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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站在那里,任凭海水浇过来,远远的看着那处。
它不会流泪。
只会,流血。
它的爪子深深的陷入的地底,恨不得刺穿自己的胸膛。
它哀嚎出声,眼底满满的渗透出一丝血色。
它这一生,为你而生,陪着你度过那么长的独孤岁月,现在,终于被你活生生割断!
无边无际的天空,黑暗席卷着整个天际,只有那黄金巨龙身上的光辉照耀整个人世。
风浪卷了起来,归墟之间,一波波的黑潮突然席卷而来,旋转起海浪滔天,吞噬一切!
这才是,真正的天地大阵。
借助归墟之力,让所有都走向终结!
而在这个时候,一声龙吟响了起来,黄金巨龙已经将秦皇的魂魄完全吞噬!
它兴奋的腾跃而起,然后窜入高空!
宋晚致踉跄着站起来,然后向前冲去,然而刚刚一奔,小白便瞬间扑了上来,然后抱住她的腿。
不要去……
小白答应过主子便是小白死了也不能让你去……
萧雪意瞬间上前,然后紧紧的抱住宋晚致。
宋晚致哭道:“他在那里!他在那里!我要去陪他!”
谁?
而就在这个时候,黄金巨龙的身上,一道银色的身影从龙身上滚落下来。
银袍。
多少次,在那危险的绝境中,出现过这件银袍的身影!
所有人全身冰凉。
“苏相!”
“大哥哥!”
然而,那银袍的身影还没有完全的落下,接着,便被黄金巨龙的龙须卷着,然后,它顿了顿,然后,伸出龙须,猛地将男子的心口贯穿!
宋晚致听见自己的脑海里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
她终于知道,有什么东西要彻底的失去了……
“不!”
她瞬间挣破一切,然后朝着那个男子所在的地方扑去,那么远那么远的距离……
梦忱!
梦忱!
梦忱!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苏梦忱回头。
巨大的龙须刺破胸膛,尖锐和吞噬却似乎早已习惯,然而心口那个地方,却撕裂的千疮百孔。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处那个疯狂奔来的少女。
大雪茫茫,谁又是谁?
他张口,嘴唇微微颤抖,然而却依旧带着笑意,温柔彻骨。
“再见,吾爱晚致。”
再见,吾爱……
风吹着雪迎面扑来,那温柔而细细的雪,伴随着男子最后的呼唤,轻柔的擦过她的脸颊。
不……
苏梦忱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那个贪婪吞噬着自己血液的巨龙,然后,目光浩瀚而锋利!
苏家如果要消失,那么,也要让你们一起灭亡!
从此以后,天上地下,碧落黄泉,再也不会有任何的秦皇巨龙!
他伸出了手,接着,修长的手指,突然间探入巨龙的龙首,插过那锋利无匹的龙鳞,接着,一笑。
一起,永沉归墟吧!
“哄——”
铺天盖地的黑色大浪席卷而来,男子抓着黄金巨龙,黄金巨龙将龙须探入男子的胸膛,然后,朝着那无人到过的沉沦之地落下!
宋晚致扑过去!
不!
那个地方!那样的地方!你怎么能一个人去!
她扑过去,没有人能够阻挡,小夜在后面哭了起来,所有人眼底含泪。
苏梦忱,终于选择了以这样的方法来换这个世间太平安稳。
宋晚致什么都不知道,她只能向前,朝着那无边无际的黑色中向前!
小白和阿朱死死的抱住宋晚致,然而却被她带向了更深处!
“哄——”
宋晚致听到了什么炸裂的声音。
然而在那炸裂的瞬间,那浮岛上的千机伞却残留着主人最后的意愿,然后飞过来,在宋晚致的面前瞬间撑开!
巨大的伞,遮蔽了一切的东西,带着宋晚致再次落到浮岛之上。
宋晚致全身冰凉的躺在那里。
巨大的伞在天地间撑开,遮住风,遮住雨,遮住雪,也遮住血。
一滴滴的血从伞面伤滑落下来。
她甚至分不清,哪些是苏梦忱的,哪些是黄金巨龙的。
一角银袍缓缓的从伞下滑落下来。
便是光阴之刃也没有割碎的银袍,到了现在,只剩下这么一角。
他留给她的东西,却只有这一片衣角。
伞在上。
为你遮挡住最后的死亡,这大概是那个男子最后的保护。
少女躺在那里,麻木的看着那把旧伞,天地一片黑暗。
那年清贫山野,几句夜话,又谁知今生雪冷,天涯无家?
长桥上谁人提笔曾将岁月画,而今万物又怎抵得过那一枝野梅花?
谁人撑着一把伞,走过长桥雨廊只等那雪纷纷下。
迈过那二十一年只为遇见十六岁的她。
生也罢死也罢,相思门前待三生石上枯草发芽。
且共这余生长久来世成双,莫失莫忘。
——
——
六年.
宋晚致已经离开六年。
她路过山,山不会说话。
她路过水,水不会说话。
她一个人在人世跌跌撞撞。
她带着小白,阿朱,还有那只小老鼠,一起在天涯海角间穿梭,她说过,要走遍天涯海角。
其实这是一件特别奇特的旅程,她和最普通的人一起生活,穿着旧衣,拿着破伞,在天地间晃荡,她和海外异族学着说话,也曾在大海里去学如何捕鱼,她也曾在更遥远的国度,和那些百姓肩上挑着石头,一起去修筑有防护的城墙,然后灰头土脸倒在床上便不想洗澡,她也曾学着当一个绣娘,混迹在大千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里,等着新一天的光。
但是还有时候,她会在天地间穿梭,然后去看那苍山的萤火,去看那寒山的墨梅,还有一个人躺在无边无际的海面小船上,去感受那天地之间,只有繁星和我的感觉……
然而有时候,她也会遇见风雨。
一人三只常常因为露宿野外而遭受暴风雨,然后缩在一棵树木下等待天亮。
小白学会了烤鱼,然后每次烤鱼的时候都会将鱼刺剃干净。
这让宋晚致对它的爪子感到尤为的不放心。
干不干净?
