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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蔓下楼去供销社买啤酒。
下班放学的人都回来了。白天还空荡荡的车棚里停满了车子。
拎着从供销社买来的两瓶啤酒,林蔓经过一片小广场。
天色昏暗,几个等着吃饭的孩子在广场上玩耍。他们有人抱着一个小皮球,有人手里拿着一根旧麻绳。七八个孩子凑在一起瞎玩瞎闹,互相追逐着一通嚷嚷。
林蔓出神地看着广场上玩耍的孩子们,渐渐地停住了脚步。
翠兰嫂从远处走来,她远远地看见林蔓,走到了她跟前:“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林蔓道:“小的时候,我从来没像这样玩过。”
翠兰嫂失笑:“怎么会,哪个人不都是从孩子过来的,但凡有过小时候,谁没这样玩过。”
林蔓看向翠兰嫂,认真道:“我就从来没有过。”
在林蔓的眼中,翠兰嫂看见了些许沉重。她一时无言,静静地陪林蔓站在一边。
有些人家的饭菜好了,来喊孩子回家吃饭。广场上的孩子越来越少。
林蔓蓦地笑了:“我的母亲啊,是个奇怪的女人。”
翠兰嫂道:“这话怎么说?”
林蔓道:“从小到大,但凡我喜欢的东西,她都会强迫我亲手毁掉。不管是一只漂亮的发卡,还是一只可爱的兔子,无一例外。”
翠兰嫂不解:“这是什么母亲?哪儿有这样给人当妈的!”
林蔓道:“她告诉我,绝对不要特别喜欢一样东西,因为人往往都是毁在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上。如果我没了这一部分情感,那么就再没什么能伤害到我。”
翠兰嫂愕地说不出话,她实在难以想象,世上竟有像林蔓母亲一样恐怖的女人。她居然会以这样极端的手段教育她的女儿。
“那么她成功了?”翠兰嫂觉得林蔓有些可怜。
自从怀孕后,翠兰嫂忽的平生出了许多的母爱来。无论是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路上奔跑而过的小孩,她都感到莫名地喜欢。而相应的,一旦听到哪个孩子遭遇不幸,她亦会感到难受。因此,当知道林蔓还是孩子时候的种种遭遇,她心里一阵阵地跟着不舒服。
林蔓长叹了口气道:“她成功了。她成功地塑造了我性格里的每一个部件,挖去了她所认为我情感里的一切多余。”
翠兰嫂道:“其实,现在她既然不在你身边了,那你就可以过你想过的日子了。”
林蔓苦笑:“谈何容易。你知道吗?当我以为我可能怀孕时,我本能地接受了它,但心里毫无波澜,一点像其他人要当母亲所该有的喜悦都没有。”
翠兰嫂惊喜道:“你怀孕了?”
林蔓笑道:“我今天去医院查过了,只是肠胃不适,并没有怀孕。”
翠兰嫂道:“你好像很高兴你没有怀孕。”
林蔓道:“那当然了,做我的孩子并不是件幸福的事。”
翠兰嫂不解道:“为什么?”
林蔓无奈道:“我会像其他母亲一样抚养他,给他我所应该给他的一切。但是,他永远也得不到我的爱。我了解一个缺失母爱的孩子的痛苦。那样的日子,并不好过。”
天色完全沉下来了。
林蔓和翠兰嫂分别后,拎着啤酒回到了仿苏楼下。
仿苏楼下站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他远远地看见林蔓,直冲林蔓挥手。
“左大叔?”林蔓意外地认出人影是左根生,快步走到他面前。
左根生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道:“小林同志啊!有件关于小军的事,我想请你和秦公安帮忙。”
第188章 职工幼儿园的名额 二更
林蔓忙迎左根生上楼。
秦峰正在家里奇怪; 怎么林蔓还没回来。
但听外面的门开了又关; 放了楼道里的喧嚷声进来。
秦峰走出厨房一看; 意外地看见林蔓领了一个中年人进家门。
有一段时间没见左根生,秦峰险些认不出他了。
左根生头上多了许多白发。过去,他是黑发多; 白发少,笔挺的灰色人民服一穿; 看起来格外精神。而现在呢!他是白发多,黑发少,皱巴巴的灰色人民服一穿,再加上他满面的皱纹、无神的双眼,使得他浑身散发着一股颓势。
“秦公安; 真是不好意思; 打扰你们了。”左根生笑对秦峰说道。他手里各拎了一袋糖果和罐头。一进屋; 他就强塞进了秦峰的手里。
“我们大家都熟了; 何必这样客气。”秦峰强推不掉,只好收下左根生送的礼。
左根生道:“这次来是想请你和林蔓同志帮个忙。哪儿有找人办事; 不送礼的道理啊!”
林蔓请左根生坐在餐桌前。厨房里的饭和菜都快好了; 她让秦峰陪左根生坐在屋外聊天,她快步走进厨房,端饭锅下灶; 给炒锅里的菜填上味道,盛在碟子里。
秦峰给左根生满上酒,寒暄地问他近况:“左大婶和小军最近怎么样?前些日子; 我和林蔓去医院看左老爷子,谁知他已经……”
左根生面露苦色,举起酒杯喝下了大半。
砰!
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左根生由衷地感慨道:“这日子是一年比一年难过啊!”
林蔓端菜上桌后,又添炒了两样下酒的小菜,炒花生米和辣椒炒毛豆。当她端最后一碟菜上桌时,秦峰手边的酒瓶已经空了大半。秦峰给她使了一个眼色,让她看他面前纹丝不动的酒杯,以及一点没少的小菜。她立刻明白了秦峰的意思。看来左根生一定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要不然,怎么会光喝酒,不吃菜呢!
