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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娘听了,半是惊讶半是欣喜,掉过脸去望着儿子,心想自己膝下这个呆儿子是不是有些开窍了?
石咏却赶紧摇手,说:“娘,不是我,我可压根儿没见到人。”
他一指弟弟石喻:“是他——”
这问题,明明就是石喻小朋友想问的么!
的确,石咏是听弟弟石喻转述,才知道这一次他和一对双胞胎姑娘错肩而过。这事儿,还得从哥儿两个从树村回京的路上说起。
石咏和石喻午后没多久,就从树村出来,往京城赶。
端午已过,天上大日头照着,甚是暑热。石咏爱惜马匹,不敢使劲催动马儿快跑,反倒是控着缰,尽量让马儿沿着道边树荫小步慢行。
过了华家屯,他们上了一段官道,道旁光秃秃的无遮无拦,石咏便催动马儿,快步奔跑,马匹跑起来还稍微有些风,不至于让人觉得太热。
跑出里许,石咏突然见到两驾官家女眷的马车停在道旁。前面一辆宽敞宏大,后面一辆窄小些。可偏偏前头那一辆似是车轴断了,动弹不得。车夫立在马车下,透着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有位管事模样的男子立在马车旁边,焦虑地嘟哝着些什么。
石咏勒马,石喻坐在他身前,好奇地扭过头来看哥哥,想知道哥哥为什么停下来。
“敢问,这是十三爷府上的车驾吗?”
石咏翻身下马,顺手把石喻也抱下来。他早已认出了大车旁边的这名管事,当即招呼,“我姓石,曾到十三爷府上……请过安,见过您一面。”
这管事姓周,是十三阿哥府邸的几名管事之一。只因十三阿哥府上往来的人并不多,所以石咏只来过两趟,周管事却依旧瞅着他眼熟。
“石爷,我们福晋在此!”
周管事大约从没跑过这种外差,遇事有些慌乱,声音都有点儿颤了。
周管事的娘子早年间是十三福晋昔日近身服侍的丫鬟。前些日子十三福晋由两个侄女伴着到她娘家陪嫁的庄子上小住两日,便由这管事夫妇两个并两个丫鬟伴着。今日十三福晋突然惦记起家中还有庶务未了,便轻车简从,从海淀往城里赶,没想到路上出了岔子,福晋的车驾坏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无法前进。
石咏听说是十三福晋在此,赶紧在大车外头给十三福晋问了句安。当初他曾经作为小辈,见过十三福晋一回,还得福晋送了一大盒端午节应景儿的吃食。
十三福晋也还记得他,可是隔着帘子却答得有气无力。石咏听了也忍不住揪心——不会是中暑了吧!
“周管事,你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石咏赶紧问。这么热的天,要是这车驾就在这里一直这么耽搁下去,里面的人铁定受不住。
“石爷,您看,能不能帮忙到附近一个庄子上去传个信,请那边遣一辆大车过来,接福晋先去暂歇?”
这有什么不能帮的?石咏问清了最近的庄子是四福晋名下的田庄,又看了看大致方向,随即把弟弟石喻叫了过来。
“喻哥儿,你听大哥说,”石咏交代弟弟,“这边车驾里,是咱们家的一位长辈夫人。车驾既是坏了,大哥便跑一趟去送个信。你留在这里,照顾一下这位夫人,好不好?”
石喻照例一挺胸,说:“大哥,你放心去吧。有弟弟在这儿呢!”
这小子已经经历过石咏不在家的日子,一到这种时候,他就会把自己当成个大人,主动承担起照顾各位女性长辈的责任。
石咏冲石喻点点头,一翻身上带着的荷包,见里面除了一小块碎银子以外,还有一小盒仁丹,两块速沉散香,散香里混着冰片脑,闻着有提神醒脑的功效。这都是他从扬州带到京城来的,出门前被母亲放在了他的荷包里。石咏便将整个荷包丢给石喻,说:“车里的那位夫人可能有些不舒服,回头你问问她要不要服仁丹,闻闻香料会不会好一些。”
石喻一样样都应了。
只听十三福晋在车里有些虚弱地开口:“石家哥儿,这是你弟弟吗?”
