起身径直离开。
望见她萧瑟悲伤的身影,风莲眼底的复杂之色一闪而过。
之后的日子,仲冉夏将自己反锁在房内,只命人把吃食送至窗边。有丫鬟看见她狠命练功,忐忑不安,院内的人加紧盯着,生怕这女主人有任何不适,得罪了公子。
风莲听闻此事,沉默半晌,只吩咐众人小心侍候,倒也没有出面阻止。
在下人看来,屋内的女主子并不受宠,却是母凭子贵,这才引得公子频频侧目。
仲冉夏在房中潜心修炼,意图取得新的突破。
深夜睡下,在浅眠中听到一声极小的轻响,立刻清醒,却仍旧把双眼闭得一紧。
早就厉声将仆役赶得老远,这时辰也不可能有人走动。那么,只有是闯入的宵小了。
不过如此隐秘的地方,竟然被找到,这人又避开了风莲的耳目,来到了院中,她不禁有些佩服。
轻盈落地,气息靠近,来人的功夫比起如今的仲冉夏更上一筹。
她握紧枕边的弯刀,一跃而起,转眼间刀锋便朝那人招呼过去。
“女施主!”一声轻唤,生生让仲冉夏将弯刀停在对方的颈侧。虽然极力收住,还是在脖子上留下一道不浅的血痕。
“小师傅,你怎会在此地?”仲冉夏愕然,曾想明远在展俞锦手中,铁定凶多吉少。以前那番辅助小和尚修炼的话,不过是骗她的说辞而已。
不料,他居然还活着。
经不住她细细打量,明远微红着脸,压低声线道:“柳锋将小僧关在石洞里,还在附近布下了陷阱。若非功力有所成,根本无法离开。”
看着熟悉的红苹果一样的小和尚,仲冉夏心里有些欣慰。就算身边的人一变再变,也只有明远由始至终都是如此。
“这么说来,小师傅的武功更厉害了?”
明远抓抓光秃秃的脑袋,腼腆一笑:“内力是有长进了,不过这招式还得再琢磨琢磨。”
他忽然皱着眉头,正色道:“女施主,你为何被风公子囚禁在这里?”
“算不上囚禁,只是监视罢了。”不想让小和尚牵扯在内,仲冉夏含糊地说道:“若是没事,小师傅这便离开吧。寻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继续修炼……”
“小僧走了,女施主怎么办?”明远眼底有些迟疑和挣扎,片刻后鼓起勇气说道:“要走……一起走。”
“我是自愿留下的,小师傅不必担心,这里好吃好住,不会有人欺负我。”仲冉夏看着他,忽感奇怪:“小师傅,你是如何知晓我在此地?”
明远磨蹭着从腰间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竹筒,轻轻打开。
一只雪白的蝴蝶翩翩而飞,围着她转了两圈,动着小翅膀飞得欢快。
这样的蝴蝶,仲冉夏曾在破屋附近见过一次。
那一天,那人的指尖上也停着这么一只可爱的白蝶,在阳光下微微笑着……
明远看着出神的她,沉着声说道:“女施主,他很担心你……”
她胸口的位置因为这一句,骤然一痛,立即开口阻了小和尚接下来的话:“小师傅,不必再说了。”
小小的蝴蝶飞得累了,乖巧地停在仲冉夏的掌心中。
她忽然有种冲动,合上手,慢慢将这样维系两者关系的小东西亲手毁掉。
可是当自己的指尖往手心靠拢时,感觉到那弱小的东西柔柔的翅膀带来的轻痒,忽然起了恻隐之心。
捏碎它又如何,肯定会有第二只、第三只……
到头来,牺牲掉的不过是这些无辜漂亮的小精灵罢了……
“小师傅,回去吧。”仲冉夏看着他将小白蝶重新放进竹筒中,淡声劝道。
“可是……”明远涨红着脸,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转过身背对着他,仲冉夏的声线蓦地又冷了几分:“你帮我转告府主大人,相见之日,便是挥刀相向之时!”
出谋划策
明远终究没能说服她,面带遗憾离开了。
仲冉夏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立在窗前,直至天明。
第二天一早,她推开门,让婢女请风莲过来一聚。
这是仲冉夏第一次主动想要见公子,下人面面相觑,飞快地到前院通传。
风莲入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她专注泡茶的侧影。眼眸微垂,小巧的鼻尖,粉唇抿成一线,露出颈侧优美的弧度,白皙而诱人。他略略一怔,笑道:“今天是吹的什么风,夏儿突然想见我了?”
替他斟了茶,递到风莲身前,仲冉夏垂下眼眸,不紧不慢地道:“风公子不是要与展俞锦为敌?如今也该着手部署了。”
闻言,风莲微一挑眉,盯着她半晌才道:“夏儿想通了,要与他反目么?”
“反目算不上,如你所言,展俞锦起初的心思也不在我身上的。”仲冉夏淡淡说着,只道:“风公子这是要做,还是不做?”
