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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晗白了她一眼,同样的错误他不会犯第二次,说:“她不会去。”
***
不过第二天一大早,林晗还是去找了杜希声。
门卫拦着他,死活不肯让他进。林晗被逼得没办法,几通电话打到杜希声接为止,对方脾气也不好,问:“这么早就来催命?”
林晗说:“你让门卫放我进去,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杜希声说:“是想来说话,还是想来打架的,你说清楚。”
林晗说:“我现在没空跟你废话,夏苒不见了,我还着急找她。”
杜希声默了一默,说:“你把电话给门卫。”
杜希声开了大门,顶着一头碧空,亲自站在门口等林晗。两个断了手的男人相见,场面不免滑稽,林晗先笑出来,说:“自作自受。”
杜希声一把好嗓子仍旧维持着闲适的声音:“要不要我喊她起来见见你。”
林晗一只手攥得紧紧,连带着一整个身子都在颤,杜希声则时刻保持着戒备,警惕他突然的一拳袭击。
林晗却只是这么站着,嘴角噙着一丝淡笑:“希声,狼来了的故事玩一次就够了。我来这儿不是为了找夏苒的,我知道她不在你这儿。”
杜希声微微一眯眼,眸色幽深。
林晗往后招了招手,一个衣着朴素但干净的女人挪着小步子走过来,至多不过二十来岁,脸上还长着雀斑,怯怯地跟在林晗身后。
林晗按上她肩推到面前,递了一个眼神给杜希声:“希声,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你喜欢的款吧?”
杜希声看也没看那姑娘,说:“哈哈,别让我恶心行吗?”
姑娘没见惯这枪林弹雨,面前这一位脸黑得堪比锅底,连忙低下头一个劲往林晗身后缩,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林先生,你别开玩笑了,我是来正经工作的……”
林晗去捉她,说:“别怕啊,是跟你开玩笑呢,没说不让你来正经工作啊。我不是跟你说照顾个断胳膊的吗,不过那人不是我,是我面前的这一位,你们俩认识下吧,这小雨,这杜总。”
杜希声气短:“你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林晗说:“我不是郎中,不卖药,这位小雨倒是正儿八经的卫校毕业,对照顾病人很是有一套。我回来头一天,觉都来不及睡,天一亮就为你去家政公司千挑万选出了这么一个人,专业技术过硬,外形条件优秀,还提供二十四小时的贴身护理服务。”
杜希声这才将视线落到小雨身上:“照顾我?”
林晗言之凿凿:“是啊,连费用我都帮你付了。杜总最近生意不好吧,一直闹饥荒,不然也不会一直喊夏苒过来白做工。可是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万一笨手笨脚把你伺候得不到位,这算她的责任还是我的责任?现在有了小雨就万事大吉了,不谢,应该的,有什么新要求你再打电话给我。但你记住,”他手指着杜希声眉心:“不许你再骚扰夏苒,一次也不行。”
此时将小雨往面前一送,林晗说:“你留这儿,我走了,把杜总照顾好了。”
语毕转身就走,杜希声在后喊他,人不理,他说:“夏苒就是看上你这种人,才会弄到现在这么狼狈。”
林晗果然脚步一停,转身气势汹汹而来,一手拽住杜希声领口,说:“杜希声,我真的忍你很久了,之前看在曾经兄弟的面上,我没跟你撕破脸皮,但你也别一次次挑战我极限。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指责我,但唯独你,没有资格。”
杜希声被他提得衬衣上挫,挺括的领口刺得下巴被迫抬起,索性昂首漠视他,语气仍旧是漫不经心:“是吗,我可从没逼得她非要消失、不被人找到才行。”
四目相对,闪着滋滋作响的火光,林晗冷笑着将他松开,说:“你不用拿话激我,希声,今天咱们就把话一次性摊开说完了吧,朋友妻,不可欺,我就是因为把你当兄弟,当年才会做那个不战而屈人之兵,自愿退出远走他乡。因为我知道那时候夏苒喜欢的人是你,我也百分百相信你会给她一个美满幸福的婚姻。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你们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既然你不能给她幸福,那我就接替你的位置,给她爱情和婚姻。现在的情况变了,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我,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就像当年的我一样默默退出,如果你一定要从中作梗,那我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她一个招呼没给我打,我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来照顾你,被我发现了,说她两句就敢离家出走,我就是上天入地也会把她找出来。这事儿她有她的苦衷,我有我的立场,我们暂且算是打个平手。我们之间还有误会,如果最后证明是我做错了事,她要惩罚我,要给我教训,我给她道歉,给她下跪,怎么求她都行……可这都是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操心。”
林晗一大串话说完,杜希声居然没反应过来,林晗也没想听他废话,急匆匆出了小区,苏珊开车在路边等。
林晗开门坐上副驾驶,方才还在打哈欠的女人一个激灵,说:“没被揍吧,看不出外伤,全伤在里头了?”
林晗懒懒一笑:“走吧,去机场,我订了飞禾水的机票。”
苏珊说:“不靠谱,我给她爸打过电话了,她爸说她没回去。”
林晗两眼放空,头靠在椅背上:“就是不在,那也要去了才能死心。”
……世界这么大,她能在哪儿呢?
