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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笑弯了腰,钱宁与邵良宸则更加一头雾水:这又是哪跟哪儿?
这一场虚惊过去,太阳都已偏西,听何菁简单说了方才对仇钺信口胡诌拖延时间的过往,钱宁与邵良宸也是既感佩她的急智,又觉啼笑皆非。
四人重新上了马准备上路,何菁看看地上仇钺的尸首,再去看看正与钱宁平静说着话的迟艳,心里不无感慨。看样子迟艳心里倒是将差事与感情分得很清,逢迎了仇钺那么久,一朝见到这人死了,竟然也没有一点惆怅流露。
当然,这样才是好的心理状态。生就一副拎得清、不拖泥带水的性子,是种难得的福气。
上路之后,何菁最后一次回望了仇钺,对邵良宸道,“你是否记得,正史中的仇钺最终是个什么结果?”
“如果我没记错,他借这次平叛之功进京受赏,封咸宁伯,以后还会逐步累积战功,最终会受封咸宁侯。”邵良宸回答,他前世对明朝历史还算挺有研究的,看过不少相关书籍,这些天与何菁时常谈及前世的事,有很多已经被忘记的细节逐步记起,其中就包括仇钺的生平,“嘉靖年间投靠严嵩、帮着严家父子扳倒首辅夏言的那个甘肃总兵仇鸾,是他的孙子。”
何菁吃了一惊,原先尚未想到,仇钺虽比不上钱宁,竟然也是个对历史有着重大影响的人物。他自己倒还罢了,他那个孙子仇鸾可是促成了内阁首辅从夏言到严嵩的更替,对严嵩的掌权起了关键作用。现在仇钺还没娶老婆就死了,那以后历史的走向会如何?
望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钱宁与迟艳,何菁小声问:“在此之前,你可做过什么明显改了历史的事?”
邵良宸也像她一样脸色严峻,摇了摇头:“这还是第一桩。”
从前被他整倒整死的人,要么是不会载入史册的小人物,要么就是有他没他都早晚要死,历史进程还从未因为他的参与有过明显的偏差,这一回致力于扭转安化王府的命运,毕竟还只是一直在努力,对能否成功他们都没有把握,直至今日才开始见到成效。
仇钺,一个本该受封咸宁侯的历史人物之死,是他们所见证的头一桩改变了历史进程的大事件。
历史真的是可以改变的,只是不知将来还能改变多少,更不知蝴蝶效应的结果会是好是坏。
何菁与邵良宸两颗心里都又是激动又是忐忑,两人很默契地各自伸出一只手,握在了一处。
前面的迟艳还在对钱宁爱理不理,钱宁偶然回头望了一眼,朝她笑道:“你看看,他们两个骑在马上都还要拉着手。”
迟艳随着他回望一眼,眼神里也流露出羡慕,但再看看钱宁,她又立刻撂下脸色,还赶紧拨马躲他远了些,好像生怕他也来拉自己一样。
钱宁嗤地一笑:“你怕什么?今晚咱们便到安化,到时我去与王长子说了,咱俩的事也便定了。回头咱们陪着二小姐夫妻一块儿回京城去,他们在前面拉着手,咱俩就在后面拉着手,好不好?”
迟艳脸如红布,瞪了他一眼,小声道:“谁要跟你回什么京城?”话虽这么说,小小的幸福感却还是在神情语气之间流露出来。对一个从小没出过陕西的女孩来说,能去京城繁华之地自然很值得向往。
邵良宸自后面望着他俩,忽然说道:“嘉靖皇帝甫一登基,便将钱宁判了死罪。届时钱宁会被磔杀于市,妻妾发往功臣家为奴。”
相比仇钺的命运线,他对钱宁的结果其实早就记得清楚,也早就有心阻止,但从前对改变历史一直没有多点信心,今天见到了仇钺的下场,又有了之前与钱宁的一番深谈,这种阻止的意愿才变得前所未有地强烈。
即使人家帮他们真是因为“那个”原因,也不能明知人家会被千刀万剐还放任不管,自然,邵良宸还是要祈祷,最好别是因为那个原因。
何菁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来吧。”
既然有不该死的人因他们而死,焉知不会有该死的人因他们而获救呢?如今已经可以看到,至少安化王府,就是个成功的例子。
第108章 议定归程
安化王那间常年飘着墨香的里间屋里; 安化王坐在平日常坐的坐榻上; 朱台涟陪坐在下首; 下人都被遣了出去。
“菁菁那边,你都安排好了吧?确定不会出事?”
