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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十七扯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苍白的笑,“闹着玩的!周爷说他认识巡抚大人,十七觉得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未必吧!”周瑞不打算被她蒙混过去的拆台,“当时十七小姐给的建议,赵巡抚可是大为赞赏的。瘟疫来袭,紧俏的就是药材。十七小姐想到了大户人家都是存有药材的,所以,建议赵巡抚劫富济贫。赵巡抚很干脆的采纳了呢!所以,明日的庆功宴,十七小姐也是有一份功劳的。”
高氏哂笑,“小女无状,存了胡闹的心思,周爷又何必当真。”
颜十七干脆捂脸,“娘亲,还有多久到家?”
高氏答非所问道:“先去看了宁神医,再回家。”
颜十七吐了口气,“娘亲,十七没事!”
“有事没事,等看过了大夫再说。”高氏不容置疑。
“颜太太和十七小姐要不要先喝杯茶?”周瑞冲茶,动作如行云流水。
高氏接过茶杯,直接递到了颜十七唇边,“十七,喝一点儿吧!”
颜十七抿唇,摇头,“不渴!”
豪华的马车上,总是会配有茶水和点心。赵翀的车上有,周瑞的车上有,颜府的车上却没有。
颜府的马车坐起来没有这么舒服,颠簸的厉害,茶水无法安然的呆在茶杯里,而是会在颤抖中飞溅。
但同样是茶水,赵翀的,她可以厚着脸皮讨着喝。
周瑞的,她却是直觉的不想喝。
脑子里无端的生出一种信念,越是笑的无害的人,越是应该好好防备着。
颜十七不喝,高氏也没喝,将茶杯递了回去。
周瑞也不恼,视线看似不经意的落在颜十七瓷白的脸颊上,笑容里就多了玩味。
马车四平八稳的停住。
颜十七被沙暖搀扶下了车,看着眼前朴实却厚重的门楼,心里自有一番考量,没想到宁建合也有这么好的宅院。
周瑞往大门口一站,门房也不通报,竟是将人直接迎了进去。
转过影壁,居然看到了沈铨匆匆而来。“瑞爷怎么又去而复返了?呀!高太太,十七小姐!”
意外是相互的。
高氏福身行礼,“沈先生!小女路上突然晕厥,特来寻宁神医诊脉,没想到沈先生也在。”
沈铨的视线在颜十七身上溜了一圈,“宁太医正在跟大人对弈,这就让人去说一声。几位请!”
颜十七跟在高氏后面,一路被沙暖搀扶进了会客的厅堂。
她自我感觉真的没有那么娇弱,但既然高氏坚持,也总不能让她提心吊胆。
几人在客座上坐了,沈铨笑眯眯的立在一旁,看丫鬟麻利的奉茶。
颜十七忍不住的开口,“没想到宁神医跟巡抚大人竟是认识的!那当初瘟疫爆发之前,宁神医何必去苦苦哀求胡知府,直接找上巡抚大人岂不事半功倍吗?”
周瑞失笑,“越级上报,岂不是把知府给得罪狠了?”
沈铨清清嗓子,“我们大人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高氏冲着颜十七使眼色,“十七,别乱说话!”
颜十七便端起茶杯,低头喝茶。
周瑞的眼眸便眯了起来。
冷风灌入,脚步声不止一人。
颜十七抬头看向门口,赵翀首当其冲,一脸的胡须分外的抢眼。
宁建合紧随其后,身边还站了一个月卯。
高氏起身行礼,“小女身体不适,还望大人恕失礼之罪。”
赵翀的目光便越过高氏,落在了颜十七苍白的脸色上,扭头看向宁建合,“不是说已经连着五日不曾有瘟疫患者了吗?”
颜十七一听这话,就觉得气血翻涌,有种想吐血的冲动。这人就不想好吗?硬把她往瘟疫里推。“赵大人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圣旨已下,就算突然冒出个瘟疫病人,也影响不了赵大人的仕途了吧?”
