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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谈笑间就卖出了自己的货,文凤仿若得了至宝一般,钟太太也乐于再多说些,二人很快达成协议。文静想这也许就是文凤上次说的讨好人家的方法了,只可惜这位钟太太并不是个善茬,与她做生意,那是与虎谋皮。
文静就安安静静的和大家闲谈,并不提别的,到走的时候钟太太才问了她一句:“你最近看到范太太了吗?”
“范太太?”文静故作疑惑。
钟太太笑了一下:“就是上次跟我们一起出去的那位,你忘记啦?”
文静想了想,恍然大悟:“您说的是她啊,没看到,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钟太太又哈哈大笑起来。
文静摇摇头,走了出去。
她回到家,上楼去看了范太太一眼,她被捆着休息,文静把槐花叫出来,询问了情况,得知她一切安好,才放下心来。
后面不知道是因为范太太的自制力起了效果,还是药效起了效果,范太太发疯的时间越来越短,到了最后一天,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文静抱了抱她:“恭喜你范太太,你真的战胜了你自己。”
此时范太太已经很瘦削了,可却神采奕奕,她含泪抱紧文静:“若没有你,是绝对没有今天的我的。我知道你是知恩不图报的人,但日后你若有什么难处,我一定会帮你的。真的谢谢你,陆太太。”
二人既不是朋友,甚至彼此都不是很了解,但经过这次后,范太太深深觉得自己头一回觉得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人还是有希望的。
“那你要不要再住几天回去?”文静问她。
虽然当初说好是住一个月,但是怕她忍不住,文静还是想多留她几日。范太太却道:“你放心,我已经不想那个了,我走的时候跟我儿子说好了要过一个月去接他的,若是去晚了,他会失望的。”
“那,范太太,这段过往希望你永远也不要回忆起来。以后就开开心心的过生活,我相信你的人生一定会更好的。”
范太太重重的点头。
后续文静没有再去打探范太太的生活,但据去看过范太太的槐花说,她现在跟先生离婚了,靠着出众画艺被一位大师级别的人看重成为关门弟子,又因为她丈夫新找的太太有了身孕,范太太带着儿子生活,追求者还不少。
只是这些都跟文静无关了,她并非是那种烂好人,只是帮了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就像老天爷也帮了她一把,这件事情之后除了槐花和傅姨会偶尔感叹几句,文静已经不在提起。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最后一年学习中,不仅仅是她,就连最爱玩的宋典也认真起来,赵思宋典和文静三人最空闲的时间就是吃饭的时候,有时候在宿舍还会继续看书。赵思和梁晴美是要考大学的,宋典则为了拿一个好成绩能够留下来在上海工作,而文静和宋典一样。
考大学势必又要读好几年,文静能让陆庆麟等三年,却不能再让他等,婚姻中需要互相妥协才能成功。
三人吃饭时,同班有一女生坐了过来,她过来小声道:“我跟你们说冯天意做了人家的外室呢?”
“不会吧,她之前不是最看不起这种行为,怎么会自己也去做?”赵思觉得不可思议,而且冯天意为人非常精明,要做也是做正室啊。
那女同学不屑道:“我跟她多少年邻居了,我怎么不知道,她们家以前老穷的,一家大大小小都挤在一个小堂子里面,现在可好了,在四川路那边买了一个大宅子,宽敞的很,她妈妈成日里炫耀的。”
文静皱眉:“还是那个钟云锦吗?”
“是啊,就是那个。”
很快文静就知道是真的了,因为陆庆麟也接到钟家的请柬,钟云锦要结婚的对象是上海船运公司老板的千金,显然不是冯天意。
宋典庆幸道:“还好我没有真的跟他谈下去,否则遭殃的肯定是我。说起来,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当初谁都挑剔谁都看不上,现在倒好自己成了这种人。”
“这种事情不少,我跟你们说啊,我不是之前说我表姐结婚了吗?还拿过喜糖给你们吃,你猜怎么着,我表姐夫在她们老家还有老婆呢?”赵思翻了个大白眼。
之前她妈还天天说她表姐嫁的人有多好如何的,现在看来完全识人不清。
文静摊手:“那怎么办?”
赵思笑道:“好就好在,我表姐夫压根不喜欢家里那个,听说她是赖着上门的,我表姐夫早就想离婚,却离不了,乡下小脚女人,你们也是知道的,以夫为天。表姐夫没办法,只能每个月寄点钱回去,但那个女人也识趣,不会再过来。说来也是奇怪,都被男人嫌弃成这样了,还要拖着过,到底是为什么?”
一向不大发言的梁晴美也从蚊帐里伸出头来:“我哥哥最近也是娶的一个乡下小脚女人,还是我表姐呢,可没这么贤惠,哭鸡撵狗,我真的是在家里多待一会儿就觉得烦。成日担心我哥哥出去外边找女人,把我哥哥的荷包搜刮的一干二净的,还真是……以后我结婚,我是绝对不会听从父母之命的。”
文静认为她们实在是太有偏见了,“哎,其实我和我丈夫曾经也是定过亲的了,当初我也觉得配不上别人,还打算退亲呢。乡下女人又怎么了,主要还是看各个人,你看冯天意自诩上海本地人,还不是去做外室了。有一部分像你们说的,订娃娃亲或者旧派人家,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不一样,我给你们演示一下请安。”
她特地站起来先压衣襟,再整个人上身不动,下半身蹲好,纹丝不动,还要保持微笑。
赵思和宋典看的目瞪口呆,宋典家虽然是地主家庭,也常常和村民打交道,但她们家家长都十分开明,梁晴美也出身旧派家庭,但她爸爸在政府任职,因此现在基本很少会有这种礼节了。
文静站了起来道:“我就是现在回娘家,还要这样请安,有时候长辈坐着,你还得站着。我还不是年轻的媳妇子,我妈到现在还要跟我祖母布菜。你们看,天天被人这样教导,如何知道外面是如何的?又怎么敢离婚?”
