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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志愿者的身份到访了纪心瑜的故乡; 这是从她娘家找到的老照片。”
令蔓拿起照片仔细看。
泛黄的画面里站着一男一女; 两人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 看着都很面熟。
令蔓花了点时间辨认; 男的像她父亲,女的像纪心瑜。
……不会是青涩时期的令东华和纪心瑜吧?
小顾说:“纪心瑜和你的父亲原本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非常好。但在那个年代; 婚姻大事由父母说了算,纪心瑜十九岁时被许配给了别人,后来令东华就娶了你的母亲。”
“纪心瑜嫁人四年之后,前夫就去世了,她又开始跟令东华开始见面,但那个时候夏雨柔已经怀了你。不久之后,纪心瑜的娘家人又给她寻了一门亲事,就是现在天一集团的老总李俨时。当时他还只是一个家徒四壁的穷光蛋,没人能想到他今天会这样飞黄腾达,纪家把寡妇女儿嫁给他只是为了再赚一次彩礼钱,破罐子破摔。”
“结婚之后,李俨时在外地打工,一年也回不了家几次,所以他跟纪心瑜的感情一直不是很好。在你七岁那年,纪心瑜才生下了李倬云。”
小顾讲完了,小小的办公室里一度陷入沉默。
他声音洪亮,做陈词总结,“以上,就是我这一个星期以来的所有发现和收获。”
令蔓回过神来,冲他点点头,“嗯,辛苦你了,小顾。”
“哦对了。”小顾突然又想起一事。
他迟疑片刻,低声说:“我的人还跟踪了纪心瑜,发现她最近跟李俨时有联系。”
令蔓眉头一皱,“什么?”
*
令蔓站在几座拥挤的老式居民楼前,拿出相片一一对照眼前的这栋房子。
是这里没错了。
纪心瑜现在的住所。
周围人来人往,有卖菜吆喝的,有牵狗路过的,环境杂乱。
宛如闹市。
令蔓驻足在一条臭水沟旁边。
她身上那套做工精致的风衣一看就很昂贵,显然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不少行人回头看她。
令蔓置身事外。
她脑子里不断回旋着刚才小顾告诉她的话。
从小她都一直以为纪心瑜是勾引她父亲出轨的坏女人,没想到他们俩竟是青梅竹马。
如果以先来后到的顺序算,纪心瑜确实不能算作小三,可她当年确实破坏了令蔓的家庭,还怂恿令东华卷走了所有的家底……
一码事归一码事,仅凭青梅足马的身份,不足以让令蔓放下对她的成见。
而纪心瑜索要的那两万块钱,到底应不应该给她?
如果不给的话,纪长淮的学费怎么办?
令蔓想心事想得入神,完全没察觉到身后有人悄然靠近。
直到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一惊,猛地回头。
……是纪长淮。
令蔓松了口气。
纪长淮手里提着一些菜,穿的还是上次那件黑T恤,已经洗得脱色。
令蔓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纪长淮先开口:“我认得你。”
令蔓没应声。
“是你送我去医院的。”
“……嗯。”
纪长淮接着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令蔓想了想,说:“我找你妈。”
“什么事?”
“听说你上次晕倒错过了奖学金考试,我想跟你妈谈谈赔偿的事。”
纪长淮思考几秒,说:“她在楼上,我带你上去吧。”
“好。”
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才到纪长淮和纪心瑜住的那一栋房子。
没有电梯,他们得走破旧生锈的楼梯上楼,纪长淮的家在四层。
这样的老式居民楼令蔓也曾经住过,但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感觉很陌生。
纪长淮拿钥匙开门,家里空荡荡的。
他喊了几声妈,没人回应。
令蔓问:“不在吗?”
“嗯。”
令蔓疑惑:“你不是说她在家吗?”
“我也不知道。”纪长淮说,“可能刚刚出去了吧。”
令蔓没说话,思考对策。
纪长淮说:“我先给你倒杯水吧。”
“好。”
纪长淮进厨房烧水,令蔓趁着空闲时间打量起四周。
唯一的印象是——小。
这个小房子顶多三四十平米,小得连脱鞋的地方都找不到。
住惯了大房子,突然让她呆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一种压迫和挤压感临空而下。
更让人觉得不舒服的事,这个房子没有一点家的氛围。
令蔓没有看到老照片,没有看到墙上挂着日历,更没有看到盆栽和植物。
长期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是不利于身心的。
没一会儿,纪长淮端着一杯温开水走出来。
令蔓道了声谢谢,问:“你妈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纪长淮说:“不清楚,不过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先和我说。”
令蔓不太确定地多看了他两眼。
纪长淮的五官与令蔓和李倬云都不太像,倒是像极了令东华。
从第一次见到纪长淮就觉得他看起来不太精神,不知是不是熬夜所致,眼睛周围总是笼罩着黑眼圈,使得他整个个阴阴沉沉,没有一点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令蔓迟疑,“你能做主吗?”
纪长淮点头:“可以。”
“行。”令蔓开始讲正事,“我来就为了一件事,确认一下你是否真的错过了奖学金考试,以及你上次晕倒究竟是我造成的还是你的个人原因。如果是我导致你没能参加考试,我会赔付你全部奖学金。”
纪长淮说:“前两次向你要钱做检查是假,错过奖学金考试是真。”
“……”令蔓张口结舌,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他接着说:“我晕倒是个人原因,但是没能参加考试是你的缘故。”
令蔓不解,“为何?”
