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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李元青干脆从家里又搬了一坛果酒,又拿了些瓜子花生出来,一块搬到廊檐下,全当对酒赏雪了。
陈二顺劝酒的确一套,不愧是开酒楼的。秦语堂这棵小嫩草,哪里是他的对手,所以他今晚真是破例喝了不少的酒,醉意慢慢上来时,看着李元青拿来酒壶,也不抗拒,很随性的坐下,同他对饮起来。
果酒清清凉凉的,不似白酒下肚之后的辛辣,几杯酒下肚,就有点冷了。不过,也正是这冷感才更能勾起秦语堂的伤感。
李元青看着他的脸色,试着问道:“可以跟我说说你家的事情吗?我也没别的意思,反正咱们都是兄弟,一起开怀的聊聊,不在乎其他的。”
秦语堂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端着酒杯在鼻间嗅着,“其实我是觉着没什么好说的,所以才没有提起……”秦语堂修养极好,叙述的口气婉转,虽是说自己的事,却像在说一段过往的回忆一样。
秦家本不在庄县,原本也是外县的一个大户,本家原先是官宦之家,几辈人都做着小官,但官场黑暗,后来受到京城一个大官贪污案的牵连,官职被罢免,家里产业悉数充公。没了钱财的支撑,秦家很快就陷入举步维艰的困竟。
他说的情形,李元青可以理解。老话也有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秦家便是如此,奢华了那么多年,一夜之间变的一无所有,肯定难以面对。
说到此处,秦语堂声音哽咽了。后来发生的事,也是他一直不想回忆的。
秦家分崩离析之后,家里旁系亲人,都不相往来,而秦家的长辈也没过得了几天穷苦日子,之后便相继去世,最后只有秦语堂流落到庄县,做起了郎中。其实秦语堂也不是完全没有亲人,他还有同胞的兄姐,但世态炎凉,谁也顾不了谁,他索性不去联络,只当互不相识算了。
听完秦语堂的故事,李元青心里说不出的压抑,他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但也一直没觉着自己幸运到哪去,可跟秦语堂的身世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原先世上比他悲惨的,还大有人在。
这两人在廊檐下说话,麦芽靠在窗边也听的明白。夜里安静,她也没睡着,就算不刻意去听,也是能听见的。
牛牛睡的很熟,时不时还嘬嘬嘴,或是翘着小指头。
麦芽头枕着被子,半靠在炕上,一直等到外面的两个收了酒杯,洗洗睡了,李元青推门进来时,她才坐起来,准备脱衣服睡觉。
李元青一看她还没睡,就知道刚才的话,她都听见了,他笑着道:“这么晚不睡,是想听啥呢?”
麦芽白他一眼,“谁有空偷听你们讲话,明明是你们讲的太大声,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再不睡觉,鸡都该叫了。”她脱完衣服就滑进暖暖的被窝里,冬天还是钻被窝舒服。
李元青动作很快的也脱了外衣,他束着短发,有时嫌睡觉解了束发麻烦,便学着麦芽,扎个马尾在脑后,说实话,每回看他扎马尾,都叫麦芽忍俊不禁,她真的很难想像,若是他剪短发,不晓得是个什么样子。
脱了衣服之后,他便赶紧吹了油灯,钻进被窝里,抱着媳妇睡觉了,享受温香软玉在怀的惬意。
躺下之后,李元青望着窗外映出的一片白色的阴影,叹息着道:“没想到秦兄身世这般坎坷,想来,从他家里发生变故之后,他就没过一个好年,也没安稳的睡过一个踏实觉,这样的经历,也真是苦了他。”
麦芽躺在他臂弯里,陪着他一起看着窗外,但是她想的是不同的,“也许他早已放下了呢,只是你看不出来而已,要是他没有放下,现在也不会到咱家过年,还认了咱娘做干娘,既然他不愿提起,那咱们以后只当不知道,免得他尴尬。”
