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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给我——滚出来!”
任何的士兵,都看得出,他们的将军,发怒了。
被人糊了一把屎在嘴巴上,比在那战场上踩了一脚还让人难以接受。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冷风阵阵,整个大街上,因为这个将军的怒吼,而瞬间,陷入了绝对的冰冷中。
人们看向悦来阁。
好大的胆子呀,是那个少女,还是那个男子?还是,独孤散人?
悦来阁内的人早就被逼了出来,而在这个时候,人们奔出来的时候半开半掩的门扉,突然被打开,接着,人们睁大眼睛,便听到“咕噜噜”的声音。
这似乎是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
难道,还真的是滚出来的?!
接着,滚动的声音越来越响,然后,终于滚出了打开的门扉,滚了出来。
滚出来的,是一个圆凳,放在大厅里的圆凳,雕花刻龙,非常的美丽,而现在,这个圆凳正咕噜噜额滚出来,而在滚出来的刹那,人们定睛一看,才发现,那踩在两个圆凳上的,竟然是两个雪白的小东西。
一只小狐狸。
一只小老鼠。
而那圆凳却咕噜噜的滚在单长渡面前十米处,停下,而后,那只小狐狸的尾巴一卷,接着,那侧着的圆凳瞬间便一转,“当”的一声放在了大街上,而小狐狸和小老鼠身子已经轻轻的一跃,然后,站到了凳子上。
而站在凳子上的时候,那只小老鼠怯怯的看着小白一眼,然后,眼底露出一丝委屈和难为情,最后还是乖乖的转过了身子,然后,将小屁股翘起来,对准了单长渡,接着,抬起自己的小爪子。
小爪子上竟然拿着一团纸巾。
纸巾上,还带着一点黑。
黑。
所有人都忍不住将单长渡嘴里的黑色和小老鼠爪子里的纸团上的黑对比了一下。
似乎,一个样?
难道说,他们的将军,被糊了一嘴巴的,老鼠屎?!
所有人瞬间都不敢去看他们将军的目光。
而小白站在那圆凳上,翘起二郎腿,然后,掏出爪子,将爪子里的花生扔向自己的嘴巴,咬得咔蹦作响。
单长渡想起指尖上的那点花生碎粒,顿时,恨不得吐了!
他十年来,脸色都没有这么黑过!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一个大将军,和两个畜生计较,实在是,太丢面子了。
单长渡的手在抖。
“谁的畜生?!谁的!”
他自然知道是谁的,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是想要宣泄一下自己内心的怒意罢了。
至少,很少有人,敢这样直面他的怒意。
但是,有人敢。
少女的声音响了起来:“抱歉,这是我的。”
“但是,我觉得,它们并不是你口中的畜生,它们比一些人都还懂得一些最基本的东西,比如不滥杀无辜,不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无所不用其极,也更不会,将刀,杀向自己的同伴。”
“当然,以前我并不知道,而现在,我认为,这些人里,或许,还包括了你,单将军。”
少女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感觉,是失望,是叹息,是无奈。
或许,还有其他。
宋晚致走了出来,站到了所有人面前。
单长渡忍住心中巨大的怒意,然后,接过旁边士兵递来的一张干净的帕子,狠狠的将自己的嘴巴擦干,然后,看向眼前这个少女。
敢称自己是宋晚致?!然而尽管多年未见,眼前的少女,不论气质容貌武功,又哪有半点当初那个小姑娘的影子?!而且,这少女用了独孤散人的拙剑,接住了他的一枪,但是,从那一枪中,他并没有发现少女身上有任何的武力,所以真当他是傻的?!
单长渡握紧长枪,冷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女:“想要冒充小宗主,你恐怕,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小城内的人看着眼前的少女,发出一阵阵的怒喝声:“敢冒充我们的晚致小姐,该杀!该杀!”
“真有脸!还敢假冒她!她那样的少女也是你能够比得了的吗!”
“无耻之徒!该杀!”
人们对眼前这个站在那里清清淡淡的少女表示鄙夷和怒骂!
然而,那些声音落到少女的耳朵里,却丝毫未曾入耳,或许,在更深层上,这些人对于她的怒骂,正是因为对于她的尊崇,为了她而骂她,这本身,便是一件无法说清楚的事情。
然而,宋晚致知道,此刻,无论自己再怎么说,没有强有力的证据,都无法得到大家的认可,有时候人很简单,有时候,人也很复杂,复杂的看不透,简单的时候,可以执拗的认定一个答案,便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昭国皇后的旨意和现在在这里的几个神将,给予了他们撞墙的勇气。
宋晚致依旧站在那里,看向他们,道:“我是一个普通人,不论我曾经是谁,我其实,和大家一样,都很普通。”
“有自己所喜爱的,有自己所崇拜的,有自己所厌恶的,有自己无能为力的。”
“然而,我现在从这里走出来,是不想见到任何人再受伤,任何人再流血。因为,这些人,本来便是无辜。”
“单将军,你们想要杀我活或者是想要杀独孤散人,那只是因为你和我们站在对立面,但是,你不能,将他们牵扯进来,如果这样,你和明城里那个自私自利为了一己之私而将整个城池里的百姓献祭出去的明王,又有什么区别呢?”
“哪怕我并非宋晚致,但是,我也曾经听过;您的威名,你和另外四个将军一起并称为昭国的五神将,那是因为你们在边界的厮杀里,一次又一次捍卫了昭国定了领土,你值得所有昭国人的尊敬。可是,现在的你,为了逼迫我们出来,不惜牺牲这些人,难道,真的没有一点的愧疚或者忐忑吗?”
