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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与郭曜各退十丈,大哥放刀于地,郭曜放我于地,他们异口同声——“一!”
就在此时,山体突然晃动,闷闷沉沉,似雷声打在脚下。
“不好!炸山!那个黑鬼有炸药!”利突先在十丈开外跳脚大叫。
“二!三!”大哥与郭曜同时连声大叫,两人旋风对面,错身扑过。
“刀!哥——刀!”我以肘爬地叫大哥,他向我跑来,他没要刀!
一、二、三!三步九丈,大哥突然转身轮臂,唰——铁血丹心凌空飞起。鱼线!放风筝的鱼线!大哥原来早用鱼线系住宝刀,在最后一刻凌空钓刀!赤如飞鹄,空中一道绝美弧线,大哥一跃而起,破弧抓刀。“珍珠!”他最后一大步,左手竭力探地——
轰——嗙——
面前地下,突然飞石激炸,大哥迎石扑下,抱我就地翻滚。一滚之下,竟再不能收势,我们身下地动山摇,连绵炸裂,忽然他背重撞上坚硬之物,他弹开翻滚,我继而再撞,左臂被那物卡住。“哥!”我右手极力抓他,他左手与我生生分离滑开,“啪”地,他掷上那把刀,右手翻臂搭上,五指死扣山石。“抓住!抓住我!哥哥抓住!哥哥!”我尖叫自己都不知,眼前只有嶙峋山崖和刮骨山风,天!我们滚到崖边,天!
上天入地,上面是东麓,是郭曜地盘,下面是悬崖,是鬼府地狱,只有一株古树,也正是这株树,卡住了我。这是株连理树,雄树雌树,连根而绕,我左手卡在连理根部,右手拼命伸下,只抓到大哥右腕。
“哥哥!”
“大哥!”
第二声“大哥”让我魂飞魄散。
郭曜!
郭曜骑在连理树上,他探手下伸,一把抓住大哥右臂。
“大哥,我问你,为什么给孩子取名郭蜀?”郭曜竟然在命悬一刻问起郭蜀名字。
“不肯说?想想珍珠,你死了她——”
“等我们走了,郭蜀就是郭曙!”大哥声音从崖下传来,和着鹤唳风声,不甚清楚。“什么?”郭曜再问,我突然脑中清明。“大哥要带大嫂郭曙去东瀛,我们走了你儿子就是郭曙!郭蜀就是郭曙!没人分得清!大哥是让你儿子承袭他爵位!”我迎风大叫,迎风哭泣,“郭曜,救大哥!救他……”
我们离死神这样近,但终于重回人间,郭曜拉大哥上崖,然后再拉我。我们上崖,四周头顶都是钢刀利剑。“大嫂,您把李豫人头和玉玺给我,我还叫您大嫂,除此之外,没第二条路!”郭曜狂妄威胁,他有宝刀,有军队,一场对决,我们满盘皆输。
“子仪!子仪!子仪!”大嫂扔剑喊着大哥,她奔来扑来,根本充而不闻视而不见。郭曜满意摆手让钢刀铁剑让出条道,突然,他盯地死死,只见地下碎石自动扒开,两只手从一人大小的窟窿中冒出,“砰”地抓住大嫂脚腕。“史——史朝义!”他见鬼大叫,石飞人起,一人从地下窜石飞出,正是——史朝义!
“第二条路,我用大燕兵符跟你换郭子仪郭珍珠!”史朝义展身挡住大嫂,他手点处,闵浩李归仁与数名室韦大汉手举火把守住崖上四角,脚下堆放束束竹卷。“你毋须想,我告诉你,我方才就是从衣冠冢墓顶打洞装埋火药一路炸到山顶。那个冢是溶洞改建,通无数计山体溶洞,我再炸一次,合黎山就毁了,你若想死,我奉陪!”史朝义捏碎手中竹卷,浠沥黄粉落地,果然是火硫气味。“换!”郭曜想也不想,一掌推出大哥,大嫂扑来抱他,紧拥不放。“珍珠?”史朝义无畏大步走进重围,他看我软绵右脚,我脚上绑板已碎,勉强微笑,他用竹片重绑,轻手抱我起来。往外走,每一步,沉着稳扎。“史朝义,拿来兵符!”郭曜在我们身后喝道,史朝义解我红裙腰带,捋下红线丝绣的半月荷包甩手掷去。“什么意思——”郭曜怒道,他一个健步窜来拾起荷包,面上突然惨无人色。“这么,就是——大燕兵符!”史朝义大笑抱我纵身重围,郭曜傻呆似地,不挥刀,不追来,他发力一扳,荷包根根红线绷裂,露出青铜令符——那支半月荷包,居然就是半块兵符!