李元青没再说话,而是侧过来,面对着她,就着微弱的雪花映照,找到她的嘴巴,一路亲到额头,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就听见麦芽身后传来哼哼的声音。
一听这声音,李元青无奈的躺了回去。麦芽也笑着转过身去,把儿子抱过来,搁在两人中间,一边掀开衣服,把他的小嘴堵上,一边伸手摸着李元青的脸,还有他下巴上的胡茬,在那慢慢磨蹭着。她最近迷上他的胡子,觉着很好玩,有时睡到半夜醒来时,也会摸两下,刺刺的手感,摸着倒也挺舒服。
李元青抓着她捣乱的小手,放在唇边细细亲了亲,小声道:“快睡吧,明儿要起个大早呢!”明天他跟冬生都要去上年坟,天不亮就得起来。过年其实累的很,只有小娃才喜欢过年,对于他们这些大人来说,过年无非就是吃吃喝喝。
第二天,竟然是难得一见的艳阳天,特别的温暖,也因为这温暖,所以一早醒来,麦芽就听见院子里有滴水的声音,那是屋顶的雪在融化,而且太阳一直照到她的窗边,推开窗子,阳光就撒到牛牛的被子上。
麦芽干脆把牛牛挪了个姿势,让他睡在阳光下,反正也没有风,这样睡着,还能晒晒太阳。
这么好的天气,李元青跟冬生早就去后同上坟去了,看时辰,应该都快回来了。
想着还有很多活要做,麦芽赶紧爬起来,穿上衣服,拉开里屋的门,她正要迈步出去,一抬眼就瞧见秦语堂也从屋里出来,还是一身的暗青色长衫,看着挺单薄的,这样一看,倒叫麦芽发觉,这人好像没怎么穿过新衣服,从去年冬天,到今年冬天,好像就见他穿暗青色长衫了,连样式都没换,虽然他的长衫没有破,但也洗的很旧了,颜色都快洗发白了。
她丝毫不相信秦语堂是穷的没钱买衣服,也许他只是不在乎身外的这些事物,再之他身边也没人关心,他便也随之任之。
想起昨晚听到的事情,麦芽心里有点酸酸的,看来,她得赶快给他找个媳妇,也让他过上有人疼,有人关心的日子。
秦语堂已经收拾妥当,一到堂屋见她站在门口,便笑道:“你也起来啦?牛牛有没有醒?”
麦芽晃神只是一刹那的事,“牛牛还没醒,我先去做早饭,你昨晚睡的还行不?要不冷的话,一定得跟我说,家里有被子,铺上就成了。”
秦语堂温和的笑笑,“我睡的很好,每次来睡的都很踏实,一觉睡到天亮,你先忙你的吧,我看外面出太阳了,我去把院子的雪扫扫。”他卷起袖子,摩拳擦掌的,还真有点干活的架势。
他要干活,麦芽也不拦着。
家人跟客人的区别就在这里,跟家人说话,无需客套,要是啥都客客气气,这也不用人家干,那也不用他插手,他反而会觉着自己就是客人,而不是这个家里的人。客套的多了,就是对他的疏远。
好比李氏对待秦语堂,她可以像使唤元青一样使唤他,要是生气了,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这该疼爱的时候,还是得疼爱,这样他心里才会舒服,才不会觉着自己是外人。
所以,麦芽不仅不拦着,还主动告诉他扫把在那,看他脚上穿的鞋子是干净的,又让他换上李元青的旧鞋,省得回头再把鞋子给弄湿了。
李氏推开窗子,见秦语堂扫雪扫的很卖力,都把外衣脱了。不过院子的积雪很厚,早上还上着冰冻,他铲起来也挺费劲的。她也看见秦语堂身上的旧衣了,李氏微笑着放下窗子,爬到炕头上,打开柜子,拿了件崭新棉袄出来。
是短款的样式,可以穿在长衫外面。
这里的服饰风格也不是很统一,乡下人穿的,自然跟城里人不同。乡下的女娃,也穿裙子,不过是短裙,只到膝盖,在裙子里面穿长裤,这样干起活来方便,要是冷的话,便在外面加一件短棉袄,看着好像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但是大家都这么穿也就无所谓了。
而像秦语堂这样带着书生气息的男子,最喜欢穿的还是长衫,腰间系着宽腰带,头上束着发,有钱的公子哥会带发冠戴在束发上,发冠的样式或是材质,也代表了他们的身份。像是宏宝,他就喜欢插发冠。
但秦语堂显然不会喜欢去显摆这些,他束发也简单,跟李元青平时束的也差不多。
麦芽想着,这些男子要是把头发放下来,是不是都别有一番风情呢?
