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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只字不提。一切,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除了空了的几个办公位。一切,也确实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想到将要领不到工资了,林蔓决定先去财务科领掉前月的工资。今天刚好是发工资的日子。她想着用剩下的钱票买些蔬菜做腌菜。空间里有米,尚能吃一阵子。腌菜时间放得长,搁在坛子里,每次剜一小碟。想来,这样能撑上许久。
“小王,我来领上月的工资。”
林蔓走进财务科时,门口的小王刚刚发完一笔工资。
领工资的人塞钱进胸前的口袋。他生怕钱没放好,便谨慎地拍了下口袋,再三确认钱的确在里面。
小王抬眼看见林蔓,立刻找出了有化验室科员工资表的簿子。核算完工资数字,小王从抽屉里取出一沓票子,数了两遍,指着簿子上的一个空格,对林蔓说道:“在这里签名。”
财务科科长施红旗走进办公室,看见小王要发工资给林蔓,厉声制止道:“她现在停薪留职了,工资压着,不能给她。”
施红旗是个精瘦的中年女人,略长的脸上有一双精明的细眼。她的嘴角总是不自觉地向上勾起,挂着刻薄的笑。
小王挠了挠头,为难道:“可这是她上月工资啊!停薪留职,又不扣已经发下来的钱。”
施红旗不耐烦地喝道:“让你压着就压着,哪儿来的废话!我告诉你,不许给她。还有,粮票肉票这类票证也一起压着。”
交代完毕,施红旗冷冷地扫了林蔓一眼,走向科室尽头科长的办公位。
“唉,你来晚了点,早领掉就没事了。”小王无奈地摇头,压低了声儿道。
林蔓不解:“以前有这种情况吗?停薪留职还压票?”
小王道:“哪儿有这样的事!那不是要让人家饿死吗?压已经发下来的工资都是第一次。”
说罢,小王回头看施红旗。眼见施红旗正在打电话,他转过头来,小声对林蔓说道:“你是得罪人了?他们这样对你,摆明了是要整你。”
因为碍着施红旗的锐利眼光,小王再不敢对林蔓说多的话。林蔓唯有空手走出财务科。她新算了下口袋里剩下的钱和票,估摸着也能买些菜了。反正,只有撑一段日子,是一段日子。
“你是林蔓?”供销社的营业员看了眼林蔓的工作证,摆手拒绝,“不行,不行,东西不能卖你。”
“为什么?哪里来的规定,还不许我买东西吗?”林蔓吃了一天的闭门羹,终于忍不住火气了。
营业员白了林蔓一眼:“是没有规定,不许你买东西。但是你的情况还没调查清楚,上面说了,情况清楚之前,不许我们卖你东西。”
林蔓不信邪,接下来走遍了全厂所有的供销社。果然,就像之前的营业员说的一样,但凡五钢厂里的供销社,都接到了财务科的通知,禁止买东西给林蔓了。
林蔓暗暗地拉了个相熟的营业员问,这样的规定是对所有情况未明的人,还是只对她一个。
林蔓因为平日为人不错,营业员也有些看不过去。旁顾四周没人,营业员向林蔓透了个底:“就对你一个人。你是得罪什么人了?他们故意整你呢!不光这些,我听说食堂也背地里接到通知,不许他们卖你饭票了。”
林蔓气得失笑:“怎么,他们还怕食堂给我一口饭吃。哪里的章程规定许给他们这种权利。”
营业员无奈叹道:“是没这样的章程规定。可是,架不住他们上面关系好啊!人情往来,像这样帮忙整一个人,其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无法,林蔓只好去厂外买菜了。江北尽是大厂,非本厂职工不得入内。林蔓唯有搭轮渡去江南。
到了江南,林蔓遇上了工商管理委员会的人抓人。一群黑市里摆摊的人被驱逐地满街跑。眼见着这次委员会是动了大阵仗整治投机倒把,她不由地暗暗庆幸。她庆幸今天不是来黑市交易。否则,恐怕她也要跟那些被抓的人一样了。想到可怕的后果,她感到背脊有些发凉。
五钢厂的人再厉害,终究触角伸不到江南。
江南供销社里的营业员,很痛快地卖了菜给林蔓。
搭公交,转轮渡,林蔓跑了好几家供销社,好一趟折腾。终于,她买到了萝卜土豆等能放得长的菜,又买了茄子黄瓜等能晒干亦能腌在坛子里的菜。
林蔓拖着一蛇皮袋的菜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很黑了。
郑燕红等在门栋下。一见林蔓,她立刻上前帮林蔓搬蛇皮袋上楼。
“小蔓,这些钱和票,你留着好了。当我借你的。”郑燕红不由分说地塞钱票进林蔓口袋。
林蔓抵死不收,推了回去:“不用,我还有钱呢!”
