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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 作者:楚云暮-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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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嵩缓步而出,勾起唇角:“派人送信与父王,即刻修书苻坚,愿为其拖住长安左近的韩延段随两军,乞秦军出长安,于仇班堡一举袭杀慕容永!”
  另一人心中一惊,忙道:“姚秦与苻秦已经反目,势成水火,苻坚怎会愿意合作?”
  “他还有的选吗?”姚嵩冷笑道,“龟缩长安发天子诏,结果能来救援的勤王之师寥寥无几,已经处于劣势了,再困守城中更是越拖越糟,他比谁都渴望出城一战——若能除了慕容永,便是剪除慕容冲双翼。何况比起我父王,慕容冲那小白脸儿的反叛才更让他切齿痛恨。”
  “若是……若是慕容永不敌苻坚,则中军精锐便会尽殁,于燕国——”
  “高将军。”姚嵩并不看他,只是一挑眉道,“你是父王早先就在鲜卑军中埋下的暗桩,你莫不是真当燕国是你的故土,慕容冲是你的主子了?”
  高盖连忙躬身低首:“末将万万不敢有悖大单于,公子明鉴!只是苻坚若一战功成,缓过这口气来,于大单于也是弊大于利——”他忽然住嘴,因为姚嵩怔怔地盯着他上下打量,姚嵩人虽生的极美,但一双凤眼总是阴测测的,连笑都带着点不怀好意,此刻如毒蛇一般地盯着他,高盖的大白圆脸便刷地流下冷汗:“公,公子……?”
  “我记得你是邺人吧,家中可还有什么人口?”
  “公子,当初秦灭燕,高家就在战乱中死绝了的,是大单于还为秦将之时在邺城的死人堆中把末将捡回去的。”
  姚嵩微微蹙眉,自言自语道:“那就怪了,为何慕容冲一见高盖就哼什么怪腔怪调的‘你快回来’?鲜卑民歌?不像呀,没有那么傻的调子~”
  次日,慕容永领着一万精骑并五千步卒开拔出征,带走了巢车云梯等攻城器具,浩浩荡荡地出于阿房,大有踏平堡坞之意。任臻在城墙上看了,知道这次精兵对民兵,没有输的理儿,因而也颇放心,见军容壮阔,不由略一点头:“怪道人说泼墨汉家子,走马鲜卑儿。”
  姚嵩在旁一笑:“皇上说的好似自己不是鲜卑人似的。”任臻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掩饰地一笑:“你今天帮我寻的这身衣服倒是不错,不束手束脚的,穿的也简单。”
  姚嵩一抿嘴:“这叫褶胯,皇上平时无事常穿,怎不记得了?”任臻决定闭嘴,说多错多,还是走为上计。
  这些天慕容永人虽走了,但半天习武半天学文的规矩是定死了的,任臻倒也用心,因而骑着赭白,在习武场练了半日箭下来,周身已是被汗湿透,他跳下马来,将缰绳递给亲兵,吩咐道:“备热水,我——朕要沐浴。”一脚跨进房内,见案上还是一片狼藉;知是没他吩咐,没人敢入内整理。他随手一翻,书册内页皆写满了姚嵩所写的汉文批注,引经据典,深入浅出——姚苌虽是胡酋羌人,但儿子各个都学名在外,从世子姚兴到这姚嵩,都算的上才子,这一点,慕容家上下都该自叹不如。姚嵩每晚饭后都要过来为他讲书,任臻见天光未暗,便走进内室,除裳更衣——他刚一脚跨进木桶,忽然将外袍浸在水中又猛地抽出,拧成一条鞭子向门外狠狠劈去。外面人影一闪,一道红云利利落落地飘了进来,对任臻嫣然一笑:“好功夫。”任臻见了是他,方才弃了武器,奇道:“时辰还未到啊姚公子。”
  姚嵩笑眯眯地:“我来伺候皇上沐浴啊。”
  “不用不用!”任臻赶紧摆手。姚嵩却贴过去道:“那,就当我想与皇上同浴,可好?”
