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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珺微微垂首,提着裙子款步行至阶前。
她今儿穿着一身淡米分色的薄罗衫子并嫩绿色的湘裙,梳着堕马髻,发上插戴着青玉簪,娇嫩中含着妩媚。
陈太后端详了她两眼,便即笑了起来:“这是谁家的小媳妇儿,好个水灵灵的模样。”
傅珺笑道:“臣妇不敢。”
她虽有郡主头衔,到底还是大臣之妻,因此并不以郡主自居。陈太后笑得十分欢喜,招手道:“站过来说话儿。”
傅珺依言踏上玉阶,行至陈太后跟前陈太后便拉了她的手柔声道:“好孩子,哀家知道你受委屈了,哀家已经替你出过气了,那裴氏吃此一錾,往后再不会那般待你。”
傅珺点了点头,含笑道:“多谢娘娘垂爱,臣妇愧不敢当,臣妇想着,待夫君回来之后再与夫君同回国公府。娘娘看可好?”
见她如此自觉地提出这事儿,陈太后越发欢喜起来,只觉得傅珺知进识退,很有分寸。此事原是裴氏占了大错,然傅珺身为晚辈,却也不好一直这么僵着,温国公府如今阖府丢了脸面,傅珺主动退一步,事情便圆过来了。
“终究还是委屈了你。”陈太后微有些怜惜,看向傅珺的眼神越见柔和,“你能这般,足见是个懂事的。”
傅珺盈盈浅笑:“那也是有娘娘给臣妇撑腰,臣妇才能进退自如,臣妇是托了娘/娘/的福。”
这不是她第一次借太后娘娘的势,她原先还担心太后会不喜,好在陈太后一直待她亲厚,她自是放了心。如今裴氏不过一个五品宜人罢了,傅珺认为。没了一品诰命在身,往后裴氏的气焰也不会这么嚣张。若能从此相安无事,她自是乐见。
太后娘娘到底心疼傅珺,临别前叫人抬了整套的蓝琉璃镶银头面过来。那蓝琉璃的色泽纯净如海,又似天空般清透,一看便知乃是稀世珍宝。
除了这套头面,太后又叫人抬了只镶宝石的镙钿箱子出来,里头另装着整三层的琉璃首饰。一层是发簪、一层是发钗,另一层则是手镯,每样皆是十只。
太后笑道:“这些你都拿回去,蓝的那套是专赏予你的,你年纪轻,戴这个好看。另这箱子的东西你留着送人罢,你婆家又是侄女又是小姑子的,小姑娘家家的最爱这七彩的,便予了她们便是。”
看着这满箱子的七彩琉璃,傅珺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陈太后待她真的很好。连她回府后的事儿都替她考虑到了,这是变相地敲打二房呢,你们不是强索七彩琉璃钗么,太后娘娘这便替傅珺给了,下次若再想问傅珺要什么,便是在向太后讨赏,试问二房有这么大的脸面么?
傅珺深觉太后此举大好,不过以吴氏的脑子,只怕她还想不明白,需得再派人跟她说清楚了。
于是傅珺便道:“臣妇想请娘/娘/的示下。回府之时,臣妇可否摆郡主仪仗?郡主府的女官可否跟着臣妇回府?”
陈太后闻言立刻大笑了起来,探手向傅珺脸上轻轻捏了一把,逗趣地道:“行啊。哀家准了,你尽可以多带几个女官回去,若有人不敬,直管打上去,哀家替你作主。”
“娘娘真好。臣妇谢娘娘!”傅珺这一回的谢那可是真诚万分的。有了太后娘娘此言,往后她在国公府里横着走都行。所谓一力降十会,一切阴谋诡计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都只能化为飞灰。
傅珺喜孜孜地辞出了岁羽殿。因心情极好,她也未乘软轿,而是步行至花园,在紫薇林中选了个石凳子坐了,一面细细思量着回国公府的事宜。
便在此时,旁边的树丛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傅珺蓦然心有所感,悄然回首,却见花树丛中转出一行人,居中之人着玄色九龙服,身形修健、容颜俊朗,正是皇帝刘筠。
刘筠未料会于此处偶遇傅珺,神色间掠过一丝讶然。
他负了两手,立在离傅珺约七、八步远的地方,看着她的眸光有几分复杂。
傅珺微微一怔,随后起身行礼。
“罢了。”刘筠挥了挥手,唇边含了丝淡笑,“你怎会在此处?”