“我史朝义言退出中原,与你相守,绝无诳语!”史朝义贴我鬓间轻落一吻。
“啊————”郭曜怒吼一声,他拔刀指我们,刀气凌厉发丝寸寸自断。
“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的兵符七月就做聘礼送了珍珠。所以山下的军队可不是什么大燕铁骑,是回纥军!是把盔甲战马染黑的回纥军队!哈哈!哈哈!”史朝义豪放大笑,单手抱我,腾手大力拍打大哥肩膀,“还有利突先,你不用再指望他,我叫闵浩送了他块闻香玉,鸡蛋大一块玉,他跑得比兔子还快,你看,还有西凉人没……”
“郭曜,你走吧。”大哥打断史朝义,一名女子从队中走出,二嫂!“李氏坚持,所以我带她上来了,夫妻一场,她惦着你……”大哥感慨失语,李氏由他身边走过,深深一福。“去吧,山下的军队不会为难你们,我已有安排。”大哥退后,我们全部退让一边,毕竟一个女子如此执着,只是攀爬雪山,已让人敬佩由心。
“明珠……”郭曜慢慢伸手,他已从方才狂怒清醒,如今镇定,全无狼狈。“郭子仪,我绝不放手!大唐大燕,必是我囊中之物……”
“相公!”李氏突然狂奔,她冲向郭曜,郭曜张臂接她。
突然,她死死搂抱他腰,连冲两步,两人紧抱,直坠合黎山下。
我们惊呼扑到崖边,只见石羊河水澎湃拍岸,淡淡粉红。
尾声 情若醉 休说痴 只有把多少旧爱 全留于心坎处
雪后的合黎山,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五万回纥军黑甲换白甲,一半回转大漠,一半保着李豫去向陕州,走于我们平安下到山脚之后,铁戈中只见明黄袍衫,渐远渐淡。
大哥大嫂沿石羊河下走,他们留了一艘船给我,船上载了我们一生所有——郭曙、郭娴、郭婉、九瑾,还有闵迥。伊贺常晓是掌船人,他先是去回纥请叶护援手,叶护卖了个天大的面子,回纥军冒充了大燕铁骑,既骗到了郭曜,还相助李豫重振唐室。而后伊贺折返灵州带了孩子们,舟自凉州入石羊河,停泊于合黎山脚港湾。
以后的日子过得好快,一连五日食肉鸽炖汤,鸽汤利化淤,瘀去则新骨生,再五日食新鲜牛骨、骨碎补、断续炖汤,和营止痛,接骨续筋。我的脚伤好得出奇快,每日睡眠定时,安心安稳,还有,他相伴。
我们住在船上的第十一日,是十月初三,那是个团圆之日,那一日久未逢面的朝英自室韦来,风霜吹得她通红娇艳,他们一家三口团圆时大哥大嫂到了船边,一同回来的还有郭旰和仆固怀恩。“脚好点了吗?能走路了吗?”大哥问我脚伤,我移开膝上白裘,才想探地,身子立刻腾空陷入怀抱。“哎你让她走动走动,多动能早点好啊!”大哥追上船嚷嚷,史朝义不容分说将我送进舱里榻上,舱帘一落,后背一堵。“大哥,这人有意思啊,占了我们的船,还抢了我们的妹子,他改行做山大王了?”郭旰挑了舱帘一角眯眼看我,嘴角一弯,半真半假地挑衅。史朝义自顾扳了手指嘱咐我,比如不许下地,不许提重,不许沾水,等等等等。“我再晚都赶回,等我。”他拢我簇新整齐裘袍,旁若无人贴面亲我,最后拱手出舱腾身上岸,李归仁带着一队室韦大汉紧随他而去。