  “……”任臻觉得像是在拍一部三流言情剧——他才不要当西门小恨恨!于是忽然俯身,拦腰抱起姚嵩,顺手丢进木桶里,水花四溅中他龇着牙道:“姚公子想洗,我让你先。”姚嵩狼狈不堪地从水里扑腾过来,趴住桶沿,仰视任臻的双眼中第一次有了丝意料外的惊异,而后,他黑眸一闪,忽然伸手拽住任臻仅存的衣襟猛力一扯——任臻站在他的面前,便□了。他毫无愧色地低头打量了下:恩,身材比起从前整天上健身房的自己,居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姚嵩已从半人高的木桶中站起身来,水蛇般地伸手缠住他的脖子:“皇上忘了我们过去的事了吗?”
  任臻是个快弯成圆形的男人,坐怀不乱简直就没存在过他的生命中,此刻软玉温香在怀,他缓缓地道:“姚公子慎言,我和你之前可是清白的很。”姚嵩见他不上钩,也不气馁,反更贴近了:“那现在呢~?”
  任臻若有所思道:“你……是故意调慕容永去打仇班堡的罢~”
  姚嵩微瞪双眼,奇道:“分明是皇上分化段随韩延在先,二人才拉慕容永下水,我可是什么也没做。”任臻语塞,没想到自己的想法三两下就被姚嵩看穿,恼恨地低头,与他前额相抵:“我不敢和你说话了,慕容永说了,你是见缝就钻的小狐狸。”
  姚嵩没想到他如此坦诚,扑哧一声笑了:“那不说,做点别的?”任臻一笑,搂紧他的腰,偏头吻了过去。
  在这方面,他一向笃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不吃白不吃么,至于小狐狸的那些花花肠子,以后再去计较!
  注 1
  :磁石门为秦阿房宫门阙之一,传此门可防止行刺者——以磁石的吸铁作用;使隐甲怀刃者在入门时不能通过;从而保卫秦始皇的安全,后毁于战火,后世再重修便虚有其表了。磁石门的准确位置;历来说法不一,《三辅旧事》指为阿房宫的北阙门;《雍录》指为阿房宫的西门,即正对长安城的正门,本文从后者。

  第 6 章

  第六章
  二人在一室淋漓中,正吻地难舍难分,忽听门外一路急报:“皇上,前线战报!”任臻一惊之下,松开手,姚嵩腿软腰乏,眼看又要落水,任臻忙一把捞住他,将人囫囵抱起,轻轻端上床,才随手扯过一袭干净的袍子披上,赶着出门。
  姚嵩还在面红气喘——他没想到从来不假辞色的慕容冲有这般手段——此时忽然醒过神来,拦住任臻,小声急道:“你要这么出去?”
  任臻皮比城墙厚,完全不觉得衣衫不整有什么问题,但见姚嵩神情奇异,不免又低头往下看了一眼,才终于面上一红,掩袍道:“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姚嵩瞟了他一眼,不说话,单是替他穿好内衫,套好褶跨,才道:“去吧——等等,别叫人进来!”任臻本想打趣一句“你也会不好意思”,但看姚嵩面如桃花,□未退,心里一动,便什么也不忍心说了,胡乱一点头,他迈步出门。
  外面候着的亲兵早已等地焦躁不已,见慕容冲终于出来,忙双膝一跪,嚎啕大哭:“皇上!慕容将军在仇班堡苦战之时遇秦兵突袭,两下夹击,已是败了!”
  任臻如遭电击,恍了一下神才急道:“那慕容永呢?!他如今在何处?!”
  “将军遣我等报信,自己收拾残兵往东退去——他请皇上坐镇阿房,不要轻出,免中敌人分兵之计!”