林蔓深知六十年代钱票的重要性。这个年代,每家人口都不少,谁少了几毛几块钱收入,可能会让一家子吃好几天稀饭。明明是她自己的困境,没必要连累郑燕红。
郑燕红推不过林蔓,只好收回了钱。她揣钱进口袋,眼前一亮,又对林蔓道:“要不然,我隔三差五带饭菜给你?”
林蔓摇头:“不用。以后,你最好别来找我了。让别人看见你和我好,会连累你的。”
郑燕红漠然。林蔓现在的境况,她也怕遭遇。
郑燕红顿了一顿,又道:“要不然,以后我晚上偷偷来看你?”
林蔓点头,轻笑地送郑燕红出门。
夜深人静,林蔓一个人坐在灯下,吃了点前夜的剩饭剩菜。
晚风骤起,刮得屋里一阵微凉。窗外的蝉鸣愈发得凄厉。
听到蝉鸣,林蔓估算了下日子,发现就要入秋了。原来,那些“吱吱”叫唤的是秋蝉,难怪叫的那样萧条落寞……
这是蛰伏的时候。
林蔓又不由得想起了母亲。母亲曾经教导过她,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要耐得住性子,沉得住气。一个人运势不会永远往下走。她所需要做的事,便是静静地等待那个翻盘的机会……
第108章 庇护 三更
一天夜里; 林蔓听见有人敲门。叩门声有些轻; 带着不合时宜的矜持。在这个事事都风风火火的年头里; 大家无论是走路,说话,干活,乃至于最不起眼的敲门; 都带着一股劲头。轰隆轰隆,无不都要闹出点惊人的响来才行。
林蔓睡眼惺忪地爬下床,走出客厅开门。
来人是崔蘅芝。她给林蔓带了些菜、肉; 还有厚厚的一沓钱票。
“回来家里住!住在家里,那些人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崔蘅芝苦口婆心地劝林蔓。
崔蘅芝从九姐嘴里听到林蔓的遭遇; 又从刘中华的口中听到了一次。她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让高毅生接林蔓回家。高毅生偏赌一口气; 要林蔓自己去找他。
崔蘅芝说服不了高毅生; 便只好趁着夜里偷偷地来看林蔓。出门时; 她不慎弄出了点动静。高毅生醒了; 但没说什么,好像默认了她要做的事。
林蔓留下了菜; 推钱票还给崔蘅芝:“高婶; 钱和票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收。这些菜我留下。但是下一次,您别再给我了。”
崔蘅芝道:“你还生你高叔叔的气?”
