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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石咏原本就需要再加工加工,让玻璃罩和支架能完全契合一捧雪的器型。
“还是咱们这儿的玻璃质量好!”石咏笑着谢过那名工匠,“我看外头好多窗玻璃都做不到无色,都是绿油油的。”
那工匠实诚地笑笑,说:“那可不,咱们这儿肯下足料,外头都是能省一点儿省一点儿,这样他们成本低,市面上好压价。”这些道理,玻璃厂里的工匠都懂。
石咏“嗯”了一声,再次谢过这工匠,自己回椿树胡同。
一到家,石咏立即回自己的东厢,赶紧将两套玻璃器皿都取出来比了比,选中了成色更好的一套,随后便将一捧雪的碎片都从匣子取出来,一片片地复原,随即再将玻璃支架卡进玉杯之中,有个别处支架伸出来的支撑足嫌长,石咏便用锉刀修过,反复尝试,便终于得了。
石咏望着眼前这辛辛苦苦完成的作品,一下子心怀大畅,往椅背上一靠,望着眼前终于完美重现的一捧雪玉杯,忍不住开口感叹:“玉杯啊玉杯,不枉我耗费了如此多的心血,才将你复原至这个模样。这不算修复的修复,你可还满意吗?”
石咏面前,一捧雪小声提醒:“小心露馅!”
石咏背后,红娘也出了声:“来人了!”
这俩耳报神话音刚落,东厢门口如英的声音响起,她笑问身旁的石喻道:“二弟,你大哥总喜欢这么自言自语的么?”
第245章
如英问立在身边的石喻; 这石咏是不是喜欢自言自语。
石喻则一本正经地作答:“大哥总是这样,我们早已都习惯了!”
石咏一下子从椅上弹起; 尴尬地摸摸脑门; 笑道:“如英; 喻哥儿; 有事?”
这是红娘教给他的法子,红娘说石咏从不会说谎,万一真有什么不方便直说的时候; 最妙的办法莫过于一招“顾左右而言他”。
如英与石喻果然分了神。如英道:“确实有事!”
一时石咏从东厢出来; 石家三人聚在上房的正厅里。如英正色说:“是我这个管着家的行事不妥,竟不知晓二弟是一直没有月例的。直到今日二弟找我来借……茂行哥; 二弟说这是规矩; 可有此事?”
石咏登时一拍脑袋,他想起来了:还真有此事。石喻的确是没有月例这回事儿的。早年间他们兄弟就约定好了; 每年年节的时候; 石咏带着弟弟去各家各户拜年; 搜罗一大堆压岁钱,各家的见面礼之类,此后石喻一年的开销; 就全从这年初的收入里走。几年下来; 石家兄弟两个就都习惯了。
然而今年比较特殊,今年年头就是太后国丧,人们没有多少兴致走家串户地拜年,不过极近的亲戚意思一下。再加上石喻今年下定决心准备科考; 买书本纸张的花销也很大,立时将他的“积蓄”都消耗干净,偏又不方便向王氏开口,不得已来找如英借钱。
如英是半道儿接手石家账本儿的,如今还不到三个月,各项事务还未摸清,乍听说小叔从来没有过月例银子,吓了一跳。她底下几个丫鬟还每月都有份例呢。如英登时打抱不平,带着石喻一起过来寻石咏。
石咏登时道:“媳妇儿说得对!咱们家好些规矩确实该立一立了,以前人口少,大家也不怎么看账,都是一手往锅里拿一手往锅里放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如英,这些事儿,理应都交给你,你拟一拟,然后去问问娘的意思……不用来问我,你拍了板儿就行!”
如英登时抿嘴一笑,说:“那我就先拟一个出来,请长辈们看着。”
她说着就先支给石喻五两银子,让他尽管先去使,然后再自回房里去,将家里各人的月例一一都拟出来,然后再去征求石大娘与王二婶的意思。
石咏这边得了空,再回东厢去看那两件文物:这可不得了,一捧雪正嘚瑟得不行。红娘问它:“你被这俩架子同时撑着……累吗?”
