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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茫乱无助,我情急乱投,我叫闵浩,我叫朝英,我叫张玉涵,我从不知他们会反目成仇,我从不知这样的生死决战是为我,“朝义哥哥!朝义哥哥!”我哀叫他,他发鬓飞张,他左右不支,他勉力一次次靠近我,一次次迫得愈来愈远。
面前铁刃尖风撕破,“铛”地一声,严庄举刀格下,断刀插地,史朝义的刀!
“再来!”安庆绪一脚将刀尖踢到我面前,震刀再起——
“殿下!殿下!大将军!”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气压急骤,“报!”他二人同时压刀。
“潼关失守!河东失守!皇上命太子殿下立刻回师洛阳!”
“怎会!”
“怎可能!”
他二人收刀还鞘,一左一右,四只手提起那个报信之人,潞州节度使薛嵩。
“回纥军太强,仆固怀恩、郭旰、李韶光、王祚强渡黄河,潼关失守!郭子仪攻取冯翊、安邑,河东司户参军韩旻叛敌,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崔将军败逃白径岭,河东失守!”薛嵩顿了一顿,拿眼偷瞄我,“说呀!”安庆绪史朝义气急败坏。“唐军以十万步骑出师,李俶为兵马大元帅,郭子仪为兵马副元帅,还有,回纥叶护三千骑兵……还有,史王太原战败,折了七万余人……”
“不用说了!史朝义,本王命你即刻出兵!三日之内,若是夺不回潼关,军法不怠!”
两只手同时来抓我,砰砰格击,拳脚相加。“好个郭珍珠!大燕的两个,大唐的两个,还有个叶护吧,我倒忘了,你差点就是回纥王妃呀!”张玉涵啧啧好笑,刚才危急情真,她羞辱的是我,情急的却是史朝义,一个是幽州节度使千金,一个是幽州节度副使,六年相处,女人善妒,她妒的那个原来……史朝义在沉吟,我其实是自欺欺人,两军开战一旦战势危急哪管什么亲情承诺,张玉涵说得好,大燕的两个男人,大唐的两个男人,我算什么,争争夺夺,一个战励,水性杨花,她说得好,我不就是吗,回避什么!
“珍珠还我!我去!”
“休想!送史将军!”
“送大将军!送大将军!送大将军!”
此起彼伏,声声高过,我默然转身,严庄放开我,身后,铁甲冰寒。
“严某有个折衷之法,史大将军忧父心切,不如回救太原,至于潼关和河东么……殿下立刻修书唐军,命郭子仪退兵河东,择地约谈。当然,二小姐安危无忧,此计只为攻心,唐军主帅无颜,副帅无志,兵必无气,则潼关之战可不战而胜也!”
“严御史真是好计!”我扑向断刀,当胸插下。
第四十七章 双雄恨(三)
断刀寸寸再断,我狠狠迎向破碎刀柄,若是我再快上一点,若是我再强上一点……安庆绪,我从来挣扎无用!
他拧住我腕拖将过去,我手骨欲断指掌血红,他毫不动容,“铛瑯”断刀落地,他重重顿我在马前,金刀下指,“珍珠,莫逼我!不能为我所用,就留不得!你莫逼我!”我撞去刀,迎向刀,锋利割面,直冲直撞。“你疯了!珍珠!别动!我不想伤你!珍珠!”他铁掌立起,五指勾起,在我头顶,在我颈喉。“杀了我!求你!求你杀了我!”我闭眼,挺起胸膛,若是可以,我宁愿死去。
我等,等生命最后一刻,没有刀砍,没有掌劈,什么都没有。
“珍珠!”
他突然嘶声,我飞起,一头坠进他怀里,背后的撞力,背后的锥痛,背后!
“不能死!不可以!珍珠!珍珠!睁眼!给我撑住!太医!军医!传啊!来!过来!救人!”