“那你是怎么走出来的,还上了学?”梁晴美觉得很不可思议。
文静笑道:“家里穷,却还要摆空架子,我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不瞒你们,我当初想的就是读书能够挣钱,还能多认识一些人。家里人不同意我就自己开铺子挣钱,把我唯一一套首饰都卖了,真到了那个地步,我家人也就不再说我不对了。他们没钱交租子,也没钱吃饭,还欠别人的钱,我能开铺子让他们顿顿吃肉,住的安安生生的,她们也就管不了我了,后来我就借了书开始上国中,最后吊尾进来。”
赵思不自觉的抚掌,“你实在是太让人敬佩了。”
她站起来,“其实如若是你这样的人,谁会瞧不起?说瞧不起的人才羞也羞死了。我所说的乡下女子,并非是看不起任何人,而是不喜欢这种人连独自存活的勇气都没有。脑子里想的还是三从四德那一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所以总是一辈子都要依附别人,把婆婆看的比丈夫还重要,离开婆家或者娘家就没法活了。”
“是的,这定过亲的,如果感情不和,为何不能分开?本身就不是自己选择的,难不成连反抗都不成了?”宋典也有所感。
梁晴美听了不住的点头:“你们说的都没错。”她尤其用很尊敬的眼神看着文静:“以前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些旧事,说实话,我嫂嫂要是如你这般,我保证是没有二话的。”
文静笑道:“说不定你嫂嫂也是害怕吧,有时候害怕男人在外面如何,其实还是对自己不够信任,所以害怕吧。”
“也许是吧。”
看的出来梁晴美很不喜欢她嫂子,赵思和宋典又缠着文静问她开店的经历,文静捡重点的说了一遍,这二人仿佛重新认识了她。
文静也只是笑笑,以前的就过去了,她会永远向前看的。
孜孜不倦的学了最后一年,文静终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当她拿着墨绿色的证书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很难得的是宿舍里的四个姑娘不知道是不是要离别了,宋典不知道从哪儿偷摸弄了一瓶酒,“同学们,大家都要喝啊,谁不喝,谁就不是朋友了啊……”
就是文静这种从来都不喝酒的人也喝了一杯,梁晴美则越喝越多,把宋典都吓到了,还问文静:“她怎么了?”
“也许是学业太辛苦了,现在算是轻松了。”
赵思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嘴里:“以后啊,咱们还是多聚聚,跟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比跟我的什么亲戚在一起的时候多多了。”
“是啊……”梁晴美大着舌头,又拉着宋典道:“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其实冯天意拿你的钱的时候我是看到了的,但我怕扯到我身上,所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把这个结果说出来,大家都愣了愣,宋典原本就心大,再说事情也过去两年了,她早也忘记了,“没事,就是你说了,冯天意也不会承认的。”
“可我心里难受,我说了谎话……”
她是捶胸顿足,又一直咧咧,好一会儿,躺在地上。其余三人抬着她到宋典的床上,文静看她熟睡了,便对宋典道:“还真是冯天意做的啊?”
这么多年冯天意都是一幅冤枉她了的样子,没想到还真的是她做的。
宋典耸耸肩。
“那梁晴美今天说的话,我们也都忘记了吧,就当没听过。”
她们都不是那么计较的人,也知道梁晴美这个人看似只爱学习,沉默温柔,其实自尊心也是很强的,否则,不会今天说出来。
所以都会守护这个秘密,文静笑了笑。
第二天,梁晴美起床,她还喊着头晕,宋典笑道:“你呀,平日里看着斯文的很,怎么昨儿喝那么多酒,搞的那样豪迈的,我们都被你吓到了。”
“是吗?”梁晴美揉了揉太阳穴。
赵思道:“怎么不是,好啦,快起床吧,我们这就要回家了。别太晚回家了大家。”
梁晴美是最后一个走的人,她重新打湿了抹布,把所有的桌椅和床擦了一遍,眼角不由得留了眼泪,从头到尾一直觉得她们在排挤她,可最后也是她们维护了她。
最后走出校园,文静回头望了望校门,心道,别了,我的校园生涯。
这文静毕业,最高兴的要属陆庆麟了,可惜他又正好有事,要给水军部的人送物资,一出去又是十天半月的,气恼的很。
所以文静回到家,家中见不到陆庆麟的身影,还是有些难过的。傅姨还打趣:“你们到底是年轻夫妻,这隔几天不见面就想的跟什么似的,我跟我们家那个现在天天见了面都觉得看不下去。”
“我和庆麟不会这样的。”文静很认真道。
傅姨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文静回来歇了一两天,就开始去学校聘教师,要不是学校都满了,要不然就是没什么薪水,她还真的头一次感觉找工作这么难的。
连续奔走十天也没找到心里很如意的职位,她在报纸上圈了最后一个,某报社做编辑,她完全没报希望的去应聘了,没想到还真的应聘上了,她还奇怪为何这里会要她一个刚毕业的人,没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