“十七!”高氏面色迥然,“小女口无遮拦,大人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赵翀径直到了主位上落座,“十七小姐说话中气十足,不像是有病之人啊!”
高氏道:“小女刚刚晕厥在大街上,恰好遇到周爷,肯伸出援手,特来寻宁神医给瞧瞧。”
“晕厥?”赵翀淡扫了颜十七一眼,转向坐在那里稳如泰山的周瑞,“瑞爷什么时候学会多管闲事了?”
“这不是跟赵大人新学的嘛!赵大人以前不也没有跟外人同乘马车的习惯?”周瑞老神在在的喝茶,“我这也正奇怪呢!在十七小姐晕厥的地方,看到了镇海侯世子以及他的马车,十七小姐不是被撞晕的吧?宁太医还是赶紧给瞧瞧的好!”
颜十七眼观鼻鼻观心,两个男人的斗嘴实在是无趣的很。
“杜锦轩?”赵翀蹙眉,看向沈铨。
沈铨抬脚往外面走去。
宁建合便坐到了颜十七旁边,隔桌为其把脉。
颜十七看了月卯一眼,然后冲着宁建合笑笑,“有劳宁神医了!”
宁建合神情专注,并未答话。
赵翀端起茶杯喝茶。
高氏不安的道:“这次倒是没有让马车撞到,只是那杜世子的马车擦着衣边过,可能给惊着了。十七因为先前的经历,打心里对马车有着某种恐惧。”
周瑞道:“我听说,十七小姐早前被马车撞了,大病了一场,当时撞人的就是那杜锦轩吧?”
“噗——”赵翀毫不征兆的喷了一口茶。
颜十七的双眼立马就被吸引了过去,意料之中的看到了那胡须上的闪亮水珠,唇角不自觉的上翘,眉眼跟着弯弯。
赵翀不期然的对上那双黑亮的眸子,哪会不知道眼睛的主人在想什么,一张脸瞬间就拉长了。
周瑞不明所以,蹙眉看向赵翀,“你对镇海候府的人,是不是反应太大了点儿?”
赵翀没有答话,接过丫鬟递上的帕子,擦嘴。斜眼看着颜十七正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的举动,手上的青筋就根根凸了起来。
宁建合终于收了手,“还好!十七小姐只是情绪太过激动------”
“宁大夫!”颜十七收回视线,转到宁建合的脸上。同样是胡须,虽然一黑一白,但宁建合脸上的胡须就自然多了。至于那个大人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我应该病的很重吧?”
宁建合道:“十七小姐多虑了!其实没有-----”
“宁大夫不觉得我该在家卧床几天,好好休息吗?”颜十七再次抢话。
高氏抚额,“十七,先听宁太医怎么说!”
颜十七皱了小脸,“啊!我头晕!晕的很厉害!”
高氏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晕起来了?宁太医,您看这------”
宁建合捋着胡须,“颜太太放心!十七小姐只是受了惊吓,情绪上起伏比较大,从脉象上来看并无大事。”
颜十七咬唇,“那我怎么这么晕啊?”
“十七小姐这是心病!”赵翀开口道,“只要颜太太答应明日免了她去庆功宴,相信头立马就不晕了。”
颜十七嘴里发苦,心里愤恨,“赵大人虽贵为二品大员,却毕竟不是大夫。这么不负责任的信口说来,真的好吗?”
“噗嗤——”周瑞笑出声来。
赵翀端起茶杯喝茶。
“大人师从我师祖,即便不是大夫,所懂医理却未必比一般大夫差。”月卯抢着开口。
颜十七一噎,抬脚就踢到石头,她咋就这么倒霉呢?但沮丧还是很快被好奇压了下去,“师兄弟?”
宁建合和赵翀居然是师兄弟?
骗鬼的吧!
一个一心扑在仕途上的人,会想着学习医术,打死她也不会信的。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沽名钓誉了。
这赵翀如果真是宁建合的师弟的话,上次在莒州书院见面,月卯不该当众拜见师叔的吗?