惨叫不由自我,我眼前血红,意识逐渐淡去又痛楚再度加上,我不能,我竟连晕倒也不能。他狂啸,他狂奔,他紧箍我胸腔四肢,无数双手扶住我,接住我,按住我,我在下坠,不住下坠。“滚!滚开!”他狂啸狂舞,我半身着地,血帘中看去,史朝义呆呆傻傻,他伸手向我,伸出的却是空空刀鞘。“你好狠!史朝义!你狠!我杀了你——”安庆绪在我头顶大叫,他拍我脸,他要我清醒,他叫我支持,他满手满手都是血。
“刀……我的?”史朝义呆滞自语,他突然狂奔扑来,矛戟铁刃,他被拦住,悲呼悲叫,“珍珠,不是!我没有……”
“不能为我所用,就留不得,更不能让人得了去,你懂么?”就是这一句话,曾是谁对我叫嚣?曾是谁让我惧怕?我的背后,是刀吧,他的双刀,断刀我抢到了,却死不了,还有一把……人死前头脑空明,我清醒,我懂了。假作真时真亦假,安庆绪终是下不了手,但是史朝义……留不得,更不能让人夺了去……他宁可,宁可要我死!
“朝义哥哥,”我凝住一口气,“谢谢你。”我吐出最后一个字,他在我眼前消失,一片黑暗。
我曾经坚强去活,却有人千方百计要我死;我曾经一心求死,却有人倾尽所能要我活。
我怎么敢死,怎么能死,我醒后第一次出声,用尽全力。
“不许死!你要是敢不醒过来我要他们都死!全都陪你死!”他在我枕边命令我,我微弱应他,趴着的枕汗湿泪湿,“安二哥,我不死。”
我不能死,我喝下每一碗苦药,承受每一次换药,十日收刀口十日无渗血十日结厚痂,正月二十九,我下地,舱外江风正厉,厚厚的冬衣外又罩了厚厚的裘袍,他进舱后坐在一边看我喝满满的汤膳,汤很烫我喝得急,他一撸我背,我冲口急咳。“安二哥,我全好了,让我爷爷回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得折腾,还有闵浩,他无关你大业。”我把空碗推开,如今的我也许有资格和他谈,是闵浩为我拔刀换药,是爷爷为我开方调养,我养了一个月的伤他们也一直在这里,万幸千幸我坚持下来,安庆绪叫嚣要他们陪我死,这样,我怎么敢死?
他唇角动动,着急着来脱我衣服,裘袍系带扯开,滑落椅脚,冬衣前襟全散,里面还是冬衣,层层迭迭的盘扣,他低咒。“我自己脱。”我解开颗颗盘扣,立襟的冬衣,贴身多摺,我举臂艰难,他来脱我袖拢,左手才褪身子被腾起移到床上。他翻我身朝下,顺手捋起满背的发到枕边。“安二哥,我是你的,你放了他们好不好?”我仆在枕上,闷闷的声音透着枕心在舱内听得一清二楚。“你说什么?”他一下反应极大,不威自怒的脸突然横向出现在我枕边。“我说——”我吸一口气,枕上的粉色刺绣变得有些暗暗,“我说,我不扰你兴致,安二哥,你放了我爷爷和闵浩,我求你。”“扰我兴致?”他猛拉近我,一个旋转,我跌上床榻,他迅捷欺身——
“疼?”他在碰触我时倏然改变方向,耳畔床板“啪”地重响,他掌击扭身,狭小空间内生生移开,双膝印下,避开我身。
我面无人色,一是深深惧怕,一是痛不欲生。他又翻过我身朝下,褪拢半边的衣衫除去,里衣掀起,幽幽抽气。我仆在枕上许久,无法起身,无法说话,直到他取帕掖去我满额冷汗。 “伤口没裂,你这身子,至少三月才能仰睡。”他换帕再抹,我尤未从巨痛中恢复过来,左肩胛旁的刀伤实在太长,每夜仆睡一有翻动都是痛不欲生,更不用说是刚才的一跌。“你把我安庆绪想作什么!我是看看你的伤,比半月前有点进步,疤结得算好!扰我兴致?你这身体,我不想做了一半再把独孤老头找来救你!”他粗鲁闷哼,我扭脸一边,我是疯了才会与他讨论这个问题。
“看着我!珍珠!”他扳过我脸,我紧紧闭眼,“我告诉你,独孤老头和那个姓闵的是自己要留下来医你,我岂会做什么掳人友亲的勾当!此种阴狠毒辣之事只有史朝义才做得出!他是要毁了你,你知不知道你挨的那刀再往下一寸就没了命?你这苯丫头,好好将伤养好了,等我收拾了安庆恩就跟我进宫,李俶史朝义能给你的我样样能给,他们不能给的我也能给,你不稀罕做我大燕的太子妃是不是?那我安庆绪的皇后呢?我大燕的一国之后呢?”我瞠目,入耳的一句几乎教我魂飞魄散,他的皇后?大燕的一国之后?现在是几月?弑父篡位,他要杀安禄山自立了?不要!我不要!我拼命摇头,我死也不要,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死也不要?”我竟喊了出来,把我心里想的喊了出来。“你还想着郭子仪来救你?你还想跟李俶?还是史朝义?”他拖我伏上他膝,仰起我脸,合齿咬下。他总是迫我,总是掠夺,短短的纠缠我唇齿红肿,他一松力我跌下,无半分可抗。“珍珠,你莫仗我怜惜你,我安庆绪再非当年的安庆绪,当年我会放过你现在不会,我不想,但你最好别逼我,别逼我用强!”