林蔓摇头:“我不生他的气。他也是为了我好,我明白。但是,我既然说了不再靠他,就一定会做到。”
崔蘅芝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人; 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再改。好!我不勉强你。”
林蔓笑道:“高婶,以后你要是想我了,还是可以来看我啊!我像以前一样,陪你说话。”
崔蘅芝失笑:“你这孩子,说你什么好。这段时间没你陪我,我都快闷死了。还有,她们来找我打牌,没有你陪着,我手气可差多了。”
林蔓笑而不语,低下了头。要是崔蘅芝闷了,她陪着聊聊天,这些都不打紧。可是要她再去高毅生家,陪崔蘅芝打牌,那可就不能够了。她有她的骄傲,坚决不会打自己的脸。
崔蘅芝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林蔓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车子闪了下灯,驶进漆黑的夜幕里。
天上的圆月黯淡无光。与之相对,星光倒是耀目得很。漫漫星河 ,好像一条流光溢彩的带子。
林蔓推开窗子,放清凉的夜风进屋。她遥望星空,深吸一口凉爽的空气。不觉得间,她心情好了许多。
转眼间,距离停薪留职那天,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
在这一个星期里,林蔓终日待在家里。她节食度日,靠看书打发时间。每天早晚,她都能听见远处传来上工下工铃响,以及那些震耳欲聋的音乐。刚开始的时候,她有些不习惯。因为忙了许久,一下子空闲下来。每每与她相关的声响起来时,她猛然惊醒它们已经与己无关,总不由得感到些许怅然若失。可是渐渐的,一次又一次地怅然下来,她终于习惯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终于有一天,当再次听见它们响起时,她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有一天傍晚,林蔓家的门又被敲响了。
林蔓感到狐疑,崔蘅芝和郑燕红大多夜里来,现在可是傍晚时分,天还没完全黑呢!外面人来人往,谁会这个时候来找她?
林蔓正窝在沙发上看书。赋闲以后,她一下子空了,也随之懒了下来。此时此刻,她半长的头发随意挽了个髻子在脑后,刘海凌乱。脱下了藏蓝色的工衣,她待在家里,为求舒服,穿的是灰色的棉质上衣和裤子。材质松松垮垮,面料柔和。尺寸偏大,刚巧罩了她玲珑的曲线。
“谁啊?”林蔓款款地走去开门。出乎她的意料,站在门外的人竟是李文斌。
李文斌打量了一下林蔓,挑了下眉,调笑道:“怎么你停薪留职在家,气色反倒比上班时候还好。”
李文斌说的是心里话。他见林蔓双颊红润,整个人懒懒洋洋,好像刚从哪里放假回来似的。
林蔓无奈地苦笑:“我现在在家里,除了吃就是睡,气色能不好么!”
李文斌道:“怎么不出去走走?就算停薪留职了,也没说不准你跟人打交道啊!实在闲了,你可以去串串门,也就没这么无聊了。”
有人下班回家,缓步上楼。他看见李文斌站在林蔓门前,跟林蔓侃侃而谈,不禁多看了两眼,脸上流露出异样的神色。
林蔓朝上楼的人努了下嘴,对李文斌说道:“看到没有,现在这种境况,还有谁敢让我到家里做客。”
其实,不光是做客,自从政治科将对林蔓的处分决定,以大字报的形式贴在布告栏上后,但凡认识林蔓的人,都不敢对林蔓说话了。即便是有,也多像郑燕红一样,要么避人耳目,要么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地找她。而大白天明目张胆来看林蔓的人,李文斌算是第一个。
李文斌不以为意他人对林蔓的漠视,对林蔓一如往常。有人趴在楼上的扶手上,向下张望李文斌和林蔓。难听的闲言碎语从上传下来,听在李文斌的耳朵里,李文斌一盖无动于衷。
“我母亲最近身体不好,没什么食欲,想喝你煮的那种海鲜粥。”李文斌对林蔓说道。
林蔓略想了下,回道:“那行,晚上我煮出来,送到你家。明早你让翠兰嫂热一下就行了。”
李文斌摇头:“不,我母亲希望你去我家煮这碗粥。”
林蔓道:“那我明天凌晨……”
李文斌打断了林蔓的话道:“不是凌晨,是白天过来。你不用急着走,烧完了粥,再陪我母亲坐一会儿!”
说罢,不等林蔓答应,李文斌转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