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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爹请了一个婆子,我不过是偶尔买个药而已。我爹,哎,可惜他的一片苦心了,我姐全不明白,这两天又哭又闹的,烦死我了。”严礼一边诉苦,一边拿起李怀熙的扇子扇了扇,扇了两下之后,看了一眼扇面,又放下了。
李怀熙的扇面上是林易辰临摹的一首酸不拉叽的情诗,严礼没看清落款,以为是李怀熙随手写着玩的,李怀熙看严礼的表情也知道严礼没看出什么,于是笑着收了扇子,转头宽慰严礼,“等事情完了她就明白了,你别和她生气了,毕竟是你姐姐,以后还要靠你顾着她的。”
“现在哪是我和她生气啊,现在是她和我们生气,在她眼里,咱们全都是铁石心肠的恶人,我爹是,我是,连你和大龙也不是好东西,因为你们都没给程安求情。没见识的女人!”严礼气得拿起刘全的蒲扇接着扇。
李怀熙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也不介意,笑着拉起严礼,“得了,表哥,别气这些了。过来看看我的画,我知道你画的好,快给我指点一二,我最近在书院里正跟着教授学画呢,可是你看我这个,画虎就像猫,雄鸡就变鹌鹑,上好的纸浪费了一张又一张,可就是没个像样的!”
严礼跟着走到桌旁,拿起了一张雄鸡报晓看了看,“你这的确像鹌鹑。”
“表哥!”
严礼憋不住笑了,“许你自己说,不许别人说啊?呵呵,真是个小气的,你来看,你这里用墨太多,没有必要把每根羽毛都画出来,这样,看,沾一些水,稍稍点一下就好了……”
严礼一边讲解,一边拿起笔随手画了一只雄鸡,李怀熙觉得挺简单,学着严礼的样子又画了一只鸡,这次有了一点儿鸡的样子,不过更多的还是像鹌鹑,气得李怀熙团吧了两把就扔进了废纸堆。
严礼笑笑,安慰李怀熙,“你不能急,我三岁就开始学画了,你这才学了几天,已经是很好了。”
“很好了?”李怀熙表示怀疑,他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教他画画的老教授刚刚暗示过他,“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莫要强求。”说话的语气和老方丈差不多!
门外书声琅琅,严礼放下笔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府衙门口贴了告示,太子出巡,再过十天就要到余川了,现在余川城里的临街店铺都在重新粉刷,你的客栈应该也是接到了衙门的通知,你不用下山去看看吗?”
“老掌柜的自己会处理,客栈四月份刚粉刷过,花不了多少钱了。”
严礼点点头,“你那个掌柜的倒是不错,原来在咱们锦县很有名气的,就是年纪大了。对了,怀熙,听说太子极是爱才,每到一个地方必到当地的书院巡视一番,有不少秀才学子都想借机在太子露一下文采,我一路上来的时候,听见你们书院的人也都在议论这件事,你怎么不应景做几篇文章备着,倒还在这里学上画了?”
李怀熙没有立刻回答,他正在专心画一只猫,不过猫头上有一个‘王’字,严礼怀疑那是一只虎,可是没敢认。
李怀熙画完了这只‘猫虎’,自己端详了一下,团了几下又扔进了废纸篓,换了一张纸接着画,一边画一边说,“书生意气,弄不好就会弄巧成拙,我不用特意靠前,我是这一试的院首,当年又只有九岁,也算名噪一时,太子十有□会主动要求见我,我只要表现得不太过就行了,我又不参加这一届科考,没有必要去出这个风头。”
严礼看了一眼李怀熙,十分佩服他的玲珑心肝,可低头又看了一眼他的画,严礼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怀熙,你这是想画什么?”
“兰花,看不出来吗?这是叶子,我如今画得最像的东西了。”
严礼被表弟的兰花震撼了,他原本以为李怀熙要画一幅鱼戏图。
严礼实在不忍心让李怀熙糟蹋兰花,于是半抱着李怀熙共握一支笔,手把手的成功把一丛烂水草改成兰花,兰花的着色有些重了,表弟身上有一股比花草更好闻的味道,让他有些迷醉,发挥失常。
画好兰草,严礼放开李怀熙,自己坐到椅子上笑着说,“怀熙,我在余川看了几间铺子,想盘下来一间,你过几天下山和我一起去看看怎么样?我觉得你的客栈位置选的就不错。”
李怀熙也不画了,走过来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怎么?你们要在余川开店吗?谁来打理?你吗?”
“前期应该是我和老掌柜的过来,以后物色到可靠的掌柜的就我一个人在这里了,锦县太小,做生意也没有太大的赚头,我爹让我自己出来闯一闯。”
李怀熙对大姨夫严世贵的看法有些改变,以前他听到的对这个男人的评价都来自于大姨的娘家人,花心、倨傲。这些其实细究起来未免有些偏颇,男人有钱以后三妻四妾也算正常,之前大姨娘家的亲戚也的确沾不得,救急不救穷,人家往边靠也理所应当,后来他中了秀才,大姨夫对他也挺客气的,而且通过严樱的这件事,李怀熙觉得严世贵这人不错,只是不太擅长表达情感。
七月初,严礼的店面盘下来了,位置离李怀熙的客栈不远,前面是宽敞的店面,后面带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严礼留下来装修店面收拾院子,大姨夫严世贵过来接走了女儿,那边程家开了祠堂,又把程安暴打了一顿,不过严家提出的所有要求程家都答应了,八月十五的时候纳彩,以后全按着六礼来走,一件不会马虎,孩子生了也得抱着孩子成亲,三书六礼齐全,严世贵成功为女儿争了一个正妻的地位。
七月初三的时候,太子出巡的队伍到了余川,这天不是休沐日,学子们没有看到太子的仪仗,不过书院的公告栏里贴了告示,两天之后,太子将带着州府的官员一起到余川书院‘与众士子晤’。
书院忙碌起来,所有地方都被仔细打扫,藏书阁的书册都被拿出来晾晒去霉味,李怀熙一边帮忙晒书,一边记录自己感兴趣的书籍的位置,他记性好,晒了一天的书,数他收获最多。
每个生员的房间也必须大扫除,监学亲自过来检查,看了刘全号称打扫完的屋子一阵摇头,“不行!完全不行!你们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必须收起来。”
李怀熙替自己书童辩解,“学监大人,屋子太小,已经没有地方了。”
学监不听他的,气哄哄的说,“别人的屋子和你们的一边大,你去看看段正淳的,你们看看人家收拾的!我可告诉你们,自己想办法,太子来之前一定收拾干净,否则就在你的品行里扣分!”
