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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无论是爱是恨,他都绝不允许她的心里没有他,不能忍受她的无动于衷。
“今晚,朕先回去了,你……好好歇着。”
带着几丝凄楚的神情望了她一眼,见她依旧一动不动,他只得心底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他知道,这个时候,有他在,只怕她会一直这样缩在自己的壳里不肯出来。
“走吧。”出了暖阁,走到门口,望见廊檐下的白羽,轩辕烨沉沉的说了声,随后,径直迈步走向漫天的雨幕。
白羽神色未动,只抬步紧紧相随。
身后,冬儿看着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两道人影,心里竟然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就……这么走了?还下着雨呢。
可是,她也想不了那么多,心里惦记着里面的慕容九,忙转身飞奔进了暖阁。
“娘娘,你没事吧?”
慕容九依旧靠在角落,薄被包裹下的她看起来那么的纤弱。
冬儿鼻子一酸,忙上前,伸手轻轻的拉了拉被子,“娘娘,您没事吧?皇上走了。”
慕容九身未动,头未抬,只是闷闷的哼了声,“嗯。”
“那……受伤了吗?让冬儿看看好吗?”
慕容九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异常,似乎每说一句话,喉咙都涩痛不已。
“冬儿,帮我备点热水吧。”
“哦。”冬儿应了声,忙去准备。
不一会儿,热水备好了,屏风后面的浴桶内轻轻的缭绕升腾着水汽,如薄雾一般轻盈飘渺。
“你先出去,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她不想再让人看到她此刻的样子了。
“哦。”冬儿担忧的望了她一眼,迟疑的往外走去,又回头望了她一眼,“娘娘,冬儿就在外面,有事了就喊冬儿一声。”
“嗯。”慕容九点点头。
直到冬儿出去,直到那声珠帘落下,慕容九才缓缓的扯下了身上的薄被,扯下了那唯一给自己遮蔽耻辱的保护。
胸前,衣衫尽毁,白皙的肌肤上点点青紫瘀痕,右边的肩胛处,霍然印着深深的牙印,触目惊心。
她不再看一眼,而是无力的起身下榻,穿上鞋子,刚没走两步,突然,双腿一软,整个人就瘫坐到了地上。
刚才,她是用尽了全力,以至于现在她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在冰凉的地上坐了良久,她方慢慢的试着用双手撑住身体,艰难的爬了起来。
随后,拖着一身的狼狈与疲倦,向屏风后面走去。水,还是热的,她褪尽了已经不完整的衣衫,走进散发着热气的浴桶内,缓缓坐下,一直将自己向下沉去,直到——温水漫过头顶。
很快,昏暗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袭来,胸腔处被压抑的闷闷的痛,她这才感觉出自己原来还是活着的。
猛然,冲出水面,乌黑的长发甩出一串晶莹的水珠,苍白的面上一片湿漉漉的,她随手抹了一把,感觉好多了。
——
将自己洗净之后,慕容九披上了干净的衣服,走到屏风外的梳妆台前。
菱花铜镜里,女子面色苍白如纸,一双眼睛有些肿,眼眶里泛着红色的血丝,似泣血了一般。
“呵,这下真的成了核桃眼了。”她凄清一笑,随手拿起木梳,对着镜子一下一下慢条斯理的梳理自己的发。
梳好之后,又打开了梳妆盒,那里装着各式的胭脂和水粉,只是,她从来没用过,也不知道哪种好。
于是,只挑了一个盒子看起来很精美的胭脂出来。
这是一个镶嵌着景泰蓝金丝蔓藤兰花纹儿的小盒儿,漂亮的一眼就能喜欢上。
慕容九看了也喜欢非常,轻轻的打开盒盖,淡淡幽雅的清香扑鼻而来,一片氤氲的红跃入眼帘,如红脂,如朱玉。
伸出小指,轻轻的从胭脂盒中蘸出一点惹人怜爱的胭脂使在了自己的脸上,顿时,两片轻描淡写的胭脂红便浮上了慕容九的双颊,与那案边晕红的烛火相互辉映,就像是仙界传来的天籁一般。
对着镜子里的人儿,她轻轻的笑了,随后,吹灭了蜡烛,摸索着上了小榻,和衣而睡。
窗外,雨似乎滂沱了,雨滴打在屋檐的雨篷上,发出了滴滴哒哒的声响,突然,呼啦一声风过,呼啸着卷过屋顶,让人心惊。
——
夏日的雨来的快,去的更快,第二日,便晴了,雨后的皇宫更加的清新而靓丽起来。
明眸的阳光普照大地,到底弥漫着甜甜的花香。
院子里,慕容九静静的坐在香樟树下,背靠着树身,眯着眼睛,遥望那一片蔚蓝的天空,神情安静悠然。
细碎阳光从叶隙间筛下,落在她的身上,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让她好似发光一般,整个人晶莹透亮了起来。
远处,一白一紫两道身影静静的望着这一幕。
良久,白羽方收回视线,望了一眼身侧的轩辕澈,看着那张漂亮的脸上带着几分憔悴以及和这个年纪不太相符的成熟。
“澈王爷真的不过去跟她道个别吗?”