  “败军之将还想教皇上怎么行军布局么!”姚嵩也已更衣出来,早已面色如常,听到此话更冷冷一笑,“一万精兵不知还能剩回几人!”一句话提醒了任臻,他忙走到沙盘前,微一端详——仇班堡建于干涸废弃的仇班渠上,地处长安近郊,慕容永若退,肯定不会往西边的长安走,秦军又是早有准备,必是穷追不舍,如今定是顺着仇班渠残道退至——“白渠!”他一指沙盘上的一点,“我们必须出兵接应慕容永,能救多少救多少!”他扬手喝道:“点兵!今夜动身,前往白渠!”传令兵领命去了,他才跌坐于胡床之上,脑中还有些浑浑噩噩难以清醒,待姚嵩走到他面前,他才道:“你不要阻止我,我知道若论稳妥,最好避战不出,就算那一万人全军尽墨了,也不至于伤了根本。可我——可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姚嵩蹲下身,仰视他,轻声道:“我没有阻止你的意思,只是想说,若上了战场,至少带上我。”
  当夜未时不到,慕容冲便留慕容恒守阿房,自己点一万骑兵,奔赴白渠,援救慕容永。
  黑夜漫漫,无星无月,车马粼粼声没入永夜,在任臻听来,几与惊涛骇浪相等——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就敢率兵出征?可让他就此袖手旁观,安听天命,却也不能。
  姚嵩纵马跟在赭白之后,在惨淡微光下,他忽而轻扯嘴角:慕容冲,我不信你真地就此换了灵魂——失忆罢了,只要重回战场,杀戮必能唤醒你的过去——一个疯子,总是比个傻子更有用一点。
  白渠建于西汉,苻坚建元年间曾发民夫十万重修,更覆盖原有的郑国渠,勾连泾水向东注入渭水,灌溉良田万顷,乃是关中最大的水利工程。
  赶了整夜路的燕军勒马原上,远远望去,白渠蜿蜒如蛇,横陈于广袤丘陵之间——任臻与姚嵩二人并肩勒马,万余轻骑在后齐齐列阵,竟是分毫不乱。
  “看来慕容永还未退到此处。”姚嵩沉吟片刻,“皇上,我有一计可转败为胜——此处丘陵众多,且山林茂密,极适伏兵,若能引苻坚到此围而歼之,则大胜不难。”
  “苻坚马上皇帝出身,怎会我指哪他跟哪?”
  姚嵩摸了摸胯,下骏马的鬃毛,轻声慢语地:“只要您出面,他可不是指哪打哪?您这颗人头,在他心中,可是比自己的身家性命还要重要呢~”任臻张了张嘴——拿一国之君,三军统帅做鱼饵?!姚嵩转过头看他,眼中殊无半点柔色:“兵临城下,公子献头——皇上莫非还有更好的计策?”任臻吞了吞口水,现在的姚嵩凌厉迫人的很,他还真不敢不听他的。
  姚嵩执鞭指向白渠引水口:“白渠引水口泥沙淤积,且春汛未到,几与平地无异,皇上率三千人马西行接应慕容永部后从此处渡河,应该能抢先秦军不少,臣自率五千精兵待秦军开始过河,便先以箭阵拦截,再击其半渡!”顿了顿,喊道:“高盖!”
  “末将在!”
  “率剩余两千骑兵,埋伏于侧翼,一旦我部与秦军短兵相接,即刻俯冲而下——如此施为,苻坚不败也难!”
  “皇上,您率三千兵马前去引敌,切记不可恋战,接应到了慕容永即刻东撤,一定要抢在苻坚之前过河,否则此计难成!”
  任臻擦了擦额角上的汗,姚嵩虽然长的像个娘么,可这份心思,却堪称无毒不丈夫。
  慕容永沿途收拾余下的数千兵马,且战且退,虽不至丢盔弃甲,但数日奔波已是狼狈不堪,忽听断后部队派来斥候禀道“秦兵追至!”登时一惊,握着缨枪的手第一次有了一丝颤抖——苻坚是要铁了心斩草除根了!他翻身上马,长枪一挥:“兄弟们!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鲜卑男儿宁可战死!随我杀回去,手刃苻坚!”
  众将士虽已是劳师疲惫地很了,但仍是鼓噪欢呼一片,慕容永见军心可用,略微安下心来,然则安心不过须臾,就见一箭之远处压来一阵黑压压的乌云,再一看,哪里是什么乌云,乃是黑骑黑甲的秦军前锋杀到了!
  两军迅速地厮杀到了一处,慕容永咬牙当头冲入秦军阵中,一枪刺穿一名秦将的咽喉,但身后的几名护卫也几乎同时被四下横刺的刀枪给生生削下了头颅,双方人马贴身肉搏,血肉横飞。慕容永一支长缨舞地虎虎生风,锐不可当,在秦军中左突右刺,但心还是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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