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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灵皇帝的脸都僵了,他愣了许久,才哆嗦着嘴唇说道:“冤孽!冤孽!”
陈姓女人是我母亲杨皇后最痛恨的女人,本宫时刻不敢稍忘。而陈姓女人所出三子二女,出息的只有萧承业一个。是以萧承业就是陈姓女人年老色衰后唯一的指望,是她的生命寄托。萧承业好死不死,偏偏律己极严,道德感极高。对付这样的人,本宫太有心得了。
三年前公主府那场宴会,本宫命侍女偷偷在萧承业的酒中加了点料,又寻了个长相身材颇有几分似本宫的青楼女子陪了他一夜。第二天早晨,本公主趁他昏睡未醒,大摇大摆躺在他身旁。萧承业一醒过来,见到这副景象,顿时魂飞魄散,如同丧家之犬,狼狈而逃。从此本宫就成为他挥之不去的阴霾,诸事凡牵扯到本宫,他便退避三舍。在本宫的设计下,他失却人心简直是必然的结局。
“既如此,朕是留你不得了。朕万万没想到,你连自己的亲生哥哥都要算计。”昭灵皇帝显然是真怒了,他竟不顾有求于本公主,直接拔出宝剑来。
“父皇息怒!女儿怎会亲身上阵那么傻?”我自然明白昭灵皇帝此时顾忌的是什么,跪在地上大声为自己辩白,“父皇请细想,若不是太子哥哥平日里便有那么几分绮念,怎会深信不疑?若要怪,也只怪那个姓陈的女人。那姓陈的女人口口声声说女儿是野种,太子哥哥这才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昭灵皇帝脸色铁青:“这个贱女人!陈素娥她真敢这么说?”
本公主却知道这是昭灵皇帝在装傻。陈姓女人陈素娥在皇宫里究竟是怎么说的,本宫于襁褓之时便听得清清楚楚,就不信昭灵皇帝一无所知。
本宫的母亲杨皇后被废之时,废后诏书中的“举动轻佻”大有可疑,陈素娥口口声声说本宫未必是昭灵皇帝的亲生女儿,想是与宫闱秘事有关。是以置太子于死地的方法千千万万,本宫偏偏要下水走这么一遭,为的就是想逼出昭灵皇帝一句话。
“女儿只想问父皇一句话,我母后对父皇究竟如何,父皇难道真个不知道吗?”
昭灵皇帝颇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重重吐出一口气:“夕月,你母亲与朕少年结缡,恩爱非常,朕心中清清楚楚。她从来都没有背叛过朕,她密召巫祝进宫,为的也只是挽回朕的心……”
听昭灵皇帝这么说,本公主就笑了。
“凤凰男。”我红唇轻吐,清清楚楚地说道。
“什么?”昭灵皇帝就愣了。
于是我不待他再说什么,立起身来,稳稳地向前走了几步。昭灵皇帝人近在咫尺。因为过度沉溺酒色的关系,刚刚年逾花甲的他已经满头白发,但深深的皱纹仍遮掩不住他眉眼的轮廓。我相信,任何人见了他,都要评价一句话,他年轻时必然是位大帅哥。
年少英俊,九五之尊,才华横溢,胸怀大志,所以说我的母亲杨皇后至死都对他死心塌地,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可惜只是个凤凰男。我在心中感叹了一句。本公主把所有曾经依靠女人娘家提携、时过境迁后便拔鸟无情的男人都归在凤凰男这一类。
“我说,父皇您是凤凰男,忘恩负义的凤凰男。”本公主的声音如珠玉落盘,在紫泉宫中回响,分外清晰,“您年少之时,太皇太后和摄政王狼狈为奸,把持朝政。您一直想亲政,却迟迟不能成功。无奈之下,便娶了弘农杨氏家的贵女,也就是门生故交遍布天下的杨丞相的嫡生女儿为皇后。那时太皇太后和摄政王都不甚同意,天师道的那位国师甚至说妖孽将生,唯有娶寒门女儿陈素娥为后才是社稷之福。您当时又是怎么做的呢?丞相府后花园翻墙而入,才子佳人私定终身,逼得杨丞相不得不点头,应允了这门婚事。您将杨皇后娶进金雀宫,杨丞相便在前朝为您竭尽全力……”
“大胆!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何人告知你的?”昭灵皇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用手指着本公主,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国师说的没错,妖孽将生,而你就是那个妖孽!”