小白“嗷呜”一声摊开自己的爪子给她检查。
看吧!女主子!看!你看看干不干净!
阿朱和小白也有了一只小狐狸,而作为“妻奴”的小白简直恨不得将自己的腿给跑断,任劳任怨,这让小老鼠感到分外的不开心,于是在小小白出生以后,小老鼠霸占了小小白,每晚都抱着小小白睡。
他们遇到过战争,遇到过流民,遇到过尔虞我诈,甚至吃饭被坑强迫下来洗碗。
但是这其实也算是一件有趣的事吧。
六年,宋晚致有时候会觉得余生太长,长的看不见头,在那绵延的尽头,不知道是否能够相逢。
但是有时候,却又觉得太短,短的她无法将余生一起走的天地看完。
你去过的地方,她要去。
你未曾去过的地方,她代替你去。
只是有时候,心口会有些疼,刚开始是麻木的,后来疼痛的让人呼吸过不来,而到了后来,那种痛逐渐融入骨髓,成为身体和生命的一部分。
遇见高兴的事情还是会开心,看见美丽的景色依然会驻足,遇见善良的人依然会感动。
只不过有时候半夜醒来,常常会抹出一把眼泪,然后转过头,便看见小白默默的蹲在窗台,抬头仰望。
她去拜祭最大的寺庙,然后覆着萧雪声魂魄的锁魂针和雪狼的毛放入往生池中,她知道,那个少年将会摆脱所有的枷锁,以一个名叫“朝生”的少年而存在。为了让他投身在一个好人家,有一个好相貌,遇见一个好姑娘,宋晚致将身上所有的钱财还有小白藏起来的私房钱都塞入了功德箱。
人来人往,大千人世,她走过路过,谁都不知道她就是那个宋晚致。
有时候她常常会听见他的名字,有时候在一个地方呆着,任何一个角落听见这三个字中的每一个,那些微的疼痛便加剧,然后她便准备着包袱,和小白他们再次到下一个地方。
生命仿佛一条河流一般往前,连她都不知道,她的下一步将会是什么地方。
每一天都会遇见生离死别,这本来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生命的尽头,没有谁能避免。
但是,依然要活着,而且,要好好的活着,难道不是吗?
最近,宋晚致常常会半夜醒来,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每一次她都会恍惚,恍惚的觉得那种有他的感觉再次出现,但是等到她用尽一切去感知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渐渐习以为常并且不再执着。
只不过,最近这种恍惚越来越多,她蹲在树下,看着那一天的明月,心中暗想。
梦忱,我大概是太想你了,如果有一天我实在想去找你,你会让我一起吗?
思念深入骨髓,生命无休无止。
当新的一年,她在海上看见那漫山遍野的梅花开的时候,她想了起来。
冬天到了。
冬天到了,她决定去看小夜和莲萱,还有萧雪意他们。
也不知道小甜甜和阿萱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当她走过熟悉而陌生的城池进入皇宫的时候,她便看见了小夜,沉瑾还有小甜甜。
小夜又怀孕了,小甜甜长成了一个美丽小姑娘。
当小夜牵着小甜甜的手告诉她以后再也不准偷吃她的东西的时候,宋晚致忍不住微微一笑。
大概是感觉到异样,小夜转过头来,看见了宋晚致。
一瞬间,她愣在了那里。
“小夜,姐姐来了。”宋晚致如是说。
小夜僵硬的站在那里,瞬间哭出了声,然后又笑了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朝着宋晚致跑来:“姐姐!”
宋晚致将她抱入自己的怀里。
“姐姐姐姐!”小夜拼命的呼喊着。
宋晚致抱住她,像是往常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忍下一时的泪意,然后牵着她的手道:“都大人了,哭什么?还怀着孩子呢。”
小甜甜看见宋晚致,然后伸出双手,甜甜的喊:“美人姨抱抱!”
宋晚致伸出手将她抱了起来。
小甜甜嘴甜的道:“美人姨好美!小甜甜要香香!”
宋晚致在她粉嫩的脸上亲了一下,小甜甜反身,抱住宋晚致的脖子,然后在她的脸上狠狠的“吧唧”亲了一大口。
小夜顿时怒了:“你这个小甜球!不准给我抢人!”
小甜甜对着小夜吐了吐舌头。
其实,还是和小夜很像呀。
沉瑾在旁边跟着,微微一笑,看着他们三个人。
而小夜的目光一转,看见拖家带口的小白从宋晚致的袖子里钻出来,顿时惊讶:“你你你,你有娃了?”
小白翻了个白眼!
小夜瞬间觉得人生太快。
宋晚致像往日一样给小夜做饭,烧菜,晚上的时候姐妹俩躺在床上说话。
“姐姐你这六年都去了哪儿?”小夜紧紧的抱着她。
宋晚致便微笑着将这些年的所经过的事情讲给她听。
讲到后面,半梦半醒间,小夜抱着宋晚致问道:“姐姐,你还好吗?”
其实千言万语想说的只有这么一句罢了。
宋晚致微笑着,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很好,小夜,姐姐很好。”
怎么能不好呢?
这一生的路那么长,她答应过他,一定会好好的活着。
小夜更紧的抱住她。
住了几日,宋晚致便和小夜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