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位弟弟一个劲儿地微笑着回答说:“看来难关已经过去了。”并不时地点点头。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是极力为了不让秀吉担心。
秀吉也觉察到了这点,虽说今天是率师出征的良辰吉日,但是仍旧不由得落下了眼泪。看到哥哥这般光景,小一郎却慌了神,说道:“这可是不吉利的啊!”并连忙叫来了吉田神社的神官,请他为哥哥念诵咒文,免去灾祸,拔除不祥。
秀吉告辞离开的时候,小一郎一手搭在勤务兵的肩上,一直送到大门前。
“真是一个能干的人哪!”
秀吉回到乘轿之后,回想小一郎的生平,不禁再一次掉下了眼泪。可在这之后,小一郎的病情有了点转色。在小田原前线的秀吉也听到了这一消息,便立即给母亲大政所寄去一信,信中写道:
欣闻大纳言息灾康复,儿喜甚幸甚。
在京城恢复小康之后,小一郎回到他居住的大和郡山城去了,在那里养病。当秀吉打完小田原这一仗后不久,即这一年的十月前后起,小一郎的病情再度恶化。秀吉和大政所请各地神社、庙宇为他祈祷,然而却没有显著的效验。由于这缘故,致使大政所也因过度悲伤而病倒在床了。
秀吉为了尽量使病中的母亲得到宽慰,决定为小一郎举行大规模的祈祷(虽说他自己是并不相信这类事的),并恳请朝廷,向神社寺院派出为小一郎祈求康复的御使。大概是认为,御使亲自登门祈求,神佛们多少会重视一点吧。共选派了九位御使,他们在同一天的同一时刻,从京城御所出发,分别到两贺茂、爱宕、鞍马、多贺、八幡宫离宫、石清水等各地著名的神社和寺院的神佛前,为小一郎祈求。
然而小一郎的病情丝毫也未见好转。这一年的岁暮,秀吉身穿素服,从京城下郡山城,来到小一郎的床边探望。
可这时的小一郎已经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见他脸部的肌肉微微牵动了几下,这大概算是对兄长的来访微笑致意的意思吧。秀吉把跪坐着的膝盖向前挪动了几步。
秀吉动情地说:“快好起来吧,你要有个好歹,咱丰臣家的天下该怎么办呢?”
这话叫小一郎感动得涕泪纵横了,泪水如地下的清泉似地不停地冒出来。小一郎也许觉得,秀吉的这一句话正是对他一生的评价吧。
小一郎用难以听见的微弱的声音说:“那……那一天,哥哥……”
秀吉为了听清他在说什么,把耳朵凑近了他的嘴边。
“你是……绳子的马镫……来的呀。”
秀吉弄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但还是回答他说:“是的,是的。”揣摩那意思,小一郎好象是在讲三十年前,秀吉第一次从清洲到中村衣锦回乡时的事情。直到翌月二十三日,秀吉才省悟到大概是这么个意思。那时候,小一郎早已死去。讲这话的那一天,在小一郎的脑海里,或许曾清晰地浮现出三十年前兄弟俩第一次见面时故乡蔚蓝的天空吧。
终年五十一岁。死后,兴福寺等奈良的寺庙和神社的人极力诋毁他道:“这是因为没有退还神佛原有的土地而遭的报应啊!”
有一个同是奈良的宗教贵族,《多闻院日记》一书的作者英俊,在这一年正月二十三日的日记里写道:
大纳言秀长大人死了。查其金银,计有金币五万六千枚,白银在两间四角见方的屋子里直堆到屋梁上,不计其数。这无限的财宝,如今已不能为物主所有。真是个要财不要命的人啊!可鄙也可鄙!
