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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叶深低叹,耳根微红。
忽然,一行粗黑的毛笔字撞了过来。
【今天我在园子里遇见了一位美极了的男人。
他叫温瑞生。
我要泡他。】
叶深脸上的笑意冻结。
“这丫头!”他又念了一遍,一样的称呼,却是截然不同的语气与意味。
叶深“啪”的一声,用力合上了这笔记本。
那双黑嗔嗔的漂亮眼睛眯起来,透着一丝危险。
撑不住眼皮打架的陶鹿对这些一无所知,还在微信上跟她的心上人卖萌呢。
【二喵】:叶哥哥,晚安喵~o( =∩ω∩= )m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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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to鹿妹:【出来混总是要还的^O^】
☆、桃花带雾浓(二)
桃花带雾浓(二)
第二天醒来后; 陶鹿在和叶深进行日常的“情感互动”时,总觉得哪里不对。
【二喵】:叶哥哥; 早早早!
【二喵】:喵~ >▽<
【二喵】:呼叫呼叫呼叫呼叫!
陶鹿等了等; 没回音,先起床,就接到了妈妈卢碧华的电话。
“鹿鹿,妈妈到冬管中心了,你出来吧。”
陶鹿拎起背包,跑出冬管中心,就看到两列笔直杨树夹着的马油路上; 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主驾驶上的中年男子开了车门; 冲她招手,笑得憨厚又殷勤; 是卢碧华二婚的丈夫; 陈国壮——她的“陈叔叔”。
陶鹿脚步一顿,面色冷了点; 握紧了背包的肩带; 慢吞吞走过去; 叫了一声“陈叔叔”,打开后面的车座坐了进去。
卢碧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裹着一件墨绿色的轻纱披肩,双手交叠放在已经凸出来的小腹上。算一算,她已经是怀胎六月了。她有些费力地扭头望着女儿,眼神里闪着讨好与担心; 解释道:“本来妈妈是想自己来接你的,但是你陈叔叔知道了,担心妈妈应付不过来……”
陶鹿“哦”了一声,低头摆弄着手机。
陈国壮拧开保温杯,递给卢碧华,“喝口清鸡汤,你看看你嘴都白了……”
卢碧华正在说的话就卡在了嘴边,看了女儿一眼,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接过来,从了丈夫的好意。
陶鹿摇下车窗,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压抑,眼看着路两旁的白杨树倒退着飞驰而去,重重透了口气。她决定挪开心思,让自己想点高兴的事情。
【二喵】:开心开心开心!
【二喵】:每月一天的假日,开心!
这次叶深回复了。
【叶深】:哦。
陶鹿拧着眉头打量着这个“哦”字,那种觉得哪里不对的直觉又冒出来了。
【二喵】:我这么开心,叶哥哥就只回个“哦”字么?
【二喵】:哭泣,哭泣,叶哥哥好冷淡……
她本来心情就不好,借此闹叶深罢了。
【叶深】:……哪里冷淡?
【二喵】:哪里不冷淡?
隔了几分钟,叶深像是妥协了。
【叶深】:有多开心?
【二喵】:要飞起来那种!
又隔了几分钟,叶深才回过来。
【叶深】:去做心理咨询,就这么开心?
陶鹿正在输入的手指停下来,这又是什么鬼。
叶哥哥的脑回路好高级,她有点领会不过来,这跟做心理咨询有什么关系。
【二喵】:我开心是因为放假可以见到你呀。
叶深看着女孩发来的这句话,嘴角止不住翘起来——滑得像泥鳅一样的小丫头,这次就放她一马好了。
陶鹿压根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跟妈妈卢碧华一起进了颐园木屋。
温医师早已经在等候了。
两盏白瓷杯盛着茶水,泛着袅袅香气,摆在两只棕色沙发之间的小圆桌上。
母女两人分别入座。
卢碧华手边是果茶,陶鹿手边是茉莉花茶。
都不名贵,却符合她们各自的喜好。
室内温暖而又不似外面的夏天干燥,安息香微苦的味道叫人神思安逸下来,人走入这间木屋,不由自主就会放松。
陶鹿来此间做心理咨询已经有十次了,这是第十一次。从最开始对温医师抵触对抗回避的态度,到现在逐渐打开逐渐接纳逐渐信任。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本人,她的心理医师温瑞生,就是最了解她的人。她所有不堪腐烂的内里,眼前这个戴着金丝无框眼镜的男人都知道。
温瑞生轻轻撩起玉色长衫的下摆,在紫檀木方桌后的太师椅上稳稳坐下来,捡起笔架上的细毛笔,一边沾着墨一边微笑道:“二位别来无恙。”
陶鹿吸了一口混合着茉莉清香与安息香的气味,感到路上那种烦躁的心情渐渐淡了下去,她亦笑道:“温医师好呀。”
温瑞生含笑看了陶鹿一眼,小患者这周看起来气色比之前又好了些。他作为医师,心里颇感安慰。
“有件事情二位可能还不知道。”温瑞生徐徐道:“两周前陶振华先生单独来做了一次咨询。”
卢碧华和陶鹿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诧异。
母女二人对此毫不知情。
其实这一家三口分崩离析已久,彼此不通音信,对各自现在的日常生活更是所知甚少。
“那么,我们开始今天的咨询吧。”温瑞生把毛笔蘸饱了墨汁,立起来往卷宗上写去,“就从陶振华先生的事情谈起。你们之间的感情会受陶振华的影响么?是怎么影响的呢?”
卢碧华和陶鹿之前都是单独咨询,这会儿两人面面相觑,都没开口。
“妈妈先来吧。”温瑞生温和道。
卢碧华当着女儿,只道:“没有受多大影响吧……跟她爸爸没关系……”
“陶鹿你觉得呢?”