“有夏儿相助,我们自然如虎添翼,又如何会不答应?”风莲一双丹凤眼暗暗含笑,端起茶盏赞了一声:“果然是……好茶。”
“尚未品尝便说是好茶,我还未曾提出任何意见,风公子便笃定会是如虎添翼了?”仲冉夏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以夏儿的聪颖,这茶如何不好,这计谋又如何不是高见?”
风莲的夸奖并未让她展颜,仲冉夏神色淡然,点头道:“那么,我这便一一道来。”
院中的下人被赶得远远的,丝毫不清楚两人在屋内的情景。
只是见自家公子满面春风翩然而出,丹凤眼荡漾犹若一汪春水,自是不言而喻,众人禁不住偷偷暧昧一笑。
风莲出去后立刻召集人手,逐个吩咐了。
却有不少人提出异议,毕竟上次进攻天凌府,牺牲众多,如今他们不得不谨慎。
“公子所说的北山,离西山数百里之外,天凌府的人如何会选择这么个地方?”
好几人点头附和,皆不相信这么轻易便又得知了天凌府新择的府邸会在北山。
众所周知,那里绝壁陡峭,若非轻功上乘之人,根本无法上山。又道山顶贫乏至极,大半年覆盖厚雪,食物更是难觅。如此恶劣的地方,又如何能住人?
思及此,有人便提出疑惑,究竟是谁提供的线索,又经过查证确凿了么?
风莲当然不会供出仲冉夏,免得他们之中有些利欲熏心的家伙,会坏了他的好事,将夏儿的藏匿之处暴露出来,只含糊道:“天凌府不乏高手,轻功一流之人无数。只是上次损失重大,此回定要慎重。”
他们又一阵附和,说是会约束门徒,坚守秘密云云。
风莲一一答谢,又言:“因为各位英雄朋友的帮助,天凌府就算未曾尽数毁去,却也不成气候。如今,我们团结一致,一鼓作气,定能替江湖消灭魔障,还大家一个平静之地。”
顿了顿,他笑吟吟地继续道:“在下不才,得在座的前辈长老尊一声盟主。而今魔头展俞锦横行,我们必须尽早除去。如此,在下愿意将秘籍‘芙蓉帐’教与各门各派,只希望能尽早练成神功,一并上山围剿天凌府一干魔人!”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先前风莲藏起仲冉夏,试图独吞“芙蓉帐”,引来他们的不满。他却百般推托,又确切没有证据,此事不了了之。
只是这盟主地位,却越发摇摇欲坠。
正派联盟虽然面上还恭恭敬敬,听从吩咐,却大多数阳奉阴违,各自行事。
长此以往,一盘散沙,又如何跟天凌府为敌?
风莲虽说深受“芙蓉帐”所害,却始终是不易得来,秉着武人的心性,便私自秘藏。一边搪塞各类试探和发问,一边又摆出姿态,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可是,这一出隐患,却是深深植根在各大帮派之间。他这位盟主,算得上是有名无实。
仲冉夏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只跟他提起了一个“利”字。
没有利益,没有好处,谁又会替风莲卖命?
既然“芙蓉帐”留做无用,弃之可惜,倒不如将这个潜在的隐患公诸于世,化作团结众人的助力。
风莲质疑,此秘籍虽然能在一段时日内使内力大增,最后却会遭到反噬,甚至引得武功渐渐流失。
仲冉夏嗤笑他的胆小,漫不经心地提醒道:“风公子不要忘了,这期间起码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可以让门派中的长老与聪慧的弟子研习,必能速成。到时,偌大的天凌府,又怎会是正派的对手?”
听罢,风莲心下一动,却并未完全失去理智:“若是如此,经历一场大战后,正派中岂不是再无能与其匹敌之人?”
如果不能一击即中,他们便是一败涂地,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我只是稍作提点,最后要如何实施,这便是风公子的事了。想必,如今对你阳奉阴违的,也是那些自以为是的老头子,以及不可一世的门派帮主。若是这些人都不在了,风公子以为正派会是谁当家?”仲冉夏撇撇嘴,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门派中什么人能留,什么不该留,风公子不是该心知肚明?这点小事,无需我再继续说了吧?”
风莲双眼一亮,这话真是说进他的心里了。
所谓正派,牵扯到利益时,又是如何的嘴脸,这几年他是看透了。
当初他意气风发,与展俞锦相斗时,他们还会帮助一二。只是等他不幸惨败,这些人立马跟他撇清了关系。若非刚好碰上智圆大师,得到少林寺的调解。
如今,这世上早就没有风莲此人了。
那些帮派的长老一味认定,他就该尊他们为上宾,对他们言听计从。所谓武林盟主,在风莲看来,就像是一只花瓶。看似风光漂亮,实际上里头什么都没有。
他早就想寻个合适的理由,铲除这些顽固之人。只可惜迟迟没有找到机会,也未能有最好的借口,不知不觉地一并除掉,免得留有后患。
于是,风莲欣然点头,故作沉吟说要考虑考虑,思考一夜,便决定付诸于行动了。
果不其然,一册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