小一郎可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莫如说是个仗义疏财的人。可鄙的,恐怕倒是日记的作者这一类人吧。小一郎在世的时候,他们以种种理由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索取金银财宝。
小一郎的葬礼,是在他去世之后的第六天,在郡山城举行的。众多的王公贵族和各方大名,云集郡山城参加了他的葬礼。据说,光是那些听到噩耗之后从四面八方聚来的百姓,就有二十万人。
参加葬礼的各方大名无不感到,大纳言这一死,一直照射在丰臣家头顶上空的艳阳,已经开始迅速西斜了。事实上,从这一天算起,时隔九年之后,当关原之战的前夕,这个家族分裂的时候,大坂城里不少年长者以十分惋惜的口吻,私下悄悄地议论道:“倘使今天那位大纳言还在,就不至于会闹到这般地步啦!”
。。。!
二军师…1
“大阪城之存亡,决定于小松山一战!”
这是后藤又兵卫基次的主见,在共议军机大事时,因他力陈己见,京城内有人竟给他起个别名,称作:“小松山大人”。
“德川有重兵三十万,丰臣仅仅十二万。”又兵卫一再坚持说,“如蹈关原野战之覆辙,胜利恐难指望。而况,骏河大将军德川家康,实乃自武家开基创业以来野战之高手。能够克敌制胜的,唯有这座小松山。”
又兵卫用手指敲着地图,图上标着耸立在大和境内的平坦无奇的小山。由于指头不断地敲打,地图的这个部分终于破裂了。
“小松山!”又兵卫不知大声疾呼了多少次。
他主张:调大军于小松山,然后一举歼灭入侵河内平原的敌军。因有地利可恃,可以稳操胜券。但我方则须源源不断投入兵力。
“要准备浴血奋战小松山,只有此举才是上策,方能扭转右大臣(丰臣秀赖)的时运。”又兵卫反复强调说:“天下大势究竟如何而定,全在于这座充其量不过百米之高的小松山。”
——咳,这是说的什么呀?
丰臣秀赖的家臣们,面面相觑。
上座是家臣长老大野治长,接着是大野道犬、渡边内藏允,内侍官细川赖范、同森元隆,心腹亲信铃木正祥、平井保能、平井保延、浅井长房、三浦义世等,他们一个个不是京城内擅威作福的女官们的子弟,便是他们的亲朋故旧。
这些人过分地仗恃所谓“嫡系”臣子的权势,十分蔑视后藤又兵卫、真田幸村、毛利胜永、长宗我部盛亲、明石全登等流浪出生的武士大将。其实,他们这些嫡系家臣,不过是一伙只知道纸上谈兵、梦中斗法的人。
对于又兵卫的方略,他们不免面呈难色。
“小松山!”
丰臣家的领地有三处,即摄津、河内与和泉,年产六十五万余石粮食。他们破天荒头一遭知道,领地里还有这样一座山。从地图上看,它不是离大阪城有四十里之遥吗?
城里称作太夫人的淀君,也常来出席军务会。她怕自己那个二十三岁的儿子秀赖会轻信浪人武将们的花言巧语而陷身于沙场绝境,所以特来“垂帘听政”——加以监视。
嫡系众臣少不得看着太夫人的脸色来商议军务。
又兵卫目光尖利地望着秀赖的脸又说:“愚臣以为主公倘能驾幸小松山,全军将士必当士气大振,竞相争功,拼死拒敌。故此,小松山之役,必胜无疑……”
秀赖一言不发。
“主公尊意如何?”
“……”
秀赖是个大个字,身高六尺,皮肤白皙,容貌清秀。他不象死去的父亲秀吉,倒是秉承了织田和浅井母系这一脉血缘。自从娘胎落地,秀赖就由侍婢抚育,至今连个澡都不会洗。他只是在少年时期出过一次城,到住吉海滩去捡过贝壳。也许他生来并不算笨,但是母亲的溺爱,把他那一点点聪明也完全给窒息了。要说他的本事嘛,不过是会让女人生孩子罢了!