石咏应是。十三福晋当即道:“可怜见的,让这孩子到我车里来吧!”
石咏在弟弟身后轻轻一推,口中说:“记得叫人,叫福晋!”石喻应了一声,便上了十三福晋的大车。
石咏见不能再耽搁,当即上马。这时候他再也不敢顾惜马力,连连催马,恨不得插翅赶到附近的庄上去。
好在这庄子并不算远,两炷香的功夫也就赶到了。
周管事给了石咏十三阿哥府的腰牌,石咏凭这个,很快见到了庄子上主事的人。
这一位,恰巧是雍亲王府的庶福晋钮钴禄氏。
雍亲王府年侧福晋自入府之后,便风光无限,有时连四福晋都免不了韬晦一二,避其锋芒,何况这个膝下有子的庶福晋。
钮钴禄氏膝下所出的四阿哥弘历未满两岁,前些日子,钮钴禄氏便借口身子不适,带了弘历出城,住在四福晋名下的一处庄子上“休养”。
可听说十三福晋有事,钮钴禄氏立即坐不住了。
她在雍亲王府邸并不算受宠,但胜在性情柔顺,平时不言不语,因此四福晋待她甚是和善,颇为看护。钮钴禄氏也不是个心中全无成算的人,自然知道四阿哥在一众手足之中,待十三阿哥最为不同。
听石咏传讯,钮钴禄氏不敢怠慢,一面打发人去城里给四福晋送信,一面赶紧命人套车,将四福晋平时用的一驾大车套上马匹,命人赶了,自己则坐了惯坐的小车,带上两个老道的嬷嬷,就随石咏出门。
石咏一马当先,奔得飞快,赶在钮钴禄氏的车驾跟前奔到了地方。到地方之后,石咏吓了一大跳,只有十三福晋那具坏掉的大车还留在原地,车里的人,后头跟着的车辆,还有他的弟弟石喻,全都不见了。
这是遭了贼吗?
“石喻!”
石咏在马上四顾寻找,嗓子眼儿里急得能冒出火来,而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大哥……”
远处有细微的声音传来,石咏凝神细看,才发现远处官道旁的绿荫下,泊着早先自己见到过的那具、略有些窄小的车驾。而他的弟弟石喻,正站在绿荫之下,朝石咏用力挥手招呼。
石咏大喜,但也不敢怠慢,赶紧调转马头,先回头去迎了钮钴禄氏等人,引着车驾往这边过来。
少时两处车驾会合。钮钴禄氏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快步从自己的大车上下来,来到对方车驾跟前躬身问:“福晋可好?”
十三福晋则在车里笑答:“好些了!”
这一回开口说话,远处石咏倒是听出她说话声里多了几分中气。
他转过脸看看弟弟石喻,石喻便冲哥哥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这边钮钴禄氏恭恭敬敬地将十三福晋从小车上请下来,坐上原属四福晋的大车。
移车之际,石咏和石喻作为“外男”,自然回避在车驾后面。
石咏便问起弟弟这边的经过,小石喻颇为自豪地说了经过。原来十三福晋的大车正巧坏在官道上,这一段官道两边没有树荫遮蔽,无遮无拦的,大日头底下就跟蒸笼似的热。偏生车里是有身份的女眷,不好将车帘全掀开通风换气。十三福晋在车里,便显得越来越委顿。
石喻则想起以前夏天里在红线胡同口玩儿的时候,会被哥哥从大太阳底下拎回来,带到阴凉的树荫下,并且让他多喝水,说是避免中暑什么的。石喻见这边实在热得难当,便与周管事商议,让人把后面一辆车驾赶上来,请十三福晋换车,然后把这辆小车一起赶到阴凉的地方去。
后面车驾上的人原本不知道十三福晋的状况不妙,等到她上了车,才觉出不对。
偏生石喻很镇定,先是四下里寻温水给十三福晋喝,请人给福晋扇风,又将哥哥的荷包中的仁丹和速沉香取出来,给福晋提神。
他一个七岁上下的小娃,偏生是所有人中最镇定最有主意的。那没脚蟹似的周管事和周娘子偌大的人,反倒都听了石喻的话,一件件去做。后面大车里的人见石喻吩咐的一件件都对,自然也不会阻拦。
果然,到了凉快的地方,十三福晋便慢慢缓了过来,精神振作,见到钮钴禄氏过来请安,十分抱歉地说:“就是这点事儿,打发个车夫过来就是了,听闻你也一向在海淀休养,这么热的天,怎么竟劳你亲自赶来了?”