可两人几乎零交流,尤其是颜府的马车出事后,月卯更是如同见了猫的老鼠。
当然也不排除这就是人家师叔师侄的相处之道。
看月卯那通身的气派,纵使是孤儿,若有一个当二品大员的师叔,也是可以腰板笔直的。
颜十七正神游,冷不丁的听赵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道:“十七小姐怕什么?”
颜十七一脸的茫然,装作听不懂鸟语的样子。
周瑞翘起嘴角,“赵大人的意思是,明日宴会上,可有十七小姐惧怕的人?”
“是啊!”颜十七自知装病不是自己的强项,干脆实话实说,“与狼共舞,或许并不可怕,因为本来就知道狼是凶残的动物,心里会有所提防。可是人心这个东西,却是很难把握的。偏我又这么笨,看不出哪一个是披着羊皮的狼,所以,被人生吞活剥了也不知道。”
高氏满脸的惊愕,“十七,你这都从哪里听说的?从前,娘亲并不曾带你去过各种宴会啊!”
颜十七叹气,“娘亲之所以不带从前的十七去,不正是因为宴会是洪水猛兽吗?”
高氏苦笑,“如此说来,倒是娘亲误了你!敢问宁太医,小女这身子,可需要吃药?”
“十七小姐若还觉得头晕,我就开药方;若是不晕了,那就回去好好歇着吧!”宁建合笑着道。
颜十七眨巴两下眼睛,没想到这宁建合也是个妙人。
高氏抛了个眼神过来,率先起身,“如此,那就不打扰了!”
颜十七便也跟着起身,身上还有些绵软,倒也不是站不住。跟着高氏行礼,告辞。
这宅子没有女主人,她们作为女眷,自然不好多呆。
周瑞也跟着告辞。
“十七小姐!”赵翀往外相送,却突然走到了颜十七身旁,小声的开口,“先有杨登齐挑事与颜解元打架,后又状告陷颜解元入大牢。就算人死之后,还是让寒门学子又利用了一把。再加上前不久颜府的马车翻落一事。一桩桩,一件件,的确都令人望而生畏。十七小姐真的怕了,倒也可以理解。明日的庆功宴,颜解元是一定会参加的吧!”
颜十七就又有了想吐血的冲动。
拼命的告诉自己,眼前的人是她和娘亲的救命恩人,应该对人家感恩戴德,可射出去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的带了刀子。
这么血淋淋的事实,非得赤果果的剖析在她面前,这不是硬赶着鸭子上架吗?
颜如松既是这般的危机四伏,她又怎么可能放心他一个人前去参加宴会?
好吧!这个赵翀不是坏,只是有些残忍罢了。
“赵大人放心!明日的庆功宴,颜十七定不会缺席。”
“十七!”高氏站在院子里喊。
颜十七紧走几步,追了上去。却又突然转到了宁建合身前,“宁大夫,我若说我哥哥身体不适,让您去我们府上给他诊个脉,您会不会去?”
宁建合一怔,却是看了赵翀一眼,“若不是什么大病,月卯走一趟就可以了。”
颜十七抿唇,“那如果就像让宁大夫给诊治呢?宁大夫不去,可不可以带人来?”
宁建合征询的看向赵翀,“可以吗,赵大人?”
“啊?”颜十七傻眼,这是什么状况?
一个太医,给人瞧个病,这么不自由吗?
颜十七回神后,很是不愤,“宁大夫不是他师兄吗?就是他官再大,宁大夫也占了一个长,不能自己做主吗?”
周瑞哈哈大笑,“十七小姐还不知道吧?这里,是两州巡抚在莒州歇息的别院。”
“哦!”颜十七垮了肩膀,是她想差了,以为这里是宁建合的住处。话说,她一遇到这个赵大人,似乎脑子就不在状态了。
莫非他俩上辈子是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