“他去干吗?”大哥挑帘入舱,他压根不理史朝义,扶我下地,扶我出舱,慢慢我脚踏实地,这么多日第一次尝试走路,有些晕,也有些软。“朝义哥哥说要去金塔县买辆马车,就等你来,你不来他不放心离开。”我走下甲板上时大嫂接我上岸,她摸我右脚脚踝,试着轻轻扭动。“好得很快啊,什么浸澡散瘀法倒是真有奇效!”大嫂促狭笑我,她身旁是笑得鬼头鬼脑的郭曙,一看那模样就知是他卖了我。史朝义擅内外兼治,中医讲究瘀不去则骨不能生,但我身怀有孕用不得当归三七等活血化淤的药物,幸而这船是奢华之船,船上有一方以丈为圆的浴池,池底嵌了双层绝热陶土,在夹层中铺上碳火烧热一池浴水,则一室温暖如春。每夜史朝义以薪火温汤,让我浸澡暖身,不仅活血化淤,还疏通经络行消气血。小孩中的大人,小郭曙似懂非懂,扒着舱门偷看时曾被他扔出去过一次。
“嗳!嗳!郭曙你偷吃什么!”大嫂啪啪两记敲了郭曙脑门,转眼见他从岸边帐里摸出来,一嘴鼓鼓囊囊。“他偷咬我娘的苹果!”九瑾追出帐来,两只小手举得老高,一手是一只红通圆圆的大苹果,另一手上也是一只大苹果,只是被咬下半拉,苹果上黑黑一块,恐怕又是哪只小脏手的杰作。“给,你们两个洗手再吃。”我接了苹果,那只咬下半拉的给郭曙,还有一只漂漂亮亮的放了九瑾手上。“妹妹送给娘的,娘吃。”九瑾不吃,巴巴举了给我要我吃,我哪里舍得,只看,只摸,舍不得吃。“这是迥儿在呼伦贝尔苹果园里摘的,她摘了两只,要朝英带了来给我,说她想娘,要我快些回去陪她。”我笑着告诉哥嫂,这是我的迥儿,小姑娘李迥从遥远的草原送给我的礼物,九瑾象宝贝似地保护着两只苹果,她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假以时日,还定是个好姐姐。“郭曙九瑾去车里拿苹果,带郭娴郭婉一起!别疯!慢点跑!”大哥打发走孩子,我看了几眼,总觉哪里奇怪,再想上一想,对了!“大哥你驶马车来了,快叫人追朝义哥哥回来,不用去县城买了呀!”我一叫他们哄堂大笑起来,郭旰为首,仆固怀恩、伊贺带着十来个壮汉往合黎山脚去,不多时只听山上崖石崩落,一阵震天覆地大响后男人们拍着一石屑姗姗回来。
“成了啊!大哥,路都堵上了!”大吼大嚷好象做了件天大的好事的是仆固怀恩。
“史朝义要想把马车驶回来,除非是马骑他,而不是他骑马!”如此刁钻可恶的非郭家老三莫属。
“什么……做什么啊?”大嫂不懂了。
“你们欺负——”我看他们一往山脚去就懂了,这帮人又算计了史朝义一道,乘他出山去金塔县城,推了合黎山被炸后坍塌的乱石到山下,堵住了回来的必经之路。一时忿忿,一跺脚,结果抱了脚哀哀呼痛。“哎哟小心着点呀。史朝义很有能耐嘛,史公移山去好了……呵呵……”大哥打着哈哈一手扶我往回,一手揽着大嫂上船。“你们又欺负史朝义?”大嫂接下半句,为我不平。“又?老婆你怎么这么说啊?赶夜路多辛苦,我好心让他在县城宿一晚嘛!呜……呵呵!哈哈!”大哥举手示意无辜,只是最末忍不住暴出一肚坏笑。
果不其然,日落风起阴霾,傍晚一场大雪,入夜时大家围桌涮肉火锅,闵浩越呆脸越臭,最后我包了生肉生鱼和蔬菜,再挑了只小火炉让他们回帐另开炉灶,朝英抱着闵迥扯着闵浩出舱,一开舱门,外面一片茫茫。大家干了最后一杯酒早早散去,大嫂多喝了我的那份,双颊红艳,眯着眼嚷着口渴。“这雪那么大,明天那些石头要是结冰封了路就更难搬了。”我喂大嫂喝茶,大哥把舱让了我们,自己理了被子准备出舱去船另一头与三个小孩同睡。“大哥,你支开朝义哥哥,是有什么事吗?”我叫住了他,他向外看了看天色,嗯了声。“大概明天,李豫就到了。”他说。
“李豫说要见你一面,我跟你大嫂沿着石羊河往下想侥幸找找郭曜和李氏,一路上接了他手谕七道,后来我回灵州安顿家里,仆固怀恩和郭旰又在路上截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