可是昭灵皇帝忘了,若是本公主是妖孽的话,那么这个妖孽,却是因为他管不住自己下半身,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国师说的话你也相信?”本宫忍不住哈哈大笑,“国师还说陈素娥是社稷之福,可她给大熙带来了什么?她给大熙带来了陈家这个强大的外戚,她才是大熙覆灭的罪魁祸首!”
提起陈家,昭灵皇帝显然清醒了一些。他决心先忍辱负重,好让本宫为他卖命。因此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本宫柔声说道:“夕月,你莫怪父皇。父皇也是一时糊涂。当年父皇确是真心待你母后的,可惜她性子太过要强,才会闹到那般下场。如今强敌在侧,御敌要紧,待父皇平定了陈家叛乱,便一纸诏书,追封你母亲,可好?”
本公主目光闪动:“如是说来,父皇是不追究女儿算计太子哥哥之事了?”
昭灵皇帝眼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继而说道:“陈氏造反,理应诛灭九族。太子是陈素娥所出,难辞其咎。既然他已畏罪自杀,死了也便死了。”
本公主步步紧逼,撒娇般地说道:“既如此,女儿不但无过,反而有功。父皇,您要赏罚分明啊。”
昭灵皇帝额头上青筋迸出,然而他对死乞白赖撒娇的本宫却有着一份格外的宽容。“赏!赏!”他连声说。
“父皇,您可知道,女儿为您做的事情,何止这一件而已。若非……”我的话还没说完,宫外有踉跄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满身是血的御林军疾奔而来,禀报说:“圣上,禁宫城门怕是守不住了……”话音未落,已然气绝。
昭灵皇帝面上愈显焦躁,向着本公主言道:“朕知道,朕都知道。这些年来你将崔伯言那小子吃的死死的,又笼络住了楚少铭,朕都看在眼里。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夕月,此间事急,你快召集你的私兵前来守住大殿,再飞鸽传书,要楚少铭速来救驾。朕先入地道暂避几日。”
昭灵皇帝一边说,一边旋开了高台龙椅之上的一个开关,一阵奇异的响声过后,龙椅后的墙壁上出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大洞。
“夕月,外间诸事就托付给你了。朕先入地道暂避。”昭灵皇帝道。
本公主面上露出一丝嘲讽。此间地道,是大熙皇族为了避难修建,可通至城外。昭灵皇帝哪里是入地道坐以待毙,分明是见事不谐,打算脚底抹油了,却想骗本宫为他断后,拖延时间。
本公主且不动声色,微笑着看着他弯腰走入地道,不过瞬间工夫,便大惊失色地退出。
“父皇,女儿忘了禀报一件事。”我便在这时开口说道,“紫泉宫因有地道,回声太过空旷,女儿听了有些害怕,只是一直不敢向父皇说起。天可怜见,去年,女儿和冠军侯在城外游玩,无意中寻到了另一侧地道的入口。很是花了些银钱,雇了工匠将这条地道堵住了,惟余五尺见方之地,可供人容身。父皇不若在此暂避,待陈家退败之后,女儿再放父皇出来?”
“你!”昭灵皇帝大怒,他此时哪里还不明白本公主话语中戏弄之意,一怒拔剑,向本宫刺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对峙
“你若一剑刺死了我,谁替你魅惑陈文昊?”我不慌不忙,抬头挺胸,迎着他的剑锋,如是说道。
此时图穷匕见,本公主懒得用“父皇”、“圣上”等恭敬的称谓,一个将要以羞辱的姿态死去的末代帝王,对他那么恭敬做什么?
