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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夫人将这细微表情收入眼底,“我儿这回当真是动情了。”她嘴上浮了抹笑意,继续道:“是以你才对外谎称她有孕,这样便能避过封王大典后要将她扫地出门的皇室规矩。待她母凭子贵的顺利进了王府,再随便找个由头称滑胎?又或者到那时已是真的有了孕……”
他知母亲对此早有怀疑,但如今听到句句正中心思,仍不免有些胆寒。只是看着母亲这面带和善的样子,也不像对此有何不满,便干脆撒娇似的问道:“可是娘,假怀孕的事儿已经被慕容宁给戳穿了!香儿出身低,还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名正言顺的跟我去新府?”
“既然喜欢,就让她一直留在你身边做个侍婢不好吗?去王府时以下人身份带过去。”
“可是……”他想说一但以下人身份带去王府,名讳记录在册,日后便无法再立为王妃,只是他犹豫了下。
饶是没将心思说出口,却还是没逃过槐夫人的眼睛。
“难不成,你当真想让她做你的王妃?”
夫人见儿子默不作声,便明白他果然有此意。不免奇道:“烟儿,你喜欢她什么?”
慕容烟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当真是不知道,她身上有哪点是该让他动情的?
他只知旁人若是对他不敬,他定会赏板子。换作她,却又觉得新鲜有趣;
旁人若是薄了他的心意,他会觉得不识抬举。换作她,却是有个性;
旁人若是做错了事,他会觉得笨。换作她,却成了可爱;
旁人若是撒谎,他会觉得不诚信。换作她,那是鬼灵精;
旁人若是偷东西,他会觉得罪无可恕。换作她,只觉得有想法懂变通;
……
如此想来,她这几个月来似乎没做过一件像样的好事!
直过了一个时辰又三盏茶,慕容烟才离开他娘的茶室。
槐夫人却似多久都聊不够,人走远了,还扶着门怔怔地看着那背影。
“长公主,”一直守在门外的纳兰嬷嬷见公子走后,便凑过来候命。私下里她更习惯这样叫槐夫人。
“纵是公子真要立那个侍婢为王妃,您也打算接纳她?”
“但凡是烟儿想要的,自然都想由着他,只是本宫不想再有一个女人夺走他。”
槐夫人的话里夹杂着怨恨和忧伤,纳兰嬷嬷知道她指的是慕容皇后。
人皆云生恩不及养恩,儿子自小在别人膝下长大,怎的可能对那人无情谊?在他心里,到底哪个更像亲娘……
“长公主,老奴倒是觉得自打那姑娘进府,公子可就再也没离开过南疆。当初是说小住一阵儿后还要回京康的,结果如今呢?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纳兰嬷嬷的一席话,倒是点醒了槐夫人。是啊,何必要跟儿媳辈儿计较?只要她能拴住烟儿的心,让他长长久久的留在汀罗,那京康的王府不就形同虚设了么?那他跟那个女人的‘母子情’不也就慢慢断了……
“对!”槐夫人蓦地想通了般,眼神都焕发了光彩,“那本宫就让她做一个只能呆在汀罗的王妃!”
她转过身笃定的看着纳兰嬷嬷,嬷嬷立马恭敬的微屈下身子候命。
她便吩咐道:“派人去查清她的来路,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是!老奴这就去办。”
入了夜,香儿这厢沐浴完正准备入睡。
想想今日之事也不可谓不是好事。一来假孕事件就这么简单的翻过去了,以后再也不用辛苦演戏了;二来找回了失窃的御赐宝瓶,婉婷就有救了!那么以后睡前至少有人聊聊天,不像这些新来的小婢女,除了伺候梳洗吃喝和做各种活计外,一句话多余的话都不说。
正在此时,暮然响起一阵叩门声。都快亥时了,谁会来?