“您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么?”林蔓推花生米到左根生面前,劝他先吃些菜。
左根生酒喝得急了,脸涨得通红。他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句道:“唉!越来越难过了。”
林蔓和秦峰面面对视了一下。
转过头来,林蔓边给左根生刚空了的酒杯倒满酒,边问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左老太太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左根生道:“人已经走了,年前的事。”
林蔓愕地说不出话。
秦峰接着林蔓的话说道:“那,左大婶呢?她和您一起来江北玩玩多好,还能带小军过来。”
秦峰想用旁的事来转移话题,桌上的气氛太凝重了,实在急需一个轻松的话题。
左根生又叹气道:“也死了,刚过了年就走了。她一直难受儿子儿媳离婚的事,受不了打击,走了。”
“那家里不就剩小军一个人?”林蔓担心道。
左根生道:“我让邻居一个婶子带着,不碍事。”
林蔓放下了心。她看左根生愁眉不展,安慰他道:“左大爷,世事无常,人既然都去了,您也别太悲伤过度。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小军呢!他可就靠您了。”
左根生点头道:“没错,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孩子抚养好。”
话罢,许是将悲伤的事讲了出来,左根生心里舒坦了一些。他吃了两口菜,又大扒了两口饭。再不像刚开始一样急着灌酒了,他再端起酒杯时,只略略地抿一口。
“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有件关于小军的事,想麻烦秦公安。”左根生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说出口。
“说吧!左大叔,只要我能做到。”秦峰放下了筷子,认真地听左根生的请求。
左根生道:“我们那个职工幼儿园啊!名额太少,我们家小军没排上。所以我想请秦公安帮个忙,看能不能把小军安排进你们公安局的幼儿园。”
秦峰笑道:“没问题,我就说我是小军的叔叔,明天带他去幼儿园办个手续,问题不会太大。”
左根生没想到秦峰会答应的这样痛快。一时间,他对秦峰和林蔓充满了感激,对两人说了好几句感谢的话。
秦峰和林蔓都表示帮小军入园不算什么大事。他们和小军也算是有缘,叮嘱左根生将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尽管开口。
许是感慨生活艰难,又许是被林蔓和秦峰感动到了,左根生几次红了双眼。
吃完饭后,林蔓和秦峰执意送左根生到码头。
站在码头上,他们望着左根生乘的轮渡渐渐远离。当轮渡行驶到江心时,他们隐隐地望见左根生背转过身,摸了一把脸。看样子,好像是哭了。
“小军还真是可怜。一下子,就剩下一个亲人了。”秦峰拉着林蔓走下码头。
侧面刮来一阵凉风。
林蔓忍不住打了一个哈切。秦峰看四下无人,搂林蔓在怀里。林蔓亲呢地环住了秦峰的腰。两人都不急着回家,乐得缓缓地迈着步子,向着家的方向走。
“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左大叔还有的熬。”林蔓由衷地叹道。
秦峰道:“对了,明天我去帮他办手续。表格上,我怎么写?”
林蔓仰头看向秦峰:“什么怎么写?”
秦峰道:“是写他的叔叔婶婶,还是写别的什么?”
林蔓道:“对我们会有什么影响吗?”
秦峰摇头:“不会。”
林蔓满不在乎道:“那随你写什么好了。”
转眼间,林蔓和秦峰走到了仿苏楼下。
上楼时,林蔓突然留意到楼前多了一抹淡淡的紫色。她回头多看了两眼,惊觉竟是楼前的丁香花开了。秦峰不以为意地说道:“夏天到了,丁香能不开吗?”
林蔓恍然大悟,原来不知不觉间,1964年的春天已经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秦峰本不用早起。这天他上中班,只要11点出门就行了。可奈何他答应了左根生,要替左小军办理入园手续。于是,他和林蔓一起吃过了早饭后,一起出门。
站在岔道口分手时,林蔓对秦峰说道:“办完了以后,你下午有空的话就给我一个电话吧!”
秦峰点头答应林蔓:“嗯!我一定抽空给你电话。”
林蔓估摸着秦峰的电话应是下午3点左右来,因为秦峰曾经对她说过,他们就那时候有空。于是她将跑车间的事全放在了上午,打算下午留在办公室等秦峰的看话。
可谁成想……
整整一上午,林蔓都忙得不可开交。
在小白楼和车间之间,她来回地跑。恰逢这日有批货要进厂,她不得不又往运输科去了几次。
一次,她刚刚气喘吁吁地跑回科室,小李就对她说道:“刚刚你爱人来电话,让你回来以后打这个电话找他。”
林蔓心里犯疑,怎么这时候来电话了,难道左小军的事办的不顺利?
小李递给林蔓一张小纸条。条子上有电话号码。林蔓记得秦峰办公室的电话,也记得马队长的电话。这个电话,不是它们中的任何一个。
林蔓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有人接起:“你左小军的家长吧?”
林蔓正一头雾水,秦峰那边接过了电话:“我现在幼儿园,他们说必须要是孩子的父母,才能办理入园。”
林蔓为难道:“这就太麻烦了,我们又不能把小军的户口转到我们名下。”
秦峰道:“那到没那么麻烦。刚刚园长对我说了,用不着凭户口,只要在登记簿上填我们是小军的父母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林蔓对秦峰确认道。在户口的问题上,她觉得无能为力。可如果只是挂个名,她倒觉得无所谓。毕竟也用不着她和秦峰付出什么,既然举手就能解决左根生的大麻烦,那就帮帮他好了。
秦峰肯定道:“就这么简单,就要登记上,可以马上给小军办理入园手续。”
“那你就写上好了。”林蔓说道。
秦峰那边得了林蔓的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