“不了。”轩辕澈幽幽开口,他这人向来喜聚不喜散,能这样远远的看她一眼,就够了,“等会就麻烦白侍卫告诉她一声,就说三年期限,本王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哦。”
“这段时间,有劳白侍卫照顾她了。”
“哦。”白羽又是淡淡的应了声,其实,没有他的叮嘱,他也会照顾她的。只是,他心底有一些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轩辕澈不直接拜托皇上,而特特的一大早来拜托他呢。
顿了顿,两人之间再也无话,只剩无声的静默以及两人心底各自的情绪。
等轩辕澈走了之后,白羽才缓缓走向那棵香樟树。
树下,慕容九轻轻的阖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那恬静的睡颜静美的有如婴儿一般。
白羽忍了忍,还是开口,“刚才,澈王爷来过。”
“哦。”慕容九幽幽的睁开了眼睛,原来,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白羽瞟了她一眼,“他已经走了。”
“嗯。”其实,早在他来,她就看到了,他走,她也注意到了。
他走的那么落寞与哀伤,只怕该是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吧,她想。
“澈王爷去了云台山,要三年后才能回来,他希望你……能保重自己。”
“我知道。”慕容九轻轻的笑了笑,随后坐直了身子,这些日子一直养尊处优,连身子都懒了许多了。
“若娘娘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顿了顿,白羽又道。他在心底告诉自己,这完全是为了遵守澈王爷的嘱托。
“呵。”慕容九抬了抬眼,望向他,忽地,莞尔一笑,“那……九儿现在就有麻烦白大哥的事呢。”
“娘娘请说。”
“能不能以后不要叫我‘娘娘’,九儿不好听么?”她调皮的笑了笑,澄澈的眸底闪烁着许久不见的狡黠。
“额……”这个宫中貌似不太合礼仪,可是……
“好。”白羽只略微沉吟了一下,便道,“属下知道。”
“那……白大哥,九儿想练剑,白大哥,你教九儿练剑,好吗?”慕容九说着便起了身,眼含期盼的望着他。
许久不见的期盼眼神,让白羽根本就不忍拒绝,纵使不合礼仪,已经越矩,他还是点了点头,“好。”说着,从腰间取出佩剑。
慕容九看了看他手中的剑,这是一把锋利的青铜剑,青白的剑身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蓝莹莹的似冰钻一般的寒芒。
“果然是好剑,只有这样的剑才能配得起白大哥。”慕容九赞叹的笑了笑,随后朝四下一望,很快,就跑到一旁的树丛中,摘得一枚青嫩的柳枝。
“呵,九儿嘛,就只能使这个了。”说着,慕容九将手中的柳枝比划了几下,模样俏皮可爱。
白羽微微的笑了,“剑不是那样使的。”
“哦?那该怎样?”她好奇。
“这样……”白羽边说着,边执起了她的手,带着她一起挥舞了起来。
白羽的剑法飘渺灵动,使得极美,一个剑花伴一个剑花,星星点点,看着让人暖煦煦地,没有丝毫杀意。
确切的说,他不想,不想教她任何冰冷残忍的东西。
他想,有他在就可以了,那么冰冷得弥漫着杀气的剑术,他会就可以了。
慕容九微微眯着眼睛,动作灵活的随着他的步伐起起落落。
白羽的剑法超群,她是见过的,然而,她知道那也只是看了点皮毛而已,因为,有她在,他的剑杀伤力总是不那么强。
她知道,他怕自己害怕,怕自己胆小,呵呵。
她也倒没觉得什么,总觉得他若少杀一些人总是好的,毕竟,他看起来那么冷酷无情,然而,她就是知道,他有一颗比任何人都要善良和温暖的心。
白大哥,这套剑法,九儿一定会牢牢的记住的,谢谢!
时间无声流逝,头顶的树叶飘飘荡荡的随风落了下来,宛若轻盈起舞的蝶,一道道明媚的光束柔柔的射了下来,轻轻的洒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青如琉璃,白如飘雪,同进同退,如墨的发丝在风中纠缠,美的像一幅色彩氤氲的水墨画。
——
黄昏时分,夕阳如火,慕容九整理了一番,便踏着暮色轻盈地走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还未掌灯,屋内昏黄一片,氤氲的绿烟萝飘散着暖暖的沁人清香。
轩辕烨独自坐在龙椅上,与其说坐,不如说倚着。
他倚着窗台,静静地望着窗外,一手执酒杯,一手撑着台案。
以慕容九的角度望过去,只能见到他的侧面。
夕阳的余晖从窗户外透进来,折射过他精致的五官:长的睫、挺的鼻、润的唇,柔和的下巴。
让他整个人宛若像一块通透的玉,那般的明润,动人心魄。
一身白色的锦缎长衫配着一条普通无雕饰的天蓝色宽边腰带,将他修长紧窄的腰身很好地勾勒出来,纤细而蕴含着力量。
他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只是静静的望向窗外,些许茫然、些许深邃、些许苦楚、些许豁达。
然而更多的还是沉静。
慕容九微微一怔,见过他太多种的样子,冷魅的、无情的、跋扈的、野蛮的,甚至是温柔多情,甚至是孩子气的,可是,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一种从骨子里逸出来的沉静,似千年古玉般的深不见底。
那流动在深邃双眸里的情绪,竟像一帧帧灵动的胶片,如此丰富,却又转瞬即逝。
让人莫名地揪了揪心。
“皇上……”慕容九按下心底的其他情绪,轻轻唤了他一声,人已经走到了桌子边。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从今以后都与她慕容九无关了,她再也不要像小时候那样,天天傻傻的跟着他,痴迷于他的每一个举动,研究着他的每一个表情。
呵,那时候的自己可真是傻透了啊。
如今,看到这样特别的他,纵然心底滑过一丝讶异,可那到底也只像小石子投进了湖面,荡起一片小小的涟漪之后,很快也就恢复了平静,而那颗小石子早已淹没在水底,看不见了。轩辕烨眼眸敛了敛,转过头来,看见是她,似乎有些意外,然而,却并没有一句话,只是抬起手,将杯中的酒液尽数灌进了喉内。
慕容九神色沉静,“皇上可是为南方灾情以及墨玉公子受伤之事烦忧?”
“嗯?”轩辕烨斜倚着龙椅坐下,秀美的手指轻轻的支着额头,神情慵懒邪魅的朝她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