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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他半个馒头,或许少年并不知道,那半个馒头是她从自己仅有的一日一个馒头中撕成了两半的。
小哥哥一开始都不说话,但小姑娘很爱说话,她会挑着眉拍着手或打转圈圈,跟他说山头的杜鹃花开了,有多么多么的美;隔壁的牛牛抓了一只小喜鹊,她看着很可怜就偷偷地放了,牛牛冲过来抓破了她的手;她今天又给家里拾了多少的柴火,比昨天进步了多少;妹妹还不会背三字经,她却会了,但她没有告诉爹爹,怕爹爹骂妹妹……诸如此类。
他牵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因拉他而磨破皮的手心,被牛牛抓破的手背,以及那双小小年纪就已经变得略微粗糙的小手,完全不像一个小丫头。
后来他也开口,跟她说说话,他问她,“你救我的时候,不怕被毒蛇咬吗?咬到了就会死了,哦你还这么小,你知道什么是死吗?”
她清脆如百灵鸟的声音一直绕在他耳旁,“我知道,死就是没了,可是我不怕死!去年妹妹掉进了河里,我不会游水,可是我还是跳了下去,我不怕死,可是我怕妹妹死,我想着,能将妹妹托上去就好了;六个月前我也救了一位老爷爷,他也是被毒蛇给咬了,但是我还是不怕,我举起石头把毒蛇砸死了,我觉得我一点都不怕它,反而应该是这附近的毒蛇怕我才对!小哥哥,你不知道,它们见了我就跑的样子多可爱,我就觉得很好玩啊!三个月前我在山上遇到大雨,滚下了山,烧了三天三夜,人人都说我要死了,娘亲把眼泪都哭干了,可是你看,我还活着,娘亲老说我命大。”
听着她欢快的语调,他笑得很开心。
这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小丫头,他真的很想睁开眼看看,有着这样一颗七巧玲珑心的小丫头,究竟长着怎样一副容颜。
他因蛇毒,失明了。
“小哥哥,你会不会留下陪我玩?”
“我不能留下来。还有很多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坏人很多,如果我不让自己变强,我会有危险,我娘也会有危险。”
“可是我很喜欢小哥哥啊!小哥哥长得好好看,比牛牛漂亮多了,牛牛老是欺负我妹妹,我不喜欢他,我不想嫁给他!我想嫁给小哥哥,小哥哥对我很好,笑起来很漂亮,我很喜欢小哥哥,想跟小哥哥在一起,也生一个姐姐和妹妹,那样我会很开心。”
“好,十年,你等得了我十年吗?等我完成了一切,我来接你,让你做皇后。”
“皇后是什么?能吃吗?”
“不能,但是,做皇后每天可以吃到很多很多好吃的,可以穿新衣服,会有好多好多人保护你,也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妹妹,还可以——”
“好!我要做皇后!拉勾勾!你不许赖!”
“好,十年之后,八月十五,十里坡。”
他给她他的玉佩,要她藏好,做为将来见面的凭证。
“我会忘,小哥哥,你写在我手上,我不洗掉!”
那还是个傻丫头。
他说要给她画一副画,做为谢礼。
“我的眼睛很大!”
“多大?”
“就是很大很大!”
“……”
“鼻子很高!”
“多高?”
“就是很高很高!”
“……”
“我的嘴巴很好看。”
“就是很好看很好看。”
“咦!小哥哥你怎么知道?好厉害!”
“耳朵也很漂亮对不对?手也很漂亮,脚也很漂亮,哪儿都很漂亮。”
“小哥哥好厉害!你能看见了吗?”
他按着乱蹦的她,喃喃自语,“才这么点高。”
“我会长高的!跟娘一样高!”
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慢慢地划过她的额、眉、眼、鼻、唇,摸着她那张小脸,心里已有了数。
然而,她再一次回来时,墨未干,画为成,她的小哥哥却不见了。
*****
其实呢……有木有跟我一样,觉得这章其实好甜蜜耶……
第7卷 352 阿咛,你好丑
352 阿咛,你好丑(2119字)
那些零零碎碎的回忆如画一般钻进容颜的脑子里,一幅幅闪现。
她的脑袋突然变得很痛,身体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她被师父救起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手心却还有那几个字。
她不记得他们的回忆,她只模糊地记得记忆里应该有那么一个人是值得自己去等待的,所以她傻傻地,就这样等下去……
她抱着脑袋,一直在想,一直在找,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小哥哥与眼前的夙非离的不同点。
不能是他……
那个曾经给过她这么多美好回忆的小哥哥……怎么能是这个伤害过她差点要了她性命的夙非离呢?
怎么能是这个抱着其他女人,把原本属于她的宠爱都给了别人的夙非离呢?
他是不是对所有女人都用了同一个方法,自己只是他谎言中的一个而已?