“嗯,父亲放心就是。”
之前朱台涟对安化王的摊牌也只是说了一部分的真话; 并没提自己曾真心想去谋反; 只说自己得悉杨英他们算计安化王府,二妹妹夫妇也偶然得知之后; 便坚持要留下相助; 至于什么何锦驿馆内行凶; 逼得二妹妹跑去宁夏,都是这一行动之间的偶尔失控。
安化王常年不问外事; 对拉帮结派那些事全然不懂; 朱台涟想要编好一套说辞蒙混过他很容易。
于是在安化王看来,就是外人算计了自己一家; 儿子也是纯属无辜的。外面的事他不懂; 但家里这些年来谁是谁非其实他都清楚; 也知道因为自己的敷衍塞责; 让儿子自小到大多受了许多委屈,多担了许多重担。
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 等于一大家子人都度过了一次劫难,安化王觉得有必要对儿子说点什么,朱台涟也觉得有必要听父亲说点什么,可真凑到了一块儿; 这多年以来都未曾交心的父子俩,依旧是无话可说。
安化王一句“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在心里滚过来滚过去,就是说不出口。朱台涟则清楚知道,自己心里藏的那些有点想对父亲说的话,眼下还不宜说。于是父子两个就面前局势闲扯几句之后,就没话说了。
尴尬地静了一阵之后,安化王好容易把感情酝酿得差不多了,开口道:“这些年……”
门帘外忽然传来下人的声音:“报王爷,王长子,曹大人差人来说,杨英领来的兵马他已尽数接管,不会激起兵乱,请王爷与王长子放心。”
“知道了。”安化王无趣地应了一声。
朱台涟则觉得有些好笑,鉴于现在陕西省最高的政界与军界官员都在安化,他本来觉得今天自己的任务很轻松就完成了,剩下的事都无需自己再多费心,没想到那些大人们好人做到家,为了表示对安化王府一方受害者的尊重与抚慰,就不断将各步进展都及时着人来报给王长子与王爷知道。
他们父子俩这番本就进展艰难的谈话,刚才已经被这样打断了三回,原本就难以说出口的话也就更难说出口了。
眼看着一整个下午过去,天都要黑了,朱台涟也不指望今天这番谈话能谈出个什么眉目,想必他们的父子关系,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报王爷,王长子,环县传来消息,有人在那一带冲突械斗,死伤多人,缘由尚不明确。”
听了这声奏报,朱台涟顿时心头一跳,转头问道:“是什么人报来的消息?”
“禀王长子,是环县推官差人来安化报信,半路遇见按察使大人派去周边各县传令的差官,才将消息报过咱们府上来的。”
安化与宁夏之间这些地带也不是蛮荒之地,有村镇的地方就有官府,有官府就有人管维持治安。有不明来历的人的兵士在环县之外冲突械斗,撂下了二三十具尸首,这事儿那些小官小吏们管是不敢插手管,但总还是要尽快向上级汇报的。只不过他们不会直接往安化王府报告。
管束军队防止兵乱发生是军界的事,维持地方治安是按察使姜炜的职责范畴,在陕西总兵曹雄与宁夏总兵姜汉联手布局稳住周边军队之后,姜炜便及时派人去安抚周边镇县,防止老百姓人心惶惶闹出事端,就是在此过程中获取了环县之外发生械斗的消息。
朱台涟一听就提起了心,依照往返时间推测,那伙人很可能就是仇钺的人,他们又会是与什么人发生了冲突?