钮钴禄氏忙解释:“我们福晋一向与您要好,早就吩咐过我们,决计不能怠慢了去的。若是她听说了这事儿,也准保亲自赶过来的!”
十三福晋也一向与四嫂交情不错,当即谢过钮钴禄氏,扶着周氏的手,缓缓移到四福晋的大车上。
这时候,石咏与石喻哥儿俩正在那驾小车后头回避。这具车驾,说小也不能算小,里面坐上三四个人不会有太大问题。
石咏默然候着,突然听见车驾里的人叹了口气,说:“今儿多亏有他!”
言语简短有力,透着说话人性子颇为爽利。
石咏的一颗心立即砰砰跳了起来。
这个声音、这语气……
顿了一会儿,那人又柔柔地续道:“是呀,今儿真是多亏有他……”
石咏只觉得“轰”的一声,脸上有些做烧,心里有那么一丝得意,又有一丝惶恐,竟然被人赞了。同时他又微微觉出些怪异。可能是他最近与西施和郑旦交谈的次数多了,西施郑旦两个人格共用同一个声线,但是石咏渐渐已经能靠语气和用词精准地区分出这两个人格。
他微微有些发怔,心想:难道,这也是同一个人,两个人格?
正在胡思乱想,石喻只听那人继续说道:“别看他年纪这么小……”
石咏险些一个趔趄:搞了半天,人家赞的,不是他,而是他家喻哥儿啊!
“……可是却遇事不慌,处事周到,家教和品性都是极佳的。”
石咏在大车后头站着听着,心里有些茫然,忽觉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袖,低头一看,见到石喻正立在自己跟前,一言不发,可是眼里正透着兴奋,伸指指着自己脸上圆鼓鼓的腮帮子。
“知道是你了!”石咏不敢出声,只能以口型比划。石喻便伸手挠头,咧嘴冲哥哥开心地笑。
石咏心里却有些惘然若失。
他不敢自居什么功劳,只是车里的那个人,那个声音,自始至终都不曾提起他……反倒让他这个鬼灵精鬼灵精的二弟在人家女眷面前讨了好。要知道,小石喻今儿做的这些,一件一件,可全都是他教的啊!
不过,石咏的心胸是决不允许他和弟弟争“功劳”的,他所做的,只是拉着石喻的小手,兄弟两个悄么声地从车驾后头离开,回到石咏早先拴着的马匹那里。
少时车驾启动,十三福晋在前,钮钴禄氏和另一具车驾在后,缓缓地向石咏来时的小庄驶去。石家兄弟两个则一直将这些女眷们送到庄子上,才向周管事告辞,问清了道路,往京城里赶过去。
“哥……你说,为什么会同时有两位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半道上,石喻冷不丁问了石咏一句。
石咏登时一勒马缰,停下来问石喻:“二弟,你说啥?”
石喻小声吃吃地笑,说:“后头的大车里,和福晋太太坐一处的有两位姐姐,长得一模一样。我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分出来,哪个是哪个。”
石咏带着弟弟两人一马,就这么立在官道上,他愣是半晌没挪窝。好在这里除了他俩就没什么行人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