又挑了一圈毛病,学监背着手走了,李怀熙和刘全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一起往左边指了指。
七月初四这一天,书院里多了很多穿着各种品级武官服饰的人,所有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被监视起来了,连上茅房都让人觉得不自在,就好像旁边有人盯着一样,不过事实证明,茅房确实有人盯着,书院里的一个生员在茅房里发了一句牢骚,当天的品行分数就被扣掉了二分,月银少了二钱。
七月初五的上午,太子终于来了,院长带着书院的所有教授、生员、所有学官,排成臃肿的一个队形对着太子殿下行礼,李怀熙的位置比较靠前,抬头偷眼望了一眼太子,不等别人发现又赶紧低下了。
当今太子大概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留着胡子,长得算不上英俊,但是平头正脸的也不难看,论相貌没什么出奇的,不过举手投足的贵气倒是浑然天成,三分的相貌变成了七分,李怀熙不会相面,看不出他将来的胜算有多少。
太子视察书院,和现代的领导视察大学没有太大区别,身边围着一大圈人,随随便便让个小丫鬟撞上,进而麻雀变凤凰的狗血剧没有发生,当然,书院里也没有丫鬟。
刺客也没有,大家都很老实,几个想要卖弄文采的也没得到机会,可能太子在其它书院厌倦了书生们的夸夸其谈,在余川书院,太子只是在教室的后面坐了一会儿,听了一会儿课,并没有对士子们考校。
中午的时候,太子与民同乐,在饭堂用了午饭,不过太子一个人就占了一张桌子,每道菜太监试吃完了还要用银针试,李怀熙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太监很兴奋,整整一顿饭的功夫,眼睛都没离开几个太监的脸,相比平头正脸的太子,他更对细皮嫩肉的太监感兴趣。
书院里安排了太子午休下榻的地方,不过太子精神很好,要求到生员们的住所查看以后再去休息,于是学监在前面引路,太子沿着小路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走了过来。
何崇文、段正淳和李怀熙和其他生员一样,恭敬的立在自己的院门口,预备太子走过的时候行礼,刘全和何崇文的书童何光守在各自主人身后,他们也被提前教了见驾的礼仪,站得都很标准。
太子路过他们的院子,意外的停了下来,受了礼之后,一跨步进了院子,指着李怀熙的大沙袋和木头假人问,“这是干什么的?”
学监冲李怀熙努嘴,李怀熙赶紧上前一步回答,“回太子殿下,是学生练武用的。”
太子低头看了看李怀熙,“你是李怀熙,这一试的院首,对不对?”
“回太子殿下,是的。”
太子摸了一下沙袋,又轻轻捶了一拳,笑着说,“文武双修,还有一副难得的好相貌,不错不错,能带我到你的房间看看吗?”
李怀熙哪敢说不能,深施一礼回答,“太子殿下请,书童惫懒,屋内杂乱,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怪罪。”
“惫懒的?我猜这个一定是你的书童了。”太子笑着一指刘全。
刘全赶紧跪在地上答话,“奴才刘全,是我家公子的书童。”
“起来吧,你们主仆两个倒是这书院一怪了,年纪加在一起可能还没有有些同窗的年纪大呢,我说的没错吧,范学监?”太子笑着问学监。
“回太子殿下,书院年纪最大的生员今年四十五岁,四个李怀熙加在一起也还差了一岁。”
太子哈哈大笑,“范学监,你还是这样风趣,远离朝堂你倒是活得更年轻了,这个小院首你可要照顾好了,这粉雕玉琢的小人儿,金榜题名之后不知道王公大臣的千金要惦记呢。”
范学监看了一眼李怀熙,笑着回答,“太子殿下说笑了,这小家伙油滑得很,招他做女婿也未必是良策。”
“哈哈,哈哈。”太子哈哈两声进了李怀熙的房间,学监大人看了一眼李怀熙,李怀熙冲他点点头,学监长出一口气。
李怀熙的房间史无前例的干净整洁,一眼望去,连点儿灰尘都没有,平时摞成好几层的箱笼都不见了,书桌上也干干净净,只有几本李怀熙平时要看的书。
太子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回头问李怀熙,“你前年院试时的考卷我后来看了,书法不错,这两年可有长进啊?”
“回太子殿下,练习书法是学生的兴趣所在,一日不曾懈怠。”
“哦?拿来我看看。”
李怀熙回头看看刘全,主仆俩挤挤眼睛,刘全愁眉苦脸的钻进了床底下,半天拖出一个箱子,打开一看是李怀熙的旧书,复又钻回去,这回拖出来的箱子里边是一幅幅的字了。
太子拿起一幅字看了看,笑着点点头,“小书童,能不能把你们公子的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