她有点忐忑的走去开门,想着至少不会是坏人,坏人不会这么礼貌的叩门。
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女官带两个婢女。这女官香儿认得,是槐夫人身旁的芙蓉,先前见过几回。
“你们……这么晚了有事么?”
芙蓉粲然的笑着,眼睛都成了月牙儿,“姑娘,您今夜要住去清风苑。”
“什么?”她愣住了。今日确实有提到,只是没想到这种事还有强制执行的!
芙蓉安排道:“让这俩婢女伺候姑娘沐浴,然后换上新的寝衣,再带姑娘去公子房里。”
说着,芙蓉使了个眼色,那俩婢女就上前搀住香儿。
“等等等等!”她半举着双手阻拦道:“不劳驾了!我刚刚洗过!”
芙蓉优雅的笑道:“看来姑娘自己也准备的齐全了,既然这样,那就换了寝衣早点送姑娘过去好了。”
说着,又一个眼神,那俩婢女又要上前!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她还是半举着双手阻拦,只是这次没得到芙蓉的妥协。
芙蓉坚持道:“姑娘,这是规矩。”
香儿却是极为不解:“什么规矩呀?换个寝衣自己能换,干麻非要别人帮着换?”
“姑娘,您这样是难为我们。侍婢头回正式侍寝的沐浴和更衣理应由我们来伺候。您进府那次是公子瞒着夫人,自然随性些。但这次是夫人正式赐了收房,那自然一切得依规矩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自己换还是你们换不都一样么!”香儿实在想不通芙蓉为何如此死脑筋。
“当然不一样,”芙蓉委屈道:“若是姑娘自己沐浴还要自己更衣,那我们什么都没看着,回去如何回禀嬷嬷?”
香儿有种不详的预感:“什……什么意思?要回禀什么?”
只见芙蓉顿时羞红了脸,匆匆的将头垂向一边,言辞闪烁的说道:“当然是姑娘身子的发育情况,以便记录在册日后在欠缺处做些调补。”
香儿:……
槐夫人身边的人,她能怎么办!
以前一群女人在浴池里坦诚相见,也不觉有异。现在光溜溜的被三个女人盯着从上到下的查看,却觉得那羞耻感更胜于男人!
一柱香后,才终于换好了衣裳!只是,那也叫衣裳?
上回被慕容烟见着自己睡觉穿的亵衣,已是难堪不已!自有了那回经历,她便收起了房里所有亵衣,从此睡觉只敢穿密实的里衣。
呵呵,她嫌着亵衣太过轻佻,可那亵衣跟这寝衣比起来……犹如棉袄。
薄似蝉翼,轻如飞雪,透若琉璃……
这他娘亲的完全就是一件古代版情趣内衣啊!
☆、送入香房
澹台香披着一件雪紫色的貂裘; 在三人的护送下走过一条条游廊,穿过一座座院子。
好在那裘衣够大; 她可以将整个身子裹进里面,然后将开合的前襟拽的紧紧的,倒是一点儿风也刺不进去。
她又想到那宫里的女人侍寝时; 还要将全身脱光了卷进被子里,再由几个太监抬着去宫殿,便不由得气恼!各朝各代总有些缺德的礼官,发明出些磨人的规矩凌辱女性!
好在以慕容烟如今的品性; 应是听得了劝的; 不至于像初进府时那样可怕。香儿对于这点上,还是有点儿把握的。
平日里从瑞园儿去清风苑似乎也没那么远; 可今日穿成这奇怪的样子,一路总怕被人撞见成了明日的头条。便觉得这廊院怎么绕也绕不完。
待远远看到那描着‘清风苑’字样的三盏宫灯后,香儿又突然觉得这条路太近了!那三个不祥的字样; 就像是慕容烟边解着衿带向她招手……
不不不; 别瞎想!她打了个寒噤定了定神; 今晚定能全身度过。
三人直送她进了寝室的外间,让她连个回头犹豫下的余地都没有。到了寝室门口,芙蓉轻叩了两下原本就敞开着的门; 然后冲里屋柔声禀道:“公子,澹台姑娘给您送过来了。”
说完便俯首侧耳仔细听着里屋的动静。片刻后,里面传出慕容烟的声音:“那让她进来吧。”
香儿内心是多希望他能说句别让她进来!