安化王见他神情严峻,也担忧起来:“难不成会是菁菁他们?”
这也是朱台涟最担心的一点,他起身道:“父亲稍待,我这便亲自带人过去查明。”说完都等不及安化王回应,匆匆施了一礼便朝外走去。
安化王很不放心,又因有着之前对自己多年省心的愧疚,便也匆匆起身追过来道:“不如我随你同去?”
朱台涟有些哭笑不得:“父亲您就安心等着吧,您都多少年没骑过马了?”
安化王哑口无言,别说骑马,他这些年每年出王府大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连车轿都乘不了几次,真出了门也只能是人家的累赘。
朱台涟匆匆离开桂园,等不及回去自己府邸,就吩咐了下人尽快为自己准备出行。
外面天光已暗,薄阴的暮色透着一种隐隐的压抑不安。
安化王府的下人很快为王长子备好马,也唤了韩毅他们一众侍卫过来随扈,就在朱台涟牵过缰绳准备上马时,外面有下人匆忙进来报道:“王长子,二小姐与二仪宾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朱台涟又惊又喜,见下人带着喜色来通报,便知道妹妹妹夫定然不至于受了什么伤,他当即快步朝外迎过去,才走到外院穿堂跟前,便见到何菁、邵良宸、钱宁与迟艳四人两前两后地走进。
何菁与迟艳都觉得那身红胖袄太难看,都不愿用这身行头去见熟人,进城之后便先卸去了外面的棉甲,剩下里面的红布袍子,取了随身带来的女装对襟袄子罩在外面,看上去极是不伦不类。
进门前钱宁就笑她们:“你们还不如穿着那身甲呢,好歹还有点飒爽英姿,现在这模样,就好像男扮女装的兔子。”
何菁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审美,还警告他:“当着我男人不许提‘兔子’,犯他的忌讳。”
邵良宸不免皱眉郁闷:能别这么积极提醒人家么……
等进了王府,果然朱台涟一见何菁这模样也蹙眉心想:怎么穿成了这样?莫非逃得太仓猝没衣裳穿了、就地现抢的?
……敢情环县外头那场拼斗是为了给二妹妹抢身衣裳穿?
反正眼看着妹妹妹夫都平安回来了,他也有了闲情去天马行空地胡乱想象。
何菁一见到他,就像只欢快的小鸟一般飞跑过来,一举扑到他身上,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朱台涟被她扑得退了一步,若非练过武下盘还算稳当,真险一险被她一举扑倒。他多年来一直端着生人勿进的冷峻气场,别说另外那两个妹妹,就是老婆都没敢这么抱过他,朱台涟一下就被抱懵了。
周围的侍卫、下人一众人等约有三十几人在场,见了二小姐如此现代化的热情表达方式,也都尽皆愕然,连邵良宸都蹙眉心想:她这也太夸张了,好歹顾忌一下场合啊。
何菁才不管那么多呢,这些天来不论手头做着什么,是轻松还是紧张,她一直都没断过对二哥的担心,既怕别人伤害他,又怕他自己再整幺蛾子伤害自己,今天终于回来,终于见到形势大体尘埃落定,二哥也平平安安站在面前,她当然欣喜雀跃,适当表达一下高兴之情又怎么了?
朱台涟见她抱了一下还不松手,几乎要被她箍得喘不上气,便抬手去拉她手臂,小声道:“还不快下来,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像个小孩,也不怕人笑话!”
何菁松开手,看着他撇嘴一笑:“要不是这个小孩死命缠着你,还不知你今天是个何样光景呢!”
朱台涟也是拿她没办法,略略笑了笑:“进去说话吧,父亲也在为你着急呢。”
何菁应了一声,看看整装待发的侍卫们:“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