他再非当年的他。当年的他保家卫国,现在的他自立为王;当年的他惩赏严明,现在的他杀人如草芥。“我安庆绪一生行事从不手软,只悔……过去之事我绝不怪你,如今,再由不得你!”他弃我于榻上,顶盔系甲,金刀悬腰。“珍珠,我告诉你,潼关被我夺了,郭子仪也守不住河东几日了,李俶之辈手下败将区区虚名,还有史朝义,当日他截了老头子改立太子诏书给我,所以我放他一马,他有句话说得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等我登基大宝再杀回范阳取其首级!”
我该何去何从?我看着舱角的小床,她也转头看我,她被吵醒了,一个月,她的爹爹进舱两次,没看过她,没抱过她,安庆绪是个粗人,他以为把孩子扔到我身边我便会少了寻死的念头,可是那不是我的孩子,若是,只会让我更增抗拒。你我都是由不得自己。我望着她,拼命抑制拼命咬唇,抑抑的哭泣突然变得嘹亮,她也哭了,手舞足蹈嚎啕大哭。她用大哭回应我每个眼神每声安慰,她饿了,或是尿湿了,亦或是冷了,我在心里苦笑,我能做什么,即便是能做又怎可以做,他的女儿啊!
“你在做什么?啊!你要做什么?”背脊突然一轻,我身子腾空而起落到床上,去而复返,安庆绪回来了,他沉寂片刻忽然怒火爆发,却不是向我。“张玉涵,你杵着门口做什么?没看到她跌在地上?没听到孩子在哭?你蠢啊还是瞎啊……”“安二哥!我怎么知道她在做什么!她又不叫!我怎么知道嘛!”她也来了,我闷声不语,我早知道,我从榻上跌下的时候她就站在门后,穿着羊皮的靴子,她看着我尝试多次站起失败,看着我爬向小床,她拉开的舱门一角一直灌进冷风。安庆绪冷冷哼着,他从小床里提溜起孩子,放到我枕边,背了身吩咐,“找几个婆子来看看,这丫头是怎么了,又哭又踹的,打小就没个文静样儿。”“这江心半道的哪里去找,挂什么心么!”张玉涵闷闷应他,她这些日总在船上,半夜有时听到她哭声,损人不利己,她卖了我又能得到什么,什么也没有罢了。
“你骂什么?给我说清楚,你骂什么?”安庆绪火气极大,那孩子好不容易有些安静下来突然哇哇放声大哭,分贝尖锐得简直就象是在向他挑衅。“哭什么!死丫头怎那么好哭!”他只手就来提。“别打!安二哥别打!”我护住她,抱拢她,颠三倒四地求情解释,“她饿了,不是不是,是尿了,她夜里都要吃两顿的,她很乖,就是脾气倔……受不得尿湿,换干净就不哭了……以前都是十个八个人伺候的……安二哥,别打!”我叫起,他硬从我手中提了孩子,大手甩去。
“孽种,我就骂她是孽种!李家的孽种!”
他背冲着榻外,我清晰地见到他面色一刹那铁青铁青,甩向孩子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