婉婷转头嫣然笑着,右手轻轻搀了她胳膊; 左手让了让门那边儿,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进去吧。”
香儿看着她毫不掺假的笑脸儿,大概是真觉得这是喜事吧?哎,多像两个月前百花池门外的婉婷。
香儿只好又紧了紧前襟,顺势迈了进去。
屋子里香气弥漫,只是香儿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点什么熏香。
这是慕容烟早早叫人打开了花室的风孔,这天然的花香不仅令人心旷神怡,还倍感愉悦。
不过这却是她最看不惯的,一个男人整天屋子里也香,身上也香,又不是卖春的姑娘!
“你来,”慕容烟半卧在美人榻上轻唤了声。
香儿看着他那半死不活的懒散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特别是想到他让自己假扮怀子竟只是为了一个无聊赌约!
便怒道:“来什么来!慕容烟,这可不是我刚进府那会儿,你别再给我来那套,你知道我是誓死不从的!”
慕容烟倍感无奈的冷哼了声,手指着她说不上是气是笑:“我只是看你两手一直拽着貂裘太累!想让你过来拿件中衣换上……”
“再说了,让你来我房里的是我娘,又不是我!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既然不领情……”
“我领!”香儿果真在榻边看到一件叠好的雪色中衣。
想来慕容烟也算心细的,她这身行头确实极不方便。寝衣不能外露,裘衣又敞着前襟。
她便赶忙腾出一只手,上前两步伸过去想要拿那衣服。谁知这时竟被慕容烟近水楼台先得月,将它一把抄起,然后用力一掷!直接扔到门外,一脸无辜道:“没了。”
“慕容烟!”香儿气急败坏的冲他吼了起来。
他却不怒反笑道:“谁要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有,我好歹是你主子,你起码尊称我声公子。”
“或者叫王爷。”
“或者叫相公也行。”
……
“叫你妹!”香儿随手抽出个枕头就冲他扔了过去!
这玩意儿倒是打人不多疼,只是她这一激动竟是忘了那貂裘的前襟……
等转过神儿来赶紧以手去遮时,却见慕容烟自觉的垂头躲闪着……应该没看到什么吧?
待她整好衣服,他又轻挑着眉目讥笑道:“晚了,我可是知道你里面穿的什么了。”
这一番动静让屋外的人不安起来,先前见扔衣裳出来就直纳闷儿,这下又扔了什么?
“公子,姑娘,里面没事儿吧?”芙蓉还是壮着胆子问道。毕竟门儿尚未关,二人应是还未准备休息。
这声音着实把香儿吓了一跳!她们怎么还在?不是送我过来就该走了么!
慕容烟啧啧道:“没事儿,就是我这侍婢又不矜持又彪悍!”
然后门外传来几声窃笑,显然是想忍没忍住。
那笑声就像巴掌一样抽在脸上,让香儿觉得火辣辣的!她换了一副态度凑上前,压低了声对慕容烟说道:“要不公子先吩咐她们退下吧……”
慕容烟却摆出一副我也无能为力的姿态:“她们怎么可能听我的?今日我娘可是刚嘱咐了她们盯紧这事儿。”
“你是说她们一整夜都要在外面盯着?”香儿皱着眉头有些焦急起来,那不就是公开听窗户根儿么!
慕容烟轻笑着站起身,一步步向她靠近过来,直逼得她莫名其妙的退到了墙边再无可退。可他还是又上前欺了一步,近着身子挑衅道:“所以得让她们听到点动静啊,不然明日如何给我娘那边交待?”
说着,伸手轻挼了下她垂于鬓前的一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