不……
命运不该这样捉弄她的……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气血翻滚,好难受。
忽而,那些在正在不远处找她的侍卫们正喊着她的“名字”。
忽隐忽现的声音在半空回荡着。
她怔住,渐渐地抬起头,脸上痛苦的神情有所缓解。
“叮咛姑娘——叮咛姑娘你在哪里——”
“叮咛姑娘——”
回声阵阵。
“叮咛——”
“咛——”
——“阿咛——阿咛——”
——“阿静——”
——“阿静,姐姐会保护你的,将来我赚好多好多钱给你买新衣服,让你上学堂。”
——“阿咛呀,对不起呀,娘对不起你们,没有钱供你们去学堂念书。”
——“你叫什么名字?”
“阿咛!我叫叮咛,爹爹跟娘都叫我阿咛,我还有一个妹妹,叫阿静,阿静可可爱了,等你眼睛好了,我带你去见阿静,小哥哥,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小哥哥,你看,我又抓到一条蛇!没毒的!要不要吃?”
“……”
“哇,好香的,小哥哥你真的不要吃吗?肉哦!我们家就是连过年都吃不上肉呢!”
“……阿咛,你才多大,连蛇都敢抓,小心以后没有男人敢娶你,看你嫁给谁!”
“为什么要嫁?阿咛有手有脚,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干嘛要嫁给别人?”
“小家伙,你知道什么。”
“小哥哥也没大阿咛多少!”
——“好,十年,阿咛,你等得了我十年吗?等我完成了一切,我来接你,让你做皇后。”
——“阿咛,过来,小哥哥给你画幅画,让你看看自己究竟有多丑!”
“瞎说!爹爹跟娘都说阿咛很漂亮!牛牛的爹爹也说阿咛漂亮,要我做他们家的儿媳妇!小哥哥你骗人!”
“不信?不信你过来,我画出来给你看,你就知道自己有多丑了!”
“才不是……呜哇……才不是呢阿咛才不丑呢,小哥哥是坏蛋……”
“啊怎么哭了,你丑还不让人说了,怎么说实话都不行啊……别哭了别哭了,笨阿咛,不许哭了,你过来!大不了我给你画得漂亮点怎么样?”
“你说真的,不许骗人。”
“当然!说说,你长什么样?”
“我的眼睛很大!”
“多大?”
“就是很大很大!”
“……”
……
——“阿咛……才这么点高。”
——“阿静,小哥哥说十年后会回来娶我的,然后我们就会过上好日子,阿静,姐姐终于可以让我们家过得好一点啦!”
“姐姐,可是……你会不会不要阿静了?”
“当然不会了,阿静,我们永远是好姐妹!”
——“阿静,阿静快跑啊!阿静——”
“姐姐……姐姐我怕……姐姐……”
“阿静!”
“姐姐——”
“阿静救我!拉住我,我撑不住了!阿静——阿静你去哪里——阿静——”
“阿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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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厉的喊声不停地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容颜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失声怒喊:“为什么……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既然让我选择了忘记,为什么又偏偏让我在这个时候想起来!啊——为什么啊——”
容颜的回声在半空回响着。
夙非离倏然惊了一下,回过头去。
“阿离,你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没有啊,什么声音。”
他的错觉?不会,那声音……
明明就是云容颜,他怎么可能会听错?
夙非离不信,他不觉得自己会出现幻觉,于是他四处搜寻着,终于在前方,看到一个疑似云容颜的身影。
远远地,他只看到她跪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她……怎么会出现在十里坡?
云湾湾虽然说她好得很,但她好不好,他只要瞄一眼,就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所以……她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十里坡??
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她根本就已经是个半死人,居然还能撑到这!
“阿咛,是云容颜。”
一听到“云容颜”,叮咛浑身上下僵硬一片。
第7卷 353 阿静,我是姐姐啊
353 阿静,我是姐姐啊(2058字)
“阿咛,是云容颜。”
一听到“云容颜”,叮咛浑身上下僵硬一片。
“怎……怎么可能啊……你不是说她伤得下不了床了吗,这里离西燕扎营的地方也有一段距离了,她怎么可能……”
夙非离远远地望着,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真的是她……”
“哎阿离!你去哪里?”
直到叮咛抓着他手的那一刻,他才恍惚反应过来。
是,他去哪里?
云容颜在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看着叮咛那期盼又略微受伤的眼神,他想要跑下去的冲动也渐渐地磨灭了。
再转过身,容颜已经站了起来,她每走一步,都似乎在刀尖上。
她好像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慢慢地向他们走来。
夙非离呆在了原地。
云容颜这次来是做什么?而且还是孤身一人。
来找阿咛报仇?她只有一个人,伤成这样,别说报仇,就是阿咛都可以伤了她!
他们都很震惊,以至于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容颜已经走过了那么长的距离,从一只手掌大的身影慢慢变大,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此时的她,仿佛幽魂一般,虚弱得可怕。
如此狼狈的云容颜,其他人几时见过。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问。
“干什么……”容颜喃喃自语,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她还能干什么呢?
她无端端会来十里坡做什么呢?
难道她要告诉他,夙非离,我才是叮咛,我才是十年前那个救了你陪着你说要等你十年的阿咛吗?你给我的画没有画完,你给我的承诺也没有做到,我如今来讨债了?
不……她不会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