“太后娘娘召见臣妇。”傅珺回道,语声清淡,并不见情绪的起伏。
刘筠心下一黯。
傅珺的事情他自然都知道了,亦知晓太后召了她进宫说话,方才他原是想去岁羽殿问安的,便是因了傅珺还在,这才弯到了花园,想要等傅珺离开后再去。
谁想,他与她,终不能免于一见。
他凝视着眼前的女孩。
女孩梳了妇人发式,细嫩的肌肤在阳光下莹润如玉,颊边仍带着少女娇柔的晕色。此刻她眼眸微垂,长而密的睫羽覆住了一双清眸,红唇轻合、肤光胜雪,立在紫薇花下,容颜犹胜万千花树。
刘筠心里有些钝钝地痛。
他深吸了口气,将那种钝痛压了下去,举眸将视线往两旁扫了扫。
到底是居于帝座之人,气势之强横威严,有若扑天盖地,跟在傅珺身边的涉江与楚刃俱是心胆一颤,伏地不敢动。
“退下。”刘筠语声淡淡。
包括涉江在内,所有人全都退了下去,一时间,紫薇林中唯落花轻舞,树下二人静默无言。
长久的沉默后,刘筠终于问道:“这就是你选的路?”
他的语气有些涩然,神情更是晦暗不明。
“是。”傅珺答道,蓦地抬起头来,目光直视刘筠,璨然一笑:“臣妇觉得很好。”
很好?
望着对方明丽的笑靥,刘筠心中五味杂陈。
“当真很好?”他凝视着傅珺的眼睛,眸光深邃得如同夜空中的星子。
“是。”傅珺点头道,清冽的眸中笑意灿烂,“臣妇如今有娘娘撑腰,往后再无人敢欺,尽可以横着走,这岂非很好?”
刘筠愣住了,良久后,蓦地失笑。
傅珺亦笑了起来。
便是在这笑声中,那一直存在于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一些什么,渐渐地为另一种情绪所替代,而刘筠心中堵塞了很久的石头,亦于此时,悄然空出了一线缝隙。
有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令人心神为之一爽。又像是一直行走在黑暗之所,突然眼前一亮,抬头只见晴川千里、丽日迎空。
刘筠蓦地觉得心里松快了一些。
他抬起头来,望着头顶高阔碧蓝的天空,不知何故又想起傅珺方才所言,只觉得忍俊不禁。
往后的温国公府可有得热闹了,也不知孟渊这小子能不能抹得平?