一捧雪答道:“累是够累的……可是我美啊!”
红娘被这厮雷得外焦里嫩的,却又干看着眼红,见到石咏进来,当即开口:“咏哥儿,这个好,这个我也要!”
石咏挠挠头,说:“你想要个贴合的玻璃罩子……也行!”
红娘本就有个防尘玻璃罩,四四方方的,把瓷枕罩在里面,石咏打扫的时候,只管打扫外面的罩子。
“但是这个玻璃罩会将你整个儿罩住,不怎么透气,估计怪闷的。”
石咏被这帮文物整治的,一会儿怕人疼,一会儿怕人累,一会儿怕人闷。
“再说你所有的瓷片都已经牢牢固定住了,不像它,”石咏指指一捧雪,“一方面它自己不愿修起,另一方面它也确实不大好修。”
这下子红娘有理由鄙视一捧雪了:“听听,听见了没!”
一捧雪则问:“我当初碎成了二十七片,红娘姐碎了多少片。”
红娘不答,石咏回忆了一下,答曰:“三百多片吧!”
一捧雪立即不接口了,人家碎成三百多片,还照样修起,它这个二十七片的小家伙,还成天喊累的……好像确实矫情了点儿。
石咏将两件器物安抚好,从此东厢这里谈谈说说,没有半刻停歇。一对古董大多数时候会互相影响,但是石咏完全不知道最终这两位的性情会不会被改变。
第二日石咏被十六阿哥叫到内务府府署,神神秘秘地对他说:“茂行那,咱们下一季的拍卖已经有眉目了不曾?”
石咏老实回答:“还没有!”
因为上回拍卖,牵涉进了后宫失物,虽然事后证明这是一场“误会”,但是十六阿哥与石咏都认为,短时间不应该再拍卖内库珍藏了,毕竟大家都不想惹麻烦。也就因为这个原因,拍卖行秋季的那一次拍卖拍品乏善可陈。除了寥寥几名石咏以前有过联系的古董商人透露了委托拍卖的意向之外,拍品并无其他来源。
石咏曾想过,与其这样,倒不如暂缓一缓,等到进了腊月,太后周年烧过,市场活跃的时候再办一季。所以后世的拍卖会大多是春拍与秋拍,他现在的则是冬拍与夏拍。
结果这时来了其他机会,十六阿哥兴高采烈地问石咏:“你说咱们不拍古董物件儿,拍些别的行不行?”
石咏点头:“当然行!”
当初在松鹤楼那一场,十三阿哥卖出的那几万件几万件的玻璃器皿,其实就不是单件古董,甚至不是现货,而是一个未来的收货权。拍卖行就是这样灵活,只要所拍的物件有时常价值,且拍卖行有这公信力能确保准时交货,那么理论上是拍什么都可以的。
“敢问十六爷想到了什么好东西。”
十六阿哥四周看看,显得很是神秘:“皇阿玛将内务府名下在吉林出产的参都交给爷了。这经销权,在爷手里。爷算过今年这参的行市价,咱们拟个妥当的底价,到时候一定能拍出个好价钱。待这次拍过,内库的缺口便大致填上,咱们到了腊月里要交差的时候,就完全不愁了!”