“我体质不好,经常晕倒,但是不碍事,过后自己会醒来。那天你把我送到医院,医院程序太繁琐耽误时间,所以没赶上考试。”
令蔓:“……”
虽然把责任推给了她,但纪长淮语气并无波动,听不出怪罪的意味。
令蔓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孩年纪轻轻,城府却很深。
但愿只是她的错觉。
她无意刁难纪长淮,起身准备离开。
“情况我大致明白了,等我回去考虑一下,再给你们回复。”
“好。”
纪长淮也起身将她送到门口。
令蔓正要走时,他突然叫她:“姐姐。”
令蔓心头一跳,蓦地睁大眼睛看他。
她的反应在纪长淮意料之中。
他面无表情,声音里也没有起伏:“我知道你是我姐姐。”
“你……”令蔓实在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你怎么知道我的?”
纪长淮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我就是怎么知道你的。”
令蔓被他说得背后一阵发凉。
纪长淮又说:“你放心,我还没有告诉我妈。”
纪长淮并没有多聊的意思,他将令蔓落在沙发上的风衣还给她,“姐姐,以后常来看我。”
令蔓还没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应着:“……好。”
“好的,再见。”纪长淮送她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
令蔓惊魂甫定地回到家中,正巧夏雨柔也从外面回来,令蔓赶忙叫住她。
“妈,跟你说个事。”
“怎么了?”
令蔓拉着她坐下来,摆出要长谈的架势:“你还记得纪心瑜吗?”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夏雨柔神色复杂。
“你问她干什么?”
令蔓说:“纪心瑜回X市了,最近在跟李俨时联系。”
不想夏雨柔却说:“我知道。”
“你知道?”令蔓愣了一下,“……那你没问李俨时?”
“是他主动告诉我的。”夏雨柔说,“纪心瑜来找他要钱,他寻求我的同意。”
令蔓蹙眉,又要钱?
“她以什么理由要钱?”
“抚养费。”夏雨柔说,“李俨时外出打工的那几年,她独自一人照顾李倬云所花的钱。”
令蔓听得匪夷所思。
李倬云不到四岁时她就瞒着所有人偷偷生下纪长淮,后来她跟令东华私奔,带走了纪长淮,却撇下李倬云不顾。
可想而知李倬云那些年受到的是怎样的后妈待遇。
她还有脸要抚养费。
“那你同意给她钱了吗?”令蔓问。
夏雨柔瞅着她的脸色,最后还是说了实话,“同意了。”
她有点怕令蔓会激烈地反对自己,没想到令蔓的反应还挺平静的。
仅仅是问她:“当年纪心瑜把我们害得那么惨,你不恨她吗?”
夏雨柔长长叹了口气,说:“恨又有什么办法?我们现在衣食无忧,她过得那么可怜,还能怎么报复她?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她又说:“况且纪心瑜怎么说也是李倬云的亲生母亲,李俨时既然来问我,肯定是念在旧情想帮她一把了,那我何必让他为难?”
令蔓不置可否,“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万一纪心瑜越来越贪心,无止尽地索要呢?”
夏雨柔想了很久,说:“走一步算一步吧,那几万块对她来说是维持生计的钱,对李家而言只是些皮毛,就当做慈善吧。”
令蔓没再说话了。
她突然有点佩服自己的母亲。
很多时候她都讨厌夏雨柔太过软弱退让,但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宽容善良确实很少有人能企及。
跟夏雨柔聊完之后,令蔓突然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不那么憎恨纪心瑜了。
那是因为现在她和夏雨柔比她过得好得多。
如今的她是站在施舍者的角度,以怜悯的姿态帮助纪心瑜的。
这样看似慈悲的行为,却能满足她内心的某种邪恶的心理。
但令蔓不会因此举得羞愧。
只能说,人之常情吧。
第28章
距离寒假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渴望假期的大学生们心里都开始骚动起来。
快点上完课吧!快点考完试吧!考完试就可以回家过年啦!
也因此; 每逢期末; 旷课现象总是普遍严重。
学生们计算完这学期旷课次数; 发现还有几节课可以扣; 于是纷纷选择不来了。
这节英语课只有大彬一个人去上。
下课后,大彬回到宿舍时; 李倬云正坐在电脑桌前写期末论文。
他咦了一声; “你怎么没去参加社团大会呀?”
李倬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说:“这么无聊的活动我才不去,叫阳阳顶班了。”
“哦……”大彬点点头。
可怜的阳阳啊,向你示以最真切的同情。
半小时后; 阳阳唉声叹气地回来了。
他一边捶着肩膀一边说:“那几个领导也太能吹了,我在底下坐了两个小时,全身酸痛!”
大彬好奇地凑上去; “这次开会都说了些什么?”
阳阳正要开口。
大彬又提醒:“捡重要的说!”
阳阳拿出笔记本; 翻寥寥几页的记录。
“一、从下学期开始,每个社团的社费较去年增长十块钱。
二、社长变更; 以后每届社长的选举不是由社员投票了; 而是由指导老师考核; 直接决定提拔还是罢免。”
阳阳合上笔记本; “就这些。”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李倬云; 想听听他怎么说。
然而李大社长完全不关心会议内容,心无旁骛地研究着自己的论文。
阳阳走到他面前,敲敲桌子:“喂喂; 社长大人,拜托你长点心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