这般想着,刘筠终是握拳抵唇,低笑出声。
☆、第595章
傅珺静静地望着刘筠。
他的样子仍旧很好看,她相信,这世间再无第二人,能当得起那一句前世的修辞:
“他的外貌犹如夜空里的星星。”
许多年前,她曾为他心动。
他是她这一世的初恋。
然而,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这错过无关年龄、身份,只因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前路。
他的路是极致的尊祟,壮丽炫美,那是古代君王之路。
而她,不在他的路上。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或与人携手、相伴斜阳;也或者,踽踽独行、孤单终老。
而她,宁愿孤单至死,亦不愿苟且偷生。
她的路只属于自己,一如她的心,只忠于她自己,她绝不会隐没在别人的路上做陪衬装饰,更不会将自己的一生依附在别人的身上。
所以,她注定不能与他同行。
也正因为太清楚这样的结局,她才会希望他一切都好。
有她也好,无她也好;铭记也好,忘却也好,她皆不在意。只要能循着各自的梦想前行,就算前路迥异,亦是一种圆满。
傅珺的唇角,渐渐染上了一丝笑意。
刘筠望着她的笑靥,忽然觉得,她这样促狭的样子,亦很可爱。
“你现在是有撑腰的了,/干/脆耍横。”他笑着打趣。
“那可不,”傅珺扬了扬下巴,笑容灿烂,“臣妇还要多谢陛下的封赏,有了郡主封号,臣妇行动便自在多了。臣妇谢陛下隆恩。”她一面说着,一面便作势要跪。
刘筠笑着摆手道:“罢了罢了,有何可谢的。”停了一息又低笑道,“跟我你还来这一套。”
在她的面前,他始终不愿以朕自称。
不过,傅珺可不敢不守着君臣之礼。虽言笑晏晏,却仍是恭谨如初:“臣妇自是要多谢陛下。”
望着她清滟的笑颜,刘筠心中难免有些复杂难言。
说到底,将孟渊踢去大营还是他下的旨意。她今日所遇种种,很难说便不是因他之故。
他望了她一会,温声道:“往后若遇麻烦,可叫魏霜递信予我,她如今也算半个宫人。”说到此处他又笑了起来。眸中漾着追忆的柔光,语声低沉柔和,“打小儿你就麻烦不断,从六岁到十六岁,每回我遇见你,你身上都有件麻烦事儿。也许往后一直到六十岁,你的麻烦可能也少不了。不过,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我总会帮着你的。凡事皆有我在。你不用怕。”
他的话语和着温暖的东风,拂过傅珺的耳畔。
这样温柔的语句,远比情/情/爱/爱的告白更叫人心悸。傅珺立在当地,千言万语涌向唇边,而最后,却终是无言。
静默了片刻,她向他蹲了蹲身,旋即悄然转过花树,不多时,那一道轻米分淡绿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紫薇林中。
刘筠怅怅地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直到身边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才回转了心神。
“微臣参见陛下。”是何靖边的声音。
“免礼。”刘筠淡声道,神情微有些倦怠。
怔立了一会。他方摆了摆袍袖:“摆驾,回承明殿。”
何靖边应了声是,复又抬起头来,向着紫薇林的深处望去。那道柔嫩的身影早已消失,放眼放去,紫薇林中唯有风吹花树。落英如雨。
御辇自岁羽殿外的紫薇林离开,不多时便行至承明殿,进殿之后,刘筠摒退宫人,只留下何靖边一人说话。
何靖边如今任着联调司总指挥使,今日是刘筠召他进宫说话的。
坐在宽大的御案之后,刘筠已是神色冷峻,再不复方才的柔和。何靖边肃然立在案前,低声禀道:“陛下,现已查明,宝藏便在姑苏。”
“哦?”刘筠的神情不见喜怒,“细细说来。”
何靖边沉声道:“是。臣一直怀疑宝藏为南山国皇裔所有,故派员沿前南山国公主逃亡路线细查,一直查到了江南一带。据几位当年在江南做生意的商贾回忆,四十余年前,江南一带曾出现过一位南方来的商人,出手豪阔,生意做得极大。只此人极为神秘,见过其真面目者寥寥无几,有传言说此人乃是女子,微臣属下经多方查证,推断这个神秘商人便是南山国公主之女。”
说到这里,何靖边顿了一顿,又道:“只是,这位南山皇裔为人谨慎,当年曾见过她的人如今俱已离世,线索到此便断了。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终生隐居江南,再不曾离开,因此宝藏也确实如陛下所料,就在姑苏。”
刘筠眉峰微蹙,沉吟道:“能确定便好。”一面说着,他一面便将手指轻扣桌面,神情渐渐冷了下来。
“老何,你可知朕为何如此执著于这处宝藏?”刘筠忽然问道。
何靖边怔得一刻,方有些迟疑地道:“微臣斗胆猜测,陛下是怕南山国死灰复燃,故一力追查宝藏。”
刘筠摇了摇头,淡笑道:“南山国已覆灭久矣,国人更是四处流散,谈何复国?直是痴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