秀赖用征询的目光望着正襟端坐的母亲,华饰丽服紧裹着她白白胖胖的身子。
太夫人启齿了。过去,人们称她为“绝代佳人”,可如今却变得臃肿难看了。她板着面孔招呼嫡系家臣的长老治长:“总管大人。”
太夫人从不直接对那些浪人部将讲话,即使她不把他们当成罪人来看,至少也把家臣露骨地分为两类,即嫡系亲信和流浪出身的武将。她深信这对维护全城的尊卑高下是极其重要的。
“右大臣不能躬亲出战。小松山战事,还要从长计议。”
并排坐着的嫡系众臣,顿时松了口气,面露舒心之色。距城四十里实在是太远了。现在,哪怕离开京城一步都是危险的,何苦非去冒这种险呢?更何况京城是古今罕见、亘古无匹的大阪城!
其实,城廓已经不复存在了。
城廓已在去年冬季一仗的和谈中,上了德川家康的当,全填平了。尽管城厢庞大,但是防御能力已经减半,成了一座徒有其表的城池。
——不过,城还在。
大阪城,仿佛是嫡系众家臣的命根子。为什么非要弃城跑到四十里之外的小松山呢?四十里路未免太远了。
可是,就在这时,关东大统帅德川家康,以七十五岁的高龄,已经离开他隐居的骏府,跨越了六百里河山,在元和元年四月十八日,进驻了京都。
二军师…2
!
四月里,军机大计依然争议不休。
会上,真田幸村等人曾一度献策,主张出兵到京都和近江的濑田,积极迎击东军主力,但这一着也被大野治长和治房两兄弟驳回了。
提出坚守勿出方案的,是大野兄弟所信赖的小幡勘兵卫景宪。景宪本是德川家康手下的一名家将,后来假扮成流浪武士,被派到大阪城当密探。
由于他“熟知家康惯用的战术”,受到丰臣家的重用。身为探子,家康给予他的使命就是竭力阻挠丰臣一方出城迎战。为此,景宪援引古今战例,历数固守城池的好处。
他鼓吹“出战必亡”,使得嫡系众家臣个个生怕出城迎战。自然,在他们看来,又兵卫要在城外四十里远处决战的想法,“盖出于苹踪浪迹的武士之辈自暴自弃的策略。”(嫡系家臣将渡边内藏允语。)
话虽如此,又兵卫在大阪城内却并非等闲之辈。在七个决战大军里,他被推为一军的大将,经常参与大野治长主持商议的最高军务。无论是在两派家臣中,抑或是在中下级武士中,又兵卫都享有绝对的威望。
又兵卫的侍从长泽九郎兵卫,是个嫡系出身的年轻武士,他象敬神那样尊敬又兵卫基次。后来,他在生平自传《长泽闻书》里这样写道:
有一次,基次大人洗澡时,我和师兄曾走进去说:“我们帮大人擦擦澡吧。”他的身体十分健壮,看不出已是五十六岁的人了。然而使我们非常惊讶的,是他浑身上下累累的刀伤、箭伤和弹伤。他要我们数数看,于是我和师兄饶有兴致地数了起来,伤口竟达五十三处之多。
——这,就是我的一生呢!
他笑着说道。
这么呵呵一笑,一个个老伤疤都颤动起来,真是又奇怪又滑稽。我们觉得,正是这些伤疤意味着战神重来时,不由得潸然泪下。
城里流传着这些伤疤的故事。一个个伤疤,如实地记录了又兵卫身经百战的戎马生涯。不过,他可不是那种令太夫人感到害怕的轻率寡信、刁钻无赖的流浪汉。又兵卫的举止得体,谈吐斯文,比那些在锦衣玉食的安乐窝中长大的嫡系家臣还来得温文尔雅。
又兵卫常说:“军法,乃圣贤之法度也。平日之礼仪,当谦而恭之。为将者,务鲜欲寡求,善慈多德,武士之风范不可稍懈。事发一旦,即能统兵拒敌而不失毫发之机,此乃至关重要矣。”
他在黑田家做过一军的统帅,与主人长政相处不来,终因一些区区小事发生了龃龉,于是他抛弃年俸一万六千石的高禄出走,成为一名流浪武士,以至在京城行过乞。可是,从