李氏给秦语堂做的,就是一件短棉袄,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缝的,里面的棉花也是家里今年秋天收的。她知道男娃都怕热,所以这棉袄做的不是很厚,穿着也不会显得臃肿。
其实这棉袄她一早就做好了,秦语堂认了她做干娘,她总不能一点见面礼都没有,那也不像话嘛!
麦芽在厨房里烧早饭,大过年的,她也不能烧稀饭给,按着规矩,过年这天只能两顿饭,早饭吃的晚,晚饭吃的早,这中间这顿就省了。
去年她还没出嫁时,早饭就是她烧的,烧的下米汤,有点胡辣汤,但做法比胡辣汤讲究,也比那个好吃。
因为李元青还没回来,她便先把材料都准备好,大锅里的水也烧开,等他回来就能下了。
她想着牛牛快醒了,便在围裙上擦干净手,准备去屋里看一下牛牛。
今天阳光真是暖的没话说,冬生也难得有个暖阳,她赶紧回屋把棉被抱到院子里,没有滴水的地方晒晒,透透气也好,那些棉鞋,棉拖鞋啥的也得拿出来晒,还有最多的,就是牛牛的尿布,跟他的小衣赏。
秦语堂前面刚铲完地,还没来得及把地上残留的雪扫干净呢,一回头,就见着院子里晒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还有啥要晒的不,要晒的话就说一声,我帮你搬出来。”
李氏这时走出来了,笑着道:“语堂啊,歇一会,我看你都忙出汗了,别回头把自己冻伤风了。”
秦语堂拿着铁锹,走到李氏跟前,“干娘,我不累,早上起来就该活动活动,舒展一下筋骨,您洗漱没有,没有我去给您打水。”
李氏看他今儿格外兴奋,忙笑着道:“你先别忙,过来试试这个。”她把叠好的衣服递到他跟前,“这是娘新给你做的,也不和合不合身,反正是照着元青的身板做的,应该差不到哪去。”
秦语堂眼神微微闪动,嘴角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声音也有些哽咽,他放下铁锹,接过衣服,“谢谢娘!”
李氏拍拍他,以示安慰,“等你成了家,娘就不给你做,以后都让你媳妇帮你做,就算元青现在,也不用我操心,麦芽都给他弄好了,所以你得抓紧着时间找个媳妇,娘还想看着你的孩子出世呢,别让娘等太久了。”
秦语堂低下头,半响都不语。
麦芽晒完衣服,走过来,鼓励他道:“大哥,既然都衣服做好了,你便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李氏也道:“是啊,穿上吧,要是小了大了的,我现在还能改改。”
“嗳,”秦语堂重重的点头,展开了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麦芽也站在那,却忽然听见几声‘啊啊’的叫声,她赶忙往屋里跑,只期望这小子不要太心急,可不能再尿床了。
一推开门,就看见牛牛小手不停的乱晃,小脑袋也是扭来扭去。
麦芽冲上去掀开被子,一看之下,不由的失笑,果然还是晚了一步,他的小屁屁上还冒着热气呢!这小子只要一醒,准得尿床,除非能在第一时间把他抱起来把尿,“臭小子,就不能忍一忍嘛!”
麦芽把被子给他重新盖上,又去厨房打了盆温水,可惜没有爽身粉,不然就得给他抹抹,防止尿尿把小屁屁蛰红了。然后又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