长剑带着风声,从我身侧一掠而过。
昭灵皇帝停住脚步,收了剑,嘲弄般地望着我:“夕月,你还是这般自负。你难道以为陈文昊不知道你的底细?你觉得他还会看上你这个残花败柳?“
我神色不变:“陈文昊到底对我有没有觊觎之心,你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
昭灵皇帝愣了一愣。
那却是本公主也不愿忆起的场景。九年前的那个夜晚,大雨如注。陈文昊当时不过十八岁,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却敢带着一群黑甲御林军冲进本公主的飞星殿,凶神恶煞般铁青着脸,逼着我喝下那黑如墨染的药汁。
本宫当时形容疯癫,披头散发,不住地用脚踢他,用牙齿咬他,他却眉头皱也不皱,拿着药碗的手都没有移动分毫。强行灌了一碗汤药后,他以为本公主已然昏迷,便趁机抱着我不肯松手。
“你莫要伤心,莫要难过。他不要你了,我要你。你等我,我会娶你!”十八岁的青涩少年在本公主额头轻轻印上一吻,宛如盟誓般说,却不知道本公主将他的疯言疯语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几天之后,便有紫泉宫的小宫女偷偷摸摸跑来朝浅薇报告说,御前侍卫陈文昊妄图求娶本公主,却被昭灵皇帝骂了一通,赶了出去。
“是,他是向朕说他要娶你。朕就要他先把跟琅琊王氏的婚约解了,再去挣个万户侯回来。”昭灵皇帝毫不掩饰他对陈文昊的算计。
本公主敢肯定,他当时的打算一定是想让陈家和王家反目成仇,再叫陈文昊在漠北重蹈他兄长陈睿晟的命运。但,同样的招式对陈家只能用一次,这个浅显的道理,难道昭灵皇帝竟然不懂吗?
“结果这小子率军去河西驻扎了一年,第二年就上书乞返,把王家女接到京城来完婚了。夕月,你魅力不够啊!”昭灵皇帝幸灾乐祸地说,虽然本宫不明白他这个时候幸灾乐祸做什么。
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一个后背插着半截标枪的御林军闯进紫泉宫,嘴唇抖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话未出口,身子却软软向前倒去。
“事急矣!”侍立在紫泉宫门口、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培元见状,突然跪下来向昭灵皇帝说道,“求皇上不要再责罚公主,当以大局为重,共商御敌之事。”
可此时还有什么好商议的?大局已定。
“李培元!”昭灵皇帝瞪了本宫一眼,突然向李培元叫道,“传朕口谕,即刻命令禁宫中所有宫女太监奔赴前门,拿住了犯上作乱的反贼,朕重重有赏!”
李培元十分犹豫,拿眼睛望着我。显然,连李培元也看的清清楚楚,这不过是昭灵皇帝的缓兵之计,拿他们这些下贱人当炮灰用而已。
于是本公主就笑了。
“李培元!”本宫也大声叫道,“传本宫的话,即刻命令禁宫中所有宫女太监大开宫门,跪迎真命天子驾临!另按本宫先前吩咐,将准备好的柴薪都搬进来吧,搬到紫泉宫中,好送昏君上路。”
“你!夕月,你好大的胆子!难道要弑父不成?”昭灵皇帝闻言,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目光怨毒地望着我,恨不得用目光杀死我。
我微微笑了笑:“女儿又怎么敢弑父呢?只是既然已经一败涂地,不如留一线尊严。自焚而亡总比当阶下囚来的好,这可是女儿苦心孤诣,为父皇想出来的,最温和的死法。李培元,还不快去!”
李培元声音响亮地应了一声,便有小太监抱着柴薪诸物鱼贯而入。
昭灵皇帝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显然,他从来不知道,本公主步步为营,苦心谋划了十数载,终于蚕食了他的后宫,收编了从不被他看在眼里的宫女太监。他从前颐指气使的下人们再也不肯听他的话,只肯听从本公主的调遣,这对他是一个沉重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