☆、Chapter 62
“我在这儿!”夏苒从小阳台上匆匆跑过来,手里捧着一捆刚收下来的干净衣服,说:“爸,你喊我啊。”
夏父将手里握着的手机往她面前一送,说:“苏珊又打电话来给你了。”
夏苒看了那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一眼,侧身绕过去,说:“没告诉她我回来了吧,这人也是的,没事儿总爱来电话。”
夏父跟在她后头絮絮:“人家也是担心你,你一声不吭就收拾东西从隋兴回来,做朋友的肯定会觉得奇怪。”
夏苒不以为然:“她知道我性格,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向来只做对自己有利的决定,我又不会去寻死觅活。”
夏父说:“别胡说八道的。”
一堆衣服被扔到沙发上,夏苒坐在一边慢慢吞吞地叠,心里想,回来这事要想瞒得久一点,肯定要先瞒着苏珊。
她打小就是个大嗓门,心里又兜不住事,别人稍一威逼利诱她就招了,自己好不容易走得这么悄无声息,要还是把杜希声招来,那就彻底失去意义了。
万一,她是说万一,林晗这几天回神了也找苏珊追查她下落,想把她骂个狗血淋头什么的,也好让他吃个闭门羹,断了他不切实际的念想。
不过那天她把话说得那样绝,但凡是个有点自尊的男人,都应该不会再想找她了吧……不找也好。
夏父坐到她身边帮忙,看她是两手抓着衣服一动不动,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纳闷:“发什么呆呢?回来这么多天了,都没怎么听你说过那边的事。”
夏父想到那天下午,自己刚刚睡过午觉醒来,整个人尚且迷糊着呢,忽然听到客厅里有动静,以为家里进贼了,心想现在人也是胆大,青天白日的就敢私闯民宅。
他立马拿了床边的痒痒挠做武器,想趁其不备给个突然袭击,谁知道刚一开门,一个清丽的身影从行李山里钻出来,冲他粲然而笑,说:“爸,以后我就跟您相依为命了,不嫌弃吧?”
夏苒听见他声音才回神,尴尬里冲他笑了笑,说:“有什么好说的,我不是一回来就告诉过你吗,有人在单位给我使绊子,把我调到山沟沟里去工作了,本来早早弄好的职称现在也没下文了,我一怒之下索性就辞了。”
夏父叹气:“再不缺钱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走人,多少人想去你那单位还进不去呢,在里头呆着,平时不累,还能帮忙交五险一金,也不至于和社会脱节。工作上总有高低起伏,再也脾气也要忍着,咱们这种没背景的人,肯定不可能一辈子都是一帆风顺的。”
夏苒说:“我又不缺那份工资,与其浪费时间在里面混吃等死,还不如早点回来陪您。而且打一开始我就不喜欢那种工作,不喜欢那种生活方式,这次回来也是想找点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把以前虚度的人生一点点挣回来。”
夏父睨她:“你不是真想创业吧?”
夏苒笑:“我还没到三十岁呢,做什么都不会太晚。我是想创业啊,反正现在有钱有时间,最坏最坏就是把底赔光了,但我一点也不怕,大不了回家啃老,你拿养老金养我呗。”
夏父手里抓着件衬衫,听到这话手一挥,拿衣服撩她脸。夏苒捂着脸仍旧嘻嘻哈哈,他说:“你别笑,知道你心里还有话不想告诉我,我也不问了,你反正自己好好把握吧。”
夏苒嘴犟:“哪有什么话啊。”
夏父索性坐正了看她,提点:“还想瞒我呢,你跟杜希声是断了,但之前不是还有个男朋友吗,你这次回来了,他怎么办?我猜你肯定是和人吵架了,一气之下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夏苒抗议:“我是那么不冷静的人吗,我都多大年纪了,可能为了一个男人把工作生活都打乱了?”
夏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这错误又不是犯了一次两次了。”
再往下深入,就又要扯上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了,幸好夏苒手机铃响救了一命,她兴高采烈地对父亲道:“有事儿,先出去了。”
一边起身去接电话,那头男人语气沉稳,说:“我到你楼下了。”
夏苒果然自纱窗里看到那人车子,说:“行,我这就下来。”
***
夏苒离开隋兴前,和杜希声的律师正式谈好了财产划分,杜希声对她很是大方,几乎倾其所有把全部身家都给了她。
夏苒没多矫情,很满意地在合同书上签字,直到一笔写完大名,注好最后日期的时候,胸膛里热烘烘的这颗心脏,方才紧了一紧。
如果一场婚姻是沙盘里演练的战役,到此为止,算是真正收官的一场大战。自此胜负已分,是割地,是赔款,都人为做好了最后的判定。
只是爱情和婚姻却往往没有打仗那样简单,一段感情走向终结的时候,其实谁都不会是真正的赢家。
杜希声赢了吗,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总跑来大献殷勤?
看似备受关注的她赢了吗,看看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就该懂得了。
然而回去的路上,夏苒边走边想,如果时光倒流,再回到那个燥热难熬的暑天,她是否会忤逆自己的父亲,撞破南墙仍旧痴心不改?
她是否还会孤身上路,舍弃身后所有的牵绊,在喧闹腌臜的火车上一坐便是数十小时,只为了来到他的身边,送他一支冰凉沁甜的橘子冰棍?
她又是否会在他艰难的起步阶段,接受一枚普普通通的戒指,接受一场没有婚礼没有祝福甚至看不到未来的挑战,坚定说我愿意嫁给你为妻?
……
夏苒想,会的,她还是会的,无论给她多少次机会,她还是会重复过去的足迹,因为那时候的爱情太过纯粹,那时候的杜希声太过美好,那时候的他们真的想过要一路走到白头。
人生之中,那种奋不顾身的爱情,至少,该有一次。
离开之前,夏苒从手机店里拿回了已经维修好的手机,界面没变,信息没丢,她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