陶鹿冷嗤一声,说道:“当然有影响,怎么会没有影响?”她对着温瑞生,已经能袒露心扉,“从我记事开始,我妈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说的全都是我爸的不好,说他有暴力倾向,说他不顾家,说他没担当,后来我爸生意做大了,又说他不管我,说他在外面养了人。”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看卢碧华白了脸色却没有反驳,又道:“我一直信着我妈的话,但是谁知道十八年过完,他俩联手告诉我,他们早就离婚了,在我三岁的时候就离婚了。还是为了我当时重病的爷爷考虑,才瞒下来,呵,多么高尚的理由。原来闹了半天,我才是那个‘外面的孩子’。人家双方都是另找了合法的另一半。这我就不明白了,你们隐瞒离婚的事儿,外人不知道,妈妈你可是心知肚明——就这样,,从我才记事儿就跟我灌输我爸在外面有人的想法,合适么?”
卢碧华冷声道:“你爸当初跟你齐阿姨,的确是在婚内出的事儿。”
“那后来呢?你们不是早早就离婚了么?”
温瑞生见场面激烈起来,两手下压,示意冷静,温和道:“那么对你的影响呢?你觉得你和爸妈之间的关系是怎么样的,会有不得不选边站的压力感么?”
陶鹿冷笑道:“这倒没有,哪边都不要我。只是我知道他俩离婚的事儿之后,再回头看过去的事情,全都有了另外的解释。以前我都信我妈跟我说的那些事儿,而且我爸也的确家暴,所以每次我爸犯病,我都站在我妈这边,想要保护她。可是其实每一次,当我爸跟我起冲突的时候,我妈都把我推出去了。甚至我爸跟我妈起冲突的时候,我冲出去保护我妈,最后我妈会趁机跟我爸站到一边,俩人一起联合针对我,我爸是打,我妈却是在一旁煽风点火……”她毫不留情面,直接点破,“温医师,您知道煽风点火那种人吧?最是可恶了。她轻轻巧巧两句话,就能让我爸打我打得更狠……”
卢碧华颤抖道:“你就是这么看妈妈的?”眼泪落下来,好像心都要碎了。
陶鹿反而冷静下来,继续道:“其实刚意识到这些的那俩月,我特别不能理解,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呢?不是说父母都是爱孩子的么?不是说母爱是最伟大的么?为什么我的爸妈不是这样呢?为什么呢?那两个月里,我白天黑夜都在想这个事儿,就是想不明白,是我不值得爱么?”她顿了顿,“这阵子我有点儿想通了,其实很多事儿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的。人活着活着,这样那样的事情都会发生。发生了,也没有为什么,也没有办法改变,我只能接受。”
卢碧华接过温医师递来的纸巾,擦着眼泪,哽咽道:“你这孩子真是太叫妈妈伤心了……”
“我不信你的眼泪。”陶鹿冷漠地看着她,眼里也含着泪,却拼命不让那泪水掉出来,“我早该不信你的眼泪。你的眼泪只是你的武器,从我很小的时候,你抱着我哭说不离婚全是为了我,要不是为了我你早就不在有我爸的家里留着了——我那时候都信了,怕得要死,也恨得要死。其实你究竟是为了谁呢?不过是当时没找好下家罢了,如今找到了陈叔叔,不是说走就走了么?”
她在卢碧华错愕的眼神里,淡淡一笑,指尖挑飞眼角溅出来的泪花,轻声道:“其实我能理解我妈为什么总是在我爸打我的时候煽风点火。因为她也是被打怕了。我爸打我跟打她不一样。以前我总觉得我爸打我狠,直到有一此我爸气急了擂着胳膊下死劲儿在床上捶我妈,被我透过卧室门缝看到,才知道,原来我爸打我的时候还都是收着劲儿的。”
卢碧华眼泪流的更凶了。
陶鹿咬唇,讥诮一笑,轻声道:“所以我说,我能理解我妈,她也是被打怕了。所以她一看我我爸发火,心里就慌,看着我爸打我的时候,估计就会松一口气,但是又担心炮火转移到她身上,所以要煽风点火,表示自己站在我爸那一遍,好叫我爸不会迁怒她。至于我会不会被打得更重——反正我爸打我,总是收着劲儿的。我妈大约也知道打不出什么事儿来,所以——管他呢,她先不挨打了就好。”
卢碧华沉默听着,仍是流泪,只是却再也不说“你这孩子真叫妈妈伤心”这种话了。
室内忽然一片静默。
陶鹿终于把这么久以来在心里憋着的话,当面说出来,忽然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轻松畅快。
温瑞生转向卢碧华,眼神犀利,穿透镜片,落在卢碧华面上,像一把削铁如泥的手术刀,“卢女士,您觉得陶鹿的话说的对么?”
卢碧华只是沉默流泪。
“那么,我尝试来总结一下。”温瑞生温和道:“在你们和陶振华的家庭关系里,本质上你们两个都是被压迫者。但是为了少受伤害,所以卢女士在保护女儿与自保之间,主动选择了以加重女儿可能受到的伤害为代价的自保。”他顿了顿,平静看着卢碧华,“我们只是在讨论,并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人在非正常状态下做出的选择,背后有复杂的心理成因,不能一概而论的。”
卢碧华捂着小腹,脸痛苦地扭曲起来。
温瑞生温和道:“你能在这样的身体情况下,前来参与陶鹿的心理咨询,无论如何不会是一位坏妈妈。”他看着陶鹿,同样温和道:“当然,可能离世人讴歌的好妈妈标准也有距离。但是要知道,无私纯粹的母爱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