少女那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在询问,然而眼底,却分明带着不认同。
单长渡听了少女的话,摇了摇头:“小姑娘,你太天真,也太稚嫩了。你经历过什么就敢来教训我?在任何一场较量中,总要做出一些选择,你不懂,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牺牲一些人,总是无法避免的。”
宋晚致摇头:“不,在绝对的灾难面前,或许这些无法避免。然而刚才,你却并非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而只是为了你自己和皇后的利益!”
“你竟然敢说皇后!”单长渡瞬间大怒。
宋晚致微微摇了摇头:“我并不争对任何人,也不会故意去说任何人。只是,有错误的,我就想说。您是单将军,是昭国的大将,你手上握着千千万万人的性命,所以,你这样做,就要三思!这些老人,小孩和男人根本就是无辜的,他们都亲朋好友就在这座小城内,你只需要选择再麻烦一点,就可以还给他们清白,但是你偏偏选择了最残暴的一种,难道,这些百姓的命不是命吗?”
周围的百姓看着眼前的少女,那如冰玉相击的声音里看似平静,然而却隐约有什么东西要勃发出来,那种力量,似乎,又可以撼动一切。
是呀,想起刚才,所有人都心里一咯噔。
有时候,当自己在微末的位置上呆的久了,便会忘记一些本该属于自己的权利。
比如,活着的权利。
卑微者便该被践踏?!被毫不在意的牺牲,而自我,便是连反抗都勇气都没有便承受住了这安排?!
为什么?!
而单长渡被少女的咄咄话语弄得脸色一变,他冷笑道:“像你这样的人,配和我说这些?黄毛丫头,什么都不懂!”
宋晚致看着男子那微微恼羞成怒的脸,然后,抬起眼,看着周围那些人。
他们的目光不由被眼前的少女所吸引宋晚致站在那里,道:“大家难道仅仅因为一个传言就去否定一个圣人?仅仅因为帝王家的权威不可挑战所以就不允许小小的我来说话?抱歉,我做不到,散人是好人,否则,他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候站出来?所以,任何污蔑的言语对于他说而言,都是不公平的他该有荣耀。”
单长渡听了少女的话,觉得眼前的少女太傻了,他一抬手,对着所有人道:“荣耀?好人?被污蔑?你问问,有谁相信你的话,相信那独孤散人是一个好人?!相信皇后和太宗都是错的?!谁相信?!”
谁相信?
单长渡的话说出来,周围安静无声,宋晚致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一张张沉默的脸。
单长渡冷笑都看着眼前的少女,讥讽:“你看,没人相信,你……”
然而,在单长渡绝对冷嘲热讽的声音中,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然后,生生将他所有的话语强悍的截断。
三个字。
——我相信。
------题外话------
好久没这么早更过啦,终于调整过来啦,嗯,早上好。
☆、第十七章:求一个公道
我相信。
这三个字本身很粗糙,但是在此刻,这种粗糙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量,仿佛平地惊雷,大漠荒烟,戍北旱雪。
以另外一种雄壮的姿态切断一切。
人们看去,想要看一看说这话的是谁,是什么样的勇气使他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敢站在整个皇族的对立面,为那阁楼上和阁楼下的人做辩护。
角落里的面摊前,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衣衫褴褛,但是分外干净,站在那里,脸涨得通红,在所有人尤其是单长渡那看来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他?
竟然是这样一个毫不出众的少年?
单长渡的眼睛微微一眯,而站在那里的少年,颤抖的更加厉害,仿佛马上就要晕倒。
单长渡看着眼前的少年,轻嗤声都准备好了。
但是,他没有晕倒,反而站得愈发的笔直,然后,握紧拳头,对着站在那里的单长渡吼道。
“我相信!因为,我家公子相信!”
他拼尽全力的吼出这句话。
而当他的话说完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才朝着他的后面看去。
一个破旧的面摊,只有一张桌子,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污垢,即便是洗刷也洗刷不干净。
桌子前坐了一个落魄的年轻人,穿着一件破旧的衣衫,衣衫上缝了一片片针脚,然而那针脚太粗糙,不过是将一件衣服面前缝合在一起。
连买一件最普通的衣服都没有,可以想象,这个人是多么的落魄。
落魄的青年坐在那里,慢慢的将那碗面里面的最后一根面给卷入自己的嘴里。
人们就这样看着他吃面,看着他珍惜的将最后一根面卷入自己的嘴里,慢慢的咀嚼,接着,双手捧起碗,将里面的面汤也喝得一干二净。
恐怕只有久久未食的乞丐,才有连最后一根面和最后一口汤都不放过。
然而,人们看着他,即便眼前此人看着落魄,但是却一点也没有让人感觉到落魄的感觉来。
他珍而重之的将这破碗给放下,接着,看了过来。
一双,清冷的眼。
像是窥探人心。
他看向单长渡,然后,开口:“我相信。”
很平淡,平淡到无法反驳。
但是,人们看着他身上那破旧的青衫,暗地里摇了摇头。
你相信?但是你相信能有什么用?一个吃碗面都觉得像是吃珍馐的人,大概是永远没什么机会的。
单长渡手里握着长枪,然后,冷笑着看着他:“你算什么东西?你拿什么相信?你说那个独孤散人是好人,而你,难道不知道挑战昭后的权威后果是什么吗?”
落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