石咏惊讶地微张了口,说不出话。
内务府各项收入之中,以茶引盐引的收入为最,其次就是各皇庄的收入,再次就是参。而参的收入不算好也不算糟糕。每年东北出产的好参,送到京中,太医院检视,会留下最好的一批,留给皇家御用,当然了,皇帝、各宫嫔妃也都会留一些,准备赏人用;余下的便由内务府发卖,卖至京中各大生药材铺、医馆药房,还有的则由皇商出面接下,往各省的大药材商那里发过去。
十六阿哥说这话,意思就是,太医院和皇家“截留”一批之后,剩下的全归十六阿哥处置。十六阿哥对拍卖很熟悉,晓得这种动辄拍出天价的法子,因此想要试一试。
石咏怔了半天,省过来,冲十六阿哥拱拱手,说:“没问题。咱们散帖子尽可以散给以前的药材商,邀他们前来百花深处,还有各处的皇商……对了,十六爷,咱们能拍的只有人参吗,还有没有一些与药材相关的,宫里用不上的,可以往民间散散。”
十六阿哥显得很兴奋,登时拍手叫好,说:“往年这些参,要卖出去那简直是一道一道地经手,内库只得那么些银子,可你知道折损在这一道道手上的有多少钱。既然这些家伙整日里削尖了脑袋要和爷争利,爷就让你争争看,看你怎么争?”
石咏听了这话更觉奇怪,因为十六阿哥寻常时候不会这样说话,这次显然是康熙将与参相关的一应事务全交给了他,令十六阿哥高兴得有些过了头。
两人随即开始商议,究竟怎么操作这次拍卖的事,石咏去联络外头的药材商人与皇商,十六阿哥则带太医去鉴别这些参的品相,一一分类划等级,统计数量。此外,十六阿哥在人参之外,还搜罗了一些乳香、没药、冰片之类名贵的药材,甚至还得了一具成年虎的骨架,打算将这些也一起拍出去。
待一切有了眉目之后,石咏便开始准备拍卖流程。拍卖行的规矩,整个拍卖的流程事先约定,有白纸黑字记录下来,并公诸于众。拍卖行的掌柜与伙计只是整个过程的执行者。石咏期望通过这种方法增加拍卖行的公信力,让世人相信,拍卖行是一个无论对买家还是卖家,都一视同仁,认真履行规定的机构。
这天石咏独自一人在东厢里准备拍卖的各种文书,不知想到什么,偶尔会露出微笑。蹲在他案头的一捧雪当即发问:“石咏,你咋这么高兴?”
石咏一展眉笑道:“没啥,就是公事上头比较顺利。”
他也真觉得这一次的事格外顺利,因此停顿了一下,说:“还真从没这么顺利过!”
一捧雪立即又“嘿嘿”地笑起来。
背后架上搁着的红娘听了当即抱怨:“唉我说,咏哥儿好不容易差事顺利些,顺利有啥不好?”
一捧雪笑笑:“红娘姐若是不爱听,就当我没说过。世上最难的是“如愿”两字啊!”
石咏一听,诧异地放下笔,抬起眉,望着他桌上这件“似修起又未修起”的珍贵玉杯,却并未开口。
——世上最难得的是“如愿”二字?
石咏的确觉得,这次拍卖内务府从吉林收上来的人参,似乎有些太过一帆风顺,各项便利,都得来得太容易了。
“我倒是没想到,官场上竟还能有这样的便宜。”石咏说。
那边一捧雪“嗤”的一声笑了,说:“若说生意场上还有稍纵即逝的便宜可占,那是真的,但是官场上可从来没有便宜可占,你眼下占着便宜,许是转眼就要付出代价。”
石咏听了,登时放下笔,细想此事。
这一次康熙皇帝将内务府名下的参交给十六阿哥,通过公开拍卖的方式发售,较之以前,是一种革新。十六阿哥自己也说,原本内务府往年卖参,会有无数道经手,每道经手都会分去一层利,而这些利益都流去了什么人的腰包,这些人看了今年的情形,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早先看十六阿哥的反应,应当是康熙下了谕令,内务府精简人参的售卖环节,旁人不得与十六阿哥争利。可皇帝的一纸谕令,固然能让那些人不再伸手,但他们难道就会坐看着白花花的银子顺利流进内库去么?
眼下这批参的拍卖就在眼前,时间场地早已安排好,不便更改。但石咏想想始终觉得不对,刷地一推桌面站起身,对一捧雪作了一揖,道:“多谢指点!”随后大踏步走出门。
他身后,一捧雪与红娘竟还在叽叽咕咕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