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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画进来时候谢芳华梳洗,收拾妥当之后,有人将饭菜端到画堂,李沐清放下书卷,进了画堂。
二人一起用过饭后,来到府门。
因乱葬岗在城外,距离比较远,二人骑马,门口早已经备好了马匹。
李沐清吩咐人拿来一顶斗笠,递给谢芳华。
谢芳华看着女子的斗笠,四面蒙着面纱,她对李沐清挑眉。
李沐清笑着道,“你难道不知道自从临安城之事后,你有多出名吗?不少百姓人家,为了求保平安,都供奉了你的画像。你想被人认出,徒惹太多麻烦?”
谢芳华对于自己临安城一事后出名知道,但还真不知道供奉这事儿,不由无奈地接过斗笠,戴在了头上。
二人骑马,出了别院,向城门走去。
平阳城与谢芳华以前几次路过来时并无不同,这座靠近京都最著名的城池,依旧十分繁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无论是京都的风雨,平阳城暗中的争斗,南秦、北齐的紧张局势,都未影响百姓半分。
来到城门口,守城人给李沐清见礼,恭敬地放行出城。
从城门口的兵力布置来看,才能看出些与以前松懈的不同来。
出了城,李沐清对谢芳华道,“乱葬岗在城外五里处。”
谢芳华点头,“这平阳城,也就那一处乱葬岗吧?”
“嗯。”李沐清点头。
“我去过那里。”谢芳华想起她重生后,忘记了秦铮,前往无名山的队伍里,秦铮被迫害,躺在乱葬岗,她扔给了他一个包子。
那时候,秦铮是记得她的,他一个孩童的身体,有着前世的记忆,而她全然没有,死一个英亲王府的小王爷,与她对皇室宗室当时的仇视态度来说,没多大关系,他死了就死了。
不知道当时秦铮是什么想法。
她一直没问他当时在想什么。
后来,若没有郑孝扬呢?没有郑孝扬引走了狗,没有紫云大师救了他,没有英亲王府的人终于找到了他,他若是死了呢?
那时就死了的话,他可甘心?
他当时是什么心情?
而她呢?她恢复所有的记忆后,记起他时,他若是已经死了,她可会后悔得肝肠寸断?
这些,她都不得而知,如今也想不出来会如何。
如今,唯一庆幸的是,秦铮还活着,这么多年,他早已经改变,再不是前世只顾着南秦江山的英亲王府铮小王爷了,不知不觉的,她竟然成了比南秦江山还更重要的那个人。
如今再想前世,只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李沐清讶异地看着谢芳华,“你去过那一处乱葬岗?什么时候?去做什么?”
谢芳华打住思绪,声音带着浓浓的情绪,“很多年以前了。”
李沐清恍然,“是去无名山的路途中。”
谢芳华点点头,怅然道,“是啊。”
李沐清道,“那真是好多年了,天下女子也就你一人去过无名山吧?地狱一般的无名山,如今虽然不存在了,但是关于皇室隐山隐卫这背后的东西看来,似乎漩涡更深了。”
谢芳华点头,“应该是吧。不过,无论什么脏脏的东西,埋在地下有多深,早晚有一日,也会露出来。”
李沐清点头。
二人不再说话。
一路十分顺利,不多久,来到了那处乱葬岗。
一晃多年,乱葬岗还是昔日的样子,前日一场大雨,乱葬岗看起来十分干净,不是所有的死人都扔来乱葬岗的,若是这四周十里、二十里方圆太平的话,乱葬岗的狗若是只靠吃人的骨头,是活不下去的。
这一处,乱葬岗的地形十分奇特,四周都是山包,中间是一里地的凹谷。
有被狗啃剩下,吃不掉的人骨,杂乱地堆积着。
旁边有一条路,穿插着,通向西北。
那是去漠北的路。
要去漠北,去无名山,这里就是必经之路。
当年,皇室隐卫的队伍里,有领头人对他们说,若是不敢踏过这些乱葬岗的尸骨,那么,连无名山的山门都进不了。当初,她丝毫不畏惧,没有怕意,想想,上一世,她连蝼蚁的命都不敢伤,后来,死过一回,虽然连黄泉路也没去走,却是什么都不怕了。
她沿着乱葬岗,踩着乱扔的尸骨,走了一圈,对李沐清道,“你感觉得对,这里是有媚术的气息。”话落,她踢了地上的一个头颅架子,对李沐清道,“就是这个头颅传出来的,你捡起来,拿回去,我给这具头颅做样貌复原。”
李沐清一怔,蹲下身子,看着那具骸骨头颅,“你确定吗?是从这具骸骨传来的?”
“嗯。”谢芳华点头,“确定,你对媚术敏感,有所知觉,但也仅是因为你感官敏锐,却拿不出真凭实据。我因为天生血液,不同常人,而我本身又修习了魅术,世间大成术法,唯魅术独尊,所以,媚术这等气息,我自然更能分辨出来是出自哪里。”
李沐清颔首,立即亲自动手收起了那副骸骨头颅。
谢芳华又道,“昨日我细想之下,就觉得,即便齐云雪会媚术,但是气息在大雨下,刻意收拢的话,却是能隐藏得了无痕迹,尤其是转日,你才来乱葬岗,那时候,她若是不在这里,气息早散了,不至于会被你察觉,所以,我猜定然有别的原因,媚术的遗留物,果然。”
李沐清点头,“这么说,这个人是中媚术而死的了?”
“十有八九。”谢芳华看了一眼他收好的骸骨道,“走,我们回去。”
李沐清目光巡视了一圈,再没发现被的异常,慢慢地点了点头。
二人上马,往城内折返。
走了大约一盏茶功夫,一只飞鸽从半空中落下,落在了李沐清的肩头。
李沐清勒住马缰绳,停下马,从鸟腿上解下纸条,看罢之后,笑对谢芳华道,“是皇上传来的消息。”
“秦钰?他说了什么?京中又有事情了?”谢芳华立即问。
李沐清摇摇头,“京中没有什么事情,皇上早朝前进了京,没误了早朝。不放心你,走时告诉我每日要给他传一封信,将你的消息告知,如今这是书信来催了。”
谢芳华无语,“他一个帝王,整日里不务正业,总盯着我。”话落,对李沐清摆摆手,“你说身上带着笔墨吗?给他回话,就说我好得很。”
李沐清想了想道,“你复原这副骸骨头颅,需要多久?”
“不需要多久,也就一个时辰。”谢芳华看着李沐清,“你要做什么?这也告诉他?”
“我得了皇命,总不能阴奉阳违,以后皇上该不信任我了,自然要细无巨细地禀告。为了我以后的门楣官途,你就忍忍吧。”李沐清笑道。
谢芳华瞪了李沐清一眼,无言地催马回城。
李沐清在她身后笑了笑,纵马跟上她。
二人进了城,回到井亭轩别院。
谢芳华便找来软泥等复原的物事儿,对那副骸骨头颅进行复原。
李沐清在一旁打下手,偶尔帮一些忙,同时不得不赞叹谢芳华,这样的事情,不是寻常人能做的,她一个女子,比京都的仵作做的还要好。
半个时辰,已经做到了一半,待将这副骸骨的眉目做复原时,谢芳华忽然停住了手,紧紧地盯着这副骸骨,面色突然变得很是难看。
“怎么了?”李沐清立即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连忙上前问。
谢芳华不说话,目光变得很黑很深。
李沐清打量她的神色,再看向她手放在的位置,试探猜测地问,“这人你认识?”
谢芳华抿唇,沉默片刻,声音带着低沉的情绪道,“这个人,不止我认识,你应该也认识。”
李沐清一怔,“是谁?”
谢芳华咬了一下唇瓣,困难地出声,“是一直跟在云澜哥哥身边的赵柯。”
李沐清面色一变,震惊不已地看着这副骸骨头颅,好半响,他才开口,“才复原到一半,我辩不出来,你……真的确定是他?”
“是他。”谢芳华颔首,“每一个人的骨骼面相都不同,即便是双生子,也会有不同。赵柯的眉峰有些微凸翘,左眉似乎曾经受过伤,有一道细小的疤痕。”话落,她指给李沐清,“就是这里,你来摸摸。”
李沐清慢慢地伸出手,放在刚刚谢芳华手放的位置,惊异地点点头,“是有,很细微。”
“肯定是他。”谢芳华压制住情绪,继续做下面的复原。
李沐清不再多言,立在一旁看着她。
随着谢芳华一步一步地将这副骸骨头颅做出完整的复原,这个人的容貌也完整地映在二人眼前,正是赵柯。
谢芳华看着赵柯的面相,久久不说话。
李沐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赵柯死了,而且是死在媚术手里,意味着什么?
赵柯死了,那谢云澜呢?
他是魅族之人,一直是谢云澜的专属大夫,帮他克制身体里的焚心咒毒。
如今他竟然死了。
是谁杀了他?
齐云雪?
谢芳华沉默了足足有两盏茶的功夫,才扯过一旁的绢布,将他的头骨盖住,转回身,对李沐清道,“从这副骸骨头颅上,大体可以断定,他死在三日前。”
“三日前,也就是月落被引到乱葬岗包围的那一日?”李沐清道。
“嗯,可能在那之前,所以,可能尸骨未曾来得及处理,否则也不会能留下这一副头颅了。”谢芳华道,“以他的身份,否则不至于丢到乱葬岗,被化骨更有可能。”
李沐清颔首,看着谢芳华,“如今这人竟然是赵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自然最好要找到云澜哥哥,可是如今,我没有丝毫办法能联络他。”谢芳华揉揉眉心,“让我想想。”
李沐清叹了口气,“皇上嘱咐你,不要太过费神。”
“我知道。”谢芳华点头,转身向屋里走去,吩咐侍画,“将这副骸骨头颅仔细地收起来,好好安置。”
“是,小姐。”侍画也惊了够呛,没想到赵柯竟然死了,他可是一直为云澜公子压制焚心的,他若是死了,云澜公子又不在小姐身边,谁来给他压制焚心?
李沐清见谢芳华进了屋,转身去给秦钰写信,赵柯之死,自然要禀告给秦钰。
☆、第六十二章轻歌身世
谢芳华回到房间后,窝在软榻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侍画跟进来,小声说,“小姐,您是不是累了?回床上休息吧。”
谢芳华摇摇头,“不累,我就在这儿待一会儿。”
侍画点点头,从床上拿过一条薄被给她搭在了身上,转身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躺了片刻,谢芳华睁开眼睛,掀开薄被,坐起身,下了床,来到桌前。
桌上有茶水,她坐下,沾了茶水,在干净的桌面上写下一个人的名字。
赵柯。
她写完赵柯后,画了一个圈,又在左边平行的画了一条线,在圈外直线指着的地方,写了谢云澜,又在右边画了一条平行的直线,写了齐云雪。
在谢云澜在另一边,他写了自己的名字和天机阁,在自己的名字的另一边,又画了一条线,写了秦铮,又画了一条线,写了言宸,言宸的另一边,又用线与齐云雪连起来。
依次写下去,一个名字串联一个或者几个亲近的关系。
不出片刻,桌案上便呈现了一副关系网的构图。
她盯着构图看了许久,对外面喊,“侍画。”
“小姐。”侍